第142節(jié)
前頭一排的平房暫且不提,畢竟這會兒都是空蕩蕩的,頂多就是自家的店里打了家具。而后頭住人的地方,該收拾的就太多了。 前頭都是四間房,后面住人的四間大瓦房縱深更深一些,方方正正的,瞅著就感覺格外敞亮。而且原先的紙糊窗子已經(jīng)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全是一溜兒的玻璃窗,哪怕如今還是冬日里,室內(nèi)依舊一片明亮。 唐嬸兒還在那兒嘀嘀咕咕的解釋著:“造房子的時候我就叫他們仔細(xì)算過了,寧可前頭的平房矮一點小一點,可不能咱們太陽給擋住了。還好還好,真沒擋住,就是院子被擠占了不少地兒,到時候曬衣服得爬到平房的頂上去?!?/br> “這樣就很好了,比咱們以前住的寬敞多了。”唐紅玫一面好脾氣的附和著,一面手腳不停的收拾東西。 別看他們沒把老家具帶過來,可該收拾的東西仍舊不算少。其實,光兩個孩子的東西就占了一多半,以前都擺在柜子、箱子里,瞧著倒不明顯,現(xiàn)在全攤出來了,才愕然發(fā)現(xiàn),他們家興許真的有些寵孩子了。 這年頭,哪怕最近幾年物資已經(jīng)不像以前那般匱乏了,長期養(yǎng)成的習(xí)慣還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改變的。誰家的衣服褲子不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bǔ)補(bǔ)又三年’的。像家里有兩兄弟的,肯定是哥哥穿新的,小了短了再給弟弟穿,當(dāng)然姐妹之間也是這樣的。甚至像一些兄妹組合,或者姐弟組合的,亂穿衣服更是常事,畢竟哪怕不是成衣,布料也一樣費錢。 可以說,像唐紅玫這樣,每年都給倆孩子做新衣服,當(dāng)二姨的還總是從南方寄新潮兒童成衣的,絕對是少之又少的。 不光是衣服褲子鞋子,就連玩具也有一大堆。 邊收拾邊搖頭,唐紅玫也沒說什么,自家的心肝寶貝寵著點兒也沒錯,其實要不是礙于條件有限,哪個當(dāng)父母的會不寵孩子? 婆媳倆一開始是先將各自的東西分撥放,之后則去了各自的房間收拾。就在唐紅玫正收拾時,唐嬸兒過來問:“你昨個兒忘記跟我說了,你二姐會不會叫小鳳兒過來???” “她……”唐紅玫有些遲疑,“我感覺她應(yīng)該是舍得的,就是好像有些為難?!?/br> 舍得閨女,也舍得錢,這兩點是毋庸置疑的。叫唐紅玫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二姐到底在為難個啥?明明連二姐夫都答應(yīng)了。 唐嬸兒無語的看著兒媳婦:“紅玫呀……你二姐那是怕你夾在中間難做人?!?/br> 小孩子本來就麻煩得很,畢竟不是成年人,哪怕已經(jīng)到上學(xué)的年紀(jì)了,不一樣得事事要人照顧?當(dāng)初,唐耀祖過來投奔時,都忐忑不安,唯恐唐嬸兒不同意,他都是個大小伙子了,能干那么多活兒,也不需要別人照顧,還是沒啥底氣,換做小鳳兒,唐二姐當(dāng)然怕自家閨女給妹子添麻煩。 “你二姐把小鳳兒留在江家,是叫孩子的親奶奶照顧的,這個沒啥好說了,我相信你二姐肯定有給她婆婆生活費的,再說小鳳兒本來就是老江家的孫女。換做咱們家就不同了,你又是個軟性子,她肯定在替你發(fā)愁呢?!?/br> 聽婆婆這么一說,唐紅玫忍不住傻眼了:“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我問你,小鳳兒真的過來,你是打算叫她住哪兒?”唐嬸兒沒直接回答,反而又問了一句。 唐紅玫想了想:“跟我?。俊?/br> “不妥當(dāng),還是跟我吧?!碧茓饍罕P算了一下,“讓倆臭小子跟著你們,另一間空著的給耀祖?;仡^,胖小子大些了,就叫他去跟耀祖住一屋。等耀祖以后結(jié)婚搬出去了,皮猴子也大了,正好倆兄弟住一屋?!?/br> 一共四間房,撇開當(dāng)堂屋的那間外,唐嬸兒一間,唐紅玫跟許學(xué)軍一間,剩下的歸了耀祖。至于倆孩子,原先是大的跟爸媽住,小的跟奶奶住,現(xiàn)在大小都跟爸媽,唐嬸兒那頭空出來等小鳳兒。 “我的意思是,說的再說不如直接做出來,咱們把一切都安排好,回頭你二姐肯定還會來找你的,倒是一看這情況,心里就妥帖了,我再跟她說說話,她肯定能放心?!碧茓饍汉苡凶孕?,自信的認(rèn)為這世上沒她擺不平的麻煩。 唯一的問題就是,皮猴子打小就跟著奶奶住,驟一分離,鬧騰肯定是難免的。 于是,她又提出了一個建議:“菜市場是初六正式開門,咱們到時候也跟他們一樣好了。我是這么想的,家里其他人都忙著,只學(xué)軍爹倆最清閑。干脆,就叫他倆帶著皮猴子,多親近親近,到時候也不會太鬧騰?!?/br> 這主意太棒了,棒到唐紅玫無話可說,只有一疊聲的贊同。 不得不說,唐嬸兒的進(jìn)化速度太快了,她以前還只是坑兒子,現(xiàn)在這一手,簡直就是把兒子和孫子一起坑,一坑坑一窩的感覺別提有多快活了。 最感人的是,當(dāng)?shù)暮痛笮z兒子都沒法不同意。 皮猴子是純粹還不懂事,他只奇怪為啥奶奶不抱他了,去店里也沒帶上他,就連他媽都不管他了。左看看,是他的胖哥哥,右看看,是他的傻爸爸,就算沒有搞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也不妨礙他委屈的掉金豆豆。 許學(xué)軍也能耐,他不知道從哪里尋來了練習(xí)冊和教科書,在盯著大兒子學(xué)習(xí)的同時,偶爾也安撫一下小兒子,安撫的具體措施就是,給塊餅干給顆糖,反正吃起來肯定不會哭鬧了。 胖小子悲傷到了極點,他在這邊忙著學(xué)習(xí),坐在對面的弟弟卻在忙著吃,吃完了就委屈哭,一哭就有的吃,吃完了繼續(xù)哭,哭一陣還是吃…… 他!也!好!想!哭! 不光如此,因為新房子大得很,院子里還有一處比以前大臥室還寬敞的灶間,原先的房主用的是土灶,后來改造時,又搭了個煤氣灶,此外煤餅爐也是有的,等于就是各種炊具一應(yīng)俱全。 于是,唐紅玫就不再往商業(yè)街那邊去了,每天起床后,簡單的收拾一下,就灶間忙活開了。 然而就算新房子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呢?就在一個院子里,從堂屋到灶間,統(tǒng)共也就十來步的距離,每當(dāng)胖小子被迫認(rèn)真學(xué)習(xí)的時候,總有一股子叫人垂涎欲滴的rou香味兒從灶間飄出來…… 飄呀飄,飄呀飄,一直飄到堂屋里胖小子的鼻尖上,忍不住抽抽鼻子聞一聞,哈喇子就拼命的往外涌。 生平頭一次,胖小子開始期待著開學(xué)了。 …… 機(jī)械廠家屬區(qū)那邊,因為過年的關(guān)系,走親訪友的不在少數(shù),加上唐嬸兒一家人本來就很忙碌,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沒人發(fā)現(xiàn)他們家早已悄沒聲息的搬走了。 第一個發(fā)現(xiàn)異常的,是李媽。 自打那一日二桃說了那番挑撥離間的話,又因為犯了眾怒落荒而逃后,李媽只覺得沒臉見唐嬸兒。本來想著,等過個幾天,唐嬸兒氣消了以后,再找個機(jī)會服個軟認(rèn)個錯,到底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了,沒的真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的。 這是李媽的想法,唐嬸兒壓根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并非打算寬宏大量的原諒二桃,而是她實在是太忙了,哪里有空管別人家的閑事?處不來就別處,說句難聽的,父母跟子女都有處不來的,夫妻還有鬧離婚的,只不過是老街坊罷了,哪怕算上唐紅玫那邊的親戚關(guān)系,對于唐嬸兒來說,也沒啥太大的意義。 等李媽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借著家里做了點兒新鮮吃食的由頭,端著碗去隔壁敲門時,唐嬸兒早已把這家人拋到了九霄云外。 當(dāng)然,李媽注定撲了個空,不過她并沒有放棄,而是打算晚些時候再過來。 稍晚些時候,她又來了,依舊沒人開門。 繞到外頭瞧了瞧,天都已經(jīng)黑了,唐嬸兒家里卻是一片漆黑,連燈都沒有點。李媽想了一夜,第二天趕早又去瞅,這回透過窗子倒是看到了里頭的情形,盡管大件的家具并沒有少,可很明顯,一切瑣碎的日常用品全沒了。 李媽心里一個咯噔,趕忙簡單收拾了一下跑去了離家屬區(qū)不遠(yuǎn)的商業(yè)街,徑直去了鹵rou店里問情況。 因為時間尚早,店門剛剛開,雇工正忙著清理打掃,唐嬸兒和唐紅玫皆不在店里。李媽也不遲疑,徑自問出了心頭的狐疑。 雇工雖然是唐嬸兒的親戚,不過卻真不知道年關(guān)里兩家發(fā)生的事兒,見人家問起了,就將實情告知,只說他們搬到了菜市場那邊住了,詳細(xì)的倒是沒說。 李媽心里瓦涼瓦涼的,連怎么回家的都不記得了。她覺得,唐嬸兒一定是真的生氣了,這么多年的交情啊,徹底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唐嬸兒:我才沒這個閑工夫跟你生氣,忙著賺錢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