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何笠陽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你說什么?” 陸斐然眼神復(fù)雜地看著陳恪青,頗為嫉惡如仇地說:“之前他們說了我還沒信,沒想到老陳居然是這種人,真是看錯他了。你對他那么好,他卻做出這種事,這必須得離婚??!老邵要是敢這么做,我也絕對要離婚的!” 何笠陽:“……不,不是!聽我解釋!” 吃完飯,何笠陽沒多敘舊——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邵城那滿臉皮笑rou不笑的,就差沒明著說“打攪了我和我寶貝兒的兩人世界你們好意思嗎?”。 然后小雍蹬蹬蹬跑過來,淚汪汪地說:“貓貓不見啦!” 第7章 第六天 什么情況?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當(dāng)時何笠陽就懵了:“怎么會不見的?” 他下意識地問陳恪青:“剛才不是你看著的嗎?” 陳恪青說:“我一時沒看到!” 小雍揉著眼睛,哭唧唧的,話都說不清了。 小煦倒是沒哭,但也垂頭喪氣的。是了,邵家這對兄弟,哥哥是個哭包,弟弟比較穩(wěn)重。小煦看了哥哥一眼,苦惱而耐心地補(bǔ)充說:“我們本來在和貓貓玩,小雍拿個雞rou罐頭給貓貓吃,我們就去拿了,再回去,就發(fā)現(xiàn)貓貓不見了?!?/br> 小雨有些茫然而慌張地左顧右盼著。 陳恪青泄氣地說:“窗戶開著,估計是逃了?!?/br> 那怎么辦? 陸斐然雖然對他們要找貓這件事不明所以,但還是慷慨地提供了幾張照片,何笠陽準(zhǔn)備拿回去做個尋貓啟事,懸賞點錢,總會有人幫他找的。 這下他也有點相信陳恪青之前說的話了,早不跑,晚不跑,就在他們要把它帶回去的時候跑了。這也太邪門了。 唉,折騰了一整天,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臨別時陸斐然和他多說了幾句話:“你看上去比以前開心多了。這樣多好啊?!?/br> 何笠陽連忙再次強(qiáng)調(diào)說:“老陳真沒有私生子……” 陸斐然笑了:“好了好了,對不起啦,是我誤信謠言。我會幫忙辟謠的。雖然這樣一來,我又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措x婚了。但看你如今氣色紅潤,想必過得很順心,人生在世就該從心所欲嘛,你這個人就是憋的慌,有時候把自己逼得太緊,我們朋友一場,你要是想談心盡管找我就是了?!?/br> 陸斐然愛憎分明又古道熱腸,還守口如瓶,確實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不過他……他還是不敢。 陳恪青沒坐兒童座椅,坐在副駕駛座上,小雨睡著了,他們壓低聲音說話,避免被后座的小雨聽到。在最后一步功虧一簣?zhí)腥诵箽饬?,陳恪青眉頭緊皺,明明一張嫩生生的小臉,卻顯得老氣橫秋的。 何笠陽寬慰他說:“今天太晚了,回去我把啟事做好,明天我找?guī)讉€人去貼。只要貓還活著,我相信總能找到的?!?/br> 陳恪青搖了搖頭,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這個身體太不方便了?!?/br> 何笠陽想拍拍他的肩膀,伸手卻摸到他頭頂。 陳恪青斜睨了何笠陽一眼,何笠陽收回手。 陳恪青抱臂沉思著,霓虹燈火不停地掠過窗外,映在他稚嫩的臉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過了十來分鐘,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通了,回過神,隨意地往后座看了一眼。 “小雨睡著了,我們輕點說話?!彼崖曇魤旱酶土?。 何笠陽也快速地看了一眼后面,小雨把書包抱在懷里,歪在車座上睡著了,睡得挺熟的樣子。這孩子睡覺很規(guī)矩,睡得也沉。 他們放心下來繼續(xù)說話。 陳恪青問他:“今天陸斐然和你都說了些什么?” 何笠陽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嗎?” 他頭皮發(fā)麻,看了陳恪青一下。 是因為開始時陸斐然一直打量他讓他覺得不舒服嗎? 陳恪青瞇了瞇眼睛:“何笠陽,你每次有棘手的事情瞞著我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br> 何笠陽梗著脖子,眼睛緊緊盯著前方,只好交代了:“我們之前不是遇見了公司的一個人嗎,他看到了你。” 陳恪青嗯了一聲:“然后呢?” “他看你長得和……和‘陳恪青’很像,以為你是‘陳恪青’的私生子?!焙误谊栐秸f越虛,說完打補(bǔ)丁,“我已經(jīng)和他們說清楚了啊,但是沒想到傳的那么遠(yuǎn),連陸斐然都聽說了?!?/br> 陳恪青像是松了一口氣,“只是這樣啊?!?/br> 何笠陽:“那你以為是怎樣?” 陳恪青:“……我以為你們在說我們離婚的事情,我依稀聽到了一些。”他剛才就是聽了一耳朵何笠陽和陸斐然在說離婚的事,想去聽,才把貓給看跑了。 何笠陽:“沒有,沒說我們離婚的事。你偷聽我們說話啊?你聽見什么了?” 陳恪青:“我聽到他說你變開心了。和我離婚,是不是讓你變輕松了?” 何笠陽:“……是?!?/br> 陳恪青轉(zhuǎn)過頭,當(dāng)何笠陽望過去時,只看見他的眼底倒映著縮小的城市的闌珊燈火。 陳恪青對何笠陽說:“我一直沒對你說對不起?!?/br> 何笠陽怔忡了下:“什么對不起?!?/br> 陳恪青很客氣地說:“耽誤了你那么多年,你人生中最好的年紀(jì)已經(jīng)都耗在我身上了,如果我早點放開你,你找個更好的人,說不定會過得更開心一些。就算現(xiàn)在我們分手,你也已經(jīng)不年輕了?!?/br> 何笠陽覺得有點好笑,也真的低低地笑出聲:“沒,你最好的年紀(jì)也都被我給浪費(fèi)了啊,明明不是這邊的人,卻還被我這個死基佬給強(qiáng)拉了過來。我感覺我還是賺到了的。作為朋友,我勸你一句,以后你在感情方面可別再那么心軟了,只因為對方要死要活就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交往結(jié)婚,到最后大家都挺難受的。以后……以后找個你喜歡的處吧?!?/br> 陳恪青:“我當(dāng)初不是勉強(qiáng)的?!?/br> 這更好笑了,何笠陽說:“就別說這種善意的謊話了啊。我們都要離婚了,大家實誠點不行嗎?我有時候也想,假如當(dāng)初我向你表白時你沒有在我的威脅下強(qiáng)迫自己和我在一起,而是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了我會怎樣……如果沒出現(xiàn)你發(fā)生意外這個岔子的話,現(xiàn)在我們就是形同陌路不相往來,假如你當(dāng)初拒絕了我,不也一樣嗎?結(jié)果我們相互折磨這么多年,到頭來還是同一個結(jié)局。” 當(dāng)年他們開始交往。 盡管他也知道陳恪青實在勉強(qiáng)下才同意的,知道陳恪青是不想和他做不成朋友,他知道,可他太卑鄙了,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想放手。 兩個人秘密地交往起來,每日同進(jìn)同出,一起上課吃飯,似乎日子和以前過得也沒什么區(qū)別。 何笠陽花了三個月才鼓起勇氣在學(xué)校小樹林的小徑上,趁著夜色主動牽了陳恪青的手。 陳恪青沒拒絕他,他記得自己當(dāng)時心跳得有多么的快。 何笠陽大著膽子,得寸進(jìn)尺地和陳恪青十指相扣。 他們一句話也沒說。 陳恪青掌心的熱度貼在他的掌心,像是滲進(jìn)他的血脈,直抵心底,發(fā)著燙。 何笠陽以為這是陳恪青慢慢地在接受他,說不定何笠陽自認(rèn)為是直男,其實也是能接受男人的,也許陳恪青是有點喜歡他的呢?不然為什么一直以來對他那么好?是不是他們其實是兩情相悅呢?只是陳恪青不自知而已? 回去以后他又是激動的一晚上沒睡著。年輕的時候總是很傻嘛。 后來他知道了那都是他癡心妄想。 他們交往快一年的冬天,一幫男生聚餐,喝了點酒?;厝サ穆飞?,他們走進(jìn)一條安靜無人的小巷,燈壞了,他突然就起了色心,不要臉地趁著酒勁親了陳恪青,陳恪青沒醉,被他偷襲弄懵了,但還是回吻了他。 他們那會兒都挺笨拙的。 親著親著,他發(fā)現(xiàn)陳恪青好像是有回應(yīng)了,大受鼓舞,索性一鼓作氣地追擊,伸手就去解他的褲腰帶,蹲了下去。 ……陳恪青推開他,轉(zhuǎn)身吐了。 第8章 第六天 何笠陽站起來,在陳恪青背后看著他靠著樹嘔吐,一瞬間什么熱血都冷成了冰,手腳都不知道該放哪好,或許該說,是不知道自己該待在哪好。 何笠陽覺得自己都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 要是陳恪青喝了酒,何笠陽還能安慰自己那是因為陳恪青喝酒喝多了所以吐了,但陳恪青沒喝酒,他一下子連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找不出來。喝了酒的人是他,借酒亂性的人也是他,他覺得他喝得還太少,為什么剛才沒多喝點,那樣的話,他就可以醉的不省人事,就不會做出這樣自取其辱的事來,又或者喝斷片了,就算做了也能忘得一干二凈。 而不是像那樣站在那兒像個傻子。 也……也不能怪陳恪青吧。畢竟他是直男的,能給他親兩口估計都已經(jīng)是忍著了。 就算心理在慢慢調(diào)整,生理上接受不了也是很平常的吧。 是他太惡心。 他真惡心。 凝滯的氛圍像是有只手扼住他的喉嚨,他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走,整個人都是虛飄的,甚至一時之間,連哭也忘了。 他走過去,把紙巾遞給陳恪青。 陳恪青剛吐完,臉色有點蒼白,回頭對他說:“對不起,是我吃錯了東西,肚子不舒服?!?/br> 何笠陽愣了一下,然后血液又能重新在血管里流動了,對對,還有這個理由—— 何笠陽后來都納悶,他怎么能那么賤呢?陳恪青一路回來都沒有要吐的跡象,他當(dāng)時特么的也就信了。沒辦法,那會兒他是自己給自己下降頭了,能騙自己就好。 * 到了家,小雨還在睡覺,他不想吵到他,伸手去抱他,剛碰到,小雨就醒了過來。 他像是做了個噩夢,打了個顫兒,然后驚醒,摟緊了懷里的書包,睡眼惺忪地看著爸爸,奶聲奶氣地說:“爸爸。” “到家了哦,爸爸抱你吧。”何笠陽張開手臂。 換做往日,小雨肯定就撲上來了,今天卻扭了兩下,搖搖頭說:“我自己走就好。小雍說我、說我都是小學(xué)生了……” “嗯?”何笠陽挑了下眉,決定尊重孩子的意見,疼愛地摸摸他的腦袋,“好吧。我們小雨是個小男子漢。” 今天大伙都挺累的,回去就洗洗睡了。 小雨拒絕了小明哥哥的幫助,表示要做一個獨(dú)立自主的小學(xué)生。 何笠陽和他小明哥哥也有貓膩還有事要談,當(dāng)然不再勉強(qiáng)他,關(guān)上門睡覺說話了。 陳恪青去洗澡,何笠陽則換了睡衣戴上眼鏡,用陸斐然給的黑貓照片很快做了一份尋貓啟事,準(zhǔn)備等會兒發(fā)在朋友圈、微博,再打印一些出來拿去貼。 浴室的門開了,陳恪青踩著小兔子的兒童拖鞋出來,何笠陽問他,“怎么樣,你看看,還有要改的嗎?” 陳恪青點頭,“行了。” 何笠陽也點頭:“誒,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站著都沒我坐著高啊?!?/br> 陳恪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