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消失
任何事情一旦發(fā)酵,過不了多久便會被人淡忘,在這個時代,人們的新鮮感總是過去得很快,不過幾天,路初的事便不再有人關(guān)注,蹲守在她公寓樓下的記者也紛紛散去了。 路初被尉遲暮送回了公寓,這幾天她在他家總是失眠,回到公寓就打算早點休息。 之前為了避免被媒體sao擾,路初關(guān)了手機,此時一開機,大量涌出的未讀消息差點讓手機崩潰。 未讀短信、未接通話在鎖屏上一條接一條跳出來,除了陌生號碼,就是陸時、安以光和顧已皓的。 陸時只在她回國時發(fā)了條短信問她在哪,便沒再聯(lián)系她,想必是后來通過別的方法知道了她的去處。 安以光和顧已皓的信息就比較多了,都是關(guān)心她身在何處,心情如何等等,路初翻看了兩條,便不再看下去了,也沒打算回復(fù)。 她把手機扔到一邊,躺在床上閉上眼,試圖什么也不去想,可她的頭還是隱隱作痛。 以前路初想要對葉雨婷以牙還牙,得替陸時解決向天歌,還想要補償尉遲暮一些什么。而現(xiàn)在所有事情都落下帷幕,她好像突然迷失了自己,覺得身心俱疲。 路初做了一個噩夢,在夢里她又回到了站在爸爸書房外的那個正午,回到了不敢與尉遲暮對視的無數(shù)個傍晚,回到了躺著父母尸體的那個停尸房。 回到了她在房間里緊緊抱住自己,渾身顫抖,不敢相信父母就這樣棄她而去,不敢面對外界漫天的指責(zé)和辱罵的時候。 然后她腦海中閃過幾張臉,英國的酒店里,安以光摔門而去;宴會上,陸時將她摁在門上;賓利車廂中,她拉住顧已皓的領(lǐng)帶;客廳里,她主動吻上尉遲暮的唇。 然后她突然和向天歌面對面坐在一起,向天歌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在問她:“你愛過他嗎?或者說,你愛過他們?nèi)魏我粋€人嗎?” 路初大汗淋漓地從夢中驚醒,她伸手抹了一把臉,摸到一手濕潤,那是她的眼淚。 路初嚎啕大哭起來。 原來早在書房外的那個午后開始,她就恨上了自己,恨自己的自私、懦弱、虛偽…… 如此冗長的時光里,她沒有一刻愛過自己。她早已失去了愛自己的能力,又拿什么去愛別人? 路初拿過床頭的手機,手顫抖得差點握不住,她撥出了一個熟記于心的號碼,話筒里響起忙音,好一會,對方才接起。 “路小姐。”對方說著英式口音的外語。 “我想,現(xiàn)在就是時候了?!?/br> 路初再一次逃了,就像三年前逃避夏家一樣,只不過這次的逃跑她成熟了許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她消失了。 陸時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時候,是在一周以后,這幾天他給路初發(fā)信息說要去她公寓的時候,她都回復(fù)恰巧有事,這天他便沒告訴她直接去了公寓,卻等到一個陌生女人。 屋子里沒開燈,陸時坐在沙發(fā)上,突然門口傳來動靜,一個人輕車熟路地進(jìn)了門,打開燈,隨即被嚇了一跳。 “??!”女人發(fā)出一聲尖叫,驚恐地問:“你、你是誰……” 陸時瞇著眼盯住她,女人的身形和路初有幾分相似,身上的衣服也是路初的。 陸時突然覺得不妙,沒心情回答她的問題,直接反問道:“她人呢?” 女人緩了一會,見沙發(fā)上的男人西裝革履不像歹徒,想到門鎖沒被破壞,他應(yīng)該不是闖進(jìn)來的,那么就是知道密碼。 “你……你就是陸總吧?”女人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路初告訴過她,這個房子的密碼除了她還有一個人知道。 陸時的臉色沉了下去,再開口時語氣已經(jīng)很不耐煩,“她人呢?” “你說路小姐?我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我早就聯(lián)系不上她了……我跟她不熟,只是收了錢替她做事而已?!迸嘶卮稹?/br> 陸時失去了耐心,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不一會,熟悉的鈴聲就從對面女人的口袋里傳出來。 女人掏出手機,陸時認(rèn)出來,那是路初的手機。 看到手機,其實陸時已經(jīng)猜出了大概,不過他還是冷冷地開口問道:“她的手機怎么會在你這里?” 女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了他:“是路小姐交給我的,她讓我學(xué)著她的語氣回復(fù)你們的信息,盡量讓你們在短時間內(nèi)不要找她……” 陸時沉默了一下,又問道:“還有呢?” 女人被他的氣場鎮(zhèn)住了,恨不得把所有知道的事都趕緊告訴他然后離開,“還有……她讓我這段時間盡量住在她的公寓,穿她的衣服,出門戴個墨鏡什么的……如果有人說要來找她,就拒絕,然后當(dāng)天晚上別住公寓……” 女人說到這里停住,然后似乎又想起什么,繼續(xù)說道:“路小姐還說,兩周之后就不用繼續(xù)了,結(jié)束之后毀掉她的電話卡,這個屋里屬于她的東西都交給我處理……除了她的畫,讓我到時候全部轉(zhuǎn)送給一個叫尉遲暮的先生,還留了一封信給他……” 陸時沒有看她,靜靜地聽她說完,神情沒什么波動,掀唇問道:“她給你多少錢?” “十、十萬……” 陸時終于露出一絲笑意,只不過他唇角的弧度冷冷的,讓人看得發(fā)怵。 一出手就是十萬,真是闊氣,陸時在心里冷笑,看來路初壓根不是一只貓,是一只狐貍才對,怪不得他沒有得到一點消息,原來是她的鋪墊做得如此足,什么都沒有帶走,還留了一個替身。 好,真是漂亮。 陸時起身理了理袖口,“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了,把她的衣服換下來,她的東西都不準(zhǔn)動。” “這……可是……”女人不敢拒絕,可是她收了錢承諾了會做兩周,現(xiàn)在才過了一周…… 陸時抬起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物體,“被發(fā)現(xiàn)了,還有做戲的必要嗎?” “是……知道了?!迸它c了點頭。 “信呢?”陸時問。 “啊?”女人疑惑地看著他,轉(zhuǎn)而想到路初留下的那封信,不過那是她留給尉遲暮先生的……算了,眼前這位她惹不起,“我、我去拿,你等一下?!?/br> 女人走進(jìn)房間,很快又出來,手里捏著一封信,她遞給陸時。 陸時接了過來,坦然地打開看起來,仿佛那封信就是給他的似的。信的內(nèi)容并不多,他兩分鐘就看完了,嘴角噙著一抹冷淡的笑意。 “既然她要送畫,你明天就幫她送了吧。”陸時說著,把信和信封一起輕飄飄地扔在了沙發(fā)上。 他帶走了路初的手機,關(guān)上門之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話。 “明天以后,別再出現(xiàn)在這里?!?/br> 直到門被徹底關(guān)上,女人才松了一口氣,腿一軟跌坐在沙發(fā)上,她背上涼嗖嗖的,這么一會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不一會,女人的手機提示音響了兩聲,她拿出手機一看,是銀行的短信,提示她卡上突然到賬了二十萬。 她渾身僵硬地坐著,良久沒動,她知道,這是剛才離開的那位的手筆,提醒著她該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