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算了,看在他受傷的份上,也不跟他計較了。姜瑜索性轉(zhuǎn)開了話題:“有個叔叔幫忙,給我買了火車票還把我送上了車,然后下了火車,又有你的戰(zhàn)友來接我。所以一路都很順利?!?/br> 梁毅聽明白了,她這是在回答自己先前的問題,便說:“坐了兩天火車,你應該累了,待會兒我讓陸進帶你去吃飯,吃過飯去招待所好好休息,明天再讓他帶你在黎市轉(zhuǎn)轉(zhuǎn),熟悉熟悉周圍的環(huán)境?!?/br> 這安排非常貼心了,姜瑜看了一眼他的倦容,想到他是病人,應該要多休息,便體貼地站了起來:“我出去找他!” “不用,他一會兒就回來?!绷阂闩陆さ谝淮蝸恚皇煜っ月妨?,叫住了她,“我們說會兒話,你在老家可還好?你繼父沒虐待你吧?” 姜瑜伸出兩只手,捏著自己鼓起的腮幫子往外扯了扯,笑瞇瞇地說:“你看我這像是受了虐待的模樣嗎?” “噗……”拿著飯盒進來的陸進看到姜瑜這幅模樣,笑得差點岔氣,“大侄女不愧是大侄女,連彩衣娛親都……” “陸進!”梁毅板著臉,打住了他的話頭。 陸進舉起左手:“好,我不說了,來,吃飯,醫(yī)生說你剛醒,先吃點清淡的墊墊胃,小米粥,我喂你?” 話音剛落,不等梁毅接話,他自己拿起飯盒轉(zhuǎn)了一圈,然后直接塞到了姜瑜手里:“開什么玩笑,這種事,當然得勞煩大侄女,我這雙手只喂我們家小豆芽!” 姜瑜冷不丁被人塞了一個熱乎乎的鋁皮飯盒,先是一怔,繼而又想,她正愁沒機會正大光明地碰觸梁毅的身體,沒想到機會這么快就來了,她正好幫他先用靈力滋養(yǎng)一下身體。 于是她打開了飯盒,拿起勺子,舀了一勺nongnong的小米粥,傾身遞到梁毅嘴邊。 少女的清香撲面而來,帶著點熱氣,離得太近,梁毅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抿緊了唇。 “張嘴啊!”姜瑜嗔了他一眼,這家伙怎么這么不配合。 “哦。”梁毅趕緊張嘴,吐下了遞到唇邊的小米粥,不過因為太緊張,嘴偏了一些,半勺小米粥都流到了他的嘴角邊。姜瑜趕緊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按住他臉部的手指悄然將靈力引了過來。 梁毅只覺得被她手帕擦過的地方熱乎乎的,燙得厲害,他忙別開了頭說:“放這兒吧,待會兒讓護士過來喂我喝粥。你先跟陸進去招待所休息。” 說話間,趁著姜瑜沒注意地時候,他的眼刀子不斷地往陸進身上飛。 陸進皮不痛不癢,笑得非常欠揍,明擺著故意整他的。梁毅氣得薄唇一張,無聲地從中迸出一個字:滾! 陸進聳肩,夸張地張開嘴,用唇形挑釁地說:你起來趕我滾?。?/br> 兩個加起來都差不多半百的男人,玩著這種幼稚的把戲。 姜瑜沒察覺兩人之間洶涌的暗流,她低頭又盛了一勺子粥,遞到梁毅面前:“現(xiàn)在過年了,醫(yī)院人手緊張,護士忙不過來,你就將就吧?!?/br> 梁毅是個病人,還是個虛弱得坐都坐不起來的病人,姜瑜完全不覺得這有什么。 她飯都遞到他嘴邊來了,他還能說什么?當然只能配合她了。 梁毅在心頭告誡自己,護士也是女人,他現(xiàn)在是病人,手扎著針,腿還受了傷,坐都坐不起來,喂個飯而已,再正常不過。 去他的再正常不過,這頓飯吃得梁毅心頭說不出的煩躁,他鼻端始終縈繞著那種帶著點淡淡臘梅的清香,揮之不去。梁毅覺得他可能會成為第一個為了能自己吃飯,早點好起來的病人。 他以為他會因為窘迫、不自在寢食難安,但出乎他的意料,幾勺小米粥下肚后,他的眼皮越來越重,連什么時候徹底合上,昏睡了過去都不知道。 姜瑜看著他緊閉的眼,連睡著都沒舒展開的眉頭,無聲地嘆了口氣。她才引了這么點靈氣進入他的體內(nèi),他就睡著了,這傷比她想的還嚴重。 陸進也很訝異,壓低聲音說:“這樣就睡著了?沒事吧,我去找醫(yī)生來問問情況?!?/br> 他說完就出去抓了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進來。 醫(yī)生檢查了一遍梁毅的情況,微笑著點頭說:“能睡著是好事,他的身體受了傷,良好的睡眠有助于他復原!” 出去買東西回來的小戰(zhàn)士也高興地說:“梁隊自從醒來,就疼得一直睡不好,這下總算能睡著了?!?/br> 醫(yī)生也道:“他對止痛藥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抗藥性,普通的止痛藥對他沒什么效果,只能硬抗過去,能睡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br> 走出病房后,姜瑜問陸進:“他究竟傷到了哪些地方?” 陸進嘆氣道:“右小臂中了一槍,為了救一個隊員,從二三十米的山坡上摔了下去,全身多處骨折,大腿上劃破了一道十幾公分長的口子,還出現(xiàn)了腦震蕩?!?/br> “這么嚴重!”姜瑜倒吸了一口涼氣。 提起這個陸進也很郁悶:“本來這趟任務是十拿九穩(wěn)的,誰知道信息有誤,這才出了岔子,隊里已經(jīng)著手在調(diào)查了。” 具體的他也不方便跟姜瑜說,便岔開了話題道:“走吧,我送你去招待所。對了,你準備哪天回去,我提前托人幫你買張臥鋪票?!?/br> 梁毅傷成了這樣,姜瑜也不放心現(xiàn)在就走,便說:“最近天氣冷,村里也沒什么事,我多待一陣也沒關系的?!?/br> 陸進有些意外地看了姜瑜一眼:“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行,正好小潘毛手毛腳的,有你在一邊看著我也放心些。以后醫(yī)院這邊就交給你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梁毅住進了醫(yī)院,隊里其他的工作都落到了陸進身上。他能抽出這一天來接姜瑜,也是昨晚加班到十二點才挪出的時間。 把姜瑜送到招待所,給她開了一間房,再把小戰(zhàn)士買回來的洗漱用品遞給姜瑜后,陸進就走了。 他重新回到了醫(yī)院,不曾想,只這么一會兒功夫,梁毅就又醒了。 陸進拉了張椅子坐到他對面:“怎么,又痛得睡不著?” 梁毅打了個哈欠,用手按住太陽xue,揉了揉:“還好,怎么樣,人安排好了吧?” 說起這個,陸進就惱火,他舉起拳頭,想像往常一樣,捶梁毅一拳,拳頭快貼到他的胸口上時,想起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又硬生生地收了回來:“我被你騙得好慘,還我們家小豆芽的芭比娃娃來!” 梁毅眼皮往上一耷,斜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別這樣,你們家小豆芽從小玩過多少洋娃娃了,少這一個不少,姜瑜估計就這一個!” “哦,你還護上了啊,有了大侄女就忘了小侄女,不厚道。”陸進不滿地說,“真該讓姜瑜看看你這大尾狼的模樣!” 梁毅精神不好,懶得跟他打嘴仗,又再次問了一遍:“人送到招待所了吧,門窗檢查過了嗎?” 陸進聽不下去了:“喂喂喂,人家獨自一個人都能從一千多里外的浮云縣跑到這兒來,你別真拿人家當小孩好不好?你還真當叔叔當上癮了是吧!” 梁毅一本正經(jīng)地強調(diào):“她父親是我的戰(zhàn)友,從輩分上來說,我確實是她的叔叔。小姑娘大老遠地跑過來看我,人生地不熟的,咱們理應多照顧點,你明天開著車帶她去市里轉(zhuǎn)一轉(zhuǎn),熟悉熟悉環(huán)境。明天就除夕夜了,你帶她去買件新衣服!” 陸進不干了,他本來是來找梁毅麻煩的,結(jié)果怎么說著說著變成被他使喚,當苦力了。 “不行,隊里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我呢,我哪有空。你什么都別想,趕緊把身體養(yǎng)好,大家都還等著你。等你好了,你親自感謝人小姑娘不是更有誠意!” 丟下這么一句話,生怕被抓壯丁的陸進急不可耐地跑了。 *** 姜瑜住進了招待所二樓的一間屋。這年月的招待所也很簡陋,沒有獨立的衛(wèi)生間。整層只有一個公用的衛(wèi)生間和水房,半夜要上廁所,也只能到這兒來。 姜瑜把東西放好后,就拿著盆子出了門。在火車上坐了兩天,她感覺渾身都不舒服,一定要好好洗洗。 這個招待所就在軍區(qū)醫(yī)院對面,住的多是探病的家屬,不過因為臨近年關,除了像梁毅這種實在離不開醫(yī)院的,其他病情稍微輕一些都回家了,跟家人過一個團團圓圓的春節(jié),所以招待所里空蕩蕩的,幾乎沒什么人氣。姜瑜去走廊末端的水房接水洗臉的時候,一個人都沒碰到。 別說,膽子小的遇到這種事還真有點害怕。不過這地方臨近軍醫(yī)院,應該還是蠻安全的。 姜瑜打水回去,先把自己清洗了一遍,然后從包里拿出那塊托莊師伯買來的玉,放在手里摩挲了幾遍。 原本她是打算在這塊玉上布置一個養(yǎng)生陣的,可看到梁毅的情況后,她改變了主意。 梁毅身上多處受損,空氣中靈氣稀薄,單單一個養(yǎng)生陣太慢了。她準備布置一個九九回元陣,這個陣法由九個小陣銜接而成,自成一體,補靈養(yǎng)元,是她在金丹后期自創(chuàng)的。 在修真界能幫助元氣流失過多的修士快速復原,用到凡界,效果雖然大大折扣,但對凡人之軀來說,應該足夠了。 在做這個陣法之前,得先把玉石拆成九塊,姜瑜只有一把刻刀,沒有任何其他的工具,所以速度自然很慢。熬到半夜十二點,才勉強將一整塊玉石制成了九顆珠子,不過她到底不是專門做這個的,所以弄得很不規(guī)則,珠子的大小也不一。 算了,她盡力了,外表不好看,好用就行嘛!姜瑜拿起刻刀,引動靈氣,流入玉珠中,等將九顆珠子都布好了陣,姜瑜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抬起頭一看,窗外天光大亮,金色的陽光撲騰在窗棱上,打出一片如夢似幻的金紅交織的光影。 她站了起來,拉開窗戶,對著外面涼涼的口氣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后打水洗臉,拿著玉珠匆匆趕到醫(yī)院。 第61章 梁毅身上的傷一直隱隱作痛, 結(jié)痂的地方又癢癢的, 弄得他前半夜都沒睡好, 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疲憊地閉上了眼,慢慢進入夢鄉(xiāng)。 夢里他置身于一大片臘梅林中, 黃的、白的, 紛紛揚揚,似落葉、似白雪, 隨風飄落,洋洋灑灑, 落了厚厚的一地。他的腳上、衣服上、肩上、頭上乃至臉上, 都沾滿著小巧精致的花瓣, 濃郁的幽香充斥在鼻端, 香得令人沉醉,讓人無意識地碰觸其中, 不愿清醒。 梁毅睜開眼時, 鼻端似乎都還殘留著那種清香。他眨了眨眼, 看到了坐在病床前巧笑倩兮的姜瑜,怔了怔:“這么早, 你就來了!” “睡不著就過來了?!苯こ阂阈α诵Γ缓笈e起手里那一串用紅色細繩串在一起的九顆白玉珠,伸到梁毅面前晃了晃, 邀功一般地說,“這是我家里祖?zhèn)鞯膶氊?,戴上能強身健體, 沒病沒災,借給你戴到出院啦!” 她說了什么,梁毅都聽不進去,只看見她殷紅的小嘴一張一合的,然后那股清新的梅香再次沖入鼻翼,讓他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姜瑜說完,見他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以為他是不相信,嘟囔著嘴補充道:“我知道,你是軍人,不許佩戴任何首飾。但現(xiàn)在你受傷住院了,戴幾天也沒關系的,對吧。來,我?guī)湍愦魃?!?/br> 她辛苦了一晚上才弄出這玩意兒,當然要讓它用到實處,否則豈不白瞎了這么好的一塊玉。好好的,那么大一塊,被她切得七零八落的,都不值錢了。 說完,姜瑜不由分說地抓住梁毅地手,將玉珠往他手腕里套。 梁毅這才回過神來,猛地抽開了手,那速度快得姜瑜差點把玉珠掉到地上。她驚愕地看著梁毅,搞不懂他的反應怎么這么大。 “我碰到了你受傷的地方嗎?很疼嗎?我去叫醫(yī)生過來吧!”姜瑜有些自責,明明知道梁毅這只手受了傷,她還粗手粗腳的,急著讓他戴上手串。 看著她皺成一團的瑩潤小臉,擔憂的眼神,梁毅低咳了一聲:“沒有,讓我自己來吧!” 他也搞不懂,這小姑娘的手就像有魔力一般,凡是被她碰過的地方,都像過了電一樣,熱熱的,讓他非常不自在。 “哦?!苯は胫约簛泶_實比較知道輕重,便把手串遞給了他。然后看他將手串在右邊手腕上繞了一圈,左手拎著紅色的繩子,單手系了起來,不過左手到底不比右手靈活,玉石的分量不輕,不住地往下滑,第一次打結(jié)自然失敗了。 姜瑜因為準備不夠充分,這條紅線都是臨時問招待所值班的阿姨要的毛線搓成兩股做的,沒有彈性,所以不能先打結(jié),只能先系在手腕上,再打個結(jié)。這可難道了梁毅,他忙活了老半天,都沒辦法將繩子順利打結(jié),越打不上結(jié),他越急,越急就更打不好結(jié)了,弄得他額頭上的汗水都浸出來了。 姜瑜托著腮幫子看了半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一把奪過手串:“哎呀,讓我來,你放心,這次我一定輕輕的,絕不會弄疼你!” 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證,她兩只手牽著手串上的紅繩子,小心翼翼地穿過梁毅的手腕下方,然后輕輕圈起來,小心翼翼地打結(jié)。 因為怕弄疼梁毅,她的每個動作都非常輕緩、細膩,像羽毛一樣輕輕刷過梁毅的手腕,弄他更不自在了。他蹙起了眉頭:“你可以快點的!” 姜瑜以為他這樣舉起來不舒服,趕緊拉著他的手平放到了床上:“你放在這里,不要動,我只要打好結(jié)就行了,放心,很快,很輕的?!?/br> 梁毅:他還能說什么?說多錯多,不如閉嘴! 好在,姜瑜信守承諾,速度比他快多了,沒兩分鐘就打好了結(jié)。 拍了拍手,姜瑜高興地說:“行了,在沒出院之前,可千萬不能取下來??!” 梁毅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小麥色的手腕上那一串純白色閃現(xiàn)著瑩潤光澤的玉珠,有些閃神。這種精致的東西,應該戴在姑娘細細、白白的手腕上,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姜瑜露在袖子外面那一小節(jié)蔥白的手腕,不知道她戴過沒有。腦中一浮現(xiàn)出這個念頭,他就覺得臉頰火燒火燎的。 咳咳咳,梁毅挪開目光,看向姜瑜:“幾點了,你吃飯了沒有?” 姜瑜回答:“我到醫(yī)院的時候,七點一刻左右,現(xiàn)在應該七點半了吧,對了,小潘下去打飯了,你餓了嗎?我出去看看?!?/br> 她剛站起來,小潘就拿著兩個鋁皮飯盒跑了進來,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地說:“隊長,小瑜,讓你們等久了,昨天晚上廚房的大叔回家時在路上摔了一跤,摔傷了隔壁,所以今天的飯晚了一些?!?/br> 姜瑜好奇地問:“大叔受傷了,那今天早上的飯誰做的?” 小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腮:“我?guī)椭笫遄龅模笫逯更c,我照著他說的做?!?/br> “這么厲害,小潘你真棒?!苯べ澰S地沖他豎起了大拇指。這個年代,會煮飯會做家務的男人那真的是鳳毛麟角,一百個里面都很難找到一個。 只是做個飯而已,小潘被姜瑜夸得非常不好意思,兩邊臉紅得像猴子屁股一樣,直朝著姜瑜傻樂。小瑜姑娘真好,長得好看,聽說還讀過書,脾氣好,性格也好,在軍營里呆了三四年,看母豬都塞貂蟬,更何況這么個漂亮的小姑娘。小潘情不自禁地看直了眼。 他雖然一直盯著姜瑜看,但目光清正,只是對于美好事物的一種單純的喜愛和欣賞,并沒有任何猥瑣的意思。所以姜瑜并不覺得冒犯,只是笑瞇瞇,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但這幅光景落到梁毅的眼中就有些不舒服了,這兩個人才認識,什么時候這么熟了?他低咳了一聲,提醒小潘:“廚房大叔的手受傷了,你不是還要去幫廚房幫忙?” “哦,”回過神來,小潘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的梁毅,有些為難,“可是,梁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