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黃為民對姜瑜的上道非常滿意,想了想說:“姜大師,能否把你的幸運符和霉運符再各給我一張。” 姜瑜非常痛快地給了他一張幸運符:“黃主任,霉運符就算了吧,我給你,你拿著待會兒就會走霉運,這可不好。如果黃主任有想對付的人盡管說,我可以幫你,去他們家門外布個霉運陣,保準(zhǔn)他們?nèi)叶嫉勾竺埂D呐率鞘〔考壍母吖俣寂懿涣?,說不定下樓梯一個踩滑了,摔下來就不省人事了,查都查不到,白白便宜了他的老對手?!?/br> 最后一句話姜瑜是故意說給黃為民聽的。 黃為民果然心動了,捏著下巴有些猶豫不決。雖然因為只有他這么個兒子了,他家老頭子現(xiàn)在對他還不錯,但這種不錯也是基于只有這么棵獨苗苗無可奈何的妥協(xié)。他心里清楚,但凡老頭子還有個兒子,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哪個人不希望獲得父親的認同和贊賞?無奈黃為民出身低,從小又沒接受過教育,見識和學(xué)識都非常有限,又都三十幾歲的人了,做什么黃父都不滿意,總說他沒一樁事能做好的。 如果他能把黃父的死對頭神不知鬼不覺地搞死或者弄成殘疾,再去老頭子面前邀功,老頭子肯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真的?不管是誰,你這霉運符都有效?”黃為民目光灼灼地盯著姜瑜。 周建英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不好了,連忙說:“黃哥,你千萬別信她。昨晚咱們還去抓她呢,她肯定是記恨咱們,故意騙你去的。到時候她扯一嗓子,引了人過來,把你抓起來怎么辦?” 姜瑜嘲諷地看著周建英:“你腦子進水了吧?我要真亂喊了,我自個兒也會被抓,我是多想不開,為了昨晚那點小誤會把自己的一輩子搭進去?黃主任是干大事的,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會怎么樣,相反倒霉的只會是我,你覺得我有這么蠢?” 黃為民一想也是,就算被發(fā)現(xiàn),他老子找點人情也會把他撈出去。只有無權(quán)無勢,無依無靠的姜瑜才是要倒大霉,她比他更怕被人發(fā)現(xiàn)和抓到。 他心頭的天平偏向了姜瑜這邊,斜了周建英一眼:“我的事你別管。待會兒到了省城你先回去,別亂嚷嚷,給我老老實實的在家呆著?!?/br> 周建英還想說什么,但看黃為民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知道自己說什么他都聽不進去,只能氣悶地閉上了嘴。至于黃為民的安全,周建英是一點都不擔(dān)心的。上輩子,黃為民是十年后調(diào)戲一個大人物的兒媳婦,起了爭執(zhí),打死了那個大人物的兒子,才被判刑槍決的。姜瑜這點那么點小手段,在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黃父面前完全不夠看。 *** 到傍晚的時候,汽車終于到了省城,坐了一天車,幾個人都累得不輕。 不過黃為民還惦記著在他家老頭子面前表現(xiàn)的事,積極性非常高,讓李舟送周建英回去之后,他和小孟就領(lǐng)著姜瑜去了省委大院。 去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黃為民領(lǐng)著姜瑜在那一片轉(zhuǎn)了一圈,然后食指點了好幾戶人家說:“這個,姓毛的,還有那個姓劉的,還有這個汪家的老頭子,最是討厭,專門跟我們家老頭子作對,還逮著機會就說我的壞話,總說我老子沒把我教好。我得給他們點教訓(xùn),讓他們知道厲害,姜大師,沒問題吧?” “沒問題,不過布陣要走近,至少在院子外面,我得過去看看,黃主任你和小孟在這里給我放哨可以嗎?”姜瑜笑瞇瞇地說。 不靠近,就算被發(fā)現(xiàn),那也只會發(fā)現(xiàn)姜瑜一個人,完全扯不到他身上。這種好事,黃為民當(dāng)然要答應(yīng)了:“行,姜大師你放心,要是有人來了,我和小孟會提醒你的?!?/br> 姜瑜也不問他怎么提醒她,沖他和小孟笑了笑,轉(zhuǎn)身往那片房子走去。 黑暗是最好的保護色,姜瑜趁著夜色的掩護,快速地到了黃為民所說的那幾座房子面前,然后將她的小紙人拿了出來,再把折疊好的信封遞給了它們:“送進去,放到書房或者桌子上?!?/br> 兩個小紙人穩(wěn)穩(wěn)地抬著比它們還大一點的信封,順著門縫,鉆了進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等了大約六七分鐘,兩個小紙人回來了。 姜瑜把它們收了起來,又換了一家,如法炮制,讓它們把信送了進去。 連續(xù)把這三家送完,姜瑜才收工,將小紙人藏了起來,甩了甩手,回到了先前的地方。 黃為民和小孟正躲在車子里抽煙,瞧見姜瑜過來,他馬上把腿從方向盤上拿了下來,激動地說:“姜大師,怎么樣了,成了嗎?” 姜瑜打開后座的車門坐了進去,笑著說:“非常順利。黃主任就等著吧,最遲明天,一定會有好消息的。” 這話說得黃為民心花怒放,他激動地看著姜瑜:“姜大師,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天大的忙。今晚不如到我家去歇一晚吧,明天我?guī)闳ヒ娢覀兗依项^子?!?/br> 姜瑜連忙擺手:“這就算了,我跟周建英有點誤會,還是去住招待所,大家都高興。至于明天,上午咱們先去看看小靜的墳,把她給解決了再說其他,你看如何?” 黃為民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不過:“姜大師,今晚怎么辦?萬一她又來了呢?要不你還是去我家吧,周建英那娘們不敢說什么的?!?/br> 姜瑜拿了張符給他:“這是辟邪符,有了這個護身,她今晚絕不敢來找你,你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br> 這么一說,黃為民才放心了,接過符,珍而重之地放進衣服里層的口袋里,再催促著小孟把姜瑜送到離他家最近的招待所,然后又用他的名義給姜瑜開了一間房,還殷勤地說:“姜大師,明早我給你送早飯來,你想吃什么?” “豆?jié){油條就行?!苯るS口胡說,反正這頓飯肯定是吃不上的。 連忙應(yīng)下,黃為民這才千恩萬謝地走了。 他一走,小靜就從符紙里爬了出來,立在那兒,撇了撇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這么蠢呢!”被人賣了還興高采烈地替人家數(shù)錢,這一路都被姜瑜牽著鼻子走。 姜瑜笑道:“你以前眼睛被翔糊住了唄!” 這話說得小靜忍不住笑了,笑過之后又說:“你真給了他一張幸運符啊,這張符他肯定會送給他爸。萬一他爸走了大運,步步高升,那咱們還扳得倒他嗎?” 姜瑜看破了她的小心思:“不用擔(dān)心,我給他的符箓,作用都只有二十四小時。時效一過就是廢紙一張。幸運符明天上午就會失效,辟邪符明天這時候就會失效,明晚你想怎么恐嚇?biāo)茧S你。至于今天,先睡覺吧,不然明天哪有精神去看熱鬧?!?/br> 第131章 這天晚上, 姜瑜是睡了個好覺, 不過省委大院好幾家燈火徹夜通明, 好幾個念過半百的老人聚在一起,面前都擺著那三份對黃為民的舉報。 “老黃大前年才死了小兒子, 這……要是把黃為民也給抓了, 按照這紙上的罪證, 他也別想從牢房里活著出來了。”一個頭發(fā)半白的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心有不忍地說。 另一個人聽了不干了:“老向, 我知道你跟老黃關(guān)系好,可也不能徇私舞弊啊??纯催@黃為民干的都是什么屁事,搜刮民脂民膏, 濫用職權(quán),排除異己, 你同情老黃,那你咋不同情同情這些被黃為民坑害的普通百姓呢?咱們的黨,咱們的政府不能出這種敗類。早讓老黃好好約束管教他這個兒子, 他每次都雷聲大雨點小,還把這家伙弄去禍害浮云縣的百姓,黃為民之所以有今天, 全是老黃慣的,慣子如殺子,這事他咎由自?。 ?/br> 老向被說得訕訕的,面子上很掛不住, 他瞥了其他幾人一眼,見大家都一臉憤怒,每一個人站在他這邊說話,只得拿出火柴,點了一支煙,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老劉,這人老了,心就軟了。我的錯,我的錯,這黃為民確實該抓,我沒意見?!?/br> 坐在主位上一直沒做聲的老汪聞言,抬頭掃了幾人一圈:“抓不抓要講證據(jù),而不是單憑這幾封不知來歷出處的舉報信就定人的罪,這樣,跟紙上所說的黃為民的所作所為有什么區(qū)別?我們這些老同志,不能犯經(jīng)驗主義錯誤,要用事實說話。老毛,你安排人負責(zé)調(diào)查這張紙上所說黃為民在省城犯的事,老劉,你去調(diào)查浮云縣那邊的情況,越快越好,查清楚了再依法處理?!?/br> “好?!崩蟿扇她R齊站了起來,“我們這就去安排,盡快把這事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 話是這樣說,但在座的諸位心里都清楚,恐怕還真沒冤枉黃為民,以前這家伙就不著調(diào),不過在老黃的眼皮子底下,沒敢那么放肆,那放出去就不一定了。 老向也跟著站了起來,搖頭嘆氣:“希望老黃能保住晚節(jié)吧!” *** 省委大院這一晚發(fā)生的事,黃為民完全不知。 有了辟邪符,他終于一覺睡到天亮,再也沒見到任何不干凈的東西。 次日一大早,黃為民就興奮地早早起了床,讓小孟去國營飯店買了熱氣騰騰的豆?jié){油條,然后他親自拎著給姜瑜送到了招待所。 結(jié)果值班的大姐告訴他:“你找昨晚那小姑娘啊,她有事出去了,給你留了張紙條?!?/br> 黃為民接過一看,紙條很簡單,就說有事出去一趟,中午才回來,讓黃為民下午一點過來帶她去小靜的墓地,說正午時分是一天中陽氣最旺的時候,做法的效果也最好。 好像有道理,不過姜瑜是第一回 來省城吧,她一個人都不認識,能去哪兒?莫非是去逛街了,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嘛,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省城,還不得到處看看,長長見識。 自以為了解了真相的黃為民心情大好地出了招待所,然后拿了票給小孟,吩咐他:“去華僑商店看看,有什么小姑娘非常喜歡的,買兩件回來?!?/br> 小孟拿著票和錢,小聲問:“給周姐的嗎?” 黃為民瞪了他一眼:“給姜大師的?!?/br> 姜瑜沒票,在省城轉(zhuǎn)一圈,只能看不能買,回來得多沮喪,這時候他要是再送上兩件昂貴又精美的禮物給她,還不得把那丫頭給哄得團團轉(zhuǎn),什么都聽他的。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最好哄了。 他就猜到了,小孟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兩人還在招待所門外說著話,忽然一輛小汽車停了下來,接著副駕駛座上走下來一個戴著黑款眼鏡,穿著黑色中山裝,胸前的口袋上別著一支鋼筆的小個男人走了下來,笑瞇瞇地跑過來說:“黃主任,黃老知道你回來了,讓我接你過來,他都等你一晚上了?!?/br> 老子召喚,黃為民當(dāng)然要去。 他沖小孟點點頭:“辦好這事,直接過來找我。”估摸著那時候剛好到中午了,正好過來找姜瑜。 黃為民坐上車子去了黃父家。 黃父一見到他,立即把報紙疊了起來放好,掃了他兩眼,見這個兒子完好無損,黃父略微松了口氣,指著對面的沙發(fā):“坐下?!?/br> 面對面,黃為民還是有些怵黃父,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下叫了一聲:“爸。” 黃父瞥了他一眼,目光陰沉沉的,顯然是很不高興。 黃為民見了,靈機一動,馬上把昨天問姜瑜要的那張幸運符拿了出來,遞給了黃父:“爸,這是我向高人求的幸運符,可靈驗了,你戴上試試?!?/br> 黃父斜眼看他:“荒唐,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讓你去浮云縣鍛煉,你就學(xué)到了這些?” “爸,真的很有用,你戴上試試嘛。”黃為民撿起符,非要讓黃父試一試。 黃符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這小子沒救了。他自己非要去做革委會主任,自己賣了這張老臉,把他安排下去,結(jié)果,他一個革委會主任帶頭搞封建迷信,說出去如何服眾?不被人舉報就是好的了。 黃為民見黃父還是不接,還用那種瘆人的眼神看他,心里有點慌,訕訕地縮回了手說:“真的很有用,我昨天戴著它,一路都非常順利,在路上還撿到了十塊錢。你知道的,我從小到大運氣都很差,不丟東西就是好的了,還撿錢。” 這倒是,黃父看著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心有不忍,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兒子,還是自己虧欠了的兒子。黃父伸出了手:“給我看看。” 黃為民連忙歡天喜地地把符遞給了他。 黃父捏著這所謂的幸運符看了半天,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特殊的,這符不過就是一張黃紙折成的三角形而已,虧得為民那孩子說得那么神奇。他應(yīng)該是被人給騙了吧。 算了,不過是件小事,先說要緊的。黃父把目光從符紙上挪到了黃為民身上,問道:“小靜的事我已經(jīng)找人商量過了。先把你送到布羅灣去,以前臨云觀的那群牛鼻子就被下放到那里。你去那兒,若是小靜再找上門,他們自會料理了她?!?/br> 布羅灣,下放,一聽就不是什么好地。黃為民好不容易才從農(nóng)村跳出來,過了幾天好日子,哪愿意又回到窮苦的農(nóng)村。他連忙搖頭:“爸,這個就不用了,我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高人,她下午就去小靜的墳前,把小靜這個禍根徹底除掉?!?/br> “高人?給你這張符的高人?”黃父捏著符,輕蔑地笑了,“這些坑蒙拐騙的把戲,也就騙騙你這種無……” 話未說完,電話鈴聲忽然響起了。黃父傾身,接起了電話,他臉上的神色由冷淡逐漸轉(zhuǎn)為興奮,掛電話的時候,厚重的褶子上已堆滿了笑容。 黃為民聽得一知半解,但不妨礙他察言觀色。他搓著手,好奇地看著黃父:“爸,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黃父低頭瞥了一眼手里拿的幸運符,心里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定這幸運符還真有點運氣加成。 他說:“也沒什么,就是上次我的提議,上面說通過了?!?/br> 這個事黃為民也知道一些,那提議上面一直有爭議,都快過年了還沒結(jié)果,誰料今天這消息竟然就來了,果真是個意外之喜。 黃為民連忙打蛇隨棍上:“爸,我就說了吧,這符靈驗著呢!” 黃父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想試試。他把幸運符丟進了口袋里,對黃為民說:“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br> 看看這符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 出了門,黃父就遇到隔壁最愛下象棋的老嚴(yán)。 老嚴(yán)見了他,馬上打招呼:“老黃,過來下一盤?!?/br> 老嚴(yán)的棋藝是附近一帶最好的,而且他運氣也特別好,黃父跟他下棋就沒贏過。不過嘛,黃父低頭看了一眼口袋里的那張符紙,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坐了下來。 兩個老頭坐在光禿禿只剩下樹干的香椿樹下,對弈起來。今天黃父如有神助,運氣好到爆,沒多久就贏了老嚴(yán)一局。 老嚴(yán)不依,非要拉著老黃再來一回。 兩人又繼續(xù)下,連下了三局,黃父回回運氣都好到爆,殺了老嚴(yán)一個片甲不留。 老嚴(yán)把象棋一扔:“不下了,不下了,今天你這家伙運氣太好了,我不是你的對手。” 出了院子,外面是一條清澈的小河,河岸邊有不少退休干部在釣魚打發(fā)時間。黃父想著自己今天好到爆的運氣,走過去對一個老友說:“老廉,讓我試試?!?/br> 老廉正好想上廁所,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行,麻煩你了,幫我看一會兒?!?/br> 他把釣魚竿塞到了老黃手里,然后跑回了院子里。 老黃坐在他的位置,把魚竿往下一丟,然后靜靜地看著水面。黃父的脾氣不大好,沒有耐心,所以平時也很少來釣魚,更沒什么技術(shù)。但詭異的是,他才把魚竿丟下去沒幾秒,那浮漂就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爸,快拉?!秉S為民見了,趕緊提醒他。 旁邊一人也扭過頭說:“快拉,這是釣到大魚了,老黃,你運氣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