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薛子期會醫(yī)術(shù), 她當(dāng)然知道,可是放著御醫(yī)不用,怎么可能讓一個刑部侍郎給她看病,她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直到見到薛子期本人的時候都沒有回過神。 青年進(jìn)宮穿的是便裝,依舊是青衣簡樸的打扮。他細(xì)細(xì)幫著魏元音號了脈,盯著茶杯怔愣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過段時日,我爹會親自過來幫你調(diào)養(yǎng),你這段時日不可大喜大怒,情緒莫要太過起伏?!?/br> “有這么嚴(yán)重?”魏元音一聽薛行要來,面上更加奇怪,“不就是普通的風(fēng)寒嘛?!?/br> 她覺得一群人都有點大驚小怪,可到底是為她好,便沒有多說什么。 聽見魏元音這樣不在乎,薛子期終究沉了臉:“你可知道你從小到大為何被保護(hù)的這樣好,連一聲咳嗽他們都要仔細(xì)謹(jǐn)慎著去找大夫?!?/br> 魏元音怔了怔,想一想,似乎確實有這種情況。 慣來覺得那些叔叔嬸嬸太過小心謹(jǐn)慎,稍微有一點要生病的征兆就要被捏著鼻子灌下去一通藥,十歲以后才沒有這樣嚴(yán)苛,許是覺得沒那么嚴(yán)重了。 她的面色不太好了,猶豫道:“我是……有什么隱疾?” “算是吧?!毖ψ悠诓恢涝撛趺礃咏忉專詈笾荒茳c頭,隨后又問,“那匣子夾層里的東西可知道去向了?” 魏元音又是搖頭:“究竟是什么,看你這副模樣倒不像是婚書。” 薛子期忍了忍,最后還是沒有忍住,輕輕摸了摸魏元音的額頭,隨后就見到殷予進(jìn)來,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他放下手輕輕道了一聲:“我先出去了。” 室內(nèi)又只剩下了魏元音和殷予兩個人。 魏元音終于沒忍?。骸澳銈兌己闷婀帧!?/br> 殷予的憔悴色還沒有褪去,他定定看了少女一會兒:“阿音,我們成親吧?!?/br> “這么急?”魏元音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忽然又想起來什么似的,面色白了白,“難道我真的時日無多?” 殷予頓時面帶惱怒,抬手彈了她額頭一下:“你想什么呢,只不過是想好好照顧你,還是圈在身邊比較方便。你的病不要多想,薛子期說他爹來了一定能給你治好?!?/br> 既然能治好,為什么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魏元音很是懷疑他們說話的可信性。 “你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殷予在此刻顯出了十足的耐心,就等著魏元音一個回答。 魏元音小糾結(jié)之后才開口:“你就這樣問,好歹也太沒誠意了一點?!?/br> 殷予幾乎要被氣笑,他立刻將魏元音橫抱起來,卻是直接出了回音宮,一路坐上馬車便沖著攝政王府的方向去了。 魏元音目瞪口呆,推了推殷予示意他放下自己乖乖坐好。殷予卻從始至終都將人抱在懷里,如同對待珍寶一般。 等到了攝政王府,更是在諸多下人面前將魏元音抱了進(jìn)去。 這是……不答應(yīng)就強(qiáng)搶? 殷予帶著魏元音到了攝政王府一處不太偏僻的院落里。 魏元音從來沒有一口氣見過這樣多的薔薇花。 墻里墻外綠油油的枝葉中點綴著或白或粉或是鮮紅的小朵薔薇,開放的格外喜人,春風(fēng)一動,就是搖曳生姿的舞蹈。而進(jìn)了院落后,便見到一間水晶花房,里外都用金子鑄成藤架,薔薇花攀繞盛開,如果是晚上,花房里放了夜明珠一定很美麗。 魏元音被震的說不出話來。 殷予向來簡單,肯做這樣一座花房已是不易。 “我再帶你去看其他的地方?!?/br> 殷予又帶著她走了其他院落,每一處都用一種花木點綴著,因是春天,魏元音都要被各式的鮮花晃花了眼。 “這一座攝政王府都給你,以后你想住在哪里都可以?!?/br> 他帶著魏元音參觀完半數(shù)的屋子,便緩緩開口:“你不想住這里也可以,等承暉立了太子,我就跟你回趙郡,在那里你更自在。” 魏元音還沒有回過神,便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她頓時說不出話來,腦子里都是渾沌的,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語言來表達(dá)自己的心情。 久久,才啞著嗓音回道:“那就去找欽天監(jiān)看日子吧。” “已經(jīng)看好了,下個月初八就是個好日子?!?/br> 魏元音:“……” 連一個月都不到了。 “這未免太趕了一些?!?/br> “不趕?!币笥杳嫔鲜菈翰蛔〉男σ猓K于將少女放下,緊緊摟在懷里,“我早就準(zhǔn)備好了。” 殷承暉是第一個知道下個月初八自家閨女就要出嫁的人,他盯著茶杯呆了一會兒,似乎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半天才道:“這么快?” 他以為閨女還能留兩年,卻沒想到才剛訂了親就要成親了,似乎姑娘家家的還有點小。 糾結(jié)了一會兒就把長福叫了過來,尋思著該找些什么寶貝給閨女當(dāng)陪嫁。 徐慧看到皇帝魂不守舍的樣子溫婉道:“攝政王這樣著急,可見是真的把公主疼到心眼里去了,只是這樣匆忙怕是準(zhǔn)備不及。” 公主出嫁哪里就是小事了,欽天監(jiān)要測算日子,然后禮部再仔細(xì)準(zhǔn)備,從禮服到制式和陪嫁,每一樣都要細(xì)細(xì)研究。 殷承暉卻是猛地一拍桌子:“去把禮部的人都招來?!?/br> 他是這樣說的,可總有人比他走在前頭。攝政王先是親自去了一趟禮部,捏著欽天監(jiān)算的日子和時辰,面上是難得的和氣。禮部尚書出來迎接的時候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今天來的這個真的是攝政王。 等攝政王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他時,才曉得原來是喜事將近,口中連忙道著恭喜,手里不停歇的把標(biāo)著欽天監(jiān)的帖子打開看日子,這一看可不得了,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 四月初八。 今兒是幾號來著?三月十三。 竟然連一個月都不到了!再抬頭的時候,攝政王已經(jīng)飄飄然遠(yuǎn)去了。 禮部尚書頓時嘴里發(fā)苦。 從來都沒有像今年這樣忙過!眼看著時日無多,他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有了,連忙招呼著人們開始拿個章程出來。 三代以來皇家公主都不太多,便是有,也沒有哪個能同魏元音一樣受寵的,于是這公主出嫁的規(guī)格便還要再往前翻,去參考前朝。 這下禮部的官員們可都焦頭爛額了。偏偏在這個時候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長福還親自來,讓禮部的尚書和侍郎入宮覲見。禮部尚書心知也一定是為了祁安公主成親的事情。 連忙捧著一堆剛翻出的文獻(xiàn)跟著進(jìn)了宮。 御書房里站了一排,殷承暉除了上朝時候,還沒如此單獨見過這樣多的官員,掌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聲咳了一下。 “爾等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聽聞,欽天監(jiān)為攝政王和祁安公主測算了日子,下月初八天賜良日。” 禮部尚書點頭哈腰,心里卻是不??嘈?,要不是時間太緊張,他此時絕對已經(jīng)打上了欽天監(jiān),問問那群老頭干嘛閑得沒事干挑這么急的一個日子。 他們是掐掐手指看看星星動動嘴皮子就好。 可禮部卻要人仰馬翻! 殷承暉也沒有說什么廢話,只是總結(jié)了兩點中心思想。 第一,這件事一定要認(rèn)真對待,馬虎不得,要按照公主最高的規(guī)格走,公主不行就還有長公主,長公主還不行就大長公主!總之,就是要多張揚熱鬧就得有多張揚熱鬧,最好還能傳到海外去! 第二,任何細(xì)節(jié)他都要親自過問,鳳冠霞帔都必須要祁安公主自己十成十的滿意! 禮部眾人面上表情各異,心中卻具是一片生無可戀的死灰模樣。 而此時,盛安城里也傳遍了攝政王下月初八即將大婚的事情。各個酒樓茶館中又掀起了一陣風(fēng),處處都有人拿這事當(dāng)談資,具是一片喜氣洋洋,便沒有一個人提起這件事不說恭喜的。 除了從殷瑤口中聽見這件事的徐茵茵。 “這么快?”她面上有些小糾結(jié)。 殷瑤故作沒有看到:“快是快了點,不過攝政王那里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也就是禮部可能要忙一些。” “禮部尚書那老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上欽天監(jiān)去了吧?!毙煲鹨鹣肫饋碇耙灿幸粌纱螘r間比較趕的時候,那時還不似現(xiàn)在這般只有不到一月的時間,禮部就和欽天監(jiān)鬧過。 放在這樁事上,定也是要再去鬧騰一番的。 “禮部現(xiàn)在可沒時間鬧?!币蟋幒艘豢诓瑁皳?jù)說攝政王前腳剛走,后面他們就被陛下叫進(jìn)了宮里。” 徐茵茵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我們?nèi)m里看看阿音吧,她病了的時候攝政王那樣戒備森嚴(yán),如今傳出了婚訊,應(yīng)當(dāng)是好了。” 提起魏元音生病這件事,殷瑤面上也帶了些猶豫。她是早就想著去看望的,可攝政王卻下了明令,任何人都不得隨意接近回音宮,這才歇了心思,想等著過幾日再說。 沒想到這還沒進(jìn)宮,就聽見了二人的婚訊。 “我再打聽打聽,明日給你消息。” 殷瑤從徐府回到肅王府便去了書房,等再出來的時候,眉頭皺的死死的。 她側(cè)頭對身邊的侍女道:“明日你跑一趟徐府,便和徐姑娘道,那邊是去不成了,只怕要月余后才能見到人?!?/br> 阿音究竟是怎么了?她憂心忡忡的想著。 就在殷瑤的猜測,禮部的忙碌和盛安喜氣洋洋的氣氛中,三月二十九,一輛灰撲撲的馬車進(jìn)了盛安城。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喵~~~ 第五十三章 薛行向來記性不錯。 然而當(dāng)他踏進(jìn)皇宮的時候,卻有些恍惚, 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踏入過這金玉牢籠了。 大約是十五年前。 魏將軍和夫人成親之后, 他陪著將軍一起到皇宮請求去鎮(zhèn)守邊關(guān),先帝和靖國公卻要求夫人不能一同去。 又或者是十二年前, 他代替將軍來接夫人和小姐。 晃眼間, 竟然這么久都過去了。 御書房里坐在上首的, 還是十年前那個自請去軍隊歷練的少年, 如今已經(jīng)變成青年,成了赫赫有名的攝政王。 這皇宮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 但又好像還是那個樣子。 如果不是為了小姐, 他半步都不想踏入盛安。 “草民拜見攝政王?!彼坪跏浅挤? 但是又有幾分不甘, 他跪在地上,哪里還看得出當(dāng)年那個多智近妖、談笑風(fēng)生間道盡乾坤的軍師的影子。 殷予看著跪在底下的人,心中滋味難辨。 這個男人帶著家人離開魏家軍, 一年后大昭卻迎來了最慘烈的一場勝仗。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想過, 如果薛行沒有離開, 他的阿音會不會就不會失去雙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