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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攝政王很忙在線閱讀 - 第50節(jié)

第50節(jié)

    林太后微抬眼皮,給站在一旁的郭嬤嬤使了個眼色,郭嬤嬤立刻雙手端著托盤到了魏元音面前。

    魏元音假意和郭嬤嬤客氣三分,卻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對方的神色,哪知對方依然不動如山,讓她看不出分毫,她只好將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托盤上。

    托盤上是枚一寸高的小瓷瓶,用紅綢塞著瓶口,通體雪白,看似雖不是什么名貴古董,但亦非廉價之物,不似榛葉這等灑掃婢女能消費的起的。

    魏元音捏起瓷瓶仔細端詳,又將紅綢取出至于鼻端嗅了嗅,也沒能分辨出個好歹,便又看向了榛葉:“是我將這藥給你的?”

    “是?!遍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魏元音手中的瓷瓶,既是肯定,又帶著不自覺的恐懼和戰(zhàn)栗。

    便是大家看了她這等表現(xiàn),也當她是沒想到如此快就敗露,心生恐懼,并未多想。

    魏元音將瓷瓶安安穩(wěn)穩(wěn)地放了回去,仔細思索著之前薛行說與她那□□的來源與性狀。性狀看起來倒是不相離,只是那藥因來源遠疆,在大昭并不多見,所以普通代付便號不出是毒,可見這東西果真稀少。

    若真有人能拿那藥來陷害自己,這背后之人便值得琢磨三分了。

    可以肯定的是,如今林太后也不過順水推舟。

    “我給了你幾瓶藥?”

    “您說東西寶貴,便只有這一瓶?!?/br>
    魏元音思忖片刻又道:“我是何日何時在何地將這東西給了你?”

    “記……記不太清了……”榛葉沒想到魏元音竟然還有心情質(zhì)問,絞盡腦汁才道了一句,“大約是三個月前,就在回音宮?!?/br>
    魏元音掂了掂瓷瓶的分量,眉頭稍稍一皺:“父皇所中之毒,即便癥狀未顯,中毒不深,可累積到如今這毒素,這一瓶可是不夠的?!?/br>
    “不……不是的……”榛葉聽了又驚慌失措地否認,“您半月之前又給了奴婢一瓶,奴婢一時緊張給忘記了!”

    “你說話顛三倒四,頃刻之間又翻了前面的供詞?!蔽涸舸浇俏⒗?,“實際上是信口開河吧!”

    “夠了!”太后冷聲呵斥,“我看你這是要給自己翻供,生生將大罪讓這侍女一人承擔!”

    魏元音呼吸一滯,隨即自嘲一笑,嗓音微涼:“那就請?zhí)笸▊魈t(yī)院包括太醫(yī)長在內(nèi)的十八位太醫(yī)驗藥吧,是不是□□,還尚未定論!”

    太后冰涼地目光霎時射了過來,定定看了魏元音片刻,抬手便道:“好,你既然求個明白,哀家給你!傳太醫(yī)!”

    殿里殿外步履匆匆,魏元音跪在地上身形不動如山,眼神晦暗難辨,看不出什么情緒。

    等待的時間落針可聞。

    “攝政王到!”霎時之間一聲唱和。

    突如其來的響亮聲音驚的大部分人打了個激靈,不約而同地望向大殿門口。

    只見門洞投進的天光之中,一道筆直的身影大步邁入,端正挺拔,赫然是殷予。

    殷予方一踏入回音宮,目光便一絲不落地放在了魏元音身上,見她跪的挺直,連眸子都不肯回一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然后才看向太后:“皇嫂?!?/br>
    “不敢!”林太后怒目相視,“攝政王來得倒是很快!”

    “阿音有何不妥之處您責(zé)罰她也便罷了,何必如此大動干戈?!币笥璧拿佳巯騺砗每矗皇翘^嚴肅,如今沉著一張臉同林太后說這一番話,更是讓人心生懼意。

    林太后卻是絲毫都不懼:“不妥?她是大逆不道之罪!攝政王想包庇她,莫非就是你這亂臣賊子想要謀逆上位!”

    霎時,殿內(nèi)‘嘶’聲一片。

    魏元音嘴角更是抽了抽,太后果真是氣急了,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果然,殷予的面色霎時陰沉下來:“太后還請慎言!”

    “慎言?”太后猛然站了起來,“一而再再而三不肯放權(quán)給皇帝親政,將成安王打發(fā)至偏遠地區(qū),殷予,你不是想謀朝篡位又是想什么!”

    整個環(huán)境安靜極了,聽了這般話,幾乎所有人都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讓這些位高權(quán)重之人將自己忘個干凈。

    只有魏元音,猛然回頭看向殷予,目露擔憂。

    她知道,殷予從來都沒有這種念頭,倘若想要篡位,殷承暉吊兒郎當這么多年,根本無心當這勞什子帝王,卻偏偏要被人這么戳著心窩子質(zhì)疑。

    但凡有點脾氣的,只怕要當場暴怒。

    果然,殷予面似寒冰:“既然太后如此說,我便還政于皇帝,退攝政王之位,讓其親政?!?/br>
    “不要啊!皇叔!”殷予話音剛落,從外面就撲進來一個明黃色的身影,直接抱住了殷予的大腿,“皇叔,你不能不管我啊!”

    定睛一看,正是殷承暉那廝。

    太后面上瞬間有些不好看,對著皇帝怒目而視,恨其不爭:“承暉,你給我起來,這是做什么!”

    也不知道殷承暉從哪里真情實感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心酸至極地看向林太后:“母后,兒臣是什么脾氣秉性您素來知道的,為何偏偏一定要逼兒臣理政啊?;适迨卤毓H,親力親為,有條不紊,事無巨細,井井有條,哪里需要兒臣搗亂??!”

    自打殷承暉一出現(xiàn),回音宮中氣氛驟變,如今皇帝又語不停歇說了這么一大串,眾人都有點茫然。

    太后幾乎要被氣暈過去,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竟然都讓這不爭氣的兒子給攪和了,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誰,他為什么就是不明白!

    再看殷予,輕而易舉地就把殷承暉從自己身上拎走,語調(diào)沒有半分起伏:“不會,可以學(xué)?!?/br>
    然后走到魏元音身邊將她從地上拽起,攔腰抱?。骸氨菹乱呀?jīng)長大了,切莫再連累別人。”

    殷予看著懷中目瞪口呆的少女,眉眼柔和起來。他們誰都不欠這皇家的,又何須再做那許多多余的事情。

    “太醫(yī)來了?!蔽涸艨粗诮锹淅锏睦项^,輕輕拽了下殷予的衣襟,示意他停下。

    第六十二章

    殷予的動作頓了頓,心中的怒火和糟糕的情緒讓他無法再理會這些人, 可理智不容許。即便他不在意, 懷中的少女還等著要一個真相。

    魏元音拽著殷予肩膀的一丁點布料,從他懷中滑下來, 便看著太醫(yī)浩浩蕩蕩地跪在地上, 或是茫然或是驚恐, 全然不知究竟為何興師動眾。

    林太后定定看了一會兒殷予和魏元音, 又掃過所有太醫(yī),目光捉摸不定。

    “諸位太醫(yī)不要愣著了, 快快看看這究竟是什么藥?!币蟪袝熆偹阕プ×艘欢↑c不用處理公事的希望, 總想著趕緊把此事了結(jié)好讓殷予消氣。

    他見郭嬤嬤不動, 又去看林太后:“母后?!?/br>
    林太后望了望這滿殿的人, 再看一如既往沒什么出息的幼子,閉了閉眼睛:“隨意吧,哀家乏了。”

    她抬起手, 立刻有人過去攙扶。

    魏元音目送著這位笑傲了兩代后宮的女人, 莫名看出來幾分蕭條。

    殷予卻懶得看, 抬手讓人將搜出的□□呈上來供諸位太醫(yī)一一分辨。

    “這……”最先品嘗的是太醫(yī)院院正,他沾了一丁點白色粉末,仔細在鼻端嗅了嗅, 許久才皺了一下眉頭,又用舌尖小心地沾了一下, 才皺著眉去看其他人。

    在場十八位太醫(yī),每一個人都用不同的方式一一分辨, 最后才整齊劃一地朝殷予幾個人行禮,頗為不解。

    “陛下,攝政王,公主殿下,這瓶中裝的,應(yīng)當是普通的糖粉。”

    “不可能!”榛葉癱坐在地上,神情崩潰,聲嘶力竭。

    魏元音指尖微微動了一下,看了看榛葉難以置信的模樣,又將目光定在太醫(yī)院院正手中的瓷瓶上,若有所思。

    “只是糖粉。”殷予似是輕笑了一聲,但是不帶感情,更沒有什么溫度,他目光劃過瓷瓶,又落在已經(jīng)惶恐至極的榛葉身上,“究竟是誰給你的勇氣,去污蔑祁安公主,本王的未婚妻呢?”

    “我沒有……不是……”意識到自己將會落得什么下場,榛葉的眼淚也不是之前那邊故作楚楚可憐,是真的不受控制的驚恐。

    “所以,是誰?”殷予凜冽的目光幾乎要將人凍住,彌漫出的殺氣令人喘不過氣。

    聽到攝政王這聲詰問,榛葉頓時面露恍惚,甚至是對于下場的恐懼,但依然喃喃道:“沒……沒有誰,一切都沒有誰。”

    魏元音垂下眼簾,若說讓她這么容易說出來必是不可能的,能洗刷自己的嫌疑已經(jīng)不易。

    “那你為何污蔑于我?”

    她只這一句話,仿佛啟動了什么機關(guān),榛葉立刻抬起頭,目露恨意,仿佛當下便能將魏元音剝皮扒骨:“你不過是個養(yǎng)女,若不是陛下認養(yǎng)你,現(xiàn)在只是個孤女罷了,憑什么高高在上!僅僅是不如你意便將我打發(fā)去膳房。”

    “僅僅這樣?”魏元音定定地看著她。

    “是。”榛葉自知時日無多,毫無避諱地露出真實情緒,“這皇宮不是你趙郡,你封了公主也不一定就可以胡作非為,原本這里頭的腥風(fēng)血雨是你一個鄉(xiāng)巴佬想象不到的?!?/br>
    “關(guān)進天牢?!币笥枥涞胤愿馈?/br>
    他全心全意都放在了魏元音身上:“你無須在意?!?/br>
    “我沒有在意?!蔽涸魮u搖頭,“她說的是對的?!?/br>
    這后宮之中原本就是腥風(fēng)血雨和勾心斗角,如今如同殷承暉在位時這般空曠已經(jīng)是舉世奇葩,所以她之前并不很當回事,畢竟那些她名義上的后母再多也與她無關(guān)。

    可她還是妨礙到別人的利益了。

    這些人處心積慮,或許也不僅僅就是沖她而來。

    她將手塞進殷予的手心里,坦然笑道:“春日還未過去,多少單薄了些,手冷?!?/br>
    殷予默不作聲地將白皙柔軟的小爪子仔細包好。

    榛葉被侍衛(wèi)押送離開,其余的人四散離去,回音宮又恢復(fù)了往常的樣子,看不出是否少了一個膳房灑掃的侍女,也看不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皇叔。”殷承暉還是踟躕地看著殷予,口中發(fā)苦,“既然事情過去了,您就別……”

    “你以為我是在置氣?!币笥韬V定地打斷殷承暉,扭頭對魏元音道,“這幾日你都沒落個安生,先去休息吧。”

    魏元音心知殷予有事要交代,點點頭便朝著內(nèi)殿去了,順便囑咐殷予的人將月白她們從壽安宮接回來。

    眼見魏元音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殷予柔和的面色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承暉?!?/br>
    “皇叔?!鼻嗄昊实鄣穆曇粲悬c抖,他從來都沒有這般沒找沒落過。

    “或許是我插手太多了。”原本想著帶著皇室度過前世的那一劫,可皇室的劫難卻始終來自于自身,前世沒有他,殷承暉還不至如此玩世不恭,少了份責(zé)任到底是少了擔子。

    “不是的皇叔,您做的一直都很好,侄兒自愧不如?!币蟪袝熒倭嗽诹痔竺媲白鰬虻某煞郑嫘膶嵰獾鼗炭制饋?,“您不要為此事寒了心,我寧愿立刻寫了詔書退位讓賢?!?/br>
    “殷承暉!”殷予寒著臉一聲怒喝,“你這是想將我置于不義之地!”

    “皇叔……我確實不是這塊料子?!币蟪袝熡逕o淚,“我一直都不想,從未想過……根本不明白父皇究竟是怎樣個想法,我只想當個富貴閑人,安安穩(wěn)穩(wěn)做個公子哥?!?/br>
    “先帝選擇了你?!币笥璧?。

    “皇叔……”殷承暉惶惶不安,敬詢太子長他十余歲,從他記事起,那位皇兄便已出入朝堂,備受贊譽,然而,他親眼看著那青年如何在母后面前生疏客套,又是如何在暗地里被父皇訓(xùn)斥。身為儲君,承擔的遠遠比他得到的便利要多得多。

    也因此,他太慶幸自己上面有著那樣以為皇兄。

    然而,從十五歲那一年,同西秦慘敗,一切都破滅了。他不知為何,前面還有諸多皇兄父皇棄而不取,反而立他個胸?zé)o大志的太子。

    幸而還有攝政王,他才實實在在松了口氣,如今,竟然皇叔要舍他不管。

    “承暉,你很清楚這江山不簡單?!币笥枵驹诨匾魧m門口,望著外面,一叢叢菊花被魏元音照料的好好的,他忽然想起來當年父皇抱著他說了那么多的‘情非得已’。

    母妃,便是因為那些情非得已,才徹底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