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春紗看在眼里,心下也覺感慨。 這李家她是聽說過的,說是與太后極為親近。換做從前,人家哪會這樣殷切,連待她一個宮女,都是滿眼的笑意。 李老夫人又笑,道:“還未說呢,這位便是楊姑娘身邊伺候的春紗姑娘了吧?” “不敢。”春紗不自覺地挺直了背,開口不卑不亢。心想著總不能給姑娘丟臉。 其他人便又熱情地與春紗說話,想從她口中問出楊幺兒的喜好,春紗撿了能說的說了,不能說的自然死也不開口。 這一路說著話,總算是過了三道門,進(jìn)了內(nèi)院。 丫鬟們迎著他們進(jìn)廳,食物已經(jīng)擺好,楊幺兒便這樣被送上了上桌,居?xùn)|位。李老夫人都陪在她的手邊。 其他媳婦倒也恨不得與楊幺兒坐在一處似的,像是她身邊的位置成了極搶手的地方,她本人更成了個香餑餑! 楊幺兒哪里經(jīng)歷過這樣的陣仗? 她呆呆地想。 這些人拿我當(dāng)能吃的rou湯圓看嗎? ***** 新后出宮,入住新宅。 消息很快在京中達(dá)官顯貴間傳開了。 便有相近的人問蕭正廷:“越王殿下時常出入宮廷,可瞧見那傻子什么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幺兒光環(huán)籠身,一切野心勃勃、聰明心機(jī)的人,在幺兒面前都發(fā)揮不出自己的本事手段_(:3ゝ第三更來啦~ 明天見。 ☆、夢里見的 第二十六章 問這話的乃是鈞定侯府上的二公子,蕭光和。 襲爵封世子的乃是他長兄, 于是他便整日里不學(xué)無術(shù), 一心做著他的紈绔公子哥兒。鈞定侯素來與皇室不親近, 蕭光和對新皇自然也沒什么情誼可言。因而一開口, 便顯得過分輕佻了。 蕭光和與蕭正廷乃是酒友, 常相約在一處飲酒尋歡。 只是二人從不議朝事,如今乍然提起新后, 倒也可見新帝大婚, 引得多少人關(guān)心。 蕭正廷此時推開蕭光和面前的酒杯,略帶三分肅穆地道:“二公子說的什么話,我雖出入宮廷,卻不過是時常去向皇上、太后問安罷了。又哪里會見到新后?” “我還不曾見過皇上大婚的大典呢,那日新后會如尋常女子出嫁一樣, 披上紅蓋頭嗎?”蕭光和又問。 “我也不曾見過, 我又怎會知曉?” 蕭光和聞言,咂了咂嘴, 頓覺無趣。 他又問:“聽聞她住進(jìn)了李家,李天吉這回豈不是高興得要暈死過去?” 蕭正廷道:“不是李家。前些日子, 李天吉費了大工夫在京中置下一座新宅, 便是供給新后用的。此事你不知曉?” “李天吉這樣的摳門精,竟也舍得?” “他是聰明人?!?/br> “那如今搬往何處了?” “靜寧巷原本的柳家, 如今已換做楊宅了。” “換得好!換得好哈哈!我道前些時候,靜寧巷里頭怎么吵吵囔囔。原是搬家呢?!笔捁夂彤?dāng)即大笑起來。 那柳家老太爺還在朝為官時,與鈞定侯做了鄰居。兩家曾為一堵墻的事兒打了起來。這一文一武, 誰也瞧不慣誰。之后柳家少夫人有喜,鈞定侯夫人也懷上了第二胎。他們都欲同東陵李家定個娃娃親。最后叫柳家搶了先,這仇結(jié)得就更大了…… 如今柳家已然敗落,鈞定侯府早已換了更大的宅子,蕭光和卻還會道:“若非這柳家當(dāng)年從中作梗,我一早便有訂了親的媳婦了!” 蕭正廷轉(zhuǎn)頭朝窗外看去,突然目光一凝,道:“底下不正是李家的馬車嗎?” 蕭光和聞言,當(dāng)即撲到了窗沿上,伸長了脖子朝下望去。果然見幾輛馬車先后行駛而過,馬車帷簾上繡一個金色的“李”字,再一瞧,馬車旁跟了不少仆婦,陣勢著實不小。蕭光和見狀一笑:“這是李天吉家的馬車,與那個李家卻是不同的?!?/br> 東陵李家,與李天吉乃是出自同宗,但卻是兩個全然不同的李氏家族。這東陵李家正是先淑妃今太后的娘家,行事低調(diào),不主張鋪奢之風(fēng)。若是他家里的人出行,定然不會這樣大的陣勢。 蕭光和興趣缺缺地盯著瞧了會兒,突地出聲道:“雖說李天吉家里排場一向大,卻也不至像今日這樣。是家中女眷都乘了馬車,要去郊外道觀上香嗎?還是說,他們不過是陪人出行罷了?是新后?” 蕭正廷聽見他的推測,一時也有些疑惑,他跟著朝窗下看去,馬車卻已經(jīng)朝前行去了。 他只在剎那間隱約瞧見,有誰掀起了窗帷,掀的那只手五指纖纖,一截兒手腕在陽光底下像是玉一般,放著瑩潤光澤。這時,有仆婦幫著打起窗帷,里頭的人似乎好奇地往外探了探頭。但她戴著帷帽,只模糊瞧見底下的人,當(dāng)是個纖纖美人。 蕭光和喊道:“那是不是新后?是不是?李家沒有這樣的姑娘!” 蕭正廷收起目光,笑道:“隔著帷帽瞧一眼,你就知道那不是李家的姑娘了?” “李天吉臉皮厚,從前還與我父親說,既然咱們家與東陵李家結(jié)不成親,與他們李家結(jié)親也是一樣的。后頭,我娘還真讓我去瞧了李家的姑娘。一個個的,跟那李家老太太長得一模一樣……這個明顯是個美人……” 蕭正廷一向不大反駁他的話,畢竟蕭正廷年長,蕭光和年紀(jì)輕。 但這會兒蕭正廷卻是嗤笑道:“二公子到底年紀(jì)輕,不曾見過幾個美人。” 蕭光和回身落座,看向他道:“正廷兄常在外游歷,見的美人自然比我多。不過我倒也是見過一兩個的……東陵李家的四姑娘,常大學(xué)士家的長女,還有去年來朝的烏孫國王女……” 蕭光和說的這幾人,蕭正廷都是見過的。 那李家四姑娘,也正是同柳家訂了親的李家女兒。 蕭正廷搖頭笑道:“她們加在一起,也不如我瞧見的一個好看?!?/br> 蕭光和皺眉:“胡說八道,哪有這樣的人?難不成你要說是在夢里頭見到的仙女?” “倒真像是夢里見的?!笔捳⑤p笑。 摸不透身份來歷,每回都只有短暫相見,匆匆掠過一面就不見了蹤影??刹徽嫦袷窃趬衾镱^才能見到的人一樣嗎的? 蕭光和哈哈大笑:“就知道你在編謊話騙我?!?/br> 蕭正廷微微笑道,口氣平靜:“并未騙你,我豈是會撒謊的人?!钡曇魳O低,蕭光和聽在耳朵里,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道:“今日城東詩會,正廷兄去嗎?煙水閣的樂伎要去彈琴奏樂呢?!?/br> “不了,你去吧?!?/br> 蕭光和也不同他客氣,喝光了杯中酒,當(dāng)即起身往樓下走,還甩了一錠銀子給小二,他一邊走,一邊回頭道:“改日正廷兄請我去吃醉蟹啊!” 蕭正廷舉杯點頭。 他也是有事要做的…… 李天吉另置宅子安置楊氏女,太后定然心有不滿,他總得去做滅火的那個。否則下回,太后便要責(zé)怪他不夠貼心了。 這過繼的,到底是不同的。 蕭正廷在心頭默念數(shù)遍,似是提醒自己,隨后方才也起身離去。 …… 那坐在李家馬車內(nèi)的的確是楊幺兒。 她左邊坐著李家大夫人,右邊坐著春紗。 李家大夫人頗有幾分李老夫人的真?zhèn)?,面帶慈和溫柔,一路上不停地和楊幺兒說外頭的景象,實在賣力得很。只是她太過多話,楊幺兒一時間反倒聽得頭昏腦漲,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等坐著馬車?yán)@到了城東,楊幺兒已然靠著春紗睡過去了。 大夫人怕她著涼,面色尷尬之下,忙喚醒了她,而后便打發(fā)了自己的兩個女兒,陪著楊幺兒下車走走。 “姑娘家愛去什么地方,你們就陪著楊姑娘一并去就是了??v有仆婦們跟著,你們也得小心些。莫讓那些不長眼的,沖撞了姑娘,凡事?lián)踉跅罟媚锴邦^,知道嗎?” “知道的?!崩罴疫@兩個姑娘乃是一對雙生,答話時都是一塊兒出聲。 春紗扶著楊幺兒下了馬車,低聲在她耳邊問:“姑娘要四下走走嗎?” 她也是希望姑娘能走一走的,不然等回了皇宮,恐怕終其一生,也難有這樣在外行走的機(jī)會了。 京中繁華,自然不是岷澤縣可比的。 楊幺兒來時,馬車行得飛快,徑直行入了永寧巷,旁的她也沒瞧見什么。如今瞧見街道兩旁,行人來往,這對于楊幺兒來說,有趣之處實在太多了……她看得眼花繚亂,當(dāng)即便點了頭。 李家大姑娘上前,主動扶住了楊幺兒另一只手,生生將楊幺兒襯得如老太太一般,需要人左右攙扶。 二姑娘快步走在前頭,將他們引進(jìn)了一家水粉鋪子。 “宮里的東西自然是不一樣的,不過瞧一瞧這些玩意兒,順手買上幾盒,總是會讓人開心的?!倍媚镎f。 大姑娘也跟著點頭,道:“楊姑娘選就是,我們付錢?!?/br> 楊幺兒的耳朵動了動。 選。 付錢。 她們是要給她東西嗎? 楊幺兒一下子想起了皇上說的話,給,她就收著。 于是楊幺兒點了下頭。 二姑娘熟門熟路地叫了掌柜的來,讓他將鋪子里上好的胭脂水粉,都擺在跟前。 幾個伙計忙活起來,一一擺好了。 楊幺兒定睛瞧了瞧,個個都花花綠綠的,吸睛得很。她伸手摸了一個又一個。二姑娘問:“姑娘都喜歡么?” 楊幺兒點了下頭,心底琢磨著,一共幾個呢?要分給皇上的。要夠夠的才可以。 二姑娘道:“那就都送到姑娘那兒去吧。” 楊幺兒點頭,丟開了手。 誰知她剛丟開,后頭一陣腳步聲近,一只細(xì)瘦的手,抓起了一個盒子,打開來瞧了瞧,道:“熊掌柜,這是新做的胭脂嗎?” 大姑娘怒目以視:“這些我們都買下了,孟萱!你這是何意?” 那叫孟萱的姑娘方才慢慢轉(zhuǎn)過身來,裝作剛見著李家兩位姑娘似的,驚訝道:“我自是來買東西的,你們是來做什么的?” 孟萱視線一轉(zhuǎn),陡然落到了楊幺兒的身上。 她笑道:“我府上兄長來城東參與詩會,我這個做meimei的,便帶了幾個府上豢養(yǎng)的樂伎前來。正巧路過這里,為她們選些胭脂水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