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江連雪嗜賭如命,但還算有分寸,沒有迷失心智大賭豪賭,做出借高|利貸賣女兒的蠢事。她就好這口麻將,那張四四方方的牌桌消耗了她大部分的元氣。溫以寧的童年記憶,充斥著稀里嘩啦的搓牌聲和父母的爭吵聲。她就把門關(guān)的緊緊,帶著溫以安鉆進被窩,自己大聲給meimei講童話故事。講睡美人,講七個小矮人,講人魚公主,每每講到“公主和王子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外頭的爭執(zhí)聲也差不多平息。 那是很多年前的記憶了。 江連雪環(huán)顧了一圈臥室,平靜地說:“我來大城市轉(zhuǎn)轉(zhuǎn),你不用管我,上你的班?!?/br> 溫以寧捂著嘴咳嗽了幾聲,啞著嗓兒說:“我也沒打算管你?!?/br> 江連雪笑著伸手往她腦門兒上彈,“你個沒良心的?!?/br> 溫以寧偏頭躲開,眼里也沁著笑意,佯裝兇狀,“別摸我,病著呢。” —— 唐其琛到公司時,工程部的一個技術(shù)討論會已經(jīng)延遲了半小時。他走進來,“抱歉,有事耽擱了。盡量簡化流程,資料上有的內(nèi)容不上會,直接說問題?!?/br> 柯禮給他拉開椅子,把會議資料攤開至他面前。秘書走進來,把熱水杯輕輕擱下。工程師們紛紛發(fā)言,技術(shù)問題、資金供給、材料渠道,總結(jié)下來,哪個方面都有需要解決的。每一個難題,唐其琛都當場給了回復(fù),并且落實到具體的對接人。 他開會的時候甚少打官腔和下指令。多數(shù)時候都是以解決問題為主。下面做事的人最為樂意參加唐其琛主持的會議。臨近十二點才散會,唐其琛沒時間休息,人事部呈上來的薪酬體系設(shè)計方案也等著他的審批意見?;氐睫k公室,柯禮讓秘書把唐其琛的水杯添滿,還給放了幾顆枸杞和甘草進去。 “唐總,先吃飯吧?!笨露Y說:“一點您還要會客,這么一忙,飯還是要吃的?!?/br> 唐其琛看了看時間,合上文件,“不出去了,簡單點?!?/br> 秘書送來了盒飯,兩個男人坐在會客區(qū)的沙發(fā)上邊吃邊聊??露Y問了句:“唐總,智能系列代言人的事,還需要跟進嗎?” 唐其琛把辣椒揀到一旁,扒拉了兩口米飯下咽才問:“陳颯什么態(tài)度?” “她本來就不太想跟這件事,這次正好,借著由頭更不會插手了。”柯禮匯報說:“董事會的那幾位,跟安董事長關(guān)系匪淺,我們手上還有項目在與安氏合作,于公于私,也是想在安董面前搭把關(guān)系?!?/br> 唐其琛又何嘗不知。人情往來,互利共贏,大家心知肚明。安藍小打小鬧使性子,多半是私心。那晚雖是談的不歡而散,但要說翻臉、老死不相往來,也是不可能的事。自小到大的交情撇在一邊不說,唐其琛有他自己的考慮。 “陳颯不愿意去就不去,讓王副總處理?!碧破滂≌f:“看安安那邊還有什么要求,隨她心意?!?/br> 柯禮應(yīng)道:“我明白?!?/br> 唐其琛這是主動給了個臺階,安藍自然不會再裝腔拿勢,第二天,續(xù)約生效的合同就工工整整地放在了他辦公桌上。本以為事情到此告一段落,但之后起了個小插曲。當天下午,安藍竟發(fā)了一條微博—— “明年還是你,歲歲年年都是你~[笑臉][羞澀][玫瑰]” 并艾特了亞匯集團的官微號以及唐其琛的私人號。配圖倒正常,是智能系列的產(chǎn)品宣傳照。 安藍的微博號一般都由經(jīng)紀人打理,發(fā)什么,怎么發(fā),那都是公司有運作安排的。大部分都是劇照和硬廣,半個月左右來一條自拍與粉絲互動。今天這條微博的內(nèi)容乍一看就是個硬廣宣傳,但后邊兒跟的那三個表情卻讓人遐想。羞答答的玫瑰紅了臉,再艾特了唐其琛。唐其琛的微博號基本是個廢的,唯一的兩條還是三年前轉(zhuǎn)載的兩篇人大會議上關(guān)于土地改革的文章。關(guān)注0,粉絲10,十個都是僵尸粉。 那時候順手取了個名兒,叫“小糖人”。 眾粉絲路人順著這個號一扒,熱門評論里有這么幾條粉絲點贊數(shù)頗高: “望周知,小糖人就是亞匯集團的ceo,唐其琛?!?/br> “上次被爆料的那個潛規(guī)則老總,看來也不是空xue來風,和娛樂圈關(guān)系是挺好的嘛[微笑][狗頭]” “正常的工作宣傳廣告圖,造謠者死馬,請關(guān)注安藍主演的《華章》定檔6月1日?!?/br> 這事兒沒有鬧出什么大風波,但像是故意露出蛛絲馬跡讓人猜測。唐其琛很少上網(wǎng),還是柯禮跟他提了一句。唐其琛看了眼微博,也不跟安藍求證,一通電話打給了陳颯。一小時后,那個叫“小糖人”的微博號就被注銷,點進去便是查無此人。而那幾條帶節(jié)奏的爆料熱評,也被平臺給刪了帖。 周四這天晚上,唐其琛回九間堂吃了個飯。唐老爺子去香港參加一個慈善晚會,唐凜帶著幾個博士生去北京的一個學(xué)術(shù)論壇做嘉賓。家里就剩景安陽。唐其琛進食不言,慢嚼細咽,倒是景安陽心里裝了事兒,時不時地看兒子一眼。 唐其琛被她看笑了,放下碗筷,“您看我一晚上了,怎么,我是整容了?” 景安陽不理他這聲調(diào)侃,既然起了個頭,也就不藏著掩著了,她問:“你和安安究竟怎么回事兒?前幾天我碰見你安伯父,我聽的出來,他話里有深意,是不是你欺負安安了?” 唐其琛神色微挑,“安伯父怎么說?” “說安安跟著你們一塊兒長大,把你當家人,她不懂事的時候,讓你別介意,多包涵?!本鞍碴栆幌肫鸲加X得不對勁,“你肯定欺負她了?!?/br> 唐其琛笑了下,“她還告狀?!?/br> “別笑?!本鞍碴柊欀碱^說:“老大不小的人了,還拎不清楚呢?為了個外人,跟自己人置什么氣!” 唐其琛的笑意斂了一半,平靜問:“誰告訴您的。” “你那天晚上和安安起爭執(zhí)的動靜那么大,我想不知道都難?!本鞍碴柛纱嘀苯诱f了:“你公司的人就這么金貴?求人辦事,去吃個飯都不行了?你還在這兒出什么頭?” 另一半的笑意也斂了起來,唐其琛問:“她做錯事了還不能說?” “不能。”景安陽正了正臉色,“你不能為了別的女人去跟安安為難?!?/br> “不管男人女人,誰碰到這種蠢事,我都一視同仁?!碧破滂∫矝]服這個軟,嘴角微抿,下顎的線條拉緊了些,他問:“媽,您到底想說什么?” 景安陽問:“你是不是對那女孩兒有意思?” 靜了兩秒,唐其琛竟無奈地笑了起來,“這就叫有意思?” 景安陽不置可否。 他的神情反倒放松了下來,心里的想法一點一點地聚攏,某種感知愈發(fā)清晰。唐其琛忽然起了念頭,皺眉問:“媽,我要是結(jié)婚,就不能和別的對象了?” 景安陽神色動了動,似是考慮了一會,說:“那倒不至于。我就是覺得,有合適的就在身邊,有什么不好?你工作忙,安安工作也忙。雖然我不是很喜歡她那娛樂圈的工作,但她做得這么出色,一定是有分寸的。唐家和安家的聯(lián)系也不是一朝一日,這十幾年的合作都這么過來的,親上加親,對你也有幫助。” 這話說得很客觀,也是這么個道理。唐其琛深諳其中牽扯,沒有執(zhí)反對意見。他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復(fù)雜太嚴肅,一碼歸一碼,感情是感情,他心里有數(shù)。但對著母親,有些話不能說太深,老太太在家太閑,事事順遂,就只記掛著這些兒女情長了。 唐其琛調(diào)侃了一句:“您也說了,她一明星全年沒休息,真結(jié)了婚,在一起也沒個幾天,您還想不想抱孫子了?” 這話正中紅心。景安陽還真猶豫了幾秒,但態(tài)度依然堅持:“你就給我貧,要就真給我領(lǐng)個兒媳婦回來,生個孫女兒給我,我也煩念叨,你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br> 唐其琛笑了下,眉目清雋,眼角勾出的弧度是往上翹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