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醫(yī)生來了后, 溫以寧就回自己房間了。過了兩小時, 聽見外頭腳步聲,她拉開門, 霍禮鳴剛從唐其琛房里出來。 “還沒睡呢?”霍禮鳴側(cè)頭看她一眼。 溫以寧問:“醫(yī)生走了么?” “老許讓他晚上在這兒待一夜,怕人又燒起來?!被舳Y鳴說:“現(xiàn)在不燒了,出了一身冷汗,給他換了衣服又睡著了?!?/br> 溫以寧愧疚感更甚, 杵在原地表情挺尷尬的。 “跟你沒關(guān)系, 沒事兒啊。快休息, 明早再看情況吧?!被舳Y鳴推了推手,示意她進(jìn)屋去。 次日, 溫以寧起床下樓,就看見霍禮鳴他們起得更早, 已經(jīng)坐在那兒喝早茶了。唐耀坐左邊,聊著天兒笑得很恣意,老許跟他一塊兒,也是合不攏嘴。唐其琛背對著,今天穿了件淡灰色的線衫,他靠著椅背,左手搭在扶手上,遠(yuǎn)遠(yuǎn)的,能看清手背上有一塊四方形的白紗布。 那該是昨晚打針時忘記揭掉的。 霍禮鳴先見著人,抬手示意了一下。唐其琛順著回過頭,他精神看起來不錯,一晚的修整,臉上已不見倦容。溫以寧和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唐其琛對她輕輕點了下頭,便又轉(zhuǎn)了回去。 “身體真沒事兒?”老許問了他一句,“可別勉強(qiáng)啊,到時候我可沒法跟你家里交待。” 唐耀也勸:“要不就別去了,我們今天就回上海?!?/br> 溫以寧走過來,霍禮鳴給她挪了個位,告訴她說:“本來準(zhǔn)備今天去釣魚的。” “釣魚?”溫以寧下意識地看了眼唐其琛。 “去吧。本來就是來玩的?!碧破滂μ埔f:“你難得來一次,不掃這個興。我沒事了,天氣好,出去透透氣?!?/br> 老許便點點頭,“那行,小霍,你給他多拿件外套?!?/br> 莊園附近幾公里的地方是老許的私人水庫,很大的一塊地兒,年初時已設(shè)計完工,跟他這農(nóng)莊連在一起,打造生態(tài)休閑一條龍,現(xiàn)在高檔一點的商務(wù)接待都不愛去餐廳酒店,挑個風(fēng)水宜人的地方更好談事。老許準(zhǔn)備下半年正式營業(yè),他人脈廣闊,現(xiàn)在訂單都接到年底了。 這些東西看著普通,其實特?zé)X。老許這人其貌不揚(yáng),找不著一絲資本家的氣質(zhì),但他說話樸實大氣,是個有家底和見過風(fēng)雨的人。唐其琛已經(jīng)過了廣結(jié)善緣的階段,能留在身邊兒的,都是在時間之中大浪淘沙后的珍珠。 坐船離開山莊,又換了電瓶車沿著山路盤旋,江南特有的山水之美展現(xiàn)得淋漓極致,一夜春雨,到了早上,陽光又變得雀躍。路邊一茬茬開了的花兒,也在醞釀著初夏的到來。 到了水庫,吊桿早就準(zhǔn)備好,唐耀是能釣魚的人,一招一式熟悉的很。他跟老許比賽,看誰先釣上來。唐其琛在一旁看著,偶爾笑一笑。水面來風(fēng),漣漪一圈圈地漾開,也吹散了他額前的頭發(fā),露出男人飽滿好看的額頭。 “你不釣魚么?”溫以寧拿了兩瓶水,遞了一瓶給霍禮鳴。 霍禮鳴蹲著,一層短短的頭發(fā)貼著頭皮,干干脆脆的小板寸,這種發(fā)型很挑人,但安在他身上就能來神。他接過水,不感興趣地?fù)u搖頭,“我體會不到這種樂趣。拿根桿子坐幾十分鐘,還不一定能釣著。” 溫以寧坐他旁邊,聽了也笑起來,“我也一樣?!?/br> “琛哥他每次釣了魚,最后還給放了。”霍禮鳴特不理解,滿不在乎道:“還不如下去摸魚來得痛快?!?/br> 溫以寧說:“我老家也有一條河,比這里小一點,我記得讀書的時候,一放學(xué)就往水里跑,脫了鞋襪,往水里踩的噗噗響,那種大掃除用的小紅桶你知道嗎?我們就拿它往里撈,能撈著好多小蝌蚪?!?/br> 霍禮鳴頓時來了興趣,“那咱們下去試試?” 溫以寧愣了愣,“這兒?” “那邊水淺,我去找兩把魚叉,他們一釣魚就是一上午,我們也找點事做。”霍禮鳴還是很有玩心的,說做就做,沒多久還真找來了兩把叉子。 霍禮鳴真是個不怕冷的,本就只穿短袖,褲管一卷,鞋襪一脫,三兩下地就踩到了水里。他側(cè)頭說:“還是有點涼。你把那個雨鞋穿上。” 溫以寧也沒推辭,挺大方地?fù)Q了鞋,拿著水桶就往水里去。這兒水清,能看見鵝卵石和沙粒。太靠近岸邊,只有小魚苗,霍禮鳴往深點的地方去了,低頭看魚,拿著魚叉蓄勢待發(fā)。 這動靜讓老許他們都看了過來。老許樂呵著說:“小霍還挺會玩兒的啊?!?/br> 唐其琛微微皺眉,“猴著呢。” 估計這邊魚也沒那么快釣上來,就把魚竿擱地上,三人走去他們那邊。溫以寧的桶里亂七八糟的一些小魚田螺什么的,反倒是架大勢的霍禮鳴,撲騰了半天什么都沒撈著。 溫以寧笑著說:“你輸了啊,這頓飯欠下了?!?/br> 剛說完,“有了!”霍禮鳴一聲大嚷,然后水花四濺,他抬起魚叉,掐住尖尖上還在奮力掙扎的魚,還真讓他給撈著了。 “喲,好大一條。”老許笑著大聲:“這飯得小溫請了?!?/br> 溫以寧一看,氣得往水里一跺腳,“笨魚,你就不能游快點兒嗎?” 老許和唐耀在岸邊朗聲開懷,唐其琛嘴角也噙著淡淡笑意。他沒說話,往釣魚的那地方走去,再回來時,手里提了個桶子。 “以寧。”他突然大聲。 溫以寧正準(zhǔn)備往岸上走,抬起頭一臉懵懂,“嗯?” 就見唐其琛雙手提著桶把,桶口向她這邊傾斜。其實他什么也沒說,但溫以寧很快會意,端著自個兒手里的塑料桶往前一伸—— “撲通”一響,水花濺開,溫以寧側(cè)頭躲了躲還是被濺得滿臉?biāo)?。一條魚在空中拋了條漂亮的弧形,魚尾還左右打挺,最后精準(zhǔn)落入她桶里。 唐其琛站在岸邊對她笑,眉間清風(fēng)暢意,說:“你贏了?!比缓髮︺略谒锏幕舳Y鳴抬了抬下巴:“她不用請你吃飯了?!?/br> 這魚本來就是用來吃的,沒再放生,中午直接給燉了湯。吃午飯的時候,老許也有眼力見,直接把溫以寧安在了唐其琛邊上。兩人都挺沉默,一頓飯吃了十來分鐘,誰都沒說一句話。 吃完飯后,老許支了個牌局,三個人也有三個人的玩法。霍禮鳴走出來時,看見溫以寧一個人在外頭坐著。 “想事情?” 溫以寧聽見聲兒,如夢初醒一般抖了下。 “嚇著你了?”霍禮鳴坐她邊上。 “沒?!睖匾詫幮π?,“你不玩牌嗎?” “不玩,贏不了的。”霍禮鳴卷了卷自己的衣袖,露出小手臂上一截紋身,風(fēng)輕云淡地說:“里頭的人,都贏不了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