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老陳親自給他做了片兒,抽了血去化驗看,然后給他先掛上了吊瓶。唐其琛蓋著被子,呼吸漸漸平穩(wěn)。病房的頂燈亮著,他沒扎針的那只手虛虛抬起,遮了遮眼睛。一旁正在配藥的護士輕聲問:“唐先生?” 唐其琛聲音嘶啞,“麻煩您幫我把燈關(guān)掉?!?/br> “關(guān)掉不行呢,您這兒的藥得看著,我?guī)湍{(diào)暗一點好嗎?” “謝謝?!?/br> 房間里就像日升月落,很快變成暖黃調(diào),墻上倒出的影子放大,暈出一團團暗影。唐其琛舒服了些,眼睛慢慢能睜開了。這時,門被推開,老陳穿著白大褂,戴著無框的金屬眼鏡,高挺的鼻梁撐著,額前搭下幾縷細軟的劉海,不茍言笑的樣子更添嚴(yán)肅。 他把檢驗單放在桌上,然后給唐其琛把吊瓶的流速又調(diào)慢了些。 唐其琛瞥見那些報告單,聲音淡:“怎么說?” “白細胞都到15了,你體內(nèi)炎癥太厲害,消炎吧,不然又得發(fā)燒?!崩详愖诘首由?,“上回異常的幾個指標(biāo)都降下來了,但你別不當(dāng)回事,抽個空,過來住幾天院,我給你安排做個詳細檢查?!?/br> 唐其琛事務(wù)纏身,吃個飯都要抓緊,幾天時間對他都是奢侈的。 老陳多半猜到了答案,嘆了口氣,“我知道勸不動你,但你身子不僅是你自己的,為了亞匯,為了唐家,你也不能垮是不是?” 唐其琛闔上眼,臉龐側(cè)去一邊,五官神色之間看不出半分閑愁。 —— 晚上八點半,溫以寧和李小亮在德莊火鍋海吃了一頓,捎著的還有江連雪。上午唐其琛走后,溫以寧就打電話告訴這只縮頭烏龜可以回家了。江連雪還納悶?zāi)?,說,你那男朋友很夠意思啊,大老遠的來看你一眼就走了? 溫以寧沒多聊,就說晚上小亮老師請吃火鍋,要不要一起去。 白吃白喝傻子才不去,江連雪還特地化了個妝。穿上了她新買的外套。小亮見到不是溫以寧單獨赴約,表情一剎的驚愣,但很快恢復(fù)如常,笑瞇瞇的說:“嗨!我都不敢跟你們走一塊了,跟兩姐妹似的,顯得我跟個大叔一樣?!?/br> 江連雪被哄的心花怒放,跟李小亮天南海北的侃。一頓火鍋吃下來簡直歡聲笑語。中途李小亮去洗手間,江連雪意味深長的用腳尖勾了勾溫以寧的腿。 溫以寧莫名其妙:“干什么?” 江連雪笑瞇瞇的說:“小亮老師真沒希望了?” 溫以寧被一口辣醬嗆的猛烈咳嗽。 江連雪翹著腿,優(yōu)哉游哉的拆了一包煙,夾了一根在指間,平靜道:“小亮適合過日子,可惜了,這種好男人,你和我都沒這個福分。” 溫以寧猛灌一大口水,玻璃杯磕著桌面砰的一聲,她沒說話,但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頓火鍋是江連雪買的單,李小亮特不好意思,開車送她們回去念叨了一路。江連雪嬉笑著說:“沒事兒,我是拆遷戶,有錢?!?/br> 李小亮笑的憨厚。溫以寧忍不住白目,“可把你能耐的?!?/br> 拆遷款是到位了,打進了江連雪的戶頭。這些事溫以寧沒管過,她在上海也管不著。加人頭補償費一共也有一百六十多萬,政府限定下個月底之前都搬離。江連雪跟她在微信上提過,說是找了一個新樓盤,現(xiàn)房精裝,手續(xù)什么的還在辦。溫以寧回來的少,也不在意這些,隨她高興就好。 江連雪談起錢就嘚瑟,翅膀都快飛上天了,李小亮也配合,說搬家的時候一定來幫忙。 到了地方,李小亮解開安全帶也跟著下車,“江姨,上回朋友從麻陽帶了兩箱橙子,您拿一箱嘗嘗,我覺得挺甜的?!?/br> 溫以寧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呢,江連雪連連答應(yīng):“好好好,我最喜歡吃橙子了,肯定甜,我們亮亮送的能不甜么!” 李小亮嘿嘿笑:“得嘞!我給您搬上去?!?/br> 溫以寧上樓前,在一樓的快遞柜里取了個快遞,一個中等大小的盒子。她最近沒買東西,不知道這是什么。看寄件人寫的也很模糊,就一個x小姐。溫以寧放手里掂了掂,猜不出。 進屋后,江連雪的狐朋狗友打了電話過來,這人又下樓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溫以寧給李小亮倒了杯水,“小亮老師嗑瓜子嗎?我?guī)湍隳??!?/br> “別忙,我喝水就行。”李小亮很自然,以前也沒少來,不管戀人還是朋友,他跟溫以寧的關(guān)系就跟半個家人了一樣。 邊聊著天,溫以寧邊把剛才拿上來的快遞給拆了。 膠帶纏的緊,李小亮鑰匙上有瑞士軍刀,遞給她,“用這個劃。” 溫以寧劃了一刀,聊天說:“齊齊不是說要開公司么?怎么樣了他?” “工商執(zhí)照下不來,卡著了吧?!?/br> 快遞箱打開,溫以寧看到里面還有一個白色的包裝盒,“那得走點關(guān)系?!?/br> 她拿出白盒子,放在手里搖了搖。 李小亮看了幾眼,隨口問:“買的什么?” “不知道,我沒買東西啊?!睖匾詫幉蛔鏊氲陌押凶哟蜷_,里面的東西還用塑料薄膜包著。 李小亮一直盯著,皺眉,忽然反應(yīng)過來,瞳孔睜大,大聲喊叫:“以寧別看?。 ?/br> 但已經(jīng)晚了。 溫以寧掀開了塑料紙,一個渾身被插滿刀,腦袋沒了一半,還有逼真血漿的娃娃猝不及防的出現(xiàn)—— 這個娃娃是仿真人的,眼神邪暗,表情詭異,勾了一邊嘴角,陰森森的對你笑。一臉的血,衣服破敗,腿也斷了半截。 溫以寧如墜冰窟,捂住臉失聲尖叫:“——?。。 ?/br> 李小亮把娃娃奪過來,飛快的放進紙盒,嚴(yán)嚴(yán)實實的蓋好。他沉了臉色,無不擔(dān)心的安慰溫以寧:“好了好了,是假的,寧兒別怕?!?/br> 溫以寧的臉深深埋進掌心,整個人都在顫抖,腦海里某些不好的回憶轟轟烈烈造訪。那一年也是秋天,她站在廢舊工廠的一處荒樓前四處張望,尋找以安。突然,一個重物“嘭”的一聲砸在她一米遠的地上。溫以安半邊臉朝向她,眼睛鼓脹如青蛙,和她目光相對。meimei了無聲息,從后腦勺流出的血如電影的慢鏡頭,染紅了溫以寧的眼。 那是她一生都走不出的深淵舊夢。 溫以寧渾身發(fā)抖,四肢末端是供不上血的冰涼,沒有半分活人氣。直到李小亮的聲音傳入耳里,她才意識漸醒,后背冷汗直冒。 誰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