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這樣看我，搞得我失戀一樣。”李小亮穩(wěn)住了心情，深吸一口氣，這個結(jié)果他其實早已預(yù)料，有了這么久的心理陳設(shè)，其實也不算太難過。他說：“你覺得開心就行，一個女孩兒在外面不容易，是該有個人好好照顧你?！?/br>
    照顧這個詞一出口，他和溫以寧都陷入了沉默。

    眼下這個情景，顯然是沒有被照顧好。

    李小亮恍悟，看著她，遲疑的皺了皺眉，隨即肯定：“昨晚那個快遞，是腦殘粉寄的吧?！?/br>
    溫以寧眼睫動了動，“也許吧?！?/br>
    “粉絲曝光了你的信息，那也不難知道你老家的地址。這群腦殘想干嗎呢！懂不懂這是犯法的！還有那個明星，靠，虧我以前還買票去電影院看過她的電影，真夠不要臉的，手滑點贊，滑她媽呢！”

    李小亮爺們兒性子很剛，又護溫以寧的短，一腔怒火早就燒著了。

    溫以寧露出淺淺的笑，自己倒是分外平靜。

    李小亮看到這個笑，含著幾分無奈和溫和，病容蒼白，被折騰的流失了大半元氣。他忽然就心酸了，執(zhí)拗而又沉悶的說：“寧兒，他對你不好?！?/br>
    溫以寧說：“他對我很好?！?/br>
    “他要真對你好，就不會讓你受這么多折騰，就不會把你帶進風暴里。這是他的生活，不是你該承受的。寧兒，你說你開心，但以后，這種開心會越來越少，你覺得值嗎？”李小亮一席話壓在心里，開了個頭，就跟洪水潰堤一樣收不住了。

    “今天你跟任何別的男人在一塊，我也一定會祝福你。但這個人，我不看好，我也不喜歡。他是有錢，可有錢人臭毛病多，靠不住?！?/br>
    溫以寧笑了下，“小亮老師訓(xùn)起學(xué)生來，好兇的啊?！?/br>
    李小亮無奈的看她一眼，真誠道：“以寧，我希望你幸福?！?/br>
    溫以寧從容的點了點頭，“小亮老師，我會加油的?！?/br>
    與她對視許久，李小亮移開目光，聲音繃的緊了些，他的視線有一剎的游離，很快又恢復(fù)如常，“這幾天你如果還有快遞，自己別去拿了，信息發(fā)給我，我去幫你拿?！?/br>
    溫以寧又想起昨晚那個血淋淋的娃娃，心里頓感不適，嗯了聲，“謝謝?！?/br>
    ——

    唐其琛上午在老陳那吊水，開了三天的藥，老陳怕他不來，拉下臉威脅他，直接給他家里打電話。家里的女眷總是對他分外上心，一旦知道他生病，那肯定沒有安生日子過。他母親景安陽那性格，cao持家事多年，是個能拿主意的。她能讓保姆熬好藥，帶著家庭醫(yī)生浩浩蕩蕩的送去亞匯總裁辦公室，還非要親自看著他喝下。

    唐其琛有點怵家里的規(guī)矩，沒別的，就是嫌嘮叨麻煩。

    他答應(yīng)老陳，這三天一定按時來打針。

    回到集團，柯禮敲門進來，手里拿著一疊待簽字的文件，一本一本攤開在他桌子上，“工程部與明耀科創(chuàng)技術(shù)小組共同確定下來的方案。這是這個月的薪酬分配細則。還有幾筆尾款的支出和往來詢證函。最后這個是人事部下個月的人員調(diào)動情況。”

    柯禮一項一項簡潔匯報，他已經(jīng)過了一遍，把其中重要的節(jié)點和內(nèi)容給唐其琛指了出來。幾項常規(guī)工作唐其琛直接簽字，與明耀科創(chuàng)合作的項目方案，他看的稍仔細，“林總工是怎么說的？”

    “林工參與其中具體的設(shè)計，主要負責信息傳導(dǎo)那一塊，他說明耀科創(chuàng)很專業(yè)，很多實驗數(shù)據(jù)的分析都極為精準。”柯禮實事求是道：“唐耀還是很重視的，這個方案他也親力親為?！?/br>
    唐其琛自然明白。他雖不太喜歡唐耀綿里藏針的陰險個性，但從能力和業(yè)務(wù)上沒得挑。唐耀在美國華爾街白手起家，那樣的環(huán)境和氛圍，能把明耀科創(chuàng)做成今時今日的規(guī)模，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還有，陳颯來探您的口風，以寧那邊需不需要做安排？”柯禮把他簽好的文件又蓋上，齊齊整整的放在桌面。

    唐其琛說：“你告訴她，讓以寧多休息幾天，暫時不要安排工作?！?/br>
    柯禮了然：“您是讓她休長假？”

    唐其琛倒沒直接回答，而是說：“近期不太平。”

    柯禮聽明白了，唐其琛這是刻意讓溫以寧離開這個地方。不難聯(lián)想，網(wǎng)上那么一鬧，他家里怕也是知道了。上周唐其琛提前從澳洲回國，本以為他是回了唐家，沒想到景安陽竟聯(lián)系不上他，電話都打到了自己這里?？露Y當時就隱約覺得不太對勁，景夫人永遠體面周到，唐家的規(guī)矩也是有板有眼，唐其琛雖年少出國，但唐家的祖籍是香港，家風一向秉持傳統(tǒng)，他自小接受熏陶培育，對父母長輩舉止有禮，極少有過不接景安陽電話的時候。

    到他辦公室來的時候，柯禮就注意到，唐其琛的左手手背貼著棉片，那是他從老陳那吊完水忘記揭下的。察覺到他目光，唐其琛垂下視線，然后隨手把棉片撕下，揉了揉發(fā)脹的太陽xue，說：“晚上的宴請安排在哪里？”

    “上海飯店。”柯禮說：“您的西服領(lǐng)帶我讓老余去店里拿，下午的會議三點召開，您中午可以多休息一會兒?！?/br>
    唐其琛晚上要參加一個圈內(nèi)的交流會，這種小型商圈的聚會，多是利益相關(guān)的公司企業(yè)。這種活動免不得，柯禮陪同他赴宴。唐其琛在車上狀態(tài)怏怏，但一下車，就容光煥發(fā)，精氣神十足。他與人談笑風生，推杯換盞，看不出一絲疲倦之態(tài)。

    華燈璀璨下，滿城衣冠盡風流。

    如非必要，唐其琛向來滴酒不沾，柯禮替他舉杯，一直跟在他身后。

    “唐總，安董。”柯禮忽然小聲提醒，“您右前方?！?/br>
    唐其琛看過去，安明陽在他幾米遠的地方，與人相談甚歡。

    “酒杯給我?！碧破滂∧眠^柯禮手里的紅酒，從從容容的走向前，“安伯父，好久不見?！?/br>
    安明陽笑意和善，“其琛啊，是有好久未見了?！?/br>
    唐其琛跟他碰了碰杯，主動喝完這杯酒，說：“那天聽西平說起，您新得了一副高爾夫球桿，改日陪您去打兩桿？ ”

    安明陽朗聲笑，“我一個老家伙就不用浪費你們年輕人的時間嘍。”

    就連柯禮都聽出了話里有話。

    唐其琛面色不改，恭敬道：“安伯父言重了?！?/br>
    “其琛啊，安安呢，有時候是刁蠻任性了一些，但我這個小女兒啊，對你那是沒有二心的。你的為人，安伯伯是知道的，我一直很看好你，我也不止一次跟你爺爺提過，關(guān)系再進一步就更好了?！卑裁麝栍兄I(lǐng)導(dǎo)的氣派，又不失商人的氣魄，一席話說的分寸恰好，嚴與厲都在每個短句的尾字里，他把話要繞回安藍身上，“我們安安有缺點，但優(yōu)點也是很多的嘛，啊，是吧其琛?！?/br>
    言下之意，也不是非你不可了。

    唐其琛自然順著話恭維，把老人家心里的那些疙瘩褶皺都給安撫平順。

    安明陽是國內(nèi)實體產(chǎn)業(yè)的標桿人物，這個人非常硬氣，有個性，也有匪氣，身家百億，受不得半點虧。他揚長而去，唐其琛轉(zhuǎn)過身，臉色就暗了暗，柯禮沒敢跟他搭腔，只讓侍者給他倒了一杯熱白水。

    散宴后，唐老爺子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讓唐其琛晚上回家。

    唐其琛和柯禮一起回的宅子，秋夜起露水，園子里的芭蕉葉都裹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唐老爺子在書房，喚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