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有一次陪唐其琛回唐宅,景安陽和他爭執(zhí)終于升級。最后,景安陽那么貴氣自持的人,都忍不住流出淚來,呵斥唐其琛不孝。唐其琛臉色亦難看,拂袖離開,當(dāng)晚胃病又復(fù)發(fā),挺嚴重的,卻強打精神,硬是攔下柯禮,死活不讓告訴溫以寧。 唐其琛和家族的抗爭,最直接的戰(zhàn)場,就是與他母親景安陽的冷戰(zhàn)。 公司近期也不太平,數(shù)次傳聞,唐老爺子有意將手中股份轉(zhuǎn)讓給唐耀,也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贊揚這個孫兒,稱他進退有度,是成大事的人。 唐其琛連續(xù)通宵工作了兩夜,人形都瘦了半圈。這么多年為了亞匯的發(fā)展,胃是在酒桌上熬壞的,他沒有煙癮,這幾年下來,也從未再抽過。但就是這段時間,柯禮竟然發(fā)現(xiàn),他辦公桌上,有拆開的煙盒和火柴。 唐其琛站在落地窗前,雙手并入褲袋,室內(nèi)溫度適宜,他脫了外套,純黑襯衫外是同色的馬甲,勾的他寬肩窄腰,腿的線條筆直勻稱。窗外的東方明珠塔光芒閃爍,黃浦江面靜的像是一匹黑色綢帶。 唐其琛眼神遙望,落寞而疏淡。手機擱桌面已經(jīng)響了兩次,但他瞥見屏幕后,卻是故意不接。再后來,景安陽的電話直接打到了柯禮那兒??露Y權(quán)衡輕重,還是勸唐其琛,“唐總,夫人找您。” 唐其琛沉默了數(shù)秒,接過,舉在耳畔。 對方聲音似有無奈,唐其琛聽了幾句,頓時愣住。 景安陽竟然主動求和,平聲靜氣道:“讓兩家人見個面吧?!?/br> 第51章 明月最相思(3) [vip] 明月最相思(3) 景安陽的多余的意思未再表達, 唐其琛也無從知曉她的本真意圖。 但在境地兩難的現(xiàn)在,他寧愿去相信這是母親惻隱之心下的善意信號。唐其琛先是在電話里跟溫以寧說了這件事, 他的語氣是有期待和渴望的,那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和藏不住的微喜, 在這個情緒克制的男人身上, 竟然就這么輕易泄露了。 溫以寧雖然有隱憂和莫名的畏懼,但抵不過他這番真情實意。她酣暢愉悅的答應(yīng),聲音像是蝴蝶在陽光下微顫的雙翅, 輕聲說:“好的呀。” 回頭跟江連雪一說這事,江連雪大感意外,“我天, 你倆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進展的這么快了?這, 這都要家長了?” 溫以寧臉頰微窘,“哪里快了, 你別多想好不好,這不是見家長,就一起吃個飯?!?/br> 江連雪吃驚:“這還不叫見家長?” 溫以寧無法反駁。 一支煙的時間,江連雪斜睨她一眼, “這點出息。”又緩聲問:“你真想好了?跟著這個男人了?” 到底是母女, 雖然從小到大她與江連雪的關(guān)系不盡人意, 但彼此都是世上唯一的血rou至親。在這個賜予她血脈的女人面前,如同世間每一個小女兒, 在步入某個新階段時,羞怯疑慮, 也想問問母親,此人是不是良人。 母女之間難得的心平靜氣,溫以寧抿了抿唇,“一直沒問過你,你覺得他好不好?” 江連雪神色平坦,語調(diào)亦平靜,“能不好嗎,禮金出手就是十萬,別人送錢,他送銀|行卡,我是沒見過這么sao的。上回來接他的那車,我認識,賓利。就我們這個小地方,都找不出一輛一樣的。這么有錢,能不好嗎?” 溫以寧愣了一下,連白眼都不想翻,就知道從她嘴里套不出正經(jīng)話。 江連雪換上笑臉,飛舞著眉毛喜不自勝:“吃飯能不能談一談嫁妝了?我心里是有數(shù)字的啊,低于可不行。房子他負責(zé),我送你一輛代步的車唄。” 溫以寧氣的拂袖而去,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好半會兒,江連雪才來敲她的房門,懶洋洋的倚在門邊,撥了撥耳邊的頭發(fā),嗤笑的望著她:“開他兩句玩笑還生上氣了。你這么寶貝這個男的,我能不去吃這個飯么,放心吧,不會給你丟臉的。什么時候啊,高鐵票你報銷啊?!?/br> 飯局定在這周六。 江連雪看著不怎么靠譜,但其實對這次見面是上了心的。 她的頭發(fā)不久前才做過,發(fā)質(zhì)和色調(diào)都保持的很有型,但她還是重新去做了個發(fā)型,把之前稍顯浮夸的酒紅色,換成了更顯穩(wěn)重大氣的淡栗色。她做完回來后,人沒什么精神,傍晚就進房睡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溫以寧沒少笑她,“嘖,是誰說的,穿個破銅爛鐵都不帶怵的?” 江連雪才做過的指甲又尖又細,手不留情的就往她腦門兒上招呼,“死丫頭!” 溫以寧跟不倒翁似的,戳下去又彈回來,“還有衣柜里那兩條新裙子,上回我逛街看到可是不打折的啊?!?/br> “呸!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苯B雪昂著頭,脖頸修長白皙,皮膚狀態(tài)在同輩里簡直是逆生長,她挑眉得意道:“他們那樣的人家,肯定是精精神神的,我也不能太輸給未來的親家,丟人?!?/br> 溫以寧看著她張揚跋扈,風(fēng)風(fēng)火火,但心底的一洼軟地,仍是有所觸動的。江連雪話不好聽,但那份心思敞亮剔透,紅塵之大,于她們母女二人已是相依為命,她只是想盡可能的為這個女兒撐腰。 江連雪人本就漂亮,如此用心打扮,更是奪人眼目。出發(fā)那天,楊國正開著出租車來接她們,見著江連雪穿著風(fēng)衣高跟鞋,五十好幾的北方爺們兒愣是臉紅心跳,起步時檔位都給掛錯。 江連雪年輕時是小妖精,現(xiàn)在便是老妖精,坐在副駕駛也不老實,逗的楊國正磕磕巴巴的舌頭都捋不直了。溫以寧在后排,抿著嘴偷笑。唐其琛的電話早上就打了好幾個過來,路上又發(fā)微信,說自己在站內(nèi)接她。 四點一刻到站上海,下了站臺就見著了唐其琛。他今天的著裝風(fēng)格也閑適,黑衣打底,套了件白色的風(fēng)衣,兩個簡單的顏色搭著,把人也襯的利落精神。溫以寧很少看到能把白色穿得這么恰當(dāng)?shù)哪腥?,多一分嫌油膩,少一分又有裝嫩之疑。唐其琛立在那兒,遠遠對她笑,就像雪山月光照亮黑夜,矜貴極了。 “伯母您好,一路辛苦?!碧破滂〗舆^行李,態(tài)度和氣恭敬。 江連雪笑瞇瞇道:“等很久了吧?!?/br> “應(yīng)該的。” 唐其琛顧著禮貌,一路與江連雪攀談更多。他與溫以寧也有很久沒見面,但長輩在場,兩人也沒有表現(xiàn)的太明顯。后半程,江連雪顧著去看窗外的街景,話題暫停。唐其琛的掌心才安靜的覆上溫以寧的手背,指腹輕輕摩挲,然后緊緊握了握。 溫以寧側(cè)過頭,目光恰好撞進他視線,兩人無聲對望,嘴角彎起一道淺弧,交疊的手便又自覺的松開了。 吃飯的地方在中山路,這家餐廳唐其琛來過一次,裝潢定位極盡奢華,其實與景安陽素日的偏好并不相符。但換個想法,興許是景安陽盡地主之誼,特意彰顯隆重之舉。到了地方,有專人泊車,引路的侍者對唐其琛恭敬道:“唐先生,夫人已經(jīng)在包廂里了。” 唐其琛亦頷首,側(cè)身將路讓出來,讓江連雪走前面,“伯母,您請?!?/br> 江連雪下意識的壓了壓裙擺,微揚下巴,看起來從容又自然。但溫以寧看見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手指蜷了蜷,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溫以寧便明白,她還是緊張了。 這種場合的氣勢是很能震人的,一句唐先生,江連雪就知道唐其琛的身家地位比她想象中更豐盈。最隱秘的那間小廳在山水閣的后面,侍者在門口便止步,禮節(jié)退下。唐其琛推門而入,叫了一聲:“媽?!比缓笞尦龊蟊?,露出了江連雪和溫以寧的身影。 景安陽坐在主位,只身一人,但她一眼望過來,目光像是一頂發(fā)光的罩子,能將人從頭到腳都審視個徹底。她今天的穿著格外華麗,正兒八經(jīng)的旗袍裝扮,衣襟上的絲線花紋精致泛光。衣領(lǐng)遮住一半脖頸,但絲毫不折損頸部的線條,連著往上,一張臉保養(yǎng)得宜,歲月從不敗美人。 景安陽淺淺揚笑,倒是起身迎了一把,肩上搭著的披肩慵懶華貴,“坐吧。” 溫以寧按下心頭緊張,落落大方道:“伯母您好?!?/br> 江連雪也是一副笑臉,“小唐像mama,難怪生的這么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