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策馬江湖不相信眼淚。 內(nèi)功等級高一點,安全系數(shù)就多一分,謝孟筠滿意的抻了抻胳膊,準備站起來活動下身體…… “姑娘終于練完功了?” 本來挺空曠的屋子不知什么時候多處了兩個npc,一坐一站,一個陌生一個熟悉,陌生的那位還能在唇角保持住柔和標準的微笑,熟悉的那個臉色黑的仿佛剛剛經(jīng)歷過新鮮墨魚汁的洗禮,眉梢眼角都寫滿了“這貨到底脫到啥時候才能發(fā)現(xiàn)我們”的猙獰吶喊。 陌生的女npc語氣和善,但謝孟筠仍舊清晰的感受到了這狀似普通的詢問下掩藏不住的殺氣=_=。 “有勞二位久等?!敝x孟筠迅速從原位爬起來,姿勢之乖巧,截下來就能當表情包,“對于之前的要求……” 陌生女npc無視玩家的回答,開始自我介紹:“我姓嚴,單名一個云字。” 被打斷謝孟筠迅速向神經(jīng)中樞發(fā)出資源請求指令,很快就在浩如煙海的數(shù)據(jù)庫中檢索到正確的記憶碎片—— 嚴云,血影教唯一的女性長老,平時多居于天魔城內(nèi)殿,非常低調(diào),露面頻率之低,堪比人形怪的武器掉率。 謝孟筠客氣的向?qū)Ψ铰晕澭瑱喈斪鹬厍拜叄骸皣篱L老。” 嚴云笑了,她年歲約在四十五六,雖然眼波仍舊溫柔靈動,但眼角已有了淡淡的細紋,比起少女而言,更多了幾分雍容與綽約。 “你的要求,紅胭已向我轉達。”嚴云語氣柔和親切,仿佛家常敘話,“容老身羅唣一句,姑娘身為峨眉新秀,前途未可限量,所求自然無不可得,今日想見我們教主,又是為著什么?” 許紅胭偷摸著建立據(jù)點幫慕容小教主接受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藥材,嚴云又是順著許紅胭這根繩牽出來的毛線頭,自然也是同一個戰(zhàn)壕里的親教主黨。 謝孟筠將上述想法在心頭轉過,決定據(jù)實以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與興平山莊有些淵源,受李莊主吩咐,若是學有所成,就往血影教走一趟?!?/br> 聽到“興平山莊”四字的時候,嚴云秀目中有精光一閃而逝,等謝孟筠說完,神色更加親切的開口詢問:“敢問姑娘可有信物?” 謝孟筠拿出從李云翔那得到的身份證明:“有玉牌為憑。” 嚴云:“僅僅一塊玉牌,倒并不能全然證明……” 謝孟筠十分泰然自若的將玉牌重新放回隨身包裹:“哦,那就算了,其實我也不急著去見慕容教主……” 嚴云豁然站起:“此事還是由教主親自決定的好,流水妹子稍等,我這就去通報。” 謝孟筠:“為難的話真不用勉強,我……” 嚴云聲音柔的像在哄小孩子踏出家門去上幼兒園:“好meimei,千萬再耐煩一會,我去去就回,盞茶之內(nèi),必有結果。” 從姑娘到流水妹子再到好meimei,謝孟筠總覺得眼前的npc正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介紹到慕容飛面前=_=。 npc的信譽在大部分情況下都可堪信賴,說了是盞茶就不會拖延,許紅胭特地給謝孟筠倒了杯水,本來用的是普通大小的瓷杯,后來想了想,慎重的換成了瓦甕。 謝孟筠:“……你這得算一盆茶了吧?” 許紅胭神色認真:“不,這算大盞?!?/br> ……古代這些一炷香一盞茶一頓飯的計時單位不但在精度上自帶模糊光環(huán),而且還跟器材的選取以及個體的差異息息相關=_=。 謝孟筠目測了下瓦甕的蓄水量,對等待的時長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看來血影教主接觸起來不是那么容易?!?/br> 許紅胭:“其實也可以容易?!?/br> 謝孟筠:“怎么說?” 許紅胭:“你盡量喝快點。” 謝孟筠:“……” 第二次返回的嚴云帶來慕容飛同意見面的消息,滿肚子茶葉水不斷晃蕩的謝孟筠簡直想給自己頒發(fā)守信獎章——連獎勵都能不要跋山涉水千辛萬苦歷經(jīng)重重關卡就為了給從未見過面的邪派首領療傷,對npc助人為樂到這個地步,還有比她更學雷鋒做好事的玩家嗎! 第129章 “嘩啦——” 謝孟筠正奮力的用胳膊劃開水面, 在昏蒙的光線中,努力往前游泳。 在半個小時之前, 嚴云帶來了慕容飛同意見面的消息,可惜謝孟筠身為與血影教不太和睦的峨眉派弟子, 無法從普羅大眾喜聞樂見的正常渠道覲見教主, 只能在嚴云長老開后門的情況下,撲通一聲魚躍入水,慢慢游進那位小教主宅居的臥室。 至于為什么天魔城里會存在這種通路—— 嚴云:“我們這里老是下雨,所以必須注意及時排水,以免泛濫成災。” 謝孟筠的表情充滿不可置信,高手對于段落大意的總結能力再一次發(fā)揮作用:“你的意思是,我待會還得鉆下水管?!” 嚴云安慰道:“起碼里頭空間挺寬敞的, 跟別人咱們完全可以說游的是地下河道, 這么一想, 是不是好受很多?” 謝孟筠:“……并沒有=_=?!?/br> 當初接任務的時候, 李云翔并沒有限定完成時間和失敗懲罰,但良心難得冒頭一回的謝孟筠還是沒能狠下心腸做到直接拔腳走人,個中緣故比較復雜——既是不想讓那位看起來垂垂老矣, 與真人沒什么差別的npc失望, 也是為著嚴云“要是不去我們可不能繼續(xù)留你在這萬一被旁人發(fā)現(xiàn)有峨眉弟子潛入城中那可怎么辦呀”的和善提(wei)醒(xie)。 天魔城的水道密如蛛網(wǎng),論建筑規(guī)模, 幾乎與地上城池不相上下,頂端甚至還不嫌費錢的鑲嵌了足夠照明的夜光石,嚴云為了防止謝孟筠迷路, 特地給了她一份地圖,這份地圖畫的精致準確,頗有選修課上機械制圖的風采,可惜只描繪了從她如水處到慕容飛居住點的那段路線,所占比例相對于整個水道網(wǎng)來說,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地圖用朱砂將水路中危險系數(shù)特別高的地段都仔細圈出,即使如此,謝孟筠還差點被無意觸發(fā)的□□戳成了豪豬,一路連嗑藥帶閃避,等摸到終點時,血量堪堪只剩下平時的一半=_=。 不過連召見玩家都得偷偷摸摸,除非是看自己不順眼特地調(diào)高了會面難度,否則慕容飛在血影教的生存狀態(tài),恐怕比謝孟筠之前所猜測的還要艱難。 謝孟筠深吸一口氣,從水面拔身而起,原本飄逸輕盈的姿勢因為衣料中的含水量過分充足而顯得跌跌撞撞,她本來腦補自己不說鴻鵠,至少得像只麻雀,但現(xiàn)實頂多只能算個搖搖擺擺的鴨子。 ——還是一只瘸了腿的鴨子。 水道再往上爬一截就能摸到教主房間的石質(zhì)地板,按嚴云的說法,石板雖然厚重但并沒用水泥封死,用點勁就能順利推上去,對謝孟筠這個等級的高手而言,完全夠不上障礙。 謝孟筠伸手試了試,果然能推動,可就在她即將把石板完全頂出去的瞬間,一股沛然巨力毫無預兆的自上壓下,砰的一聲,剛冒了個頭的地板又回歸了原始形態(tài)。 “……” 謝孟筠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要不是她反應迅速后退的快,右手大概就要跟被搟餃子皮似的,直接從三維立體壓成了二維平面。 昏暗的地下,唯有水流之音潺潺不絕,謝孟筠為自己緩緩戴好拳套,然后平靜的關掉痛覺系統(tǒng),抬頭看了眼紋絲不動的石板,幽幽一嘆,語氣真誠,眼神純潔:“其實我也不想這么粗暴……” 話音未落,袍袖猝然鼓起,雙掌貫風擊出。 “嘭!” “喀拉——” 第一聲是聚集十成內(nèi)力的拳頭砸在石板上發(fā)出的重響,第二聲則比較復雜,既包含了石板魂歸系統(tǒng)的臨死□□,也有小石塊滿地亂滾的活潑。 謝孟筠滿意的拍了拍手,輕輕松松的自被暴力拆卸出的地板破洞里縱身而出。 天魔城里的照明全部采用夜光石,不見半絲蠟燭煙火之氣,光照再充足的地方也纏綿著揮之不去的氤氳冷意,謝孟筠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里,第一次見到了慕容飛。 特殊的光源給籠罩期間的人物賦予了特殊的質(zhì)感,擁著織毯,姿儀倦散的倚在白石長桌后面的少年郎,臉頰白的不見半點血色,他單手撐著下巴,長眸微瞇,蒼青的衣擺毫無章法的垂曳在地上,褶皺凌亂如水波,整個人虛緲的就像奔涌在山岫間,那些輕薄游移,乍驚即散的飛云,如果不是少年眉眼間依稀帶著雨珠投水而碎的清與涼,幾乎要讓看到他的人,誤以為眼前的一切不過是浮蕩在暗夜里的幻象。 謝孟筠看慕容飛的第一眼就覺得對方甚是秀美,仔細觀察,卻又發(fā)現(xiàn)他的美竟不在五官之內(nèi),舉手投足之間,有風儀自聚。 “慕容教主。” 少年笑了一聲:“不敢,論年歲該是慕容飛拜見峨眉流水女俠?!?/br> 論年歲…… 謝孟筠嘴角明顯的抽搐了一下:“我們仙女是沒有年齡的?!?/br> “喵~~” 這個房間除了慕容飛與謝孟筠之外,還能聽到第三個略顯粗重呼吸聲,此時就位于她身后,謝孟筠本來以為對方是血影教的侍衛(wèi),但從聲音上判斷,應該是—— “小黃,過來這邊?!?/br> 慕容飛輕輕招了下手,一只身軀線條流暢,毛發(fā)雪白,腳步輕盈的動物就擦著謝孟筠腿邊,優(yōu)雅的向自己主人走了過去。 ——之所以說是腿邊不是腳邊,是因為這只貓的個頭的確能達到謝孟筠大腿的位置,如果將分類從門綱目細化到科屬種的話,那么比起“貓”來說,更為合適的稱呼應該是獅子才對。 從對方存在感鮮明的噸位中,謝孟筠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剛才的石板到底是被什么東西給踩回去的=_=。 “貴教的動物很有語言天份,剛才的叫聲也稱的別出心裁,與眾不同,我現(xiàn)在只有一個問題——” 慕容飛:“因為顏色是黃的,所以才叫小黃。” 謝孟筠看著獅子油光水滑的雪白皮毛,總覺得自己的視力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古有趙高指鹿為馬,今有慕容飛指白為黃。 慕容飛看她還是不理解,索性把大獅子的腦袋掰過來,臉朝謝孟筠:“仔細看它眼睛?!?/br> 獅子的雙目晶瑩如碧璽,剔透似黃金,只在最中心有點著濃墨般的黑色瞳孔。 慕容飛:“因為毛皮純白,眼睛又是這種漂亮的顏色,所以就叫它‘玉碗琥珀光’?!?/br> 以上詩句出自唐朝李白的《客中行》,原話為“玉碗盛來琥珀光”。 作用為贊美杯中美酒色香味濃,表現(xiàn)主人待客的熱情。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比起視力而言,慕容飛似乎更想羞辱的是自己的記憶力。 諸多念頭在腦海中閃過,謝孟筠決定開門見山直抒胸臆:“我記得——” “之前的小黃是昵稱。” “……” 謝孟筠不知道作為小黃主人的慕容飛有沒有昵稱,如果沒有的話,她覺得“話題終結者”這個名字十分不錯,與對方的談話能力格外契合。 慕容飛忽而一笑,目光幽邃:“你還是第一個知道小黃還有大名的人。” 謝孟筠:“你確定人前不用多加個‘外’字來限定范圍?” 慕容飛:“若非外人,更不會與我如此交流,假如此地不是天魔城,而是峨眉金頂,姑娘難道會與葉扶疏葉掌門這般閑談?” 謝孟筠:“當然不會?!?/br> 慕容飛:“所以……” 謝孟筠:“我們掌門既沒養(yǎng)寵物更沒有訓練獅子學貓叫更不可能讓小黃把快要從地下爬出來的我像打地鼠一樣的無情踩回去,所以,當然不會?!?/br> 本來很能體現(xiàn)處境孤獨的自白,被謝孟筠一口槽吐的氛圍原地一百八十度大翻轉,瞬間完成了從文藝到二b的徹底蛻變。 慕容飛突然能理解剛才謝孟筠被自己把話堵回去,究竟是什么樣的感受。 “……小黃不是故意的。” “所以碎的只是地板,不是它的腦袋。” 沉默半晌,慕容飛長長嘆了口氣,白皙的五指陷在獅子柔軟的皮毛中,憂郁的擼了兩把,目露悵然:“把來血影教的任務交給你,看來李爺爺對當初父親背離正道,遠赴天魔城的選擇仍未釋懷。” 被對方強行套上“代表興平山莊懲罰你”光環(huán)的謝孟筠對此有不同意見:“我覺得李先生肯定是跟我算當初打砸搶興平山莊的舊賬,才把任務發(fā)了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