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她不想出名,她想低調(diào)做人。 程聚瞇眼看她半刻,“我跟你說三件事,說完就走。” 說事,自然要進(jìn)門說,林海棠不情愿的讓開一側(cè)門,程聚進(jìn)門后,重新坐回他剛才的位置。 林海棠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著,對他避退三尺。 程聚拍拍旁側(cè)柔軟的沙發(fā),“怕我吃你嗎?坐這來?!?/br> 林海棠不動,理直氣壯,“你快說,說完我好關(guān)門?!?/br> 程聚提起熱水瓶,晃了晃,看她,“沒水了?!?/br> 這男人存心刁難她,不喝那口水會死??! 程聚一本正經(jīng),“口干,講不出來?!闭f完象征性咳嗽了幾聲。 氣得林海棠去廚房拿壺?zé)?,連續(xù)打了幾次燃?xì)庠?,才竄起一股藍(lán)色火焰,她把水壺放上去,索性等水開,也不去客廳和程聚斗嘴。 程聚見她半天沒過來,在屋子里轉(zhuǎn)悠一圈,走到廚房口,倚著墻壁看她。 廚房狹小,就一條通道,兩人并排站著就顯得擁擠,墻壁上的排氣扇是唯一的通風(fēng)口,在這地炒個菜,不好排油煙。 林海棠靠著墻,伸手取灶臺火焰的暖。 “有茶葉最好?!?/br> 程聚突然冒出來一句話,林海棠被嚇得不輕,撤回手,睨他,“你是鬼嗎?走路沒個聲,還要喝茶,老娘這沒有,你愛去哪就去哪喝。” 程聚走進(jìn)廚房,真他媽窄,他穿的羽絨服,轉(zhuǎn)個身,衣服要擦過灶臺。 林海棠見他走過來,攆他,“你能別往這擠嗎?這地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br> 程聚不管不顧,“這地暖和?!?/br> 程聚挨著她的肩,也學(xué)著她先前的動作,圍著灶臺烘手。 林海棠沒好氣道,“你可真不把自己當(dāng)客?!?/br> 程聚說:“我倆比雞蛋還熟,你說是不?!?/br> 提雞蛋就來氣,但男人是硬骨頭,她就來軟的,她側(cè)身,嘴角微勾,“雞蛋怎么熟了?!?/br> 程聚睇向她,繃緊下頜,眼里一口深井翻騰,“再說一遍?!?/br> 林海棠被那眼神逼得后退兩步,背抵著碗柜退無可退,底氣都沒了,勉強(qiáng)擠出兩個字,“我說。” 后面沒說完,男人覆了上來,逼退一切光源。 林海棠瞪他,“得寸進(jìn)尺?!?/br> 程聚笑兩聲,“試一試?!?/br> 頭頂燈泡閃了幾下,熄了,黏稠的黑墨兜頭潑灑四周,啥也看不清,只有頭頂?shù)呐艢馍葦D進(jìn)來零星光點(diǎn)。 彼此只余呼吸漂浮,林海棠臉上一熱,程聚湊前,呼吸吞吐在她臉上,guntang,灼熱。 程聚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聽我說,第一件事?!?/br> “王副局這幾天收網(wǎng),你呆在家哪也不要去?!?/br> 林海棠右耳發(fā)燙,“難道我出門買個菜也不行?!?/br> 程聚靜了兩秒,“以后不要干這行。” 男人的氣息太濃,林海棠偏頭,嘟囔了句,“你他媽管得真寬?!?/br> 她后腦勺一涼,被程聚粗魯?shù)陌庹?,她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只感受到他呼吸急促,隱隱壓抑著怒氣。 他嗓音嘶啞,“我今告訴你,我他媽就一管到底了?!?/br> 程聚的唇擦過她的鼻尖,她渾身一震,他的唇也糙,下移抵上她的柔軟,雨水滋潤枯田,兩人同時一怔。 林海棠推他胸膛,唇一分,質(zhì)問他,“你知不知道,男人說話要算數(shù)?!?/br> 他憑什么管她,憑什么身份來要求她,她規(guī)劃好了未來的藍(lán)圖,突然闖進(jìn)來個男人非要添一筆。 程聚不說話,用行動表示,一手緊緊扣住她后腦勺,一手卡在她細(xì)腰上,往她身上貼,林海棠大力推他,完全推不動這堵高墻,當(dāng)那濕濡的舌頭撬開她牙關(guān),她手腳都軟了下來。 一點(diǎn)點(diǎn)深入,程聚去銜她游走在口腔內(nèi)的柔舌,她熬著一股勁,兩人如同在打擂臺,他為攻,她為守,他蠻橫的攻掠她的城池,侵占她的地盤,她頑強(qiáng)抵抗,像城池里最后一個帶刀的戰(zhàn)士。 寬大的手掌托起她半邊臀部,她單腳懸掛,另一只腳尖觸地,程聚將她移到灶臺的邊沿,向上一托,手背貼著冰涼的花崗巖。 兩唇一分離,她坐著,他站著。 林海棠胸膛起伏,得空喘了口氣,程聚又一次掌住她的臉頰,用粗糙的指腹沿著她濕潤的唇形輕輕摩挲。 程聚的聲音極淡,“你可真犟??!” 一場攻堅(jiān)戰(zhàn),林海棠領(lǐng)了先,她移開唇,逃離男人粗糙的指腹。 她的嘴唇被磨得發(fā)熱,林海棠問他,“第二件事?!?/br> 程聚的手不安分,順著她的臉頰游走,捉住她發(fā)紅的耳根,有一下沒一下的捏她耳垂,林海棠聽著那聲煩躁。 “你也知道,歷輝的手下被抓進(jìn)了警察局,他人狠,會把當(dāng)天事情的來龍去脈調(diào)查清楚?!?/br> 林海棠用膝蓋頂他,也不知頂?shù)侥牧?,骨頭很硬,“關(guān)我屁事,我又不知道他藏了毒,也沒和他打架?!?/br> 找事也是找他的麻煩。 程聚嘆了口氣,“你放心,他一定會來找我麻煩。” 這下,林海棠瞬間不吱聲了,她看著面前這堵黑墻,手指扣住冰涼的臺沿,心里不是滋味,也許是同情心開始作祟。 程聚兩手掌住她的臉,以額貼額,“但是那些人認(rèn)識你,在警察局也見過你,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br> 林海棠說喪氣話,“照你這樣講,你是繩,我是螞蚱,一起死,一起活?!?/br> 程聚低笑聲,“死不了,我要去長壽鎮(zhèn)住,活一百歲?!?/br> “真喜歡我呀!要當(dāng)上門女婿。”林海棠問出這句話時,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咬著唇,等他答復(fù),她竟然第一次期待從男人嘴里摳出幾句有價(jià)值的話。 但男人顯然不喜歡用言語表達(dá),他毫不猶豫尋找她的唇,再一次蠻橫掃過她的唇齒,不達(dá)目的不罷休。 一手掐住她腰不輕不重的點(diǎn)火,她套了件大衣,他直接把大衣往上一推。 他的手堪比冰塊,林海棠腰間一涼,被分散了注意力,一下子被他上下唇瓣緊緊攥住舌尖,呼吸錯亂冗長。 真tm考驗(yàn)肺活量。 他壓進(jìn)一步,林海棠只得往后靠,撞倒兩個瓶子,幸好沒碎。 他微弓身子,順著她的脖頸輕咬,林海棠身子一抖。 水燒開了,壺嘴咕嚕嚕冒氣,壺蓋被熱氣頂?shù)念嶔ぁ?/br> 林海棠在意識迷亂中,捉住他往上探的手,“第三件事,你還沒說?!?/br> 程聚啞著聲,“你的電話號碼。” 作者有話要說: 母胎單身的我盡力了。大家隨意。 第17章 白天 林海棠在這地呆了幾年,沒幾個朋友,手機(jī)通訊錄也沒存幾個人,五根手指能數(shù)清。 那串?dāng)?shù)字躺在通訊錄,林海棠著了魔似的,把那串?dāng)?shù)字時常點(diǎn)開看看。 看多了,爛熟于心。 她下樓去倒垃圾,路過房東家門口,房門大開,里頭人多嘈雜,拆遷辦的工作人員正拿尺子量房東家的房屋面積。 傳來女人的公鴨嗓,“王主任,你的尺子不準(zhǔn),客廳的面積少了?!?/br> 王主任打著官腔,語氣滿是無奈,“我拿這把尺子量了幾百戶,就你說不準(zhǔn),你別麻我。” 走到樓底,原先住在三樓的租戶,一對來本地打工的夫婦正在搬行李,空地上堆著大包小包,男人掄起背包往三輪車上放。 林海棠和那對夫婦打過幾次交道,他們有個讀高中的兒子,老家還有兩個女兒,生活條件艱苦,從大山里出來打工,在鞋廠幫工,剪皮革料,每天省吃儉用為的就是供兒女讀書。 早出夜歸,林海棠碰見過幾次,有次回來的路上,女人先下班,胃疼得走不動路,坐在地上,林海棠路過的時候,把她帶到藥店去拿藥。 林海棠丟了垃圾,走過去,“張大姐,你和大哥要走了?!?/br> 張大姐不滿四十,眼角皺紋擠在一起,臉上皮膚黃蠟,像抽干了水的胡楊樹,只剩一副骨架子。 “妹子,我和你大哥回家看看孩子,兩年沒回去了,孩子打電話來,說想爸爸mama,今晚上的火車票,后天就能到家了。”張大姐提到兒女,一張臉笑開了,褶子往兩邊擠。 “我?guī)湍恪!绷趾L奶崞鹨粋€編織袋。 張大姐擺擺手,“妹子,我們自己來,這東西重。” “大姐,沒關(guān)系?!绷趾L碾p手拎起袋子走路,里頭裝的鍋碗瓢盆,鐵制的,是挺重的,她輕輕的將袋子放上三輪車,一番折騰,胳膊都是軟的。 有一個紙箱,外包裝的標(biāo)識是玩具電子琴,粉色的,適用于36歲的兒童。 林海棠觸摸包裝上的黑白琴鍵,“大姐,你女兒喜歡彈琴啊?!?/br> 張大姐收緊捆棉絮的繩,回頭對她說,“她喜歡音樂,玩具店老板說彈琴開發(fā)音樂細(xì)胞?!?/br> 林海棠說:“你們可以培養(yǎng)她的興趣?!?/br> 張大哥抹了把腦門子上的汗,接話,“我們那地沒條件,深山里,路不通,娃兒上學(xué)要走兩個小時,我就指望她好好讀書,考上大學(xué)?!?/br> 讀書才能走出大山,山里孩子的夢想,曾經(jīng)也是林海棠的夢想,只不過沒來得及萌芽,就被她爸媽扼殺在了搖籃里。 林家重男輕女,林海棠大多時候是隱形人,她爸喜歡喝酒,喝醉了就打她,她mama又是個軟柿子,每天都被婆子?jì)屇钸稕]生個兒子,她mama連做飯洗衣的時候都在自言自語,三個字,生兒子。 弟弟的降生,她mama完成了一項(xiàng)終極任務(wù),給林家添了個帶把的,林家香火得以續(xù)存,林爸一高興,就去賭錢,欠了一屁股的債,家里值錢的東西都被搬完了。 林家人這才想起林海棠長女的身份,身為長女不得不成為那根頂梁柱,周全大局,她媽那天晚上對她說,海棠,你出去打工掙錢吧,家里實(shí)在沒法供你讀書,當(dāng)時林海棠拿著課本背書,準(zhǔn)備明天考試。 過了一周,她晚上偷偷溜出家門,留了張紙條,大致內(nèi)容概括起來就是兩句話,我走了,我會寄錢回來。 她出來后,不僅把自己養(yǎng)活了,還把弟弟供上了高中,她要是把這個股子賺錢的勁兒,放在學(xué)習(xí)上,說不定能成為村里第一個大學(xué)生,踩著一地紅色的鞭炮紙屑,胸前戴著大紅綢。 林海棠眉眼俱彎,笑得非常開心,“大姐的女兒將來一定是大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