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顧mama和顧爸爸都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異口同聲地問,“就是那個撿到你的小姑娘?她在山里打到了野豬?” 那細(xì)胳膊細(xì)腿的小姑娘要不要這么剽悍? 顧長錚點(diǎn)頭,“蘇禾挺有本事的,她不僅打到過一次野豬,打到很多次呢,我們吃的這些鹵rou是第二次打回來的?!?/br> 顧mama和顧爸爸被顧長錚的話震驚地?zé)o以復(fù)加,過了許久之后,顧爸爸神色木然地挾起一筷子素菜來放入嘴中,嚼著嚼著,顧爸爸的臉色就變了,扒了幾口米飯就將筷子放下,再也沒動那些葷菜和素菜。 顧爸爸心里直嘀咕,“這火車上的飯菜怎么這么難吃,rou菜吃著索然無味,素菜吃著就像嚼草桿子一樣?!?/br> 顧mama吃了幾口也放下筷子,看著僅剩下一點(diǎn)點(diǎn)鹵湯的罐頭瓶子直嘆氣。 來的時候她一心記掛著顧長錚,胃口不大好,吃什么都興致缺缺,現(xiàn)如今顧長錚找到了,壓在她心頭的那塊大石頭沒了,她胃口大開,感覺再給她三罐頭瓶子鹵rou都可以吃得下,問題是……鹵rou沒了。 顧mama心里那叫一個惆悵,她托著臉看向窗外,低吟道:“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鹵rou香里憶平生?!?/br> 顧長錚震驚臉,“……” 納蘭容若如果知道他的《浣溪沙》被顧mama改成了這個樣子,不知道會不會頂開棺材板爬出來找顧mama談?wù)擄L(fēng)花雪月。 顧爸爸卻是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畢竟結(jié)婚這么多年,他已經(jīng)習(xí)慣顧mama時不時抽風(fēng)式的傷春悲秋了。 較之于嘗過鹵rou后仍覺得不滿足的顧mama和顧爸爸,車廂里的其他人那才叫一個煎熬! 明明花了大價錢買上餐車的飯菜,原先前幾口吃著還算順嘴,畢竟餐車上的飯菜是大師傅做的,肯定比他們自己家做的家常菜要好上不少,問題是沒吃了幾口就聞到那勾人味蕾的鹵rou香,原本覺著味道還算不錯的飯菜也失了味道。 之前已經(jīng)買到飯的人只能一邊吞口水一邊吃自己的飯菜,那些沒買到飯菜的人則是主動招來餐車,點(diǎn)名要吃鹵rou。 火車上確實(shí)準(zhǔn)備了鹵rou,不過賣的不怎么好,餐車服務(wù)員見這一整節(jié)車廂的人都要鹵rou,眼里精光大放,她總算能夠把那塊賣不出去的鹵rou解決掉了。 “好的好的,火車上有鹵rou的,我現(xiàn)在立馬就去裝盤!有幾個人要我就拿幾份,我看想吃鹵rou的人不少,怕是鹵rou不夠賣,要不想買鹵rou的人先把押金付了領(lǐng)個號兒?一會兒按照領(lǐng)到的號兒從餐車上拿鹵rou。我把我的胸牌掛在這兒,你們就不用擔(dān)心被騙了吧!” 一手交胸牌一手交定金,推餐車的服務(wù)員手中捏著一沓厚厚的錢飛也似的跑了,再回來時,餐車上已經(jīng)放滿了切好裝在泡沫飯盒里的鹵rou,被鹵rou香勾得坐不穩(wěn)的那些乘客一窩蜂地涌了上去,你一盒我一盒,分分鐘就把餐車上的鹵rou全都拿空了。 推餐車的服務(wù)員也不著急著走,她靠著餐車把收到的錢點(diǎn)了點(diǎn),確定沒有出任何問題這才準(zhǔn)備離開,不料突然沖出幾個膘肥體壯的大漢來,伸著胳膊將她攔住,甕聲甕氣地對她說,“你這鹵rou不對,不是我們要點(diǎn)的那種鹵rou,趕緊換,老爺子等著吃呢!” 推餐車的服務(wù)員瑟瑟發(fā)抖。 第42章鹵味識知音 能買得起臥鋪票的人,有幾個是窮的傻的?就算他們沒有嘗到之前那聞著就讓人流口水的鹵rou,但是人人都可以確定,他們花錢買到的鹵rou一定不是之前聞到的那種鹵rou! 之前的鹵rou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而現(xiàn)在的鹵rou,嚼到嘴里就仿佛是在啃柴火一般,非但勾不起人的食欲來,反倒是令人作嘔。 推餐車的服務(wù)員也很委屈啊,她梗著脖子辯解道:“火車上就這一種鹵rou,我知道味道很一般所以才沒有拿出來賣,但是你們指名道姓要吃鹵rou,我不拿出鹵rou來賣你們還不把我給活吃了?現(xiàn)在買了鹵rou又要挑刺,我告訴你們,你們可千萬別亂來,小心我去喊乘警!” 一聽乘警,那些乘客瞬間就安靜了,并不是大家選擇息事寧人,而是換了一種方式威脅推餐車的服務(wù)員——眾人都惡狠狠地瞪著眼,圍在推餐車的服務(wù)員身周形成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圈,蚊子蒼蠅能不能飛過去另當(dāng)別論,反正推餐車的服務(wù)員是絕對出不去的。 “我都和你們說了,火車上就這一種鹵rou,是你們非要買來吃,能怪誰?”推餐車的服務(wù)員泫然欲泣。 眾人也不好意味為難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姑娘,見服務(wù)員已經(jīng)開始抹眼淚,正準(zhǔn)備散去時,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怒聲道:“我不相信!我生平最喜歡吃的就是鹵rou,京城八味齋的老板都認(rèn)識我,你明明有更好的鹵rou卻不拿出來,而是用這些劣質(zhì)鹵rou來糊弄我們,憑什么?大伙兒都聞到之前那陣鹵rou香了,大家都是花一樣的錢,憑什么別人就能買到頂好的鹵rou,而我們就只能買到便宜的劣質(zhì)貨?你這分明就是欺負(fù)人!” 推餐車的服務(wù)員淚眼汪汪地看著圍在身邊的那一群人,她有心問一句‘到底是誰欺負(fù)人’,可是看到那面前那幾名兇神惡煞的大漢之后,只能把話全都吞回了肚子里,默默垂淚。 顧mama和顧爸爸本來沒多注意車廂里的動靜,可是隨著‘鹵rou’的呼聲越來越高,顧爸爸側(cè)耳聽了幾句,終于聽出了些許端倪來,不得不站出身打圓場,“大家都靜一下,我得先給大家道個歉,那鹵rou確實(shí)不是我們從餐車上買的,而是一個親戚送的,之前我們沒注意這邊的情況,讓大家鬧了一個烏龍,抱歉!” 顧爸爸沖著目瞪口呆的人群鞠了一躬便退回他的床鋪上,沒有再多解釋。 所有心心念念惦記著鹵rou的人全都傻眼了,感情人家吃的鹵rou并不是從火車上買的,他們這不是瞎折騰么? 那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苦笑了一聲,邁著小步子走開,似是低聲自語的話傳到了眾人耳朵里,“哎,我這都一大把年紀(jì)了,結(jié)果還為了一口吃的丟人,真是越活越回來了?!?/br> 之前因?yàn)辂urou味道不對而同服務(wù)員大聲嚷嚷的那些人全都紅了臉,轟然散去。 那些膘肥體壯的大漢也都回到自己鋪上,不多時,一個老頭子捧著一個飯盒溜達(dá)出來,走到顧爸爸所在的鋪前,輕顫著鼻翼嗅了嗅,指著僅剩下一底鹵湯的罐頭瓶子問,“能不能把這些鹵湯給老頭子嘗嘗?” 顧爸爸倒是沒什么意見,只是那些鹵湯已經(jīng)被他們?nèi)胰颂暨^了,再給別人有些不大禮貌,他委婉地將這個理由同老頭子講了,那老頭子卻渾然不在意這些,直接將罐頭瓶子里的鹵湯澆在他碗里的飯菜上,用筷子拌了拌,吃上一口,臉上滿是滿足之色。 “就是這個味道,太好吃了!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 一連三個‘太好吃了’說完,那老頭子竟然邊吃邊抹起眼淚來。 顧爸爸慌了神,正準(zhǔn)備開口詢問就被老頭子擺手?jǐn)r了下來。 那老頭子將一大碗飯菜全都吃完,舒舒服服地打了一個滿意的飽嗝,這才摸著肚子同顧爸爸說起理由,“我是川蜀人,往上推三代,祖上一直都是在宮里當(dāng)御廚的,我們川蜀王家負(fù)責(zé)的就是鹵rou這一塊,只是后來宮沒了,御醫(yī)被遣散了,戰(zhàn)火飛了半個甲子,我王家攢下的老鹵丟的丟灑的灑,鹵rou的方子也全都丟光了。雖然現(xiàn)在王家的鹵食府還是鹵味界的翹楚,但那是因?yàn)閹缀鯖]人嘗過曾經(jīng)宮廷里吃的鹵味?!?/br> “在我年幼時,我爺爺還是宮里的御廚,我跟著他練刀工時就嘗過他給貴人們做的鹵rou,嘗了一口就記了一輩子??上覐氖畮讱q自己琢磨著配鹵方到現(xiàn)在,調(diào)出來的鹵湯還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爺爺調(diào)的好。爺爺鹵出來的鹵rou也成為了我的心結(jié),原本我以為這輩子都嘗不到那樣好吃的鹵rou了,沒想到居然在火車上撞見!” 老者拍了拍袖子,恭恭敬敬地對顧爸爸行了一記古禮后,問,“不知小友能否告知我這鹵rou是從哪里的來的?鹵味識知音,我定然得去拜會拜會!如此好的手藝,斷然不應(yīng)該埋沒掉!” 在報社工作的顧mama一聽,立馬就意識到有東西可寫了,她稍微斟酌一番之后,出聲道:“老先生說的這是哪里話,若是老先生愿意去拜會那自然是頂好的,只是路途有些遠(yuǎn),還比較難走,老先生不要驚訝。西山省龍城市下面的濟(jì)源縣蘇家村,老先生若是到了蘇家村,可以去找一個名叫蘇禾的姑娘,這鹵rou就是她們家弄出來的。如果老先生要去找人,我建議還是早點(diǎn)去,蘇禾那個姑娘只是放寒假的時候在家,怕是去的晚了可就找不到人影了?!?/br> 老者一聽,趕忙起身回到他的鋪位上,讓隨行的那幾個大漢將地址記下來后,這才又折回來同顧爸爸顧mama道謝,并且塞給顧爸爸顧mama一張金屬質(zhì)感的卡片,道:“這是鹵食府的會員卡,我孫子從西洋那邊學(xué)回來的新奇玩意兒,你們?nèi)羰侨u食府買鹵rou,可以在結(jié)賬的時候帶上這張卡,所有的鹵食都可以打六折?!?/br> 心心念念惦記著鹵rou的顧mama一聽老者這話,眼睛瞬間就亮了,假意推脫幾句后,她就半推半就地把鹵食府的會員卡接了下來。 送走老者,顧爸爸琢磨了好久之后,突然道:“剛剛那老者應(yīng)當(dāng)就是川蜀省王家的當(dāng)家人,京城八味齋的鹵豬蹄對外打得旗號不就是從川蜀王家買的宮廷秘制方嗎?” 顧mama驚訝地問,“就是八味齋說的那個御廚傳人,川蜀王家?” 顧爸爸手指輕輕扣在桌上,“出門帶保鏢,祖上是宮里的御廚,家里開著鹵食府,想來是沒問題了?!?/br> 盤算了許久后,顧爸爸扭頭看著顧長錚,失笑道:“這傻小子也算是有福氣,御廚傳人苦求不得的鹵rou,他居然能頓頓都吃,單是論吃鹵rou這一塊,他這享受都快趕的上當(dāng)初的老皇帝了!” 第43章補(bǔ)習(xí)班開張 火車在鐵軌上‘嘎達(dá)嘎達(dá)’地走著,車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朦朧,接連忙碌了許久的顧爸爸和顧mama相繼沉沉睡去,唯獨(dú)顧長錚睜著眼睛,看著頭頂?shù)蔫F皮車廂發(fā)呆傷神。 “這就是我一直想要找尋的從前嗎?在蘇家村的時候,我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從前的記憶,可為何離開了蘇家村,心里卻這么的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