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也無法抗拒，任他擺弄自己。

    來自身體最隱秘處的那種陌生的不適之感越來越顯，她咬緊牙關(guān)，不發(fā)出半點的聲音，但那具正在男人掌控下的身子，卻仿佛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控制不住，如弓弦般崩了起來，在男人的身下，猶如一只失去了巢和羽毛庇護(hù)的嬌弱雛鳥，微微地顫抖著。

    “給我睜眼！”

    “看著我！”

    一聲命令，忽在耳畔響了起來。

    聲音是繃緊的，暗啞的，甚至仿佛正在極力忍著什么痛楚似的。

    被他從地毯上再次抱起來，脫了裙子放在枕上之后，她就閉著眼睛，一直沒有睜開過。

    得不到回應(yīng)，馮恪之抬手，動作粗暴，一下就將枕上人的那張側(cè)了過去的嬌面強(qiáng)行扳了過來，忽卻看見她的眼角，隱隱若有水光。

    水光閃爍，并不見淚珠兒下，卻是濕嗒嗒的，沾了睫毛。

    馮恪之一下停住了，手指松了力道，看著她，臉慢慢地下沉，最后，壓在了她散在肩側(cè)枕畔的一片秀發(fā)里。

    靜默片刻之后，他翻了個身，離開了她，背朝里地趴在枕上。

    “滾！”

    從他的齒縫里，低低地擠出了一個字。

    孟蘭亭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轉(zhuǎn)過臉，望著枕畔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他仿佛睡了過去，一動不動，后背泛了一層汗光。

    凝眸了許久，她閉了閉目，又睜眸，朝他伸出一只軟軟的胳膊，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之上。

    感到他背部一僵，她整個人朝他靠了過去，從后，抱住了他的整片熱汗淋淋的后背。

    “我愿意的。剛才沒哭，只是疼的。你輕些就好?！?/br>
    柔軟的唇，貼在了他的耳畔，低低地這么說道。

    馮恪之轉(zhuǎn)回臉，對上了她望著自己的目光。

    她漂亮的唇角，微微地翹了一下，臉朝他湊了過來，輕輕地親了一下他的嘴角。

    馮恪之望著她，眼角充血，慢慢地泛紅，猛地一個翻身，將她撲在了自己的身下。

    ……

    次日清早，五點多，馮恪之醒來，人的意識，仿佛還停留在了昨夜的記憶里。

    他閉著眼睛，手就下意識地往身邊摸，卻摸了個空。

    那只手頓了一下。

    他一下睜開眼睛。

    一盞床頭燈亮著，發(fā)出一圈柔和的燈光，靜靜地照著臥室。

    枕畔已經(jīng)不見了人。

    馮恪之猛地坐了起來，環(huán)顧了一圈。

    臥室里空蕩蕩的。

    他從床上一躍而下，赤著腳就奔到光線還昏暗的客廳，打開燈。

    那里也空無一人。

    馮恪之在原地定了片刻，皺了皺眉，轉(zhuǎn)身回到臥室，正在匆匆套著自己的衣服，視線被床頭柜上壓在燈座下的一張便箋給吸引了。

    他疾步走去，拿了起來，掃了眼上面的留字，目光驀然一暗，臉色迅速變得陰沉了下去，將手里的紙揉成一團(tuán)，丟在腳下，幾下穿好衣物，轉(zhuǎn)身就出了房間。

    第66章

    裙子領(lǐng)口處的一粒紐扣不見了，孟蘭亭不得已穿走了馮恪之的外套。

    她撇下床上那個大約因了倦極，剛剛終于沉沉睡去的男人，下了樓，來到飯店值夜的前臺，叫醒坐在那里打著瞌睡的人，讓給自己安排一輛汽車離開。

    像這樣的高級飯店，服務(wù)是極其周到的，全天備有專門的汽車和司機(jī)，隨時為客人提供接送服務(wù)。

    前臺有點吃驚，并且困惑。

    前半夜，馮家九公子挽了女伴上去了。

    他是這里的熟客，以前常和一些同是公子少爺?shù)呐笥褋磉@里消遣，但多是通宵打牌，獨自帶著女伴到來，還是頭回見到。

    昨晚當(dāng)時，馮九公子被門童引進(jìn)來的時候，雖然女伴的頭臉被遮擋，但他也看見了她身上穿的粉色裙子。

    現(xiàn)在這個下來叫車的年輕小姐，顯然就是前半夜被馮九公子帶上去的那位。

    前臺起先疑心她是開罪了以脾氣不好而聞名的馮九公子，以至于這時間就獨自被趕了下來，但又見她生得極是美麗，整個人，看起來不但沒有半點風(fēng)塵之氣，相反，此刻處境雖見窘，但獨自下來，吩咐叫車時，態(tài)度落落，語氣自若，實在難以將她和想象中的身份重合起來。

    前臺又感到詫異困惑不已。

    畢竟是和九公子一起來的女人，不敢怠慢，急忙替她叫車。

    孟蘭亭在門口站了片刻，飯店司機(jī)就駕車來接。

    孟蘭亭坐了進(jìn)去，說了周家的地址，汽車載著她，離開了飯店。

    凌晨四點不到，正是黎明前最暗的那段時分，天空黑漆漆的，街邊路燈慘淡，空無一人。

    孟蘭亭忍著滿身的酸痛，裹緊身上的外套，靠坐在汽車后座的角落里，閉目，人一動不動，仿佛睡了過去。

    司機(jī)將她送到周家巷子口。

    她昨晚出來時，身邊沒有帶錢，剛才走時，就從馮恪之那里拿了點錢。支付了車錢和小費(fèi)，下了車，走過巷子，來到周家門前，掏出鑰匙，輕輕打開了門。

    昨夜后來，她曾打了個電話回來，告訴周太太，說自己看完電影有些遲，就住在學(xué)生那里，免得她擔(dān)心。

    周家靜悄悄的，周太太和周教授以及暫時睡在書房里的弟弟，此刻應(yīng)當(dāng)都還在睡夢里。

    孟蘭亭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除了身上的馮恪之的外套，換去衣服，爬上床，躺了下去。

    她感到渾身酸痛無比，骨頭仿佛被拆卸了重裝一遍似的，想盡快地補(bǔ)睡一覺，閉上了眼睛，腦海里卻不斷地翻涌著昨夜后來的一幕一幕。

    后來，他在就要占有她時，突然卻停住了，放開了她，叫她滾。

    她本該抓住這機(jī)會，盡快離開的。畢竟，這和她的初衷相去甚遠(yuǎn)。

    但是后來，她卻還是改了主意。

    在她來到上海之前，她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的生活會和一個此前根本就無法想象的很壞的男人糾葛在一起，變成了一團(tuán)亂麻。

    同樣，就在昨夜那一刻之前，在她十九歲的生命當(dāng)中，她也從沒有想到過，她竟會主動，和一個不是丈夫的男人做出這樣的事。

    就在他猝然放開了她，粗聲惡氣地讓她走的時候，她望著枕畔背對著自己的那個汗淋淋的充滿了壓抑的男人的背影，心中的委屈、恐懼，以及欠債還錢所以要逆來順受般的淡淡傷感，忽然就煙消云散了。

    雖然對這樣的事，她毫無經(jīng)驗可言，但兩個人肌膚相貼，如此親密地接觸在了一起，他是那么地想要自己。

    來自于他身體的那種灼熱的仿佛帶著痛感的瀕臨爆裂邊緣似的渴求，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

    盡管這樣，面對自己的眼淚，他最后還是退卻了。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樣的理由，就在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心，軟了下去。

    沒有了抗拒，沒有了厭惡，也沒有了無可奈何。

    他迷戀著自己的身體，那么想要她，那就滿足他好了。

    這大約也是她唯一能給的起的他想要的東西了。

    既是最大程度的報答，也是心甘情愿。

    但是她也知道，這將是自己對他的最后的一次心軟和疼惜。

    以后，再也不會了。

    ……

    天快亮的時候，天又下起了雨。

    雨不小，落在頭頂?shù)奈萃咧希l(fā)出悉悉簌簌的聲音。

    孟蘭亭蜷在被子里，閉著眼睛。

    “啪！”

    一滴灼熱的汗水，從年輕男人的額頭上滾落，濺在了她的胸脯之上。

    “蘭亭……蘭亭……你別哭……”

    男人小狗似的，一顆顆地舔去她面頰上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又掉出來的眼淚，溫柔的，充滿了快活和滿足似的低低的呼喚之聲，跟著在她耳畔再次響了起來。

    孟蘭亭一下從打盹中的朦朧幻夢里驚醒，感到自己口干舌燥，心口波波地跳。

    她煩悶地翻了個身，將腦海里的畫面驅(qū)趕出去，用被子將自己身子裹得更緊，連頭也蒙住了。

    “啪！”

    “啪！”

    但是耳畔，竟然真的又傳來了聲音。

    是敲門聲。

    孟蘭亭一下睜開眼睛。

    敲門聲在繼續(xù)。

    孟蘭亭拉下被子，借著窗戶里透進(jìn)來的一點朦朧天光，看了眼書桌上的時鐘。

    早上五點四十分。

    在寂靜的落雨清晨里，這一陣的敲門之聲，聽起來分外的清楚。

    聲音并不是很大，但卻是連續(xù)的，帶著一種不達(dá)目的不罷休似的執(zhí)拗。

    孟蘭亭的心跳得更加快了。

    她已經(jīng)猜到了是什么人了。

    也料想他或許還會來找自己一次。

    只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