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我是個軍人,我無法置身事外,和你一走了之?!?/br> “小八,我辜負了你,我對不起你。你還年輕,出國后,找個穩(wěn)妥的人……” “何方則,你這個混蛋——” 馮令美一下將他推倒在了枕上,撲了上去。 “我給你生孩子。你看在孩子的面上,和我一起走。” “求求你了。” 她胡亂地解他的衣服,抽他的皮帶,嗚咽著,哀哀地祈求,帶著淚的親吻,不停地落在他的臉上,又抓住他的手,壓在了自己的胸前。 “我讓你摸,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你以前不是很喜歡的嗎?何方則,你親我……” 何方則被她壓在下面,渾身僵硬,眼角泛紅。 “小八,對不起?!?/br> “你別這樣……” 終于,他艱難地將自己的手抽離了那片花兒一樣的漂亮胸脯,抱住正在向自己索憐的她,放回在了床上。 他默默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下了床。 沒有勇氣,再去面對她的眼淚和柔情。 他是如此地深愛著這個女人。 多年之前,在他還是個卑微的窮小子的時候,看到她穿著洋裝騎馬而來的第一眼起,他就再也無法忘掉她的模樣了。 再多停留片刻,他恐怕就要拋開一切,跪倒在她的裙下了。 馮令美望著男人離了自己而去的無情背影,說了一聲“何方則,我恨你。”隨即捂臉,失聲痛哭。 何方則閉了閉目,慢慢地打開了門。 他的手定住了。 門外,站著他的母親。 …… 孟蘭亭早就被馮令美房間里隨后又發(fā)出的陣陣動靜給驚了起來。 隔著兩扇門,中間還有一道走廊,聽得自然不是很清楚,但隱隱約約,能聽出來,是他夫婦起了爭吵。 馮令美的聲音越來越大,到了后來,還夾雜了一陣隱隱的哭聲。 孟蘭亭下了床,靠在自己臥室的門后聽了一會兒,有點擔(dān)心。 想出去看看,又怕不合適。 正猶豫不決,門外仿佛有人經(jīng)過。她忍不住,悄悄開了門,看到竟是何母從她的臥室里出來經(jīng)過,停在了斜對面的那扇房間門前。 天光微亮,朦朧而黯淡的晨曦里,何方則看到自己的母親站在門外,身影凝固,仿佛一尊塑像。 也不知道她是幾時出來的,站這里多久了。 “娘!” 他吃了一驚。 床上的馮令美立刻停止了哭泣,拉好身上凌亂的衣服,正要從床上下來。 “啪”的一聲,何母抬手,狠狠地打了何方則一個耳光,隨即推開兒子,慢慢地走進了房間,凝視著馮令美,一語不發(fā)。 “娘,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馮令美的眼睛還紅腫著,慌忙擦去眼淚,正要走過來,何母叫了她一聲。 “孩子,我兒子對不起你……” 她的聲音顫抖,眼淚流了下來。 “我一輩子都在鄉(xiāng)下,不知道什么國事,但也知道,現(xiàn)在日本人要打過來了。我兒子是當(dāng)兵的,他要打日本人,我沒法阻攔。他耽誤了你,我替他給你賠罪。” “求你不要怪他。他也是沒辦法?!?/br> 何母朝著馮令美,跪了下去。 孟蘭亭站在門口,呆住了。 馮令美顯然也是驚呆了,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叫了聲“娘”,上前扶起何母,又撲到了她的懷里,傷心地哭了起來。 孟蘭亭沒有再看下去了。 她退了回來,關(guān)了門,躺回到床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天亮之后,她起了床,打開門,走廊里光線明亮,空蕩蕩的,馮令美房間的門也靜靜地閉著。 仿佛天亮前的那一幕,就沒發(fā)生過一樣。 何母已經(jīng)被何方則送走了。 馮令美也不見了。 孟蘭亭下去,吃了早飯,回到房間,站在陽臺上,眺望著南京的方向,大約八點多的時候,看到何方則的車開了回來,停在了馮公館門前的那株梧桐樹下。 何方則下來,打開了后車門。 馮令美從車里下來,和他相對立了片刻。 兩人仿佛都沒說話。 她很快轉(zhuǎn)身,走進了大門。 何方則站在那里,慢慢地轉(zhuǎn)頭,看著她的背影走了進去,消失在了門口,獨自默默地又站了片刻,終于也轉(zhuǎn)身,上了車。 汽車走了。 門口的地上,只剩幾片隨風(fēng)飄落的梧桐樹葉。 綠里斑駁著提早到來的秋日黃,寂寥無比。 孟蘭亭看見馮令美穿過庭院走了進來,怕被她看到自己就在陽臺上,急忙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接下來的兩天,孟蘭亭處置著出國前的事,也沒怎么遇到馮令美。 隔日,馮恪之今夜應(yīng)該回來了。 她遲疑了下,中午的時候,打了個電話到南京。 這兩天,馮恪之都沒有給她打過電話。 阿紅接起了電話,說九公子這兩天很忙,中午還有應(yīng)酬,剛?cè)チ私惴蚰抢铩?/br> 孟蘭亭叫她轉(zhuǎn)告馮恪之,自己先回新房那邊,讓他回來,不必特意再去公館接自己。 她掛了電話,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去。 馮令美來送她。 她的神色看起來和平常已經(jīng)沒什么兩樣了。 送她到了門口時,忽然說:“蘭亭,我們到時要在香港機場匯合了?!?/br> 孟蘭亭一愣。 “我也要走了。和你們一道去美國,往后開始新的生活?!?/br> 她面容美麗,語氣輕松。 陽光明媚。曬在沒有陽傘遮擋的光裸的胳膊上,孟蘭亭卻感到?jīng)鐾敉舻摹?/br> 這不是夏天的陽光。 她幽幽地覺的。 …… 馮恪之從幾個姐夫替自己辦的踐行酒宴上回來,最后辭別過父親,坐火車,回到上海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下了火車,他去了憲兵司令部,去辦最后一個交接手續(xù)。 到達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楊文昌和張奎發(fā)都還在辦公室里等著他。見他到來,將早已準(zhǔn)備好的文件呈上。 馮恪之簽了個名,丟下筆,轉(zhuǎn)身要走,楊文昌和張奎發(fā)對望一眼,急忙攔住,陪笑道:“馮公子,你這一走,下次不知道哪天才回。從前多蒙照應(yīng),十分感激,特意在大順發(fā)備了酒水,馮公子賞臉,去喝一杯?” 馮恪之一笑:“二位心意我領(lǐng)了,酒席就算了。祝二位往后心想事成,節(jié)節(jié)高升。” 他轉(zhuǎn)身開門,腳步一頓,停住了。 門外,站滿了憲兵隊員,不知何時過來。許多人的手里拿著酒瓶子,無數(shù)雙眼睛,都在看著他。 馬六上來,朝他敬了個禮,高聲道:“馮長官,你這就走了,兄弟們都很不舍!聽說你今天回來,早早都在等著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們,把我們當(dāng)兄弟,晚上這一頓酒,就不要推辭!” “馮長官!” 身后的人,跟著齊齊高喊,喊聲震耳欲聾。 第79章 馮恪之喝了許多的酒。 這輩子,他從沒喝過這么多的酒,也從沒有像今夜這樣,喝酒的感覺是如此的淋漓。 他打了個電話給孟蘭亭,告訴她自己在憲兵司令部喝酒,要是喝醉了,就睡在那里不回來,讓她不要等自己,早些睡,隨后掛了電話。 他和憲兵團的人,一直喝到了將近半夜。 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原來竟如此的好,為什么就是醉不倒。 他看著爛醉如泥的楊文昌和張奎發(fā)先后滑倒在了桌下,馬六和憲兵們也都開始東倒西歪。有的趴在桌上,有的靠在墻角,有的干脆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他雙眼通紅,獨自一人坐在桌邊,繼續(xù)自斟自飲,一杯一杯,直到喝完了最后一杯酒,站了起來。 他的身體晃了下,隨即站定,轉(zhuǎn)身,邁步,跨過一個趴在門檻上醉睡過去的憲兵,走了出去。 司令部塔樓頂?shù)奶秸諢舴派涑鲅┌椎墓馐?,不停地掠過漆黑的地面,將一切都照得雪亮,黑暗仿佛沒有了絲毫的遁形之處。 他穿過大院,上了自己的車,發(fā)動汽車,衛(wèi)兵打開大門,他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