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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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血是什么鬼?”茅楹莫名其妙,“你想對付臟東西,那也得用黑狗血啊?!?/br> “狗是人類的好朋友?!睆堨鬣凉值?,“你看看咱們隊里的那幾條羅威納防暴犬,又可愛又忠心耿耿,你怎么忍心放它們血?嘖,橫豎都是血,豬狗是一家,豬血應(yīng)該也能頂事吧?” 茅楹:“同志,你這是歧視豬?!?/br> 陸驚風(fēng)嘆氣,在黑夜中克制地翻了個白眼,語重心長地拍拍張隊的肩:“乖祺,跟好你茅大姐,緝靈方面她還是比較專業(yè)的。自求多福?!?/br> 張祺連忙拉住茅楹背包上軟毛兔子的長耳朵,點頭如搗蒜。 費天誠一行人先他們一步進了校園,陸驚風(fēng)給他打了個電話,守在門口的保安開門放行,三人肩并肩進了里。 一路往約定好的地點——cao場走,陸驚風(fēng)明顯感覺到整座校園的氣息不對。 道路兩側(cè)的樹木高大蔥郁,樹冠遮天蔽日,盡管枝葉婆娑,沙沙作響,卻感受不到生機,倒顯得鬼影幢幢。 正值暑假尾聲,學(xué)生還沒開學(xué),周圍空蕩蕩的,蕭條死寂。不遠處站著幾棟肅穆的教學(xué)樓,彼此分得很開,皆門戶緊閉,不見光影。 偌大一個小學(xué),失了鮮活的人氣,竟像一座死氣沉沉的墳塋。 陰風(fēng)陣陣,寒氣直往骨縫里鉆,茅楹搓了搓雞皮疙瘩暴起的細胳膊,羨慕地望向陸驚風(fēng):“風(fēng)哥,你怎么這么有先見之明?大熱天的裹件厚夾克,本來還想調(diào)侃你身嬌體虛,沒想到在這兒預(yù)備著呢?!?/br> 陸驚風(fēng)把夾克的拉鏈扣叼在嘴里,聞言牙關(guān)一緊,堅硬的金屬拉鏈差點把門牙磕了,含含糊糊地應(yīng)了奉承。 走著走著,張祺忽然道:“春川街小學(xué)后面有一部分面積,戰(zhàn)爭時期那里曾經(jīng)執(zhí)行過大規(guī)模的槍決和屠殺,層層疊疊的尸體就地掩埋,一度成了老百姓隨意棄尸的亂葬崗?!?/br> 聞言,其余兩人同時腳下一頓。 茅楹的嘴角疑似不自然地抽搐:“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說?” “我以為你們都知道啊。”張祺不以為意地撓撓頭,“我上學(xué)那會兒,幾乎每所學(xué)校都有恐怖傳說,都說是建在墓地上的。其他學(xué)校的傳說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春川街小學(xué)確實是的。前些年土地局那邊出了貪污腐敗,我們支隊協(xié)助反貪組一同辦案,無意中瞄過一眼以前的土地規(guī)劃卷宗,當時還開玩笑,以后生了孩子,念小學(xué)擇??隙ǖ帽荛_春川街,晦氣?!?/br> 陰風(fēng)吹得更猛烈了。 陸驚風(fēng)默然:“那我明白他為什么要選這里了?!?/br> “誰?”茅楹哈了一聲,一副終于揪住小辮子的得逞表情,“果然,陸驚風(fēng)啊陸驚風(fēng),你就是瞞了我一些事!快說,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天譴陣的擺陣者是誰?!” 世人誠不欺我,女人都是極其敏銳聰穎的生物。 陸驚風(fēng)暗自懊惱,張了張嘴,剛想胡謅點什么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 突然,cao場的方向平地炸起一聲慘叫,拖長了調(diào)子,在寂靜的校園里聽著尤為凄厲,令人毛骨悚然,唇齒發(fā)冷。 茅楹耳朵一動,瞬間辨別出音色,脫口而出:“是……是玄字一號的田甜,那個給我通風(fēng)報信的小女生!” 第74章 第 74 章 “啊啊啊——” “啷個要這么樣鬼叫撒!老子耳膜都要被你震裂了!”費天誠雙手堵著耳朵, 直接嚷嚷出老家話,無奈音量再大也蓋不過那分貝直逼帕瓦羅蒂的慘叫聲,跺腳罵了句臟話,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 入職一年沒怎么出過外勤的菜鳥新人揪著頭發(fā)崩潰尖叫,嘴里立馬被塞進一只皺巴巴的棉布口罩:“唔唔唔……” 田甜跌坐在地上,臉色蠟白,眼眶通紅, 泫然欲泣,蹬著兩條伶仃細腿不斷往后退,顯然驚嚇過度。 她的面前, 自己親手掘開的泥坑里,那東西重見天日,實在瘆得人頭皮發(fā)麻。 但緝靈局里的臭男人們沒幾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別說溫柔安慰了, 不奚落幾句都算仁至義盡了,一個個全沉著張臉擠在泥坑周圍, 竊竊私語。 坑里的東西是個透明的玻璃罐子,鋁制的蓋子擰緊了,下面似乎壓了張黃符紙,只露出些邊角, 看不到正中畫的什么咒。 罐子里充盈著渾濁的黃色液體,液體間浸泡著某個球狀物,尾端還拖著一條粗粗的線,黏附著一些零碎的組織物飄來蕩去, 上下浮沉。 “那是個眼珠?!庇腥说?。 費天誠蹲在坑邊,托著下巴細看:“廢話,這里沒人是瞎子?!?/br> 那人又道:“誰的眼珠?” “誰知道呢?要不直接問問?指不定這東西自個兒會回答呢。” 那聲音繼續(xù)道:“有沒有可能是張梓羽的?” “巧了,我也是這么想的。”費天誠這才抬起眼簾,朝不厭其煩與其對話的人投去一個君子所見略同的贊賞眼神。 陸驚風(fēng)與他肩并肩蹲著,客氣點頭:“費老……費組長?!?/br> 你剛剛是想叫費老狗的吧?口蜜腹劍的壞犢子! 費天誠看人如約到場了,也只是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其實比陸驚風(fēng)大不了幾歲,四十歲不到,但已經(jīng)發(fā)際線堪憂,腰圍見漲,面上的肌rou也不再緊致。由于常年喜歡從下往上看人,好營造出一種迫人的威嚴氣勢,所以額上的抬頭紋格外深刻,陸驚風(fēng)懷疑那幾條紋路能直接夾死不知死活撞上來的蒼蠅。 費天誠是從最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所以一直不大看得上陸驚風(fēng),一直覺得對方仗著天賦高、師門名頭大,就心比天高目中無人,隨隨便便說空降就空降,給個頭銜就掛上,鳩占鵲巢占得心安理得。 誠然,為了升職落空還被新人截胡這件事兒,他一直耿耿于懷。不為別的,就沖著彼此在局里共事這么多年了,回回開會挨著坐,那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早在暗地里被添油加醋傳得沸沸揚揚,不存在誰還不知情的狀況,正常人得了便宜上了位以后,起碼得過來打個招呼以示和氣,陸驚風(fēng)可好,一句不好意思的場面話都吝嗇,全然把擠走的前輩當成空氣。 費天誠主要氣得是這個,這是態(tài)度問題。加上錙銖必較的性格,這一氣就氣了恁長時間,到現(xiàn)在,局里誰都知道天字一號和玄字一號的兩位組長十分不對付。 “這里應(yīng)該不止就這一只眼珠。”陸驚風(fēng)對他冷淡的態(tài)度習(xí)以為常,絲毫不避諱地伸手,從坑底拿起那只玻璃罐。 費天誠皺起眉,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顯然對這種明知道不正常還直接上手觸摸的不怕死行為無法茍同,靜默地等了五秒,什么都沒發(fā)生,他才安下心,揚手命令:“都給我繼續(xù)挖!” 玄字一號的其余組員聞聲而動,都去當勤勤懇懇挖洞的土撥鼠了。 就在他發(fā)號施令的間隙,隔壁不怕死的陸組長已經(jīng)擰開了罐子,揭了符,并把里面的東西一股腦傾倒在土坑里,令人作嘔的刺激氣味瞬間彌漫開。 “嘔……風(fēng)哥你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吱個聲兒?”茅楹捂住鼻子,瞬移出五米,跟膽兒小的田甜抱在一起相依為命。 張祺鐵骨錚錚,各種尸體都見過的老牌刑警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不適,甚至還往前湊近一步。 “這味道不對?!彼舾械刂赋?,“不是福爾馬林的味道,也不是器官腐爛的味道,什么東西能這么臭……” “化尸的陰毒符水?!标戵@風(fēng)給他指了條明路,“要是沒猜錯的話,為了得到了這顆完整的眼珠,他把張梓羽的整個頭顱都小心翼翼地化干凈了。” “直接挖出來難道不是更方便快捷?”張祺習(xí)慣性地把自己擺在犯罪嫌疑人的位置,設(shè)身處地地思考。 陸驚風(fēng)撇嘴:“因為他不想有血弄臟了自己的手?!?/br> “?”張祺頓了一下,面露古怪:“你倒是了解這個兇手,還知道他怎么想?!?/br> 陸驚風(fēng)聳肩:“猜測而已?!?/br> 你那篤定的語氣根本就不像只是猜測啊喂!張祺在內(nèi)心瘋狂質(zhì)疑。 “還有,你怎么能確定這是張梓羽的眼珠子?” 陸驚風(fēng)看無腦人一樣地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俏皮地眨呀眨:“也是猜測啊?!?/br> 張祺表示快瞎了:“……” 果然賣萌不適合自己,還是得換種風(fēng)格回去面對醒來的林諳,陸驚風(fēng)清了清嗓子:“開玩笑的,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很快,這個猜測就得到了證實。 玄字一號的“土撥鼠”們相繼挖出了其余四個相同的玻璃罐兒,里面分別裝著一根肋骨、一縷頭發(fā)、一截小拇指,以及一只左耳,耳垂上還綴著一只銀色的千紙鶴耳墜。 同是女人,茅楹立刻認出來那只耳墜屬于張梓羽。 “最后一次直播自殺時,她就戴著這個精巧別致的千紙鶴?!泵╅褐刚J,“我敢確定!因為當時看錄像時我還特地多看了這耳墜兩眼,想在網(wǎng)上買個同款來著?!?/br> 張祺一言難盡地看她:“惡靈生前的東西你也敢覬覦,也不怕晦氣?!?/br> “這怕什么?有本事你別繼承你奶奶的遺產(chǎn)啊?!惫媚棠绦暮艽蟮呐e了個不恰當?shù)睦?,直接堵住了張祺的嘴?/br> “這些東西代替了張梓羽的魂魄,成為了新的陣眼,跟擺陣者的法力一道,能保證天譴陣雖然遭受折損,但不至于威力減半。”陸驚風(fēng)把這些玻璃罐一一打開,全都倒進先前那個坑里,與眼珠混合在一起。 其他人完全不知道這人想干什么,但出于從他身上散發(fā)出的某種奇異的觀感,沒人出聲阻止,連費天誠都抱臂旁觀,不敢貿(mào)然打斷他。 只聽陸驚風(fēng)低聲念了一道不明意味的咒語,袖中飛出一道符篆,泥坑內(nèi)刷啦一聲燃起了火。 淺藍色的火焰照亮了周圍所有人的臉,皆是驚艷之色。 坑底那一團泥濘不堪的人體組織迅速萎縮焦化,發(fā)出一聲深沉的嘆息,嘆盡懊悔與不甘,最終與符篆一起燒成灰燼,散在路過的夜風(fēng)里。 這嘆息只有陸驚風(fēng)聽見了,他輕啟牙關(guān)點了點頭,淡淡地說了四個字。 “一路好走。” “???你說什么?”離他最近的茅楹扭過臉問。 “沒什么,我們的目標人物在東邊小竹林里?!标戵@風(fēng)沖她笑了笑,拍她的腦袋,“楹楹,從現(xiàn)在起,你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寸步不離地跟著我,知道了沒?” 茅楹嘁了一聲,但也沒說什么反對的話。 “還有你,乖祺,拉好你的兔子耳朵別松手。”陸驚風(fēng)又指了指張祺,轉(zhuǎn)身走向遠處的費天誠。 張祺拽著軟毛兔的耳朵揚揚手,表示自己打從進來就一直堅定地執(zhí)行著囑咐。 下一秒,他覺得哪里不對,伸手張開五指,有水滴落在掌心。 “風(fēng)哥,你帶傘沒?”張祺沖陸驚風(fēng)的背影喊,抬頭望天,“好像下雨了啊……我cao那是什么?我caocaocaocaocao!” 所有人立刻回頭,只見張祺一個猛虎撲食,把仍處在懵懂狀態(tài)的茅楹摟在懷里,就地打了個滾,爬起來后拎起他心愛的姑娘,撒開腿,甩起胳膊,沒命地往cao場外跑,跟陸驚風(fēng)擦肩而過 很快,不止他,玄字一號一些見識不夠的年輕組員也跟著他跑。 原先張祺站著的位置,憑空出現(xiàn)一道高大的黑影,類人形,卻比人高出兩倍有余,軀干細窄但四肢極長,上肢呈鋸齒狀,下肢健壯,微微彎曲如同袋鼠,三角腦袋面目模糊,無眼無鼻,唯有一張奇大無比的嘴,里面鯊魚般的利齒整齊排列,生煙流涎,遠遠望去,有點像是人與螳螂的結(jié)合體。 費天誠到底是處理過各種突發(fā)狀況的老人,想也不想就暴喝一聲,凝聚起法力,手中幻化出一把一米長的大砍刀,颯颯然躍至半空,瞄準那東西的腦袋,直直砍過去。 “滋喀——” 一聲刺耳的金石摩擦聲,那東西超乎尋常的堅硬利齒精準地咬住了刀刃。 再扭頭一甩,松開牙,費天誠緊緊握著刀柄,被當空甩了出去。 那拋起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殘廢,危急時刻,陸驚風(fēng)放棄了繼續(xù)追張祺,扭頭飛速朝拋物線的落點狂奔而去。 不知道是哪個玄字一號的組員急急喊了一聲組長,魂飛天外的費天誠勉強回過神,克服頭暈?zāi)垦#谧罡唿c艱難調(diào)整了姿勢,頭朝下轉(zhuǎn)為腳朝下。 眼看要加速度落地,視野盡頭出現(xiàn)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影,那人拍怕自己的肩膀,提示明顯。 這會兒也顧不上什么過往嫌隙了,他并攏雙腿,踏上那人不算厚實的肩膀,只聽得一聲悶哼,那人咬牙承住力,接著就感覺到一陣反向的推力,他借力一蹬,人又飛了出去,提氣揮刀,去而復(fù)返,把那東西砍了個措手不及。 頓時漫天下起腥濃的雨,費天誠摸了摸頭頂再一聞,媽的,一股子倒胃口的尸臭味。 那東西顯然不只一個,敵人勢單力薄這等好事純屬異想天開。很快,它的同伙們紛紛趕來增援,從地底鉆出,數(shù)量呈幾何的倍數(shù)迅速激增。 cao場上剩下的幾個全都身手矯捷,一路打一路逃,那東西倒下一批又來一批,簡直滅不盡,他們很快就被逼到最近的建筑物——食堂門口。 “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費天誠一個下腰避開揮來的鋸齒狀上肢,鋒利的刀刃貼面而過,他急促地喘著氣,四處蹦跳吸引注意力,為撬鎖的陸驚風(fēng)打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