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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皇后折腰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第20節(jié)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窗子忽而叫人踹破,一股冷風灌了進來,陶七娘抱起壯壯來便喊:“三更半夜的,這是誰這是,踢別人家的……”

    來人還不止一個,而且,徑自就是沖著炕來的。

    這胖奶媽倒是個膽大的,本來正準備要蓋炭的,一盆燃炭直接就沖著窗子潑了出去,頓時,只聽幾個人俱皆哀喲了一聲,就在這個空當,陶七娘抱起壯壯來,已經(jīng)奪步而出,進了內(nèi)間,羅九寧原來的閨房,將門也給搡上了。

    外面那奶媽叫人打的亂叫著,陶七娘抱著個哇哇大哭的孩子,嘴里不知念了多少遍的阿彌陀佛,心中只想著那奶媽怕是叫人給打死了,嘴里念念叨叨,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聽外面忽而一聲啞沉沉的喚:“岳母?”

    陶七娘頓時一怔,要說,她一生就生得一個女兒,便是羅九寧,而羅九寧可是嫁入王府的,喚她岳母,來的難道是肅王?

    她并不敢開門,等過了許久,聽羅老爺子在外頭喊了一聲草民參見王爺,這才敢顫危危的把門打開。

    又矮又窄的門上,站著一人,身材高大,面貌俊朗,只瞧那兩道長眉,秀而精致,但又無比的凌厲,一張面容仿似雕成,眸色沉沉仿似星河一般。

    陶七娘怔怔兒的望了片刻,并不覺得自己識得這男人。

    直到他伸出手來,再喚一聲岳母,她才頓時恍悟,這竟真的是九寧的丈夫,她的女婿,肅王裴嘉憲。

    陶七娘本來就嚇的腿軟,再見屋子里橫七豎八倒著的全是人,直接膝頭一軟,就跪下了。

    她懷里抱著個孩子,不住的吻著,親著,流著淚,哭哭啼啼道:“也不知我們這一家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這一番番的,到底是誰在折磨我們?!?/br>
    裴嘉憲伸出手來,便要自陶七娘的懷中接孩子。

    陶七娘猶豫了幾番,到底自己也疲了,累了,也不論裴嘉憲會把這孩子給弄到哪里去,索性就脫了手,心說,任由他抱著走吧,橫豎我該盡的責任,都已經(jīng)盡到了不是。

    裴嘉憲頭一回抱軟綿綿的孩子,還是抱小阿媛。

    他輕輕接過軟呼呼的小家伙來,揭開襁褓來一看,這是個大胖小子,似乎比當時的小阿媛要硬朗許多,胖乎乎的,兩只眼睛格外的圓,分明方才險些就是生死之間,他竟還咧開嘴巴來,呵呵的笑著。

    這小家伙生下來的頭一日,裴嘉憲猶豫再三,還是將他認到了自己名下。

    當時孩子生下來之后,他進去看羅九寧的時候,西偏殿中只有她一人。

    她一手橫著把剪刀在自己脖子上,另一手卻是掐著這孩子的喉管,嘴里喃喃叨叨的說:“兒啊,娘要先死了,你獨活著,娘無法閉眼。所以,娘得先把你掐死,然后,娘立刻就抹了脖子來陪你,好不好?”

    裴嘉憲當時就站在瓊紗簾賬,玉帶銀鉤之后,冷冷的看著。

    而這孩子,隨著羅九寧一把掐,居然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羅九寧旋即扔了那把剪刀,將這孩子攬入懷中,也是母子天性,立即就撩起衣襟來給他喂奶。

    孩子咕咕的吃著,她如雨般的淚往孩子臉上灑著。

    當時裴嘉憲深深往外吐了口氣,喚來整個正院所有的仆婢,當著仆婢們的面,便道:“這是孤的嫡子,孤從今之后,便有后了?!?/br>
    在他想來,男人做的錯事,錯誤不該由一個女人來擔的。

    也不知那個曾強過她的男人,若是看到她那般心碎的掐著孩子的喉嚨,親著吻著,說著對不起的時候,他那禽獸般的心,可也有軟的時候。

    此時看著這小家伙,裴嘉憲倒是輕輕嘆了一氣,心說:大概這小子按輩份,該要喚孤一聲爺爺,倒是真真兒生的標致。

    裴靖在洛陽城四處活動,除了想見羅九寧,其實還想見這孩子。

    裴嘉憲腦中忽而一念,輕輕蓋上了襁褓,道:“岳母,孤將這孩子抱回王府,您沒意見吧?”

    陶七娘道:“要殺要剮,但憑王爺吩咐,但您可千萬莫要因這孩子,就生分了王妃才是?!?/br>
    裴嘉憲抽了抽唇,搖頭,啞聲道:“他是孤的嫡子,孤怎會殺他。丈母娘說笑了”

    事實上,他又怎么會殺這孩子?

    他還得把這孩子抱到裴靖面前,正好也看看,裴靖見了這孩子,是個什么反應呢。

    他倒要看看,裴靖始亂終棄之后,是否會因此而羞愧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裴渣你真的不溫油嗎,你忘了你在我家小阿寧面前有多溫油了嗎?

    第25章 十足僵蠶

    跟蘇秀團在一處,正熱熱活活的睡著,羅九寧便聽到一聲孩子哇哇的啼哭。

    到底有了孩子的女子,跟沒孩子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蘇秀還呼呼大睡著,她驀地便坐了起來,便見小壯壯那奶媽自門外走了進來。

    懷里抱著的,竟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兒子,小壯壯兒。而奶媽的身后跟著的,恰是母親陶七娘。

    將兒子摟到懷中,羅九寧見奶媽毛頭毛腦的,陶七娘也是一臉瑟瑟縮縮的樣子,遂連忙將兒子接了過來,問道:“娘,怎的你就把孩子給抱回來了?”

    陶七娘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有人三更半夜闖到咱家來,不由分說的就要搶孩子,王爺把孩子給救了下來。從今往后,這孩子你自己帶著吧,娘是帶不得他了?!?/br>
    羅九寧心中的思慮,倒是在佟謙身上。但轉(zhuǎn)念再想起宋綺臨走之前那別有深意的一笑,忽而就咬牙切齒的狠狠往外吐了口氣。

    在那本書里,小壯壯是叫宋綺指使著小阿媛從正院抱出去,然后扔在水井里,溺死的。

    她只當把孩子放回娘家就無礙了,豈知宋綺臨走時,竟還來了這樣一招。

    “王爺可真真兒的心善,連奶媽帶孩子的就給你抱來了,你往后可記得千萬盡心伺候王爺,他待咱們家,可真不薄了?!碧掌吣镎嫘膶嵰獾恼f。

    羅九寧仔細回想,似乎書中的裴嘉憲,確實也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說明,他和壯壯的死有關(guān)。

    所以說,大概那人的性子,就是不怎么管內(nèi)院罷了。對于壯壯,真的沒有殺心。

    這樣想著,羅九寧心中對于裴嘉憲倒還有了幾分感激,遂深深點頭:“娘放心便是,女兒會好好待王爺?shù)摹!?/br>
    陶七娘瞧著四處再無人,又悄聲道:“有花才有果,有籽才有糧,按理來說,這孩子肯定得有個父親。萬一那一天,這孩子的父親來了,你怎么辦,這孩子,又怎么辦?”

    羅九寧連忙道:“娘,你別再說了,我全都忘了,從今往后,也不許你再提這個?!?/br>
    *

    拿到jiejie給的藥方之后,羅承功便著手開始置辦藥材了。

    這當是一味外用之藥,其中有海馬,有蔓陀羅,還有人參鹿茸等物,真要置辦下來,倒還得一大筆的銀子。

    陶七娘手里雖說沒大錢,但小錢總還有的是,只是,她有個給佛菩薩捐銀子的癖好,自己過的節(jié)儉,對于羅承功,因怕他拿了銀子要在書院里學壞了,更是苛刻。

    到底不是生母,而且羅承功還是陶七娘養(yǎng)大的,便也不好說什么。

    而羅九寧要走,老頭子老太太倒也無甚,第一個反對的就是陶七娘。為著這個,羅承功也不敢從陶七娘這兒要銀子。他弄不到銀子,自然就要從自己名下那些鋪面來入手。

    但是鋪面是個大東西,一座鋪面至少上萬兩銀子的數(shù)兒,短期內(nèi)想出它,是出不出去的。

    這日,羅承功四處問人賣自家的鋪面賣不出去,正愁著呢,便見曾經(jīng)與自己同窗過一段時日,又莫名失蹤的李靖走了過來,問道:“承功兄可是為了銀錢,正在發(fā)愁?”

    羅承功并不知道這李靖一襲青衫,樸樸素素,竟會是個皇孫。

    而因為他原本和羅九寧打的火熱,后來卻又消失不見了,心中甚為生氣,遂冷冷道:“李兄有功夫,還是去讀你的孔孟之書的好,我又非是我jiejie,花手大又喜好施舍,沒錢舍施你?!?/br>
    當初羅九寧可謂是費了銀子又花了感情,在這個沒心沒肺的少年身上。

    羅承功猶還記得,jiejie一開始總是李靖長李靖短的,他圍追堵劫的都攔不住,總要悄悄兒跑出去和這李靖混在一處。

    而這李靖,白吃白喝,還曾偷偷香過jiejie的唇,到最后竟是不辭而別,害jiejie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哭了那么久,卻原來只是個騙吃騙喝的白眼狼。

    此時瞧他瘦瘦高高,白膚凈面,一幅清俊相貌,也不過是白瞎了皮囊而已。

    為此,羅承功由衷的鄙視裴靖。他譏諷了一句,這就準備要走了。

    “這些銀子,夠買你想要的那些東西,如今你正是急用錢的時候,孔圣人都還曾說,君子要不立危墻之下,你打八歲開蒙讀書,竟連這個都不懂?”裴靖冷冷問道。

    羅承功望著裴靖手中的銀票,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個窮書生,哪來的這些銀子?”

    裴靖道:“既手頭緊,拿著便是,何必問我銀子從何而來?”

    “說吧,你為何如此好心的幫我?而且,你原本不是窮的連褲衩都沒有嗎,過了一年,怎的就如此有錢了?”羅承功肯定不會接銀子,畢竟他雖才不過十五,畢竟也讀了七八年的書了,書生那點清貧骨氣,他總還是有的。

    裴靖垂了垂眸子,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道:“去年,我父親病了,為著守孝,我才無法來洛陽讀書。如今父親已死,我賣了家里的祖宅并田地,便是想著,當初你jiejie待我恩重如山,無論如何,總是想要見上你jiejie一面。這些錢,就當我還當初欠她的。”

    羅承功猶還半信狐疑的,卻也把銀票接了過來,指著裴靖的鼻尖便道:“你最好記得清楚些,這些,可全是你欠我jiejie的?!?/br>
    說碰上,他伸手扯了扯裴靖身上那件藍布衣,道:“若我記得不差,這可是她親手替你縫的。”

    又踢了一腳裴靖的鞋面,他又道:“這也是她親手替你衲的,她是個傻的,愛上了誰,總喜歡替誰衲鞋作襪的,而在你身上,她可真真兒是瞎了眼。”

    待他走后,裴靖再回到自己的校舍,見舅舅佟謙恭腰站在廊下迎自己,冷冷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進門,卻是一把重重的,就把門給闔上了。

    *

    卻說羅九寧這廂,裴嘉憲雖不曾進來過,但內(nèi)院之中沒了宋綺,她的日子著實好過了許多。

    而王伴月管上內(nèi)院之后,曾經(jīng)那些雞毛狗糟的事情,瞬時也少了不少。

    轉(zhuǎn)眼便是半個月過去了,壯壯兒有乳母帶著,長胖了許多,也長高了不少。蘇嬤嬤親手替他衲的虎頭棉鞋并一整套兒的虎頭棉襪,穿上之后,小家伙整個人都威風凜凜的,甭提有多可愛了。

    既兒子在身邊,羅九寧自然就想著,老老實實兒的窩冬便罷了。

    只是,時日一天一天的過去,也不知道裴靖在外如何,已經(jīng)叫裴嘉憲殺掉了否,她到底心中不安,只是奈何找不到機會出府。

    不過,忽而這日,機會就來了。老祖宗宋金菊就病了。初時,不過是不思飲食,眠困到,身子沉,再后來,竟是連口水都控制不住,整日的涎涎欲睡。

    太醫(yī)們開了藥方進來,灌進去了,老太太也能全給吐出來。

    漸漸兒的,這老太太竟是個要仙去了的樣子。

    也是急的無處可求醫(yī),宋金菊又是個最怕死的,居然就求到了羅九寧這兒,看她那薄藥的手藝,是否能替自己治治病。

    雖說老太太一直以來,對羅九寧有諸多的苛待,但她對于這老太太,并沒有多大的意見。

    畢竟她是裴嘉憲的外祖母,而這天下間那個女人,愿意自己得意的大外孫子學秦王,娶個懷著身孕的趙姬回來的。

    于是,羅九寧將胖乎乎的,正準備要學翻身,但總是因為穿的太厚實而翻過身來的小壯壯給拉起來,放他在床上翻爬著,命杏雨和蘇秀,并奶媽幾個團了孩子一起照看著,便去給宋金菊診脈了。

    如今老太太身邊伺候著的,是鄭姝。

    比之宋綺,這鄭姝溫柔又聰明,又還有皇后娘家那么一重尊貴的身份,如今倒是深得宋金菊的喜愛。據(jù)說,她曾三番五次的求著裴嘉憲,讓他換掉王伴月,好叫鄭姝來掌中饋,不過裴嘉憲近來總是在外忙碌,連內(nèi)院都不曾進來過,自然就更不曾答應過了。

    見了羅九寧,鄭姝連忙下拜:“妾身見過娘娘?!?/br>
    羅九寧命她免了禮,凈罷了手,便來替宋金菊診脈了。

    宋金菊的脈像很奇怪,又沉又滯,觀看她的皮相,又蠟又黃的,表面瞧著是個胃口不開的癥狀,但因為屋子里天光太黯,到底看不甚清楚。

    羅九寧于是吩咐丫頭們把簾子都給拉開。

    待到丫頭們把簾子拉開,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老太太肌膚的蠟黃下面,還透著一層隱隱的青,尤其是整個嘴唇周圍,顯而易見的青透了。

    這瞧著,其實是個食物中毒的樣子。

    羅九寧開了幾味藥,卻在寫藥方的時候,卻是故意加了一味:十足僵蠶。

    府中御醫(yī)徐院判接過藥方來,正準備要去捉藥,看到那味藥引,十足僵蠶時卻怔住了:“娘娘,咱們都知道的,向來蠶只有八足,這十足僵蠶,要從何而來?”

    羅九寧笑道:“這十足僵蠶,想來徐院判也不曾見過,但我們陶家卻是有的,只是因為藥性強勁,不輕易給外人示罷了。不信的話,你將這幅方子帶出去,送到我弟弟手中,他明兒自會捧著十足僵蠶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