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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棄女成凰在線閱讀 - 第252節(jié)

第252節(jié)

    直至他到得床邊,瞧見了黎夕妤的情勢后,竟險些因腿軟而跌坐在地。

    她雙眼緊閉,額角滿是汗水,上身僅穿著一件單薄的肚兜,胸膛上方卻是一片腥紅,瞧著那模糊的血rou,他甚至隱約能夠瞧見那根白骨。

    司空堇宥便守在床榻邊,見辛子闌終于回歸,也并未多加過問,立即起身,將位置讓給了他。

    若是換做從前,司空堇宥是斷然不會讓旁人瞧見如此模樣的黎夕妤,然眼下情勢不同,便也顧不得那所謂的禮數(shù)。

    “小妤這是出了何事?”

    良久后,辛子闌方才開口出了聲,可話語中的顫抖,卻未經(jīng)掩飾。

    “被鐵鏈穿透了皮rou,纏繞在鎖骨兩側(cè)?!彼究蛰厘冻谅暬?,雙手卻緊握成拳。

    辛子闌雙眉一擰,有些不敢相信,卻立即紅了眼眶。

    可他知曉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故此不再開口說一句話,只是專心地為黎夕妤診治。

    而他這一診,便是整整一個白日。

    司空堇宥始終默立在一旁,不曾出聲干擾,甚至連腳步都未曾挪動半分。

    直至夜幕降臨,帳中不得不燃燭,他方才有了動作。

    當(dāng)殘燭燃起,辛子闌也終于停了手。

    “小妤性命無虞,但這傷勢過重,絕非一年半載便能痊愈?!毙磷雨@并未回眸,只是盯著床榻上緊閉雙眼的女子,對司空堇宥道。

    司空堇宥聞言,暗自垂眸,不言亦不語。

    “是何人做的?”辛子闌陰沉地發(fā)問,一雙手緊握成拳,顯然大怒。

    司空堇宥仍舊不曾回話,卻轉(zhuǎn)而走至帳門處,伸手便要將其掀開。

    卻就在這時,身后再度傳來辛子闌的聲音,“是聞人玥,對嗎?”

    司空堇宥身形一滯,緩緩轉(zhuǎn)身,便迎上了辛子闌腥紅的眸子。

    “你怎會知曉?”司空堇宥眉頭微蹙,有些狐疑,“莫非你早就……”

    “哼!”辛子闌的冷哼打斷了司空堇宥的話語,他大步走來,邊走邊道,“我知曉的,可不僅只有這個!”

    “我還知道,在那片城東墓園里,根本就沒有葬下司寇瑕的棺槨!在那里,機關(guān)密布,危險重重,你究竟想引誰前往!”辛子闌站定在司空堇宥身前,目光犀利,卻微微瞇眼。

    司空堇宥的臉色立時便沉了下去,他瞥了眼辛子闌,沉聲道,“怎么?還是不慎觸動了機關(guān)?可你卻能全身而退,我倒是對于你的身手與身份,愈發(fā)地好奇了!”

    “我究竟是什么身份,這于你而言絲毫不重要!”辛子闌冷冷地回話,“只是在小妤的傷勢穩(wěn)定后,我便會帶她離開!她應(yīng)當(dāng)遠(yuǎn)離有關(guān)于你的一切紛爭,否則總有一日,她會因你而喪命!”

    此言一出,司空堇宥也驀然瞇起了雙眼,陰冷地道,“想要帶走夕妤,還得看她的心意!”

    “曾經(jīng),我或許會征求她的心意,可往后,我不會再令她陷入半點危難!”辛子闌語氣強硬,即便眼前人是司空堇宥,他也自是半點不退讓,“我一定要帶她走!”

    “你敢!”司空堇宥赫然低吼,陰冷的神色中透著漸長的怒火。

    辛子闌卻絲毫不予理會,兀自繞過司空堇宥,率先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司空堇宥卻折身回到床榻邊,凝望著沉睡中的女子,神色十分復(fù)雜。

    正如他絕不準(zhǔn)許她跟隨楚風(fēng)祁離開一般,辛子闌也休想帶走她。

    即便他曾不止一次地提出:倘若有一日他無法再保全她,便不會再留她在身邊。

    可只要想到她會隨旁人離去,他這心中便總也不是滋味。

    無論那人是誰,他都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去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

    縱是碧落黃泉、上天入地,他都會拼盡一切,去守護她。

    黎夕妤醒來,已是三日后的午時。

    床榻邊守著一人,她轉(zhuǎn)眸去看,瞧見了那熟悉入骨的青衫。

    他只是靜靜地坐著,直直地望著她,什么也沒做。

    “醒了?!鼻埔娝犙鄣哪且豢?,他嗓音柔和,輕聲道。

    黎夕妤輕輕點頭,感受得到來自于他的喜悅,不由勾唇,輕聲呼喚,“少爺……”

    司空堇宥突然俯身,伸手拂過她的臉頰,輕輕摩挲,卻笑道,“阿夕,喚我的名字。”

    黎夕妤先是一怔,隨后想起了什么,便驀然紅了臉,有些羞怯。

    她的眼神閃躲,不敢去看他,卻又發(fā)覺他的氣息越來越近,藏在棉被下的雙手便輕輕攥起了床單。

    片刻后,司空堇宥的臉湊了來,她能夠清楚地看見他面容上的每一寸肌膚,看見他的眼瞼下,深深的一圈烏黑。

    心口隱隱作痛,她忍不住問道,“我睡了多久?”

    “三日?!彼p描淡寫地回道。

    黎夕妤還想再問些什么,眼前的男子卻又湊近了幾分,隨后她便覺額間一片溫軟。

    那感覺頗為熟悉,她清楚地知曉他做了什么,雙手攥得更緊了。

    卻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輕輕淺淺,有幾分熟悉。

    額間的觸感驟然消失,司空堇宥也起了身,二人紛紛轉(zhuǎn)眸,向帳門處望去。

    很快,帳簾被人掀開,下一刻熟悉的身影闖了進來,是司桃。

    “小姐,你醒了!”與黎夕妤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司桃欣喜極了,輕呼出聲!

    黎夕妤沖她一笑,語氣仍有些虛弱,“小桃,害你擔(dān)憂了?!?/br>
    熟悉的藥香傳進鼻中,黎夕妤這才注意到,司桃的手中正端著一個瓷碗。

    司桃快步走來,到得床榻邊時,本想親自服侍黎夕妤用藥,然手中的瓷碗?yún)s被人奪了去。

    “你先下去吧,交給我來便是?!彼究蛰厘侗涞纳ひ繇懫?,帶著命令的口吻,不容司桃反駁回絕。

    司桃只得萬般不舍地望著黎夕妤,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

    黎夕妤覺得有些好笑,便當(dāng)真笑出了聲。

    但是很快,身子上傳出的疼痛與不適感,令她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你傷得很重,短期內(nèi)不能動彈,只能躺著?!彼究蛰厘遁p聲開口,目光中充滿了憐惜,卻舀起一勺湯藥,吞進了自己口中。

    黎夕妤驀然瞪大了眼,不解地望著他,隨后想到了什么,連忙緊張地問道,“少爺,莫不是你也受了傷……唔……”

    黎夕妤正說著,卻突然被人堵住了唇,緊接著那苦澀的液體灌進嘴中,令她一時驚詫極了,險些被那湯藥所嗆。

    待一口湯藥下肚,司空堇宥便又舀了一勺,重復(fù)著先前的動作,喂黎夕妤喝下。

    直至那一碗湯藥盡數(shù)飲盡,司空堇宥方才停下動作。

    黎夕妤的臉色早已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道,“少爺,你……你這是……做什么……”

    司空堇宥挑眉,回得十分輕快,“你不能動彈,若是躺著服藥,難免會出差錯。如此這般的方式,倒是極好的。”

    黎夕妤的嘴角輕輕抽了抽,可心底卻歡喜極了,仿若吃了蜜一般,很甜。

    卻忍不住問道,“這方式,你是……同誰學(xué)來的?”

    司空堇宥將瓷碗放至一旁的桌案上,便又坐在了床邊,笑回,“自學(xué)成才,次數(shù)雖不多,可每一次都用在了你身上?!?/br>
    黎夕妤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呵呵……”他便輕笑了一聲,開口解釋著,“還記得上次,將你自湖底救出后,你曾昏迷了兩日的事嗎?”

    他特意不去提那次的水刑,卻終究免不了會令黎夕妤想起。

    黎夕妤的目光先是一滯,卻很快勾唇一笑,有些嗔怪地道,“可那時,少爺你不愿讓我知曉真相,便將所有的功勞都推給了辛子闌。但是那樣的感覺,永遠(yuǎn)也無法欺騙我?!?/br>
    提及辛子闌,司空堇宥的目光微微一滯,卻并未被黎夕妤察覺。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少爺,這藥……很苦吧?”

    “不會?!彼麉s笑著否認(rèn),“只要喝多了,便也習(xí)慣了。況且,佳人唇畔溢香氣,又怎會覺得苦?”

    聽了此言,黎夕妤既羞怯又愧疚。

    司空堇宥怕苦,比任何人都要怕苦。

    可為了照顧她,他不知嘗過了多少辛辣與苦澀,如今竟能做到淡然處之。

    黎夕妤本有許多的話想要與他說,卻突覺困意來襲,頭腦也有些發(fā)漲發(fā)疼。

    只一眼,司空堇宥便明了,“辛子闌說過,這藥有很強的效用,服下后會覺得身子乏累,頭腦不適。你若是困了,那便睡下,我會守在你身邊,不離開?!?/br>
    黎夕妤輕輕點頭,卻努力睜著眼,想要多看看他。

    望著他的眉眼輪廓,望著他寬闊的雙肩與胸膛,心中便覺安然無比。

    可她看著看著,終是敵不過那鋪天蓋地襲來的困意,視線逐漸模糊,直至眼前的人陷入一片黑暗。

    再醒來,又到了黑夜。

    床邊仍舊守著那人,在昏暗的燭光下,靜靜地坐著,手中抓著一卷書冊,細(xì)細(xì)研讀。

    他并未發(fā)覺她已醒來,她便如此默默地望著他,只覺世間最安詳?shù)氖?,也莫過于此。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帳外似是刮起了風(fēng),耳畔隱隱響徹著呼呼風(fēng)聲。

    司空堇宥也被這風(fēng)聲所驚,下意識便轉(zhuǎn)眸向床榻望來。

    二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竟驀然相視一笑。

    “何時醒的?”他柔聲問,卻將手中書冊放置一旁,伸手探向她的臉龐。

    黎夕妤輕輕搖頭,道,“剛醒來不久,打擾了少爺看書?!?/br>
    “沒有?!彼B忙搖頭,目光溫潤似水,令她深溺其中,不愿離開。

    “有你在身邊,于我而言便是最大的幸事。只要你能早些痊愈,我便再開懷不過?!彼绱苏f著動人的情話,目光之中僅有她一人。

    黎夕妤的心輕輕抽動著,心底有些酸澀,竟轉(zhuǎn)瞬熱淚盈眶。

    可她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司寇瑕,想起了那個……為了司空堇宥,付諸生命的女子。

    便驀然間,黯了神色。

    卻又偏偏,眼前人似是能夠看透她的心事般,開口道,“如今在你面前擺放著兩束花,一束是你偏愛至極、萬般呵護著的。而另一束,你并不喜歡,卻不慎令它枯萎,致你心生歉疚。那么在這兩束花之間,你只能帶走一束,你會選擇哪一束?”

    黎夕妤眨了眨眼,細(xì)細(xì)思索了片刻,回道,“選擇,我喜歡的?!?/br>
    “我也一樣?!彼究蛰厘缎χ氐?,目光深邃,凝望著她,“因歉疚而生出的情感,對任何人都有害無益。我會好生安頓司寇瑕的后事,會永遠(yuǎn)記得她的恩情,卻無法以男女之情,對她回應(yīng)哪怕半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