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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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又響起了那道聲音,黎夕妤轉眸望去,只見文彥正站立在床邊,手足無措、神情頗為緊張地看著她。 黎夕妤見狀,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氣,而后低聲又無力地吐出兩個字,“好黑。” 聽她說罷,文彥立即頓悟,連忙轉身到得桌案前,將桌案上的殘燭點燃。 當燭火漸漸升起,屋中也有了光亮,黎夕妤卻依舊顫抖著,額間有涔涔汗汽溢出,臉色煞白無比。 文彥回身時,顯然被她的面色所懾,身子微微一顫,竟有些恐慌。 “jiejie,您該不會是傷勢又發(fā)作了?”文彥緊張地發(fā)問,隨后不待黎夕妤回應,抬腳便要向外跑,“您等著,我這便去替您煎藥?!?/br> “文彥!”黎夕妤立即出聲喚道,“我沒事,你不必緊張?!?/br> 文彥站定腳步,頗有些懷疑地盯著她,雙眸在眼眶中轉來轉去,倒真是可愛得緊。 黎夕妤不由輕笑出聲,面色稍有緩和,又道,“不過是做了噩夢,受了驚嚇,沒什么要緊的。” 見文彥仍有些放心不下,黎夕妤便扭了扭身子,柔聲道,“你看,jiejie真的沒事,不必為我擔憂?!?/br> 此番,文彥終是半信半疑地收回腳步,轉而踱步至床邊,小心翼翼地問道,“jiejie,您近日來時常于夜半之際轉醒,莫不是……有心事?” 文彥將“心事”二字提得很高,一雙眼眸懵懂且水靈,令黎夕妤漸漸放松下來。 “你個遁入佛門的小孩子,哪里懂得何謂‘心事’?夜里不好生睡覺,亂跑個什么?”黎夕妤輕笑著打趣,伸手捏了捏文彥的臉頰,身子終不再顫抖。 文彥卻突然嘟起嘴,頗有些小孩子心性地回道,“是司空伯伯與我說起的,我放心不下,今夜便在jiejie屋外守著,只聽jiejie一遍遍地喚著‘少爺’,語氣十分急促,卻不成想……您當真做了噩夢。” 聽聞此言,黎夕妤先是一怔,隨后緩緩垂眸。 若依照文彥的說辭,司空文仕每夜里都會察覺出她的異樣,也便是說明:這個慈愛的父親,也總會在夜半時分轉醒。 黎夕妤不由又想起了某些過往之事,早在三個多月前,她與司空文仕身處瀚國易寧城,她夜夜焦慮難以入眠,更是在某個雪夜直直地站著,等待毓宜的回歸。 彼時,司空文仕早已回屋歇下,直至她決然離開,也不曾再見他一眼。 黎夕妤曾以為他是真的睡熟了,可時至今夜,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半晌后,她深吸了一口氣,轉眸望向窗外。 視線越過窗子,望向對面的客房,那便是司空文仕的住處了。 自這個日漸蒼老的父親身上,她倒是真真切切地體會了,何謂“可憐天下父母心”。 她曾為了司空堇宥的安危于雪夜中獨守,更曾為了司空堇宥的處境而食不下咽。 但司空文仕,他極少將心底的情緒展露在外,他總是那般淡然,給予司空堇宥全部的信任。 黎夕妤便當真以為,他這般淡然處之的姿態(tài),只是因著他對自己的孩子有著足夠的信任。 可實際上,在每個漫長又沉痛的深夜,在她寢食難安之時,那個父親,不會比她好過…… 可他從來都只會將心中的情感默默藏著,獨自一人受著,不與外人道…… “jiejie,您又因何失神?” 突然,耳邊又響起了文彥的聲音,疑惑中夾雜著nongnong的擔憂。 黎夕妤將目光收回,轉而笑望著文彥,問道,“文彥,能否替我取來筆墨紙硯?” 文彥眨了眨眼,驚訝極了,“jiejie要給人寫信?” 黎夕妤卻突然豎起食指湊至唇邊,做出噤聲的手勢。 而后壓低了聲音,道,“文彥,答應jiejie,此事一定要保密,可以嗎?” 文彥又轉了轉眸子,卻并未遲疑太久,便重重點頭。 而黎夕妤似是又想起什么,便又補充道,“無論是何人,縱是伯父與厲公子,甚至是住持大師,也不可提及,好嗎?” 文彥聽后,卻驟然面露難色,似是有些擔憂。 黎夕妤一眼便看透了他的心思,便笑道,“放心,這是件好事,佛祖他……不會怪罪于你的?!?/br> 對于黎夕妤的話語,文彥總是十分聽信。 故而,他不再遲疑,一口便應下,“jiejie,我明白了!只要能夠替jiejie做好事,那么文彥斷不會后悔!” 瞧著文彥信誓旦旦的神態(tài),黎夕妤心中愈發(fā)柔軟,忍不住摸了摸他光滑的腦袋。 眼前這個孩子,他雖已遁入空門出了家,興許因著年紀尚輕,故而并未做到四大皆空,更不曾斷絕七情六欲。 柔和的燭光下,黎夕妤盯著文彥的臉頰瞧了許久,將他的模樣牢牢印在了心底。 “jiejie,我這便去為您取來筆墨紙硯!”文彥笑道。 黎夕妤收回手臂,點頭道,“……好?!?/br> 文彥未有半點耽擱,抬腳便向外跑去,離開前不忘將屋門合上。 文彥離開后,屋中霎時間變得靜默無聲,黎夕妤獨自靠坐在床頭,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去。 因著先前那可怕的夢境,她的面色仍舊有些白皙,掌心微微刺痛著,翻掌去看時,才發(fā)覺掌心的皮rou竟不知何時又被指甲劃破。 燭光搖曳,她無力地靠著,面露疲倦與脆弱。 腦中不時閃過夢境中的畫面,她心如刀絞,刺得生疼,眼角終有兩行清淚,滑落而下。 她便這般坐著,本想拼命地擺脫那可怕的夢境,卻又漸漸發(fā)覺,如此能夠瞧著他的身影,竟也很好。 即便,他身處黑暗。 即便,他面無情緒。 但至少,她還能夠見到他……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后,文彥捧著一只托盤回歸。 黎夕妤連忙抬袖,裝作不經(jīng)意地將眼角的淚水拭去,便起身下了床。 文彥將托盤置于桌案上,十分乖巧地替她研起磨來。 黎夕妤站在桌案前,將筆抓在手中的那一刻,竟覺似有千斤重。 幽幽燭火,將文彥的臉龐映得紅撲撲的,而她的面色,卻仍舊蒼白。 “jiejie,您為何還不動筆?” 許久后,文彥突然出聲,小心翼翼地問道。 黎夕妤怔忡了片刻,瞧著眼前空白的宣紙,又思索了片刻,終是緩緩落筆。 然第一筆落下后,她竟不知接下來又該寫什么。 原本滿腹的心事,可到了此刻,竟不知該如何成書。 這一夜,便在她躊躇思慮間,悄然流逝。 直至天光破曉,殘燭燃盡,桌案上是揉成一團又一團的紙,她方才將筆擱回托盤中。 盯著手中的信件瞧了許久,黎夕妤小心翼翼地將其折疊,后塞進信封,便轉首望去。 卻見文彥已靠在桌案邊睡熟了,嘴角有液體滑落,也不知做了何等美夢。 黎夕妤見狀,竟有些不忍心喚醒他,便站在他身前直直地看著。 許久之后,文彥的腦袋驀然一沉,直直栽了下去! 黎夕妤心頭一驚,下意識便要伸手去攙扶。 而文彥卻被自己所驚醒,將身板挺得筆直,驀然瞪大了雙眼,茫然地盯著黎夕妤,“jiejie……我……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竟什么也未說出。 黎夕妤滿眼的笑意,見他突然雙掌合十,低喃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佛祖明鑒,弟子并非有意打盹……” 見他這般模樣,黎夕妤忍不住笑出聲,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道,“文彥,你相信jiejie,佛祖是不會怪罪你的?!?/br> 有了黎夕妤這番話,文彥便仿若吃了顆定心丸一般,展顏一笑。 黎夕妤轉而望了望天色,回首后將那封信塞進文彥手中,刻意壓低了嗓音,湊在他耳畔,道,“找個時機出寺,去往城東驛站,囑咐信使:將這封信送去蠻州,務必要交至一位名喚‘天宇’的公子手中?!?/br> 文彥聽后,一雙秀眉微微蹙起,卻并未被黎夕妤瞧見。 黎夕妤說罷,便直視著文彥的雙眸,沉聲問道,“文彥,你記住了嗎?” 文彥目光灼然,片刻后回道,“jiejie,我記下了。” 隨后,他將信箋塞進懷中,小心翼翼地護著,又將桌案上的狼藉清理完畢,便端著托盤離開了。 黎夕妤目送著文彥離開,心中情緒十分復雜,卻忍不住默默算著。 倘若這信今日便送出,那么信使走官道,最慢二十日,這信便可到得那人手中。 而他看過信后,若日夜兼程、快馬加鞭趕來,只需半月便能抵達應州。 那么,最多再有一月之久,她便能見到他了。 如此算罷,心中忽覺一陣舒暢,眸中也露出了期盼的光芒。 卻突然,視線之中驀然多了一道人影。 來人一襲白袍,雙手負于身后,逆著光,盡顯一身尊貴。 “今日竟起的如此之早?”厲莘然大步走至黎夕妤身前,張口便問。 黎夕妤目光一滯,微微頷首,輕聲答,“今日天色大好,故而起得也早些?!?/br> “阿夕,”她剛說罷,厲莘然突然沉聲喚她,嗓音中含著幾分凝重。 黎夕妤心頭莫名一驚,連忙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 只見他眉目深沉,與平日里的溫柔頗為不同,卻張口道,“昨夜,怕是只睡了兩個時辰吧?” 這本該是一句疑問的話語,可自他口中說出,卻儼然一副篤定的口吻。 黎夕妤心頭又是一震,下意識便欲反駁。 “方才見文彥小師傅神色匆忙,手中又捧著筆墨紙硯,想必是你寫了封信,要送往外界?!眳栞啡粵]有給黎夕妤開口的機會,一語便捅破了她的“秘密”。 她不由蹙眉,卻緩緩垂首,不再去看他,也一言不發(fā)。 她如此沉默的姿態(tài),便也算是默認了。 半晌后,只聽身前的男子輕嘆出聲,語氣頗為無奈,“你想要見他,我自是無法阻止你這念頭。但是阿夕,你如此行事,可有考慮過把你當做親jiejie的文彥?” 黎夕妤聞言,驀然抬眸,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