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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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反擊 八月初八這一日,秋高送爽,天氣微涼,是個好日子。 黎夕妤起了個大早,只覺渾身舒爽,心曠神怡。 這一日,注定是不同尋常的。 第十五個療程的藥方便在今日將送去崔府,也便意味著:服用過這最后一副藥后,崔愛生的花柳病便也能得以治愈。 而這一日,同樣是黎夕妤與厲清約定的最后時限。 她穿著一身干練的男裝,頭戴斗笠,于辰時三刻離開了司空府。 辛子闌依舊著一襲金色錦袍,以黑巾蒙了面,手中提著藥包,行走在黎夕妤的身側(cè)。 二人的著裝打扮委實(shí)怪異,行走在街道上,惹來行人頻頻打量。 他們卻是云淡風(fēng)輕,絲毫不將旁人的目光放在眼中,大步向崔府走去。 到得崔府后,有家丁前來引路,本欲將二人帶去崔愛生的臥房,卻沒料黎夕妤竟開口說要先見一見崔老爺。 家丁并未思索太多,便將二人一路帶去正堂。 “二位請先在此稍候,小的這便去通報我家老爺!”家丁說罷,抬腳便向正堂后方的院落跑去。 很快,滿面笑容的崔寧走了來。 今日的崔寧與一月前所見時大不相同,他神采飛揚(yáng),眸中盡是喜色。 見到二人后,崔寧笑得更加開懷,連忙請二人入了座,并命人奉茶。 瞧見辛子闌手中的藥包時,崔寧笑得諂媚,轉(zhuǎn)而拍了拍手。 不出片刻,便有兩名家丁入內(nèi),他們抬著一只大皮箱,放置在辛子闌面前。 在崔寧的眼神示意下,家丁將皮箱打開,其內(nèi)的物事便展現(xiàn)在幾人眼前。 黎夕妤一眼望去,不由挑了挑眉。 但見金銀珠寶盛了滿箱,陽光透過門扉照進(jìn)屋內(nèi),那箱中金光閃閃,泛著誘人的氣息。 黎夕妤轉(zhuǎn)眸望向身側(cè)的辛子闌,只見他一派淡然,眉宇間沉穩(wěn)如斯,竟看不出半點(diǎn)情緒。 她不免有些驚訝,在記憶中,辛子闌是個愛財之人,卻不想此番見到這滿箱的錢財,他竟不曾有半點(diǎn)動容! “蘭大夫醫(yī)術(shù)了得,此番醫(yī)好了小兒的病癥,這些是老夫的一番心意,還望蘭大夫千萬要收下!”崔寧笑道,隨之端起茶盅,湊至唇邊輕飲。 辛子闌并未回話,黎夕妤卻開了口,“不愧是從前的兵部侍郎,崔老爺出手,當(dāng)真闊氣!” 崔寧的神色微微一滯,連忙將茶盅放回至桌案上,笑道,“公子說笑了,這已是老夫這大半輩子的所有積蓄了,如今盡數(shù)奉上,只是為了感謝蘭大夫的大恩大德?!?/br> 黎夕妤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閃過一道暗芒,嗓音沉了幾分,“崔老爺莫要急著道謝,畢竟這最后一副藥,還未進(jìn)入令郎的腹中!” 她話中有話,令對面崔寧的笑容立時便僵在了臉上。 崔寧盯著辛子闌手中的藥包,神色微微一變,似是猜到了什么。 片刻后,他斂了笑,望向黎夕妤,開口問道,“公子究竟想要什么,不妨直言吧!” “崔老爺果然是個聰明人,既是如此,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也就直言了!”黎夕妤坐直了身子,透過黑紗望著對面的男子,目光一片幽深。 她的雙手搭放在椅臂上,右手指尖輕輕敲著,發(fā)出悉碎的聲響。 “崔老爺于三月前向朝廷遞交了辭呈,本欲盡早告老還鄉(xiāng),卻不料令郎于兩月前染了惡疾。如今令郎的病癥得以醫(yī)治,想必崔老爺早就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只等令郎病愈后,便會立即啟程,離開京城。”黎夕妤的嗓音不咸不淡,卻又透著幾分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崔寧的臉色漸漸變了,望向二人的目光中滿是謹(jǐn)慎,卻道,“老夫年歲已高,如今既已辭去官職,便想著早些回到故鄉(xiāng),何錯之有?” 黎夕妤輕笑了一聲,“想必崔老爺是為了明哲保身,早些離開京城,便能逃過一死?!?/br> 此言一出,崔寧的目光徹底沉了下去,“公子究竟想說些什么?” 黎夕妤的指尖猶自敲打著椅臂,而后吐出一番話,“自新皇即位后,朝中官員接連被罷免,許多位高權(quán)重者甚至落得個滿門被滅的下場。而崔老爺曾是兵部侍郎,同樣掌握了朝中諸多機(jī)密。雖然皇上如今還未向您下手,但您心中十分清楚,那不過是遲早的事!” 崔寧聽后,沉默了片刻,而后一聲冷哼,道,“老夫是個惜命的人,更不愿家門受我連累。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過是人之常情,老夫從不曾感到后悔。只是不知……你們究竟想要做什么?” 黎夕妤瞥了眼辛子闌手中的藥包,笑回,“實(shí)不相瞞,今日這最后一副藥,實(shí)乃是最為至關(guān)重要的一副。只要將它服下,令郎的病癥定能痊愈??扇缛魶]有這副藥……” 她將語音拉得極長,不再繼續(xù)說下去。 崔寧卻雙眸一瞇,連忙問,“會如何?” 黎夕妤便順著他的意,答,“倘若沒有這副藥,令郎活不過今日未時!” 她話音一落,對面的男子陡然間神色大變。 他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同樣有些憤怒,“你說什么?” “我方才已將令郎的下場說得十分清楚,想必崔老爺也聽了個明明白白?!崩柘︽s道。 崔寧的臉色漲得通紅,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 可他畢竟入朝為官多年,終究還是有幾分沉穩(wěn),深吸了一口氣后,冷冷地瞪著黎夕妤,沉聲道,“說吧,你有什么條件。” “崔老爺果然是個明白人!”黎夕妤笑出了聲,卻是皮笑rou不笑,“我的目的很簡單,如今朝中動蕩,群臣心亂,我需要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人,去引導(dǎo)百官?!?/br> 聽了她的言語,崔寧也笑出了聲,卻顯得冰冷無比,“老夫人微言輕,況且早已辭了官。公子怕是尋錯了人,老夫還沒有那般的能耐!” “崔老爺出身兵部,肚子里怕是藏著不少的機(jī)密,您的權(quán)勢雖比不得丞相,可只要您開口說上哪怕一句話,絕對能夠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到時不過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怕無人呼應(yīng)?!崩柘︽コ练€(wěn)依舊,回道。 實(shí)則,她想要的,不僅是崔寧的呼應(yīng)力,還有他背后的一整個兵部! 雖說他如今辭了官,可對于兵部的掌控,定然還存在著。 他只要肯向她透露朝廷的機(jī)密,于她而言便是莫大的幫助。 對面的崔寧又沉默了片刻,而后問道,“你們究竟是誰的人?” “想必崔老爺定然知曉司空堇宥此人!”黎夕妤無半點(diǎn)遲疑,立時便道。 “竟是他!”崔寧似是有些驚訝,“想不到當(dāng)年于騎射大賽上拔得頭籌的年輕人,竟能掀起皇朝巨變。若是先皇在天有靈,必然會悔恨當(dāng)初的決定……” 黎夕妤不愿再與之多言,眉頭微微蹙起,沉聲提醒著,“眼下已至巳時,令郎只剩下不到兩個時辰的光景了,還望崔老爺好生斟酌!” 說罷,黎夕妤赫然起身,作勢便要離去。 “慢著!”崔寧沉聲一喝,而后拍了拍手,便有十?dāng)?shù)名手執(zhí)刀劍的侍從闖進(jìn)了堂中。 黎夕妤見狀,陰冷地發(fā)問,“崔老爺這是想做什么?” “哼!”崔寧一聲冷哼,話語陰戾至極,“老夫只想帶著家人離開京城,公子既要逼迫,那便休怪老夫無禮了!” 說罷,他大掌一揮,吩咐道,“將那藥包奪來!” 隨著他一聲令下,侍從們蜂擁而來,齊齊向著辛子闌涌去。 而自始至終都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的辛子闌,終于在這時有了動作。 他自懷中掏出玉簫,一手執(zhí)蕭,一手提著藥包,做好了應(yīng)戰(zhàn)準(zhǔn)備,卻始終坐在椅上,并未起身。 黎夕妤不動聲色地向后退了幾步,眼看辛子闌已被包圍,他卻依舊沉穩(wěn)地坐著。 隨后便是一片混亂,只見刀光劍影中,有盈盈翠玉之光。 隨之,便聽?wèi)K叫聲連連,靠近辛子闌的侍從們接連倒地,皆受了傷。 仿佛只是短短幾瞬的功夫,先前盛氣凌人的侍從們便被辛子闌盡數(shù)解決。 而從始至終,他都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坐在椅上,沉然鎮(zhèn)定。那藥包也始終在他手中,不曾離開半分。 黎夕妤轉(zhuǎn)眸望向崔寧,瞧見他正瞠目結(jié)舌地瞪著辛子闌,滿眼的不敢置信。 她暗自冷笑了一聲,便也坐回在椅上,笑道,“既然崔老爺如此盛情,那我二人便暫且留在府中好了!左右兩個時辰的光景,很快便也過去了?!?/br> 她話音落下時,瞧見崔寧的身子,陡地顫了顫。 夔州。 跟隨著司空堇宥一同逃亡的千名精兵已死傷大半,他們在厲澹瘋狂的追逐下,有的戰(zhàn)死,有的則為保全幾名將領(lǐng)而死。 “想不到你司空堇宥一世英名,最終會毀在棄城而逃上!”厲澹身著一襲黃金戰(zhàn)甲,坐在馬背上,眼中盡是高傲與嘲諷,“看來還是朕太高估了你!” 司空堇宥處在厲澹對面百步外,在他身后是不足五百的隊伍,逃亡一月之久,無論是將士還是戰(zhàn)馬,都已累得筋疲力竭。 而在他身側(cè),是季尋、鄒信、阿莫等人,以及從前的九皇子,厲莘然。 司空堇宥的一雙眼眸中充斥了些許血絲,他緊緊攥著韁繩,感受到身下的竺商君已沒有太多的力氣,目光卻愈發(fā)地堅毅了。 他遙遙望著厲澹,瞧著對面的三千大軍,卻緩緩勾起唇角,揚(yáng)聲道,“你可還記得,一年半以前,也是在這夔州,你未能打敗我!” 在那個大雪天,他本是走投無路了,卻因黎夕妤的突然闖入而跳下了懸崖,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求得一線生機(jī)。 跟隨在他身邊的人都知道,那一次他們已步入絕境,若不是隨著黎夕妤跳了崖,他早就被厲澹折磨得沒命了。 可唯有黎夕妤不知曉真相,為了將她驅(qū)走,他騙了她。 “哼!那時你不過僥幸逃過一死,可今日……你再也沒有活路了!”厲澹的眼中盡是自信的神色。 “是嗎?”司空堇宥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他轉(zhuǎn)眸四下里張望了一番,陰冷出聲,“你可要看清楚了,此處……可是城東!” 厲澹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而守在他身側(cè)的景彧,卻輕蹙眉頭,直覺不妙。 兩軍正對峙著,突然遠(yuǎn)方傳來一陣聲響,頗為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