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原來愛你那么傷、婚情告急:惡魔前夫放開我、西幻種田了解一下、食色生香:盛寵農(nóng)家妻、我男人只有臉、重生之錦瑟為嫁、Omega叛亂中(星際)、[綜影視]陶之嬌嬌、美人皮,噬骨香、溫柔像羽毛一樣
黎夕妤下意識便向回廊望去,卻并未瞧見厲莘然,不由問,“厲公子去了何處?” “回娘娘,厲公子天還未亮時便離開了,奴婢也不知曉他去了何處?!碧K淺小心翼翼地回道。 黎夕妤轉(zhuǎn)眸看向蘇淺,只見她低垂著首,分明心思細致,卻顯然有些忌憚自己。 “小淺,你可會挽發(fā)?”黎夕妤低聲問。 蘇淺先是一怔,片刻后連忙點頭,終于抬起雙眸,看向黎夕妤,“回娘娘,奴婢會挽發(fā)。” “那你來替我梳妝吧!”黎夕妤說罷,驀然轉(zhuǎn)身,步回殿中。 黎夕妤坐在銅鏡前,望著鏡中的自己,竟有些恍惚。 自她當初削發(fā)為尼后,至今已有近兩年,她都不曾似此刻這般坐在銅鏡前,靜默地觀賞自己的容顏。 只因著,她不敢面對如今的自己。 腳步聲自身后響起,蘇淺小心翼翼地走了來。 黎夕妤深吸一口氣,將雙手繞至腦后,解開了那淺藍色的頭巾。 霎時間,發(fā)絲飛揚,垂落而下。 如今她的發(fā)已有過肩的長度,卻遠不及從前的一半。 自銅鏡中,她瞧見蘇淺驀然張大了眼,神情有些驚訝。 她將頭巾握在手中,后又緩緩撫上心口,輕輕閉上了雙眼。 蘇淺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見黎夕妤甚是寶貝那張頭巾,便道,“娘娘,您這頭巾甚是好看!” 蘇淺的話語打破了殿中原有的沉默,黎夕妤睜開眼,眼眸中的悲痛一閃而過,隨即勾唇一笑,道,“這是曾經(jīng)的一位摯友,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br> 辛子闌雖為她準備了無數(shù)靈丹妙藥,可真正能夠永遠留下的,卻唯有這張頭巾。 而那美輪美奐的夜,與那頓苦澀的魚湯,卻永遠停留在了記憶中…… 她摸不到,亦碰不著…… 許是她露出了笑容,故而蘇淺并未聽出她話語中的悲涼,便道,“想必娘娘的那位摯友,定是將這世間所有美好的祝愿,都給了您!” “是啊……”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氣,復又望向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頗為燦爛的笑,“他將這世間所有的祝愿,都給了我……” 辛子闌曾說過,想要看見她的笑容…… 那么,她往后常常掛上笑容,他在天上……定也能瞧見的吧…… “小淺,你看我這般短的發(fā),是否能夠挽起?”黎夕妤伸手撫過柔軟的秀發(fā),低聲問道。 “娘娘不必擔憂,奴婢自有法子!”蘇淺的眼眸中有星星點點的光亮溢出,她終不再似先前那般膽怯。 “好,那便交給你了?!?/br> 黎夕妤說罷,便垂首盯著掌心的淺藍色頭巾,原本勾起的唇角,終究還是緩緩沉了下去。 時至今日,她終能勇敢地面對自己的發(fā),可當初為她系上這張頭巾的男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后,蘇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黎夕妤再看向鏡中,眸中閃過一抹驚艷的光芒。 不得不稱贊,蘇淺生了雙巧手,竟能將她如此短的發(fā)挽成一個凌云髻,且絲毫不曾有碎發(fā)垂落。 難怪墨影會將她派來自己身邊伺候。 黎夕妤正欲開口夸贊時,蘇淺卻趕在她之前開了口,道,“娘娘,昨夜丑時之際,季將軍曾來過。” “他來做什么?”黎夕妤疑惑地問。 蘇淺連忙回,“季將軍本想入殿看望娘娘,卻被厲公子攔下,故而未做逗留,便離開了。” 黎夕妤沉吟了片刻,將頭巾疊得整整齊齊,而后塞進懷中,便驀然起身。 她踱步至床邊的柜前,自柜中抱出一只大匣子,其內(nèi)裝著辛子闌為她準備的瓶瓶罐罐。 她尋找了半晌,便將其中一個黑色的瓷瓶取出塞進了袖中,而后走回至蘇淺身前。 “帶我去見見季將軍吧。”她出聲吩咐。 “可是娘娘,您還未用早膳!” “回來再吃也無妨?!?/br> “那奴婢這便帶您去往季將軍的住處!” 季尋住在仙云宮,黎夕妤與蘇淺踏入宮門時,有宮人立即迎了上來。 “見過皇后娘娘!” “季將軍可在宮中?”黎夕妤問道。 宮人恭恭敬敬地點頭,“回娘娘,將軍正在書房?!?/br> 到得書房門前時,書房的門正大敞著。 黎夕妤抬腳步入其內(nèi),便聞墨的清香絲絲縷縷地傳來。 她轉(zhuǎn)身,瞧見了熟悉的身影。 季尋正伏在桌案前,提筆寫寫畫畫,也不知正在處理何等機要之事,甚至連她的到來也未曾發(fā)覺。 黎夕妤便抬腳向他走去,隱約瞧得見他臉上的疤痕。 “夕妤jiejie!”待她走近后,季尋終是抬眸,欣喜地喚出聲。 “聽說你昨夜丑時還未歇下,今早又忙忙碌碌,記得要適時歇息,莫要累壞了身子!”黎夕妤站在他面前,輕聲囑咐。 季尋臉上的疤痕比之從前淡了許多,黎夕妤雖不知曉他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卻能感受到眼前這個男子,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少年了。 “夕妤jiejie,昨日你歸來時,我因著公務繁忙,故而未能及時去看望你。待到夜里得了空,你卻早已歇下。本想著今日抽空去看你,卻不想你倒先來了!”季尋的臉上洋溢著歡欣,可一雙眼眸卻染上了滄桑。 黎夕妤轉(zhuǎn)而瞥了眼桌案,只見其上擺放著厚厚一沓奏折,季尋方才便是在提筆批閱。 自司空堇宥出事后,這朝中的大小事務便都壓在了季尋以及墨影等人的身上,倒也辛苦了他們。 “這兩月來,還要感謝你,為少爺、為夕榮國做了這么多?!崩柘︽ビ芍缘氐乐x。 季尋卻搖頭輕笑,擺手道,“我這不過是班門弄斧,待皇上病愈后,一切都還要由他來決斷!” 黎夕妤凝眸望著季尋,靜靜地盯著他半晌。 歲月竟當真已流逝而去,從前的名門望族,如今卻也只剩下他一人。 “夕妤jiejie,你怎么了?”季尋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黎夕妤連忙搖頭,而后自袖中摸出那黑色的瓷瓶,遞給季尋,笑道,“這是辛子闌為你準備的傷藥,長期涂抹,能夠祛除疤痕。” 季尋的眸色微微暗了下去,自黎夕妤手中接過瓷瓶,“多謝夕妤jiejie。” “不必謝我。我不打擾你處理公務了,告辭。” 說罷,她驀然轉(zhuǎn)身,離開了書房。 蘇淺正在外候著,見她走出,連忙迎了上來。 主仆二人便又結(jié)伴而歸。 一踏進宮院,便有陣陣花香撲鼻而來。 那香氣再熟悉不過,是蘭花。 黎夕妤立即轉(zhuǎn)眸,一眼便瞧見了厲莘然的身影。 他躬身站在院中,手中抓著把鋤頭,正在忙碌著。 而在他身側(cè),幾株蘭花連根躺著,他似是想要將這幾株蘭花移植在這宮院中! 瞧見這一幕,黎夕妤心頭一震,隨后便是陣陣鈍痛來襲,逼得她眼眶竟也泛了紅。 曾幾何時,辛子闌也做過這樣的事。 彼時她失去了嗅覺,卻在某個夜晚驟然轉(zhuǎn)醒,而蘭香傳進鼻中,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個瞬間…… “娘娘,您為何紅了眼眶?”蘇淺的疑問自耳邊響起,透著幾分關切。 黎夕妤連忙眨了眨眼,輕聲答,“不過是眼里進了沙子,不礙事?!?/br> 說罷,她便抬腳,向厲莘然走去。 “阿夕,你回來了!”厲莘然將鋤頭暫且丟至一旁,轉(zhuǎn)而笑望著黎夕妤。 “謝謝你。”她莞爾一笑,輕聲道謝。 可自她的笑容中,卻透著幾分難掩的悲涼,灼痛了厲莘然的眉眼。 “曾經(jīng)想要贈你一番盛景,卻不想后來會發(fā)生那樣的事……”厲莘然的嗓音有些低沉,有抹悲痛自眼底一閃而過,“如今在這深宮里,怕是再無那樣的機會了。” 聽他說著,黎夕妤的腦中閃過一幅畫面。 畫面中有座不算高的山頭,她與厲莘然相依而坐,旭日初升,山腳下是大片的蘭花叢…… 若是不曾發(fā)生那件事,她將會永遠懷念那一刻,并且將那副盛景牢牢記在心間。 只可惜,人生無法重來,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如何也挽回不了。 “阿夕,”厲莘然的目光微微一變,有幾分灼然,“你……還恨我嗎?” 黎夕妤先是一怔,而后輕笑著搖頭,“我這一生背負了太多的仇恨,如今終是得到了安寧,我已然沒有心力再去怨恨任何人、任何事……” 這樣的回答,聽在厲莘然耳中,令他不由失聲苦笑。 也便是在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無論他如何做,在她的心中,都已然再裝不下任何人。 哪怕他此刻如同辛子闌那般悲涼死去,她也不會露出半點他想要看見的神情…… 故而,厲莘然拂了拂衣袖,轉(zhuǎn)而負手立在身后,笑道,“此次回宮后,你變了很多??吹侥闳缃衲軙r時掛著笑容,我倒也放心了。阿夕,再過幾日,我便離開?!?/br> 黎夕妤的神情不曾有半點變化,而厲莘然的一雙手臂,卻忍不住微微一顫。 他轉(zhuǎn)而望向別處,眨了眨眼,又道,“我終于明白,強求來的機會,并不會令人心生愉悅。況且,我也不愿再為自己的不甘心找任何借口。我確是做不到似辛大夫那般坦蕩,倒不如永遠存著這份私心,日后行過萬水千山,至少……還能留一點念想?!?/br> 聽他說著,黎夕妤釋然一笑,道,“也好,如今你這身份,也確是不適宜繼續(xù)留在京城。往后無論你身處何方,都萬望珍重!” 瞧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悲涼,黎夕妤突然出聲喚他,“厲莘然?!?/br> 他回眸望來,迎上她澄澈的目光,聽她道,“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那日與你坐在山頭所看見的日出,是我這一生中,所見過的……最美的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