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你去稟報皇上,說本王已經(jīng)回來了,讓他不必擔心,也不必來尋我。本王即刻便回王府了,明日再去見他?!?/br> 第二百二十三章 毀約 “是,屬下遵命?!?/br> “替本王準備一件干凈的外袍,將本王的馬牽到竹林外。 想來他失蹤后,皇兄應該命人將他的馬牽到馬棚照料了。 —————————————————— 從石宮出來后,套上守衛(wèi)準備好的外袍,出了竹林,鳳離便騎馬匆匆回了王府。 鳳離失蹤的消息被封鎖得很好,王府中的人都以為,他只是在皇宮中小住了五日,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 倒是管家余現(xiàn),在見到鳳離的時候,似乎察覺了什么不對,多問了一句,最后被鳳離輕易敷衍過去了,讓他準備些食物送到鳳閣。 鳳離今日失血實在多了些,剛進鳳閣便覺得頭部一陣暈眩,扶著門框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五日未曾沐浴,身上實在難受,但他有一件比沐浴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得趕緊給那人寫一封信,免得他著急。 緩步到案桌邊坐下,拿出一張白色信紙鋪平,丫鬟研好墨后,被鳳離遣退了下去。 修長的手指從筆架上探了一支狼嚎,仔細地沾了墨汁,盯著空白的紙張,卻遲遲沒有下筆。 鳳離只覺得心頭五味具雜,與男人上月匆匆一會后,不過分別一月,竟已經(jīng)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尤其是被困在竹林的五日,鹿妖怎么都不愿意出來見他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會永遠被困在那里。 但那種念頭的出現(xiàn),也不過頃刻。他的風還在等他,他當然要出去。 還好最后那一搏成功了…… 他不是不知道要說什么,而是實在太多話,想對那人說,若盡數(shù)寫下來,一張紙怕是寫不完。若一下子寫了好幾張紙,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看下去。 畢竟,他還在生自己的氣…… 想到這里,鳳離不由得輕笑了一下,絕麗的面上泛起一絲苦澀,心里卻又含著甜蜜。 那人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片刻后,鳳離提筆落了下去,千言萬語匯成短短幾句。 此處出了些意外,約定之期我怕是無法兌現(xiàn)了,對不起。十日之內(nèi)定將鳳鳴果送于你手中,到時不論要打要罵,任君處置。 那句我很想你,他忽然想先留著,日后親口告訴他。 此刻的鳳離卻不知曉,他遲到的時間,短短不到十日,可那人已經(jīng)對他心灰意冷,決定與別人共渡一生…… —————————————————— 白澤皇宮,東宮。圓形餐桌上,擺放著精致的六菜一湯。 男人坐在餐桌邊,背脊挺得筆直,怔怔地盯著不遠處,擺在棕紅色木架上的青色花瓶,桌上的菜一筷子都沒有動,樣子極為心不在焉。 “太子殿下,菜都要涼了,你為何不吃啊?” 清兒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風這才反應過來,拿起筷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一月之約已經(jīng)逾期五日,鳳離人未到,也沒讓人送信來,他幾日前派到鳳國去查探消息的暗衛(wèi),仿佛失蹤了一般,沒有回應。 鳳離這是……要毀約嗎…… 這么想著,風只覺得心頭突突地跳著,手腳一陣冰涼,竟連手中的筷子都握不穩(wěn),‘啪’得一聲落到桌面,滾落到了地上。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生命垂危 似是要驗證他的不安一般,緊接著,一聲如貓兒般微弱又可憐的啼哭聲,從內(nèi)殿隱隱傳來。 風勁瘦的身形微頓片刻,心中一揪,下意識扶著桌面起身,準備去內(nèi)殿將寶寶抱起來哄哄。 這段時間黎黎越發(fā)嗜睡,昨夜睡去,直到今日中午才醒來,定是餓了…… 清兒看著男人棱角分明的側(cè)顏,分明還是那般英俊淡漠,可這幾日面上是掩不住的失魂落魄。午膳也沒吃幾口……定是因為,那位與太子殿下約定好一月之內(nèi),將治療小皇孫病情藥物送來的鳳國王爺,遲遲未來…… 這么想著,清兒心中不禁暗罵那王爺卑鄙不守信用,面上卻沒有顯露,看著風柔聲擔心道。 “太子殿下,小皇孫應是餓了,還是讓奴婢抱他去尋奶娘吧,等吃飽了就沒事兒啦。你先用膳吧?” 聞言,風側(cè)眸看了一眼清兒,思慮片刻后,淡聲答應。 “恩?!?/br> 黎黎才兩個多月,卻已經(jīng)會憑著氣味認人了,若是被不喜歡的人抱著,便哭鬧不止。 這一點連風都覺得匪夷所思,因為尋常嬰孩,一般都要到五六個月才會認人。 黎黎愿意接近的人很少,除了父皇母后,還有自己以外,剩下的便是清兒和那位年輕的奶娘了。 清兒是個機靈的丫頭,也十分衷心,風便放心地將黎黎交于她照顧。 清兒走后,風在桌邊重新坐下,盯著眼前精致的菜肴,越發(fā)覺得索然無味。 不經(jīng)意間,又走了神…… 那日衛(wèi)溟突然進宮告訴他,他尋到一位神醫(yī),醫(yī)術(shù)極為高明。 神醫(yī)不日便進宮替黎黎診了脈,然而,最終搖頭嘆氣而歸。 難道……黎黎就真的只能用鳳鳴果來救么…… 可是,鳳離到底為何遲遲不來…… 若他真的反悔,自己又該如何是好,親自往鳳國去一趟嗎…… 或許鳳離并不是要反悔,而是因為,某些事情耽擱了呢…… 種種猜忌和疑惑,壓得男人胸中氣悶,有些難受地擰起英氣的眉宇,輕輕吸了口氣后,迫使自己別再想這些。 再等等,鳳離可能就會來了,他應該不會騙自己的。 取了一雙干凈的筷子,從青花盤中夾了一塊兒,看上去色澤誘人的小排,正想放到碗中,忽然,內(nèi)殿傳來的一聲伴隨著哭腔的尖叫,驚得男人心神一凜,手一抖,小排掉到了桌面上。 “太子殿下! 小皇孫……小皇孫這是怎么了……”是清兒的聲音。 腦中有片刻的空白,在聽到清兒的呼聲后,幾乎是隨著本能,沒有猶豫,猛地站起來便往內(nèi)室沖去。 卻在距離搖床兩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步伐僵硬地緩緩靠近。 棕紅色搖床中,寶寶已經(jīng)停止了哭聲,可站在一旁想要將他抱起,卻始終不敢觸碰他的清兒,秀氣的鵝蛋臉已經(jīng)漲成了豬肝色,哭聲越發(fā)洶涌。 這樣的場面,令男人本就不怎么紅潤的面色,血色瞬間褪盡,整個人猶如被生生扔進冰窟一般,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指尖的涼意……直直滲透到心臟。 清兒尖銳的哭聲,刺激得他腦門針扎般疼,風想開口問一句,發(fā)生了什么。 可是努力過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慌恐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 風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走到搖床邊的。 在看清躺在里面的嬰兒后,眼前一暗,周圍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下意識伸手扶住搖床的邊緣,才不至于因為脫力而倒在地上。 造工精美的搖床內(nèi),寶寶仿佛睡著了一般,安靜地躺著,清瘦卻小巧的臉蛋,一如既往地惹人疼愛。 可是他眼角未干的淚痕,蒼白到有些透明的面色,還有那幾乎感覺不到一點起伏的小小胸膛,告訴在場的人,這個脆弱的小生命,很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世界,或者即將要離開這個世界……男人不知何時轉(zhuǎn)為猩紅的雙目,仿佛要滲出血來,死死瞪著搖床中的嬰兒。 他伸手探了探嬰兒的鼻息,用盡全身力氣,才從干澀的喉間,擠出一句嘶啞到極致的話。 “去請?zhí)t(yī)……” 一旁的清兒嚇傻了似的,一個勁地垂頭痛哭,男人下了命令也沒聽到。 下一息,男人猛地側(cè)身,一只手死死扣上她顫抖的肩膀,如受到傷害的野獸般,充血的雙眸瞪著她,瘋狂地嘶吼道。 “快去請?zhí)t(yī)!! 將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給我請過來,全部!??!” “是,是,奴婢馬上去……” 清兒被嚇得一個激靈,哭聲戛然而止,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黎黎……” 一時間,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下風與黎黎。 眸光再次觸及嬰兒蒼白的臉蛋時候,徒然溫柔下來,男人試探性地開口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可是回應他的,是一片寂然。 “黎黎……你醒醒……別嚇父王……” 有好幾次,男人修長的手指,已經(jīng)要觸到寶寶白嫩的臉頰,可是每每在即將碰到的那刻,又立刻收了回來。 孩子本就瘦小,配上蒼白到極致的臉色,竟令男人產(chǎn)生一種,碰一碰,就會消失的錯覺…… 沒過多久,以陳太醫(yī)為首,將近三十位資歷頗深的太醫(yī),面色凝重,步伐匆匆入了東宮主殿。 眾人還未來得及下跪行禮,風便開口發(fā)了話。 “不必行禮。陳太醫(yī),你先來??纯葱』蕦O怎么了?!?/br> “是。” 男人的面色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上位者倨傲冷凝的氣勢,幾乎令太醫(yī)們不敢正眼看他。 所以沒有人發(fā)現(xiàn),一向冷漠的太子殿下,眼中泛著異樣的紅,猶如哭過一般。 也沒有人知道,他藏在寬大袖袍下的手,無法控制地發(fā)著抖。 陳太醫(yī)大步走到搖床邊,在看清嬰兒那張蒼白如紙的面孔后,瞳孔驟然一縮,心已經(jīng)沉下大半。 努力壓下心中的緊張,將嬰孩柔嫩的小手從襁褓中輕輕取出,食指與中指并攏探上他的脈搏。 纖小的手腕內(nèi),跳動的脈搏若有若無,怕是很快要消失了…… “陳太醫(yī),如何?” 聽到背后傳來的問話聲,陳太醫(yī)背影一僵,艱難地動了動喉嚨,轉(zhuǎn)身伏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