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五股勾魂箭

    “這就是……你的心愛之人嗎?”

    南疆公主，南凡略帶驚奇地看著床上雙目緊閉的人，忍不住問出了聲。

    “是。請你救他……”

    得到身邊人顫抖卻篤定的回答后，帶著一種單純的好奇心，南凡不由得開始仔細(xì)地打量起床上的人。

    那是一個怎樣的男人面孔……

    他穿著一套純白色的單衣，身上蓋著一床錦藍(lán)色的絲綢被子，即使在昏迷中，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的程度，也無法掩住那張絕色的面孔上，斗點芳華……

    若是這個人睜開的眼睛的時候……該是怎樣的驚為天人……

    她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

    這么想著，南凡像懷春少女一樣的笑了起來，全然忘記了今夜在國宴之上，她當(dāng)眾對此刻站在他身邊的男人求婚的事情。

    而距離那件事情的發(fā)生，不過才過去一個時辰左右。

    忽然，她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的地方。

    床上的男子看上去，并不僅僅是身受重傷那么簡單……

    他沒有呼吸了……

    南凡頓時收斂起笑容，她甚至來不及好奇，為什么這樣好看的人，臉上還要帶一副面具，身體已經(jīng)本能地向前了一步，彎下身去查探男子的鼻息。

    感覺到男子鼻間那幾乎微不可見的呼吸之后，南凡輕輕松了口氣。

    還好……一息尚存……

    否則就是像她這樣醫(yī)術(shù)超凡的上等巫醫(yī)，恐怕也無力回天。

    整個南疆真正掌握著起死回生之術(shù)的人，也只有父皇一人而已，而那種禁術(shù)一生只能使用一次，代價極為慘烈，幾乎從沒有人敢輕易嘗試。

    接著，南凡纖細(xì)的手指剛探上鳳離蒼白的手腕，身后便傳來男人遲疑的嗓音。

    “他……怎么樣?”

    男人的聲音嘶啞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就好像在不久前，他曾聲嘶力竭地哭過一樣，就連深邃的眼眸中都布滿血絲。

    與宴會上禮貌而疏離地拒絕她的，那位冷靜的太子殿下截然相反。

    這一點，在南凡準(zhǔn)備歇息的時候，這位太子殿下瘋狂又無禮地闖進(jìn)她所在的宮殿，不管不顧地拉著她就往外跑的那刻，她便發(fā)現(xiàn)了。

    他竟然慌亂得連命令宮人過去請她這個方法都忘了。

    “他快要死了。”

    南凡不用回頭也能猜到他的神情，手在鳳離的手腕上探了一會兒后，誠實地回答道。

    她的聲音非常輕柔，卻令猶如判官的死刑令般，重重地砸在了風(fēng)的心上。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而視線中是全黑的，腦中嗡嗡作響，眩暈的感覺讓他好半天都無法回神……

    怎么會呢……

    鳳離怎么會死呢……這樣強大的……

    他怎么可能會死……

    而事實上，當(dāng)宴會結(jié)束后，風(fēng)踏進(jìn)東宮，看清那根從鳳離身體中取出來的，那根造型奇特羽箭后，他就徹底慌了。

    那箭頭成五股鉤形，直到現(xiàn)在，都在機械而緩慢地轉(zhuǎn)動，他無法想象，鳳離是如何忍著血rou被不停翻攪的疼痛，不動聲色地抱著他，將那些話一字一句講完……

    太醫(yī)們花了足足兩個時辰才將那根箭取出來，傷口處留下了一個巨大窟窿，他的血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沒有人在受了那樣重的傷，流了那樣多的血，還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所有太醫(yī)都束手無策。

    可是風(fēng)不相信，他不信自己不過是離開鳳離一個下午而已，他就要死了。

    那副掛滿討好的笑臉在風(fēng)的腦中鮮明地浮現(xiàn)，鳳離不只一次死皮賴臉地對他說，要一輩子賴在他身邊。

    怎么能食言?

    于是，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他瘋了一般沖了出去，找到了南疆公主。

    可是現(xiàn)在，連南疆的巫醫(yī)都沒有辦法救他嗎?……

    那還有什么辦法?……

    這種近乎絕望的感覺猶如樹藤一般，從里到外，發(fā)狠地攀附著男人的身心，可他的大腦又是處于呆滯狀態(tài)的，因為太疼了，他連思考都無法做到。

    這種感覺，只在懷著黎黎，又險些流產(chǎn)的時候，出現(xiàn)過。

    “勞煩太子殿下過來，幫我將他的衣物解開，我要查看他的傷口?！?/br>
    這時，南凡已經(jīng)掀開了鳳離身上的被子，并沒有使喚身后的丫鬟，而是對風(fēng)開口道。

    風(fēng)聽到她叫自己，猩紅的眸子動了動，半晌才上去，手指遲鈍地解開了鳳離的衣帶。

    不經(jīng)意看見鳳離的臉，本就在發(fā)疼的心臟，忽然再次被人用硬錘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擊般，呼吸徒然一緊，眼眶中一滴淚就那么悄無聲息地滑了下去，目光卻自虐一般定格在他臉上，怎么都無法移開。

    鳳離唇邊的血跡已經(jīng)被清理過了，平日里一向紅潤的唇瓣，此刻卻透出一股黯淡的灰白。

    他早該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的……

    風(fēng)保持著半彎腰的姿勢，手中握著鳳離已經(jīng)被解開的衣帶，發(fā)愣地盯著鳳離的臉，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南凡盯著他削瘦的側(cè)臉連喚了兩聲，風(fēng)才起身，機械地轉(zhuǎn)頭看她。

    男人看似神情無異，在燭火的照耀下，他此刻的臉色竟然不比鳳離好上多少，眸子中透出一種近乎空洞的茫然來，她不禁凝起了秀眉道。

    “太子殿下? 你身體可有不適?”

    說著，南凡便要伸手去探他的手腕幫他診脈，風(fēng)卻不在意地?fù)u搖頭，抬手躲開了。

    “無礙?！?/br>
    南凡被風(fēng)拒絕也沒覺得尷尬，只是覺得他的表現(xiàn)有些怪異，完全忘了自己有句話重要的話沒有對他說。

    鳳離的傷口被極厚的白色紗布纏繞著，厚度足足有一寸半，然而，血跡仍然滲透了出來。

    兩人合力將鳳離翻了個身后，南凡用剪刀一層一層小心地剪開了紗布，當(dāng)傷口徹底被暴露出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暗暗心驚。

    傷處呈一個圓形的口子，直徑接近一寸，沒有傷到心臟，血rou混合著止血的藥粉，猙獰地外翻著。

    但真正令南凡心驚的是，她一眼認(rèn)出傷到這個男子的利器，是南疆的五股勾魂箭……

    “……你可以救他的……對嗎……”

    第二百九十三章 過去(上)

    這男子竟還能留著一口氣……

    而五股勾魂箭為何會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

    聽到風(fēng)的問話，南凡很快收起了腦中雜亂的念頭，同時，內(nèi)心因為床上的男子產(chǎn)生一種類似于憐憫的情緒。

    南凡沉默，將鳳離的傷口重新清理了一遍后，不動聲色地從隨身的木箱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瓶子，打開瓶蓋后將白色的粉未緩緩撒上去，陳述道。

    “他是因為你而受傷的?！?/br>
    那藥粉在接觸到鳳離的傷口那刻，立即化為水，與他的血rou融為一體。

    風(fēng)頓了頓，簡單的言語，卻廢了大好的力氣才完整地說出來，低啞的嗓調(diào)在空曠的宮殿內(nèi)顯得格外壓抑。

    “……是，因為我。本該躺在那里的人是我……是他幫我擋下了那一箭?！?/br>
    “其實救與不救，已經(jīng)沒有多大的區(qū)別了。他都會死?！?/br>
    風(fēng)整個人處于一種麻痹的狀態(tài)，正想將那句話關(guān)乎鳳離生死的話，再問一遍的時候，南凡吐出的輕柔語氣，將他瞬間打入黑暗。

    那一刻，他似乎聽到了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渾身上下僅存的那一點冰冷都在剎那間湮沒了，男人仿佛聽不明白一般，微微歪著頭，猩紅的眸子瞪著南凡的側(cè)顏，不死心地問道。

    “你是南疆的巫醫(yī)，你能救他的……對吧?”

    南凡收起小瓶放進(jìn)木箱中，拉了拉鳳離身上的被子。

    做完一系列動作后，她無聲地嘆了口氣，既而輕輕搖頭，轉(zhuǎn)頭與風(fēng)對視。

    “一個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即便他有著再強大的內(nèi)力也是一樣。中了五股勾魂箭，能撐到現(xiàn)在也真的是奇跡了……”

    南凡澄澈的眸子定定望著風(fēng)，秀氣面孔上神情極為凝重，沉默少時后問道。

    “不知太子殿下可曾聽過五股勾魂箭?”

    “什么?”

    “所謂五股勾魂箭，箭頭分為五股，一但刺入體內(nèi)，箭頭會不停旋轉(zhuǎn)，若是沒有射中要害，那么中箭人會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同時又不至于馬上死去。這箭極難取出，等到真正取出的時候,也已經(jīng)失血過多而死了?！?/br>
    “而最惡毒的地方在于，五股勾魂箭鑄造完成后，會由巫醫(yī)在箭上下詛咒，勾魂引魄，不死不休……所以我說，他能活到現(xiàn)在，簡直是奇跡。”

    “這種箭在南疆只會用在十惡不赦的土匪和叛臣身上，不知太子殿下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有人……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對付你?！?/br>
    雖然南凡不知道五股勾魂箭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她不認(rèn)為這件事是南疆人所為，所以并不忌憚將一切告訴風(fēng)。

    “即便是我，也只能讓他再活三天?！?/br>
    “放棄吧……”

    “不可能放棄……”

    一股絕望之意滲透男人血紅的眸子，半響，他咬著牙將話一字一句擠了出來。

    “為什么呢? 你分明不愛他。”

    “或許曾經(jīng)愛過，但現(xiàn)在不愛了，對嗎?”

    南疆公主靜靜地看著風(fēng)，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