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阿寧有些慌張的看著劉嬤嬤,又求救似的看著香柳。 香柳用手指悄悄抹去眼角的那幾滴淚水,也笑著對阿寧說道,“小姐不用擔(dān)心,劉嬤嬤只是又睡著了,等睡夠了就醒過來了?!?/br> 阿寧懵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依舊守在劉嬤嬤的床前。 香柳只能道,“小姐,我們還是先替劉嬤嬤尋個大夫來看看吧。” “對,找大夫?!卑幗K于松開了劉嬤嬤的手,從她床前站了起來。 第38章 證據(jù) 另一邊 程遠(yuǎn)明又一次把傅荀帶去了他們上次去的那個書房。書房門口原本站著幾個護(hù)衛(wèi)和小廝, 程遠(yuǎn)明讓他們都站遠(yuǎn)了些,才推開門先踏了進(jìn)去。 書房比起上次并沒有什么變化,程遠(yuǎn)明合上門之后便對傅荀說道,“我知道你此行大概是為什么而來。” 他說著沒看見傅荀的神色又什么變化,便又繼續(xù)說了下去, “你所料不錯, 我確實(shí)與劉廷輝不和,上次那副畫也是故意給你的。” 程遠(yuǎn)明思索了一下, 便用一種近乎肯定的語氣說道, “那畫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過了吧, 至于那根簪子是蕓娘的遺物, 現(xiàn)在給了那丫頭也算是全了她們的母女之情了。” 程遠(yuǎn)明口中的“蕓娘”大約就是阿寧的生母了,傅荀沒有被他語氣中的寂寥所打動, 一個自出生起就從未管過自己女兒的父親又有何資格全誰的母女之情呢, 他直接打斷了程遠(yuǎn)明的情緒, 單刀直入道, “岳父還是說說你手里有沒有什么證據(jù)吧?!?/br> 程遠(yuǎn)明也不是故意做出這副深情的模樣給誰看,只是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而已,被傅荀打斷后他也沒有不悅,只是面色平靜道,“我與劉廷輝虛與委蛇這么多年,證據(jù)自然是有的,但他是大皇子的外祖,陛下的態(tài)度又如此, 你們能保證將他治罪嗎?” 自從蕓娘死后,他娶了劉氏,表面上對劉廷輝恭敬順從,與他同氣連枝,但這些年他都暗暗的在搜集他的罪證,這次的貪污案他知道是個契機(jī),于是便給了傅荀那副畫,可前幾日皇上在朝堂上的表現(xiàn)卻又讓他不確定了,他并不怕死,早在蕓娘去世之時他便想陪她一起了,可一想到不能給蕓娘報(bào)仇,他即使死也不能瞑目。 傅荀沒有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而是說道,“岳父為官這么多年應(yīng)該知道董大人是怎樣的人,只要你手上的罪證夠,董大人就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作jian犯科的人?!薄?/br> 其實(shí)按傅荀本來的性格他不會有這一番解釋的,只是想到這個人也算是給了阿寧血脈,他便莫名的多說了這么一句話。 不止是董書,就連他面前的這個女婿,他也是相信他們不會任由劉廷輝逍遙法外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暗中使力讓女兒嫁給了他,外人都以為那一場婚事是繼母與繼母之間對繼子與繼女的算計(jì),卻不知若不是他刻意提起,劉氏根本就想不起來偏院里還住了一個剛成年的女兒。 程遠(yuǎn)明只是一時對皇上那偏頗的心思有些擔(dān)憂而已,此時得了傅荀這類似保證的話只猶豫了一會兒便說道,“你等著。” 只見他轉(zhuǎn)身在書架上找出幾本書來,又取下一個裝硯臺的方形盒子。 盒子看起來比一般的盒子厚一些,但當(dāng)程遠(yuǎn)明打開盒子看見里面那個雕工和質(zhì)地都不凡的硯臺時,便知道這么貴重的東西把盒子弄厚弄大一點(diǎn)也一點(diǎn)都不會惹人懷疑。 程遠(yuǎn)明把硯臺取出來隨意的放在一邊,從盒子底下抽出了一個夾層,夾層里放的是一些金葉子,他又把金葉子都倒了出來,只見他又抽出一層木板,里面竟還有一層,一般人只能想到盒子又夾層,加之他兩層里面放的都是價值不菲的東西,便也想不到下面還有一層了,而里面也沒有放什么黃金珠寶,而是幾封薄薄的信。 劉廷輝為人十分謹(jǐn)慎,即使程遠(yuǎn)明已經(jīng)跟了他十幾年,手中有的也不過是這么五六封他親筆寫的書信,但正是因?yàn)槭撬H筆所寫,上面還蓋了他的私印,這些信才顯得珍貴,不會像酈縣令那樣被他輕易的一口否認(rèn)。 傅荀看過信確定里面不僅提及了此次貪墨案的事,還有一些別的案子的時候,才把信放到一邊,視線落到他找出來的那幾本書上。 那幾本書從封面來看都是半新不舊的,顯然是翻過但不常翻,而且書名看起來也都是一些很尋常的幾乎家家書房里都有幾本的那種,傅荀取過一本隨意翻了翻,內(nèi)容也很尋常,傅荀有些不明白為何要拿這些書出來,難道是為了隱人耳目? 但很快,傅荀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這書每隔幾頁便會出現(xiàn)一些賬目,只是這些賬目的寫法很巧妙,又隱藏在正常的內(nèi)容之中,所以才會乍一眼看過去和正常內(nèi)容沒有什么兩樣,傅荀是因?yàn)樾闹写媪艘?,多費(fèi)了幾分心思,才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不同之處。傅荀又拿起了其他的書翻看查看,果然也是同他一開始看的一樣,這些書或隔幾頁或隔十幾頁便會出現(xiàn)一頁賬目,間隔的頁數(shù)之間并沒有什么規(guī)律,顯然是有人特意弄成這樣以免被人看出異常來的。 傅荀放下了手里的東西看向程遠(yuǎn)明。 程遠(yuǎn)明與傅荀對視,說道,“你猜的不錯,這幾本書都是我自己特意裝訂的,書里的東西合起來就是一本完整的賬冊,里面記載著這些年來,劉廷輝每一筆銀子的來源,以及大宗的花銷?!?/br> 這里面從科舉受賄到壽宴收禮,以及地方孝敬可以說是巨細(xì)靡遺了,傅荀也想不到他這位看起來完全是劉廷輝的好女婿的岳父竟然在暗地里留了這些東西,他不想過問他們之間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只是把東西都看了一遍后,看在阿寧的份上說道,“就這里面所記,你幾乎大部分事都有參與,即使你交出了這些罪證,恐怕也難逃罪責(zé)。” 傅荀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間并不見同情憐憫,他表情平靜,只像是隨意的多說了一句。 程遠(yuǎn)明閉了閉眼,臉上突兀的笑了一下,再睜開眼時,他眼睛里平時的那種或怯懦或清高的眼神都變成了慢慢的怨恨,他以一種低啞的聲音說道,“他劉廷輝當(dāng)初為了讓女兒嫁給我害死了蕓娘,如今我也要他家破人亡!” 這種積久的怨憤讓程遠(yuǎn)明的臉色變得猙獰,宛若一只深淵爬出來的惡鬼。 傅荀在大理寺時什么樣駭人的場景也見過,因此并沒有被他這樣子嚇到,只是神色間也難掩驚詫,他難得的多嘴問了句,“不知當(dāng)年……” 程遠(yuǎn)明沒有要與傅荀說的意思,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了眼眸說道,“這些都和傅大人無關(guān),只要傅大人如你所言不讓犯案之人逍遙法外就行了。” 傅荀也不是多事的人,既然程遠(yuǎn)明都這么說了,他也沒有了繼續(xù)問的興致,只是收起了程遠(yuǎn)明拿出來的那些東西,鄭重說道,“我會的?!?/br> “傅荀!”程遠(yuǎn)明見傅荀這就要離開了,忍不住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看見傅荀停了下來,他才有些沒底氣的說道,“你……好好待我女兒?!?/br> 傅荀轉(zhuǎn)過頭來,第一次認(rèn)真打量起了他這個除了上朝幾乎沒見過面的岳父,男人此時因?yàn)閯偛诺那榫w爆發(fā)臉上還是紅的,眼睛也有著血絲,只是此刻一臉局促的模樣顯出了他對剛說出口的話有多底氣不足。 這并不是一個父親真正關(guān)心女兒的模樣,只想是突然想起來有了幾分愧疚之心而已。傅荀想起自己父親對自己不聞不問是因?yàn)橛欣^母的枕邊風(fēng)和繼弟的出生,可這個男人剛才還是一副深愛阿寧生母的樣子,那又為何對他那個“蕓娘”唯一留下的女兒不管不顧呢,他想起曾在阿寧手上看到的那些細(xì)碎的傷疤,神色由平靜轉(zhuǎn)為冷漠道,“你并沒有資格同我說這樣的話?!?/br> 程遠(yuǎn)明像是因這話受了巨大的打擊,向后倒退了一步,喃喃道,“是……我是沒資格?!彼秒p手掩住了臉,神情似乎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可是,蕓娘……” 傅荀并不想再聽他說什么,不管他有什么苦衷,不可否認(rèn)的是他讓阿寧受了十五年的苦,這十五年,阿寧又該找誰去訴說呢? 程遠(yuǎn)明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也忘了找人給傅荀引路,但傅荀的記性極好,上次就走過一遍的路他現(xiàn)在也能記得清清楚楚,大約兩刻鐘左右,他便獨(dú)自一人站在了阿寧那個荒涼的小院子門口。 院子的門關(guān)著,四周也沒什么人,傅荀推了門進(jìn)去,只見里面雜草都長出了許多,明顯一副有一段時間沒人打掃的樣子,傅荀心里冷笑,剛才還讓自己照顧女兒,可他這個父親連找?guī)讉€人把女兒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打掃一下都不曾。 傅荀慢慢的往里走,他原本的方向是阿寧的臥房,可是還未走近,卻聽見偏房里傳來細(xì)細(xì)的低語聲,依稀能聽見“小姐”兩個字。 不說這院子,就是整個程府也只有一位小姐,而且這院子里不像有很多人的樣子,既然聽到了這兩個字,傅荀便猜測阿寧大概是在那里了。 第39章 舊事(一) 大夫已經(jīng)來看過劉嬤嬤了, 阿寧并不是很懂他那些七分真三分假的客套之語,但或許就像小動物總有預(yù)知風(fēng)險的準(zhǔn)確直覺一樣,阿寧從大夫的表情和香柳的反應(yīng)中也本能的知道了些什么,她又恢復(fù)了跪坐在劉嬤嬤床前的姿勢,手緊緊握著劉嬤嬤的不肯松開。 傅荀依稀聽到的聲音正是香柳在勸阿寧。 傅荀走的近了便聽到了完整的句子。 “小姐, 嬤嬤只是睡著了, 您也去休息一會兒吧,這樣跪坐著膝蓋要受罪的?!?/br> 傅荀推開門, 便看到了阿寧在床前小小的身子, 她沒了平時高興的樣子, 即使只是一個背影也能看出一絲悲傷的意味。 這件屋子不朝陽, 窗戶又全都封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在里面彌散不開, 阿寧卻像沒有察覺似的, 在和床上的人低語什么。 傅荀走上前叫了一聲阿寧, 床前的人回過頭來, 眼睫上還有未干的淚珠。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看見傅荀就撲過來,手還是倔強(qiáng)的握著床上的人的手,癟著嘴,可憐巴巴的叫了一聲,“夫君。” 旁邊的香柳這才從突然闖進(jìn)個男人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跪下來就要行禮。 傅荀沒讓人跪,他視線在這個略顯狹窄的房間掃了一眼,看見西邊靠著墻的地方有一個小杌子, 便讓春柳替他搬了過來。 傅荀把小杌子放到阿寧身邊,扶著人坐在上面,才就著這個蹲著的姿勢問道,“怎么了?!?/br> 阿寧原本就哭了不少時候了,傅荀這一問她的眼淚就又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嬤嬤,生病,睡覺,不理我?!?/br> 在阿寧印象里生病就是一件很嚴(yán)重的事了,尤其是剛才劉嬤嬤就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就又睡著了且一直不醒,這讓阿寧無比慌張。 傅荀看了一眼床上的老人,上次見面時那還依稀摻雜著一些青絲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一頭灰白,臉上的神情雖然安寧但也透出一股垂暮之氣,傅荀不用問也知道這位曾經(jīng)被阿寧認(rèn)為是最重要的人已經(jīng)接近了人生的盡頭。 不同于上次的不悅,當(dāng)傅荀真正看見阿寧因?yàn)檫@位老人兒如此悲傷時,他甚至是希望她還可以再多活一段時間的。 傅荀恍然之間發(fā)現(xiàn),原來阿寧在他心中的位置比他以為的還要重要一些。 他抱住了眼前這個哭的臉都皺起來了的小傻瓜,低聲安慰道,“嬤嬤會沒事的,她只是睡著了而已?!?/br> 阿寧對傅荀的話是深信不疑的,即使直覺上的危機(jī)并沒有解除,她還是靠在他的肩膀上帶著哭腔問道,“真的?” 傅荀道,“真的。” 阿寧終于不再哭了,邊打嗝邊說道,“等,嬤嬤,好了,接回家?!?/br> 傅荀應(yīng)道,“好?!?/br> 旁邊的春柳看著小姐終于露出一個笑臉,卻是心里一酸。 她其實(shí)只是程府最低等的那種下人,平時往來于各個院子做些灑掃的活,雖然在這里呆了沒幾年,但對于府里這個唯一的嫡小姐卻是知道的,她才十二歲,還沒學(xué)會那些捧高踩低的做法,只是偶爾看見堂堂一個嫡小姐卻被一個粗使婆子拉扯長大,過得甚至連下人都不如,便不免心里存了幾分同情,此刻看著小姐這副滿懷期待的樣子難免就想起了剛才那位老大夫的話。 老大夫雖然說得委婉,但意思卻很明確:就算是用最名貴的藥養(yǎng)著,劉嬤嬤也不過就是這幾月的光景了。 春柳能看得出來這位她從未見過的姑爺是猜出來了這個情況的,可他卻愿意哄著小姐,春柳想起府里下人說得那些姑爺多么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小姐一個傻子不知道會被人怎么欺負(fù)的傳言,突然覺得傳言之所以是傳言,正是因?yàn)樗⒎鞘聦?shí)。 春柳也笑了起來,說道,“這些日子劉嬤嬤一直在念叨小姐呢,這下劉嬤嬤見到了小姐,病一定很快就好了?!?/br> 阿寧聽見這話,靠在傅荀肩上的腦袋抬了一些,高興的問道,“真的嗎?” 春柳直接這樣在主人間插話是極不合禮數(shù)的,可春柳平時并沒有到主人跟前伺候的機(jī)會,因此也恍然不覺,繼續(xù)哄著阿寧道,“真的,奴婢怎么敢騙小姐呢?” 看阿寧高興,傅荀沒有計(jì)較一個小丫頭的失禮,只是在阿寧說出,“那我以后每天都來?!钡脑捴竺碱^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他可以陪阿寧偶爾回一趟娘家,但每天都回顯然就不合理了,會有人相信他們回來只是為了照顧一個老仆婦?尤其是現(xiàn)在程府也算是一個是非之地,但他也絕不放心讓阿寧直接住在這里或者每天一個人過來。 幸好春柳雖然不懂一些做丫鬟的規(guī)矩,但卻是懂不少人情世故的,沒有出嫁了的姑娘整天往娘家跑的,尤其是跑的原因還只是因?yàn)橐粋€下人。 春柳道,“小姐不必每天都過來,這樣會有人說閑話的?!?/br> “可是,嬤嬤,高興?!卑幒苌訇P(guān)心別人說什么,更不懂人言可畏,她有時甚至都不知道別人議論的就是她。 春柳也有些發(fā)愁,她此時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多言來了,可是看著抱著小姐背對著他的姑爺,她也只能硬著頭皮出了一個她所以為的好主意,“小姐不如去城外的寧安寺替劉嬤嬤上柱香,求個平安吧,聽說那個寺很靈驗(yàn)。” 上香拜佛幾乎是所有人遇到難事時的想法,阿寧也曾經(jīng)聽別人討論過,她從傅荀的懷里退了一點(diǎn)出來,用詢問的眼光看著傅荀。 去寺廟上香比整天到程府來晃要不引人注意多了,傅荀還沒想好要怎么勸服阿寧,這個剛才還被他心里認(rèn)為有些多嘴的丫鬟卻替她解決了,傅荀答應(yīng)了阿寧。 “那我們過兩天便去寧安寺?!?/br> 小姐和姑爺都答應(yīng)了,春柳也松了一口氣。 她原本就是個膽小的人,來照顧劉嬤嬤和勸阿寧都只是因?yàn)樾睦镞€有一份善心而已,只是剛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后,心就噗通噗通的跳了起來,此時看小姐和姑爺都不介意的樣子,她也放下心來,心里想著也許當(dāng)初被選去做小姐的陪嫁丫鬟并不算是一個苦差事。 劉嬤嬤這一覺直到阿寧離開都沒醒,傅荀在阿寧擔(dān)心的眼神下吩咐春柳好好照顧劉嬤嬤,又給了她幾張銀票,讓她不論什么藥材只要有用都盡管買。傅荀知道這一次見面就算不是最后一面也是最后幾面了,為此他還特意找了程遠(yuǎn)明讓春柳變成了專門照顧劉嬤嬤的丫鬟。 彼時程遠(yuǎn)明剛從他現(xiàn)夫人的荷心小筑出來,整個人都顯出一種比之剛才更大的頹然來,對于傅荀的要求連多問一句都沒有就直接答應(yīng)了。只是在傅荀牽著程寧離去的時候,失神叫了一句阿寧,然后問道,“這些年,你怨我嗎?” 回答他的事阿寧茫然的眼神。 程遠(yuǎn)明脫力的又坐回了椅子里,“罷了,罷了,你……以后好好的?!?/br> 阿寧滿臉疑問的被傅荀帶走了。 程遠(yuǎn)明看著兩人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想起了剛才劉氏所說的話。 剛才傅荀離開后他便去了荷心小筑,當(dāng)初他和劉氏成親并沒有讓人去正院,而是另外在府里建了一個雅致的小院子起名荷心小筑,大家都以為他是愛重劉氏,不想他看見新夫人的東西堵心,可只有他知道,他不想讓任何人沾染蕓娘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 程遠(yuǎn)明去荷心小筑的時候,劉氏正躺在床上,她身邊的丫鬟和她說著一些閑話趣事,看見程遠(yuǎn)明來,劉氏臉上的神情似乎還有一些未褪的少女的嬌羞。 “老爺,你過來了。”劉氏說著,想從床上撐著身子稍微坐起來一些。 因?yàn)殚L年生病在床,劉氏的身子很瘦削,手腳也沒什么力氣,程遠(yuǎn)明揮退了一旁的丫鬟,站在床前冷眼看著劉氏這副用盡了全力也起不來的狼狽的樣子。 換了平時,程遠(yuǎn)明會上前扶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溫柔的安慰她,劉氏覺得程遠(yuǎn)明有些不對勁,但也沒有多想,只以為他遇上了什么煩心事,心情不好,劉氏對程遠(yuǎn)明虛弱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老爺能不能扶我一把?!?/br> 出乎劉氏預(yù)料的是,程遠(yuǎn)明沒有上前扶她,而是用一種近乎陌生的語調(diào)說道,“劉氏,你當(dāng)初堅(jiān)持要嫁給我可曾想過會有這么一天?” 劉氏一直是一個有些柔弱有有些天真的女子,但她不知道有時候她的這種天真會在家人毫無理由的寵溺下變成傷人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