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倆湊合到一塊兒，實在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對著開始喝。

    老年人自然跟老年人話多一些，沈瀟爺爺和程曉艾姥姥聊的還挺開心，不過話題圍繞的都是沈瀟和程曉艾，說他們小時候，長大了，以后怎么怎么樣。

    酒過三巡，大家明顯比最開始放得開，沈天河和程父開始研究倆孩子什么時候領(lǐng)證，什么時候結(jié)婚，結(jié)婚以后怎么辦。

    程曉艾和沈瀟對視一眼，這速度，也太快了，之前程父不是還說想程曉艾晚點兒結(jié)婚么？倆人喝得盡興，說讓倆人下個禮拜就先去登記，婚禮等到畢業(yè)那年暑假再辦。

    沈瀟爺爺和程曉艾姥姥更沒意見了，就盼著倆孩子結(jié)婚呢。

    程母眼中閃過無奈，不過也沒反對，倆孩子確實也不小了，再加上對沈瀟也沒意見。如今見到沈瀟父親和爺爺，一看也不可能給程曉艾氣受啊，這么好人家哪兒找去。

    沈天河喝著酒，從兜里拿出來一個用紅紙包好的四四方方的包，遞給程母，“這是我們家的一點兒心意，讓孩子買點兒啥?！?/br>
    程母趕緊往外推，“這可不行，我們家可不興這個，倆孩子好好的比啥都強(qiáng)?！?/br>
    沈天河哪里肯往回收，“就這么說定了，我們家娶兒媳婦兒，怎么也不能虧待了曉艾，虧待了你們，要不我和他爺爺心里過意不去?！?/br>
    倆人互相推了半天，程母還是沒推過沈天河。

    吃完飯以后，沈天河雖然喝了不少，還是沒忘了讓沈瀟去程父程母他們，順便把之前準(zhǔn)備的東西全都拿了去。

    程母這才看見包房里滿地的東西，著實嚇了一跳，說什么都不肯拿，最后還是沈瀟說偷偷跟程母說，他爸好面子，這些東西準(zhǔn)備了不帶走，面子上過不去。

    程母這才勉強(qiáng)同意把東西都拿回去。

    不過沈天河要是知道沈瀟這么編排他，估計他又有罪受了。

    一頓飯吃的開開心心，兩家人樂樂呵呵的就把程曉艾和沈瀟的婚事商議妥當(dāng)。

    程父程母回去把紅包打開一看，里面正正好好兩千塊錢！

    程父程母驚著了，雖說也有人家結(jié)婚給禮金的，但是最多就一千塊，這兩千塊著實有點兒多。

    可是接了的錢又不能退回去，只能這樣了。

    其實沈天河是想告訴程父程母，他們家是真心實意娶曉艾的，讓他們別多心。

    程父程母把錢放好，開始翻戶口本，第二天就去開了介紹信。

    沈瀟這邊按理說登記結(jié)婚是要打報告的，可是沈天河著急啊，老早就給沈瀟辦完了，手續(xù)齊全，就在家放著呢。

    沈瀟還詫異呢，怪不得前陣子他爸就讓他寫申請，又是簽字又是按手印的，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沈瀟接過那厚厚的一沓證明材料，“爸，這太著急了吧，我倆都讀書呢，登記了曉艾也不能住到咱家?。　?/br>
    沈天河冷哼一聲，“你懂什么？曉艾跟你登記了，你倆就是合法的了，這么好的姑娘你不栓著點兒，萬一哪天有比你好的男的出現(xiàn)，你哭都找不著地方?！?/br>
    沈瀟摸摸鼻子，有些無語，這還是他爸么？

    星期三晚上，程父把準(zhǔn)備好的東西交到程曉艾手里，突然嘆了一口氣，“說是不想再留你兩年，可是這婚還得結(jié)啊?！?/br>
    程曉艾聽了這話有些心酸，過去摟住程父的胳膊，“爸，你要是不想，我明天不去登記，反正也不著急?！?/br>
    程母坐在一旁，眼圈有些紅，“傻閨女，登記早晚都要去的，沈瀟是個好孩子，早點兒登記媽也放心。”

    程曉艾聽了后面的話，突然想笑，“媽，瞧你說的，沈瀟有那么不讓人放心嗎？”

    程母也知道自己想太多，笑笑，“媽這還不是為了你好。再說了，媽也看了，沈瀟哪兒都好，媽也沒啥可挑的，我閨女長大了，該嫁人了，媽挺高興的。”

    “姐，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姐夫了？”程曉龍插了一句。

    程曉艾撇撇嘴，“還沒結(jié)婚呢，叫什么姐夫?！?/br>
    程曉龍突然笑了，“也對，我到時候得問沈大哥要個大紅包才能改口叫姐夫?！?/br>
    星期四一大早沈瀟就被他爺爺攆了出去，沈瀟看看時間，還沒到上班點兒呢，不過他爺爺著急，他也沒辦法，揣著厚厚一疊證明材料走到程曉艾家，

    程曉艾正收拾屋子呢，看到沈瀟來，“你怎么這么早？”

    “你猜呢？”沈瀟倚在門邊，一臉無奈。

    程曉艾笑笑，“你等等我，我馬上收拾完?！?/br>
    差不多十點，程曉艾和沈瀟趕到民政局，他們本來以為這還沒出正月呢，應(yīng)該沒人來登記，可他們到的時候，前面還有兩對。

    辦理登記手續(xù)很快，沒到十一點，倆人已經(jīng)從民政局走出來了。

    這天是正月二十六，陽歷二月二十二日，對沈瀟和程曉艾來說，是這一輩子里最特殊的日子。

    這一天，陽光正好，灑在雪地上，泛著銀光。

    程曉艾和沈瀟手里捏著像獎狀似的那張紙，站在民政局的大門口，笑看著對方。

    “沈瀟，我們真的登記了?！?/br>
    “對，你名字的旁邊是我，我名字的旁邊是你?！?/br>
    “沈瀟，你會一輩子對我好，是不是？”

    “不，不是一輩子，是生生世世?！?/br>
    “沈瀟，我好像更喜歡你了，怎么辦？”

    “那不是喜歡，那是愛。”

    “沈瀟……”

    女子聲音輕柔，男子聲音溫潤；女子笑意盈盈，燦若星辰，男子言笑晏晏，滿面春風(fēng)……

    第一百零七章

    1981年夏天, 程曉艾和沈瀟從學(xué)校畢業(yè), 程曉艾被分配到國立大學(xué)附屬中學(xué)高中部任語文老師。

    國立大學(xué)附屬中學(xué)分高中部和初中部，也正是當(dāng)年程曉艾和沈瀟讀中學(xué)時候的學(xué)校。

    沈瀟被分配到北京軍區(qū)a集團(tuán)軍某團(tuán)任副營長, 接到命令三天內(nèi)必須到任。

    部隊駐地距離北京七十公里, 說近不近, 說遠(yuǎn)不遠(yuǎn), 但是剛剛上任卻不好總往家里跑。

    所以沈天河和程父商量了一下, 趁著沈瀟上任之前就把倆人的婚禮辦了。

    從倆人登記到正式辦婚禮已經(jīng)拖了兩年半了，這期間，倆人結(jié)婚用的東西，程母沒事兒就會給準(zhǔn)備一些，可以說，無論倆人哪天結(jié)婚，都不會倉促。

    沈天河年初的時候還給家里添了現(xiàn)在最新的彩色電視機(jī), 趁著沈瀟在軍校上課，老早就把新房收拾了出來。

    沈天河原本問過程曉艾要不要出去過, 卻被程曉艾拒絕了，沈天河就沈瀟這一個兒子，沈瀟爺爺也一定希望他們在一起過的。

    而且程曉艾也沒覺著有什么不方便，大家一起熱熱鬧鬧的，挺好。

    1981年7月17日, 陰歷六月十六, 按照程曉艾和沈瀟的意愿，一切從簡, 所以雙方家庭只是請了親戚朋友坐在一起吃了個飯，大家熱鬧熱鬧，就算結(jié)婚了。

    程曉艾之所以不想搞那些接親之類的儀式，就是怕程姥姥他們心里難過，現(xiàn)在結(jié)婚和在古代不一樣，她可以隨時看她父母，看她姥姥，沒必要讓他們多難過一陣。

    中午吃了飯，大家也就散了場。

    沈天河找人把程曉艾娘家人送回去，然后已經(jīng)嫁了人的程曉艾隨著沈瀟他們一起回了軍區(qū)大院。

    這里曾經(jīng)只是沈瀟的家，如今也是她的家。

    沈瀟爺爺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攏嘴，沈天河覺著解決了這么多年心里的一件大事兒，整個人好像年輕了幾歲。

    程曉艾來過這里無數(shù)次，但是今天心情好像格外不一樣，好像哪兒哪兒都不舒坦。

    晚上要去做飯，卻被沈瀟爺爺和沈天河攔下了，直接把她和沈瀟攆進(jìn)了新房，說什么都不用她干。

    “爸，咱們晚上得吃飯啊?！背虝园行┚执伲F(xiàn)在不想單獨跟沈瀟待在一起，總覺著沈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而且新媳婦兒進(jìn)門做飯也很正常，以前她來了也經(jīng)常做的。

    沈天河樂呵呵，“今天是你們倆的好日子，哪兒能用你們動手，不就是做飯么，今天晚上的飯你爸我包了，保證讓你們吃好。”

    沈天河一拍胸脯，晚飯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沈瀟挑挑眉，沒作聲，算算他有多少年沒吃過他爸做的飯了？

    自從他十歲那年，母親去世，沈天河是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管得他那么嚴(yán)什么的都可以忍，唯獨他爸做的飯，那是忍無可忍。

    所以，沈瀟從十歲那年開始嘗試著做飯，這也是為什么廚藝還不錯的原因。

    程曉艾還是覺著不好，剛要說什么，沈瀟就將她拽進(jìn)屋，還把門關(guān)上了。

    “你拽我干嘛，不能讓咱爸做飯啊?！背虝园幻魉?。

    沈瀟把程曉艾按在大紅喜床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邊，拉過她溫?zé)岬氖帧?/br>
    “沒事兒，咱又不是封建家庭，我爸做飯也沒什么的?！鄙驗t突然笑了笑，“你放心，今天這頓飯，絕對讓你終身難忘！”

    程曉艾不知道沈瀟說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看沈瀟雙眼冒光的樣子，突然有些期待，難道是她這位老公公做飯?zhí)貏e好吃？

    沒多大時候，外面隱隱傳來香氣，“還挺香的，沈瀟，沒想到咱爸做菜還不錯啊。”

    沈瀟停頓了片刻，終究什么都沒說。

    傍晚的時候，沈天河喊大家吃飯。

    程曉艾走出來一看，四菜一湯，看上去就有食欲。

    “爸，你真厲害，我爸都不會做這些菜?！背虝园Σ[瞇。

    沈天河被夸的特別高興，摘了圍裙，“趕緊坐，嘗嘗我的手藝?！?/br>
    程曉艾坐在那兒，沈瀟頭一次沒給她夾菜，“喜歡吃哪個自己夾?！?/br>
    程曉艾也沒客氣，夾了一筷子離她最近的鯉魚，嚼了兩下差點兒沒吐了。

    滿嘴都是腥氣，沒有鹽，舌頭上發(fā)澀，而且特別苦。

    程曉艾勉強(qiáng)咽了下去，趕忙去盛了中間放著的西紅柿雞蛋湯，想壓下嘴里苦澀的味道。

    喝了一口強(qiáng)忍著沒齁著，滿嘴都是甜的，齁甜齁甜的。

    程曉艾沒敢去嘗試剩下的菜，悶頭往嘴里塞了好幾口米飯，勉強(qiáng)算是把嘴里亂七八糟的味道壓了下去。

    “曉艾，味道怎么樣？”沈天河眼中滿是希冀的問道。

    程曉艾張張嘴，看了看沈瀟爺爺和沈瀟，倆人端著一碗白米飯，居然在吃旁邊放的那一小蝶咸菜。

    程曉艾心里給沈瀟記了一筆，他明明就知道他爸不會做飯，還攔著她。不過，這頓飯可真夠終生難忘的了。

    程曉艾笑笑，“還……挺好?！?/br>
    沈天河眼中露出驚奇的目光，拿起筷子去夾菜，沒嚼兩口全都吐了，又去喝湯，剛粘嘴邊就跑去漱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