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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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她還不舍得吃賞賜的那一盒呢。 主仆二人在吃著糖閑談些家常,門房處突然送來一封交州的信箋。 虞青娘的信隔幾日便會來一封,是以蘇宓并不怎么驚訝,她滿懷欣喜地展開,凝眸看了一會兒,卻是‘咦’了一聲。 “小姐,夫人說什么?”春梅湊過來問道。 “娘說,蘇琦要娶親了?!碧K宓確實驚訝,娶妻是大事,蘇琦是家中獨子,爹對他也是寄予厚望。她成婚不過半年,走之前未聽聞什么消息,怎么就突然定了婚期? 她當(dāng)初是秀女,皇上將她賜給了秦衍,省下了許多步驟,可若是普通人家按著三書六禮的流程,她走之前不該一點都不知曉的。 “小姐,是誰家的姑娘???” 蘇宓道:“趙姨娘meimei的女兒,周采薇。” 春梅忖了忖,周采薇她見過,因趙姨娘的關(guān)系,常來蘇家,只是后來及笄了,才來的少了,她還以為采薇姑娘早定下親事了呢。 “小姐,那我們是不是要回去啦?!贝好坊剡^神來一陣高興,她好久沒回家看看爹娘了,要是蘇宓回去,那她就能順道走一走。 蘇宓放下信,唔了一聲,“等我問問督主吧?!?/br> 春梅不明白,女子既出嫁了,哪能說走就走的,若是督主沒空去,她一個人更回不了交州。 其實蘇宓也不是想喝這喜酒,只是半年沒見虞氏,前幾封信里頭從未見虞青娘提過蘇明德,她總覺得是發(fā)生了些什么,是以才想借這個機會回去看看。 蘇宓還在想著與秦衍的說辭,門房的小虎子轉(zhuǎn)頭折了回來,滿頭汗涔涔的。 “夫人,門口有位蘇嫻,說是您的jiejie,希望見您一面。” 蘇宓聞言抬頭,眉頭輕蹙,蘇嫻來了? 蘇嫻會來,蘇宓是料到的,只是都在京府半年了,她還以為蘇嫻要等到孩子出生了才過來,怎么恰好趕在孕期最辛苦的時候來找她。 “幾個人?” 小虎子撓了撓頭,“回夫人,是一個人,不過帶了個丫鬟。” 春梅看著蘇宓沉斂的神色,她不知當(dāng)初是發(fā)生了什么,但以前還在蘇家小院時,蘇宓常常能提起嫻姑娘的,如今卻是不常見了。小姐其實不怎么遮掩自己的喜惡,所以她覺得小姐現(xiàn)在對嫻姑娘,已經(jīng)不親厚了,那... “小姐,我們還見么?” “嗯,見?!蹦谴问虑橹螅€沒見過蘇嫻,她大著肚子過來,若是為了之前的事道歉,她雖不會原諒,但也終歸見她一面。 不過,她想起蘇嫻在酒樓的那一日,心里還是有些發(fā)怵。 “春梅,馮寶在府上吧。” “在呢,奴婢方才還瞧見他。” “那,你替我與他說,讓他一道去前廳?!倍鄠€人陪著也好。 *** 督主府的正院在年前已經(jīng)修葺完畢,只是搬物什太過繁瑣,秦衍又只偶爾回來,蘇宓便一直拖著住在現(xiàn)在的那個院子。 蘇嫻容色依舊端莊秀美,唯有身型因有孕顯得有些臃腫,她被素月攙扶著,跟著門房的女婢,穿過了三層青石臺階上的垂花門。 兩側(cè)磚墻磨磚對縫,幾人緩步走過了精致富麗的狹長抄手游廊,再穿過大理石插屏的穿堂,正廳才出現(xiàn)在眼前。 蘇宓早已坐在了里面,身后左右站著的是春梅和馮寶。 “宓兒。”蘇嫻邊跨進(jìn)門,邊低低地喊了一聲。 她看了眼蘇宓,一身鏤金的百蝶穿花云錦襖,襯得面色紅潤,比起去年時候,還要長開了一些,眉眼愈加嬌艷,心里說不出有幾分嫉妒之感。 “jiejie,坐吧?!?/br> 蘇宓在蘇嫻才進(jìn)門口時,就已經(jīng)看向了她,六個月左右的身孕,肚子已是顯懷了。到底有著十幾年的姐妹情分,教她現(xiàn)在這個身子站著,蘇宓也有有些不忍。 蘇嫻沒有推拒,被素月扶著坐上了客座。 她斟酌著開口道: “你姐夫,他等在門外拐角呢,不敢進(jìn)來見你?!?/br> 聽他提起李修源,蘇宓就覺得惡心,她沒辦法壓抑自己的怒氣,聲音也跟著冷了下來。 “他要是在,我也不會見你。” 蘇嫻知道蘇宓所想,有些尷尬地轉(zhuǎn)了個話題,“....宓兒也收到交州來信了么,說是大哥要娶周家姑娘了?!?/br> “嗯,收到了?!?/br> 蘇宓回完,姐妹兩之間又是一陣沉默,蘇宓是無話可說,蘇嫻則是一副欲說不說的樣子。 “你來是有什么事?” 蘇嫻見蘇宓問起了,她攥緊手里的帕子,似是下定了決心,道: “宓兒,我來,其實就是想求你,能不能不計較那次的事,當(dāng)初的確是我們做錯了...既是家丑,不如就別讓督主知道了?!?/br> 她之所以現(xiàn)在才來,是李修源的意思。 肚子顯懷了,蘇宓看著親姐妹的份上能心疼她幾分,也能將這件事給揭過去,畢竟在李修源眼里,他對蘇宓最后也沒做什么。 不然,萬一蘇宓想不開,與督主一說,督主再來怪罪,他們李家可得怎么辦。雖說這半年沒見什么大動靜,但李修源心里還是不篤定,便有了今日一行。 蘇宓聞言楞了一會兒,似是沒料到蘇嫻會這樣說。 她與蘇嫻半年未見,蘇嫻甚至沒問她過得好是不好,就連道歉,也還是看在秦衍的份上。 當(dāng)初的事,若不是她恰好遇到的是秦衍,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會怎么樣,現(xiàn)在想起來背后還能起一身冷汗。 蘇宓突然有些后悔見了她,“我有點累,你走吧。” “宓兒,其實還有些話,我還未說完?!碧K宓的語氣冷淡,蘇嫻聽得出來,可出嫁從夫,她也是沒辦法。 “什么?”蘇宓攏眉道。 蘇嫻吞吞吐吐道:“你也知道你姐夫家里做的是珠寶的行當(dāng),若是能與宮里的尚衣監(jiān)....” 皇宮首飾衣衫,都?xì)w尚衣監(jiān)處理,李家是京府二等的富戶,但若是能攀上皇宮里面的采買,那就不一樣了。尚衣監(jiān)乃十二監(jiān)之一,秦衍則是東廠的廠督,那是必然能說的上話的... 蘇嫻知道這個口難開,可是李修源既然吩咐了,她也只能照做,若是真因為蘇宓得了好處,以后李家大房也更加不敢小瞧他們。 蘇宓看著下首的蘇嫻。雖她話說的緩,但卻是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的勸說,甚至提及了虞氏在家中的地位,她忽而覺得有些可笑,這樣的蘇嫻,還不如和她明著吵鬧的蘇珍來的爽快。 蘇嫻還在兀自繼續(xù)說著,蘇宓冷冷打斷道:“不能,馮寶,送客?!?/br> 說完她便不再看向蘇嫻。 馮寶在邊上沉默地聽完,此時蘇宓發(fā)話了,他冷哼一聲,瞟了蘇嫻一眼,就駕著她往門口走。 “宓兒!” 蘇嫻邊喊邊回頭,可是蘇宓壓根不理會她。 蘇嫻心里也難受,那件事過了這么久,最后也沒發(fā)生什么,為何蘇宓就不肯原諒她呢。 馮寶將蘇嫻送到了門口,想到方才蘇宓頹然坐下的樣子,喊了架馬車,往東廠方向行去。 .... 一直到了晚饗的時辰,秦衍還未回來,蘇宓望了望院門口,心里空落落的。 蘇宓面色委頓,夾了幾筷子,便覺沒什么食欲,埋頭趴伏在了桌臺上。 她今日因為蘇嫻的緣故,其實特別想見秦衍,好像他哪怕只是站在那,讓她看著,她都能覺得滿滿安心。 “不合胃口么?!币坏缆曇趄嚨仨懫稹?/br> 蘇宓驚喜地抬頭,是秦衍! 他帶著淺淡的笑意站在她面前,似乎是有些匆忙,回來連官服還未及先換下。 “督主,您怎么回來了?”她以為他上次是生她氣了,這些日子都不回來呢。 “不想我回來?” “沒有?!碧K宓急道。 秦衍哼笑了一聲,撩袍坐在蘇宓的對側(cè),“再不回來,你是不是要自己跑去交州了?” “不是的,我本來也準(zhǔn)備和督主說的。”只是還未來得及說。 下午的時候,馮寶就在旁邊,蘇宓稍一想,就知道大概是他與秦衍提起了,也好,省的她自己想說辭。 “嗯,我月末要去郴州?!?nbsp;秦衍執(zhí)起桌上多余筷箸,往蘇宓碗里似是隨意地夾了幾塊素rou。 “噢..”蘇宓應(yīng)聲,筷子無自覺地?fù)芘藥紫峦肜锒喑龅牟似贰?/br> 那便是不好回去了,秦衍不在,她嫁了人也不能隨意走動,更不用說一個人回江陵城。 蘇宓低著頭百無聊賴,眼看著碗里的菜慢慢變多,到快裝滿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了秦衍的聲音。 “郴州經(jīng)過交州,你將碗里的吃了,我便順道載你一程?!?/br> 第四十一章 蘇琦的婚事定在了月末二十八。 原本就定下的舊書鋪開張的日子是二十二, 恰巧是秦衍要啟程的那日。 告示既已貼出去了, 蘇宓也不想臨時再改, 是以她便□□梅提前到了夕水巷子, 與那新掌柜商量好開張事宜,由他全全掌管。 開張的前一晚, 夕水巷最顯眼位置的新鋪子, 一個年至花甲的老人, 正仰頭看著鋪頭的空牌匾。 他形容微胖, 長的慈眉善目, 身上裹著藍(lán)白厚棉襖, 看了一會兒,便走進(jìn)了鋪子內(nèi)。 鋪內(nèi)是滿滿的樟木的清新香氣, 幾排新做好的木架整整齊齊,上面的舊書暫時還不多,但李掌柜也不急, 舊書鋪, 舊書當(dāng)然是等開了張越收越多的了。 眼下,他急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鋪名。 按說他科考運道不怎么樣,做起掌柜來倒是得心應(yīng)手, 也總能遇上好東家。 他一個快至花甲的老秀才, 原本看到告示, 揭下來也不過是試試, 誰知竟然還能被選上, 連鋪名都叫他選,那他可不是得給新東家留個好印象么。 可他想了半日,都沒想出好的來。 尋常店鋪的名字,他一個秀才想的起。但偏偏這次是個書鋪,于他們讀書人而言,書是絕不可褻瀆之物。他年歲大,但好歹有些讀書人的氣節(jié),若是隨意想個鋪子名將就,那他心里總有覺得有些不甘。 可,奈何,他想不出好的啊。 李掌柜邊想,邊不知覺走到了與夕水街鄰著的永安街上,已過亥時,長街行人漸少。偶有幾家晚關(guān)的鋪子檐上掛著的幾盞紅燈籠,帶來些光亮。 而在那零星燭火的掩映下,是個正在看書習(xí)字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