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聞謹：“……”

    【三步上籃的少年z：“那個……其實我也有一件同款羽絨服，是外貿(mào)尾單，開價一千二，打折賣八百九十人民幣?！薄?/br>
    沒人看到周聞謹?shù)幕貜突蛘呒兇馐且暥灰姡蠹壹娂娰澩谝粋€提出的po主的結論，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名字巨長無比的高定品牌越來越真，各路時尚博主也出面表示自己也聽說過該品牌，只不過以前是只聞其名未見其品，這次終于見識到真貨了。

    賀西漳厲害！

    賀西漳牛掰！

    賀西漳棒棒棒！

    周聞謹：“真的就值八百九十歐元啊，啊呸呸！”

    周聞謹都快被這群人帶過去了。

    不過比起目瞪口呆，周聞謹更多的還是開心，他沒想到自己給賀西漳買的衣服對方居然那么喜歡，甚至在晚宴上直接就穿了起來。當然，這可能是因為天氣原因湊巧造成，然而周聞謹還是高興，有一種自己終歸還是為大恩人兼先生兼知音的賀西漳做了點什么的“狗腿般”的興奮。至于因為周聞謹?shù)倪@一無心之舉，導致某寶上飛速出現(xiàn)了“賀西漳同款羽絨服”大貨泛濫的事情就是他沒想到也沒注意到的了。

    時間慢慢的過去，終于到了賀西漳進組拍攝的日子。

    這陣子周聞謹雖然沒有戲份，但都厚著臉皮賴在劇組，當然旅館費用什么都是自掏腰包解決的。周聞謹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像模像樣地進過劇組，特別擔心自己表現(xiàn)不佳會影響拍攝進度，或者辜負賀西漳的厚愛，加上擔心現(xiàn)在的劇組拍攝流程是不是和七年前不太一樣了，所以想要悄悄做點功課。

    對周聞謹?shù)拿刻靾蟮?，《摘星記》的導演牟宛平態(tài)度冷淡，倒也沒有刁難，這位大半導演生涯都在執(zhí)導言情作品的導演，意外的是個不茍言笑的中年男人，講話輕聲細氣，卻有一錘定音的威嚴。沈燊一對周聞謹?shù)牡絹砭吞貏e歡迎，小姑娘似乎全心全意把周聞謹當成了老師，稍有不解的、疑惑的地方就會偷偷找周聞謹請教。周聞謹被她一口一個老師叫得都有點怕了，他覺得自己只是個業(yè)荒于“賦閑”的小配角，那一套老方法、老技術自保尚且不足，何談傳道受業(yè)？然而架不住沈燊一一而再地求教，只能哆哆嗦嗦地提供參考。

    “可以這樣試試看……”

    “只是我的個人意見，未必做得了準，還是以導演的要求為主。”

    而沈燊一的回答往往是：“管用！好棒！牟導夸我了！”

    偶爾，沈燊一也會偷偷找周聞謹吐槽：“跟沈敬言對戲總是怪怪的?！?/br>
    周聞謹問：“哪里怪了？”

    沈燊一就皺著眉頭思索半天，然后無奈地搖搖頭：“說不上來，就是不順、不舒服?！?/br>
    周聞謹聽了很高興，但是沒急著跟沈燊一說，那是因為你進步了！

    演員演對手戲其實就跟運動員雙打差不多，只要一方是高手并且存了心帶，那么水平低的一方便會覺得無比順手，就好像所有球自己都能接得起來，所有扣殺都不成問題，然而這其實只是錯覺罷了，當?shù)褪蛛x開了高手，遇到了另一個比自己差勁的對手，他才會認識到現(xiàn)實究竟是什么樣的。

    沒有人會循循善誘，幫助你走到正軌上，也沒有人會當你的后盾，幫你把所有漏過去的球接起來，沈燊一由于上次在《我是演員》和賀西漳對戲的經(jīng)驗，自己的水平得到了突破，同時口味也變“刁”了，和沈敬言搭檔，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了不適，但由于水平畢竟還只是初級，所以尚不能找到癥結所在。

    周聞謹也留神觀察過沈敬言的演戲方式。偶像男團出身的小鮮rou，長得自然是漂漂亮亮的，對外宣傳是影視歌舞多棲，實則演戲方面確實離合格有差距。培訓肯定是培訓過的，也下過點兒工夫，但仍然還沒找到正確的道路。不過，眼下是粉絲經(jīng)濟的年代，演得不好并不重要，這從每天都有人來探班沈敬言就能看出。現(xiàn)場“鹽粒們”都佩戴著統(tǒng)一標志，揮舞著手中的燈牌橫幅什么的大聲喊著沈敬言的昵稱，拼命替他加油！

    沈敬言的角色崇風溟由于定位修仙界名門崇家繼承人，初期又是走得空谷幽蘭的路子，所以出場總是一身白衣，長發(fā)飄飄，妝容偏陰柔，襯得他很有種雌雄莫辨的精致。

    “我鹽盛世美顏！”老早就有粉絲在網(wǎng)上打出宣傳，有限的定妝照加上現(xiàn)場抓拍到的劇照被各路大手ps又ps，柔光美顏還要筆刷畫一遍，出來的效果跟游戲cg沒兩樣。

    周聞謹私心里覺得沈敬言長得是不錯，但他實在不喜歡這種有點女氣的造型風格，當然沒敢開口說。

    “周老師……”

    周聞謹看向沈燊一，小姑娘趕緊改口：“嘿嘿，聞謹哥~”

    周聞謹這才道：“嗯？”

    沈燊一說：“等下賀老師就要來啦，我好激動哦?。?！”

    周聞謹：“……”哎，妹子，其實我也挺激動的。周聞謹想，雖然賀西漳演《摘星記》多少有點掉價，但是能夠因此再和這樣的頂級高手合作，周聞謹簡直半夜都能笑出來。

    沈燊一說：“那你今天要那個哦……”

    周聞謹：“那個？”

    沈燊一指指周聞謹?shù)哪X袋。

    周聞謹剛明白過來，那頭已經(jīng)在喊了：“明光，明光到了沒有？”

    周聞謹立刻扔下劇本跳了起來：“有有有，老師我在！”

    造型師說：“到你做造型了，過來！”

    周聞謹趕緊跑了過去，沈燊一沖周聞謹做個鬼臉，周聞謹便沖她擺擺手，叫她別鬧騰。

    造型師把周聞謹喊過去，手里電推子已經(jīng)準備好了。

    “發(fā)質倒是不錯。”造型師擼了一把周聞謹?shù)念^毛?，F(xiàn)在年輕明星都流行染淺色頭發(fā)，所以染之前先要漂，漂完的頭發(fā)基本就廢了，所以大多發(fā)質有點問題。周聞謹一方面自己不喜歡，另一方面也沒什么通告，所以保留著一頭自然黑色的好頭發(fā)，而且他的頭發(fā)濃密，軟硬適中，很容易打理。

    “剃了啊?！痹煨蛶熣f。

    “剃吧。”周聞謹說。

    剃完頭發(fā)，然后是換戲服，做造型，周聞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慢慢變化，從那個叫作周聞謹?shù)睦贤该餮輪T慢慢變成了年輕的明光僧人，他回想著劇本里的一切，慢慢的，他的神態(tài)也跟著起了變化。

    “高僧明光，”周聞謹想，“年輕的佛子，‘瘋道士’司馬罡唯一的知交，他是一個充滿矛盾又令人著迷的人物。”

    周聞謹不知道，當他默默做著造型的時候牟宛平曾經(jīng)進來過，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一陣，點了點頭又出去了，而外面，曾經(jīng)爆發(fā)出過一陣歡呼聲，好像是什么重要人物來了……周聞謹只是沉浸在明光的世界里，一遍遍地過著這位年輕僧人的一生。

    “好了?！?/br>
    造型師的喊聲將周聞謹從那個光怪陸離愛恨情仇的世界里拉了出來，周聞謹睜開眼睛，而后年輕的明光便活生生地站起身來，他對著造型師笑瞇瞇地雙手合十行禮，而后把雙手揣在僧袖里吊兒郎當?shù)刈叱鋈ァ?/br>
    外面陽光燦爛，春天獨有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叫人心生慵懶。這個世界如此美好，我怎舍得它破滅……

    “三月桃花，一時紅，”周聞謹拿腔拿調地念道，“風吹雨打……”

    “你這樣也算是高僧？”冷冰冰的聲音傳來，周聞謹轉過身去，看到了一身簡單青衣道袍，身后斜斜背著一把長劍的賀西漳，然后……然后周聞謹就從明光的軀殼里扎掙出來了。

    周聞謹默默地想，什么叫盛世美顏，看看，賀西漳這樣的才算?。?！

    作者有話要說：　　外界都以為賀西漳穿羽絨服是故意的，只有范繆心里苦。

    范繆：小賀，把禮服穿上！

    賀西漳：我不！

    范繆：哪有出席晚宴穿羽絨服的！

    賀西漳：我不我不我就不?。ㄟ@是聞謹送我的羽絨服呢哼?。?/br>
    造型師：我改……我改方案還不行嗎？

    第29章 熱搜關鍵詞

    如果只看過《天玄地黃》的人大概不會想到“瘋道士”司馬罡年輕時候居然是這樣的。

    在《天玄地黃》中，司馬罡出場已經(jīng)是劇情的中后部分，當時男主角為了保護女主角受了重傷，兩人首次摒棄了過往的嫌隙，站到了同一條戰(zhàn)線上。聰明堅強的女主角喬裝打扮，獨自帶著男主角試圖逃過反派的追殺，結果在荒郊野外的一座小客棧里與仇敵不期而遇。

    追兵闖入客棧意欲搜查，眼看著男女主角的身份就要暴露，一場你死我活的戰(zhàn)斗即將打響，司馬罡這個人突然瘋瘋癲癲地就殺了出來。他喝得醉眼朦朧，連話都說不清楚，卻將反派追兵打了個落花流水，救了男女主角一命。之后，司馬罡在書中展現(xiàn)出來的形象也是疏狂不羈，甚至有那么點兒瘋癲的，然而《摘星記》中補全的年輕時候的司馬罡卻毫無疑問可以用賽雪欺霜，不茍言笑來形容。

    周聞謹望著賀西漳心里贊嘆，不愧是賀西漳啊，這個人就像是天生就沒有固定形狀的清澈的水，裝到哪個軀殼里，就是哪般的模樣，演一個，活一個。

    賀西漳也在看周聞謹，而后淡淡道：“怎么，明光大師是連貧道都認不出來了嗎？”

    這就要對戲了？周聞謹想著，趕緊打起精神，他閉一閉眼，再睜開時便是明光的神情。周聞謹瀟瀟灑灑一振僧袖，雙手合十道：“豈敢豈敢……”

    話還沒說完，就見化妝師大姐從某扇門后探出半張臉來：“豈敢的是我，賀影帝，你妝還沒化完就這么跑出去，我真的會被導演砍死的！”

    賀西漳：“……”

    周聞謹：“……”

    某種奇妙的氣氛仿佛突然之間就被打破了，周聞謹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賀西漳無奈地看著他，對里頭應了聲：“馬上來?！彼麑χ苈勚斦f：“我待會兒得先拍跟小沈他們那部分，你可得等著我啊?！闭f完還指了指周聞謹，像是怕他突然跑了一樣。

    周聞謹忙道：“好好，我等著?！蹦克唾R西漳進去，突然間覺得有些好笑，賀西漳好像變幼稚了。

    “一會兒見了，”周聞謹悄聲道，“司馬道長?！?/br>
    賀西漳再出來的時候，周聞謹才明白他剛才在化什么妝。其實男演員上鏡也是需要化妝的，不過比起女演員要簡單許多，但像賀西漳這樣天生條件好的，通常只要掃點粉底，修飾一下眉形什么就行了，但是賀西漳這次動了比較多的手腳，一個是化老了一些，另外一個就是化了醉酒妝。

    化妝師在他眼角唇邊添了些許皺紋，又在兩腮打了喝高了才有的腮紅，原本整齊梳著的道髻里也挑了些碎發(fā)出來，蓬頭垢面的，看起來卻比剛才要接地氣許多，襯上花白的頭發(fā)，破破爛爛的道袍，換別人總該是一副倒霉落魄的模樣，然而賀西漳卻……還是帥，是那種飽經(jīng)風霜后向內(nèi)收斂了光華的帥，是一個有故事的不羈江湖人。

    周聞謹?shù)谝谎劭吹骄陀X得，沈敬言徹底完蛋了。原本一直做空谷幽蘭白衣翩翩狀的沈敬言因為在這一幕里是個喬裝打扮成農(nóng)人的樣子，本身形象就已經(jīng)沒以前光鮮，加上受了傷，所以妝容也是偏憔悴，如今再加上賀西漳的對比……簡直沒法想。

    “wow，影帝就是影帝，走出來樣子都不一樣！”

    周聞謹轉過臉去，看到一個村姑打扮的高挑姑娘正站在他旁邊感慨。大概是意識到了周聞謹?shù)哪抗猓D過來，露出一張嫵媚嬌艷的臉孔。

    “喲，你就是周聞謹吧?！惫媚锎蟠筮诌值卣f著，伸出手，“幸會幸會，我是康紅?！?/br>
    “哦，你好?！敝苈勚敧q豫著跟康紅握了握手，心里努力回想著這是誰。

    “我待會兒演那個狐貍精，跟你們搭戲的。”康紅自己補充道。

    “哦~~”周聞謹這才明白了，等一下要拍的是司馬罡與明光的初會，彼時有個女狐貍變作人樣子在夕陽下賣身葬夫的橋段，周聞謹?shù)拿鞴饪此粕岛鹾醯叵嘈帕耍ゼ依?，結果被誓要斬盡天下妖魔，一時風頭無兩人稱未來最有望成圣的司馬道長給攔了下來，司馬叱令明光讓開，明光不讓，一定要護著“女施主”，兩人就這么打了起來。

    康紅玩著發(fā)梢說：“你好像不認識我啊，我可是知道你的哦，我看了《我是演員》呢！”

    周聞謹有點尷尬，只得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好多年沒在圈子里了，消息比較閉塞。”

    康紅說：“那你也不看八卦?。烤湍莻€娛樂八公上個月還報道過我呢，標題是什么來著，”康紅撓了撓臉皮，明明長得是濃艷掛，這個動作做起來卻有點小女孩兒的嬌憨，“對了，趙生移情別戀，康紅慘遭拋棄。”

    周聞謹：“……”

    康紅說：“趙生就是趙易，你知道吧，趙氏集團的少東家，他是我金主。我以前角色都他給我找的，這個狐貍精也是他給弄的，不過以后估計是弄不到了?！?/br>
    周聞謹：“……”

    康紅說：“我慘不慘？”

    周聞謹：“……”周聞謹覺得這姑娘有把天聊死的本領。

    康紅卻哈哈大笑起來：“你信了？你還真信??！哈哈哈哈！”她叉著腰笑道，“不好意思，騙你的啦，我就是個十八線小演員，各個劇組到處混，能撈到什么角色就演什么。雖然我挺想演那種中性化點的角色，跟我的性格多相配，可惜他們老是只讓我演這些妖里妖氣的……”

    周聞謹：“……”

    康紅說：“哎哎不說了，開拍了?！?/br>
    話音方落就聽一聲清脆的打板：“第35場第1幕，a。”

    隨之，不遠處就出現(xiàn)了沈燊一與沈敬言的身影。沈敬言倚靠在沈燊一身上，腳步一瘸一拐，似乎受了傷，沈燊一則一臉焦急，行色匆匆，兩人皆是農(nóng)夫農(nóng)婦的打扮，襯著兩張顏值頗高的臉孔，其實是有點違和的。沈燊一的臉上抹了些臟東西，眼神也相對到位，倒是還似模似樣，沈敬言就差了些，雖然努力表現(xiàn)受了重傷的樣子，但看起來不像是受了內(nèi)傷，更像是校園青春劇里的校草打籃球崴了腳。

    “卡！”果然牟宛平喊了cut。沈燊一和沈敬言停了下來，牟宛平走上去說了一會兒戲，然后兩人回到起點，重新來過。

    場記打板：“第35場第1幕第二遍，a?！?/br>
    沈燊一與沈敬言行色匆匆地出現(xiàn)在道路那頭，沈燊一抹了把汗水，扶著沈敬言過來，沈敬言面色蒼白，腳步踉蹌，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腹部，似乎忍受著痛楚。

    “還行?！敝苈勚斚搿?/br>
    “可以過?！笨导t說。

    “卡！”牟宛平等兩人走到指定的地點，喊了停，“下一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