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洛琳菁覺得自己真是委屈極了,是殷綏說讓她明日帶玹兒去王府拜師的,為什么挨罵的是她? 洛琳菁糾結(jié)惱怒了一整夜,修煉精神力的效率都大打折扣,第二天,當她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和小姨、玹兒一起帶著連夜準備好的一大車禮物來到翼王府時,卻被告知,翼王殿下并不在府中。這一次把人召走的,是大洲國的皇帝陛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帝陛下是弟控 御書房內(nèi),宮女和太監(jiān)們都垂著頭,默默地縮在角落里,假裝自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反正每次翼王從邊城回來的時候,皇上把人召進宮來,翼王離開時,總要上演一出仿佛十八相送一般的戲碼,只是今天好像更為激烈一點而已。 已經(jīng)巳時了,她應(yīng)該快到王府了吧。殷綏有些焦躁,以往皇上召見他,總是拉著他說長問短,朝堂之事說完了,又要說些生活瑣事,平日就罷了,今日不同,他約了洛琳菁! 若是她來了,自己不在府上怎么辦?!殷綏看著攔在自己面前,不讓他走的皇帝陛下,黑著臉說道:“皇上若沒別的事,臣告退了?!?/br> 整個大洲國,也只有翼王敢這么和皇上說話。 殷賢比殷綏大了整整八歲,母后早逝,祖母年邁,可以說,殷綏就是殷賢一手帶大的,他對殷綏的感情自然深厚。而殷綏也沒有辜負兄長的情義,在伏家后繼無人,太子即將失去所有助力的時候,年僅十四歲的殷綏選擇了進入軍營前往邊城,他的軍功和牢牢握在手里的軍權(quán)成為了兄長奪嫡路上最堅實的后盾。 也因此,殷賢一直覺得愧對自己的弟弟,讓他這么小,就踏上了血腥殘酷的戰(zhàn)場,登基之后,他更是想方設(shè)法地寵弟弟。 可惜,殷綏常年戍邊,就是不肯回來。這次好不容易回來,還聽說他看上了一名女子,殷賢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之后又有消息傳來,說那位洛家庶女是一名高級驅(qū)獸師,還未等他去證實這一點,洛小姐清白有瑕的流言,又傳遍了世家貴族圈。 阿綏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若他真的喜歡那女子,流言蜚語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直接來求一道賜婚圣旨,自然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了。 可是他左等右等,還是沒等到阿綏來求他賜婚,這小子還是和以前一樣,連宮都懶得進。 等了十來天,倒是殷賢先坐不住了,“你和皇兄說實話,是不是真的看上洛家那個庶女了?”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皇上用這種語氣說起她,殷綏便覺得心里不太舒服,臉色也更冷了兩分。 殷賢嘆了口氣,看來是真的看上了,如若不是,殷綏肯定會否認,現(xiàn)在這樣,就算是默認了。 在殷賢看來,沒有什么比弟弟開心更重要的事,生怕弟弟為難,還主動說道:“看上就看上了,依你的脾性,肯定是想要她做你的正妃吧?皇祖母那里你不用擔心,皇兄給你賜婚,到時候圣旨都下了,皇祖母就算生氣也沒辦法,眾臣更不敢有異議,那些流言蜚語也不會有人再敢亂傳了?!?/br> “洛小姐是臣的救命恩人,流言臣自會澄清,決不允許任何人侮辱輕慢于她?!?/br> 殷綏眉峰微斂,聲音壓得很低,雖然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熟悉他的人卻都知道,這是他動怒的征兆。殷賢暗暗心驚,問道:“什么救命恩人?” “六年前,在木蓮山救臣的人就是她?!?/br> 六年前的事殷賢記得清楚,每次回想起來都心悸不已。當年殷綏昏迷不醒地被送回皇城,差點救不回來了。若不是有人給他處理過傷口,止住了血,怕是撐不到回宮人就去了。 殷綏醒過來之后,還曾經(jīng)派人回去尋找過救他的人,可惜一直沒有找到,原來竟是……洛琳菁? 殷賢不敢置信地說道:“你確定是她?那時她才多大?” 殷綏肯定地點了點頭,怕殷賢不相信,還特意解釋道:“她是周老的師妹。” 居然是周吉的師妹?這完全出乎了殷賢的預(yù)料,洛琳菁今年也才十七歲,這么算起來,豈不是她一出生就拜入了神醫(yī)門門下,不過是洛府一名小小庶女,她憑什么? 高級驅(qū)獸師,神醫(yī)門掌門的師妹,還是阿綏的救命恩人,他倒是小看了這位洛小姐了。殷賢眼底劃過一抹暗光,臉上卻仍是掛著笑,一臉自豪地說道:“朕就說嘛,朕的好弟弟的眼光,怎么可能會差?!?/br> 李公公撇了撇嘴,不管怎么繞,皇上總能繞到翼王身上,反正在皇上心里,翼王沒有一處不好的地方,翼王做什么都對。 殷賢點了點頭,樂呵呵地說道:“如此也好,這樣朕為你們倆賜婚,也算順理成章了?!?/br> 殷賢沒想到,殷綏不但不開心,還嚴肅地拒絕了。 “不,不要賜婚。如今她對我并無情愫,若是皇上此時賜婚,反而會讓她覺得自己被強迫了,對臣反感?!?/br> 殷賢眉頭一皺,眼露寒光,冷聲說道:“能嫁給你做正妃,是她的福氣,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殷綏也知道自家兄長的脾性,對他幾乎是毫無原則的維護,若是為此惹皇兄生氣,只怕會給洛琳菁帶來麻煩。 殷綏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頗有幾分別扭地說道:“皇兄是不相信臣的能力嗎?等我們兩情相悅之時,臣自然會親自來求皇兄賜婚?!?/br> 自從他登基之后,阿綏就沒叫過他皇兄了,都是與大臣們一樣,稱他為皇上,自稱也變成了“臣”。再次聽到阿綏喚他皇兄,殷賢只覺得心里無比熨帖,剛剛生起的怒氣也消散得一干二凈。 能在自家面癱一般的弟弟臉上,看到局促的神情也是很不容易啊。殷賢輕笑一聲,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皇兄懂。你是想先自己追求人家,等她心甘情愿接受你了再請旨賜婚,錦上添花,對不對?想不到你這根木頭居然也有發(fā)新芽的時候。” 自家弟弟如此俊朗優(yōu)秀,英明神武,哪個女子會不喜歡?!阿綏性格沉悶寡言少語,幾乎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如今好不容易情竇初開,讓他自己追求也好,就當是少年人的情趣了。 二十多年,殷賢終于有機會體驗一回“吾家有弟初長成”的喜悅,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興致高昂地笑道:“需不需要皇兄幫你出出主意?” 殷綏后退一步,將殷賢的手從肩膀上抖下來,冷酷無情地回了一句,“不用,臣自己來?!?/br> 被拒絕的次數(shù)多了,殷賢早就習(xí)以為常,他不以為意地收回手,嘖嘖笑道:“這洛家小姐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迷成這樣?朕倒想見見她了,她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朕自然要好好賞賜她,召她進宮面圣。” “不行。” 殷賢剛想說話,殷綏又繼續(xù)說道:“賞賜可以,召進宮不行?!?/br> 這話的意思,就是“出錢可以,見人免談”是不是? 殷賢有些窩火,轉(zhuǎn)念一想,這洛琳菁只是個臣女,又是云英未嫁的姑娘,他單獨召見她確實不太妥當,想了想,殷賢又說道:“那讓皇祖母宣她進宮,朕算好時辰過去給皇祖母請安,順便就能見到了?!?/br> 殷綏仍是冷著一張臉,不留情面地回道:“不行?!?/br> 殷賢微微挑眉,笑道:“怕皇祖母刁難她?”就殷綏這副寵著護著的樣子,別說皇祖母想刁難洛琳菁了,連他都想刁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殷賢故作生氣地沉下臉,說道:“皇祖母壽辰之時,各國使節(jié)前來朝拜,王公子弟,世家小姐也都會應(yīng)邀參加壽宴,你請她一起來,朕就遠遠地看一眼總行了吧!” 殷綏垂眸思索了好半天,才硬邦邦地回道:“臣回去問問看她想不想來?!?/br> “你!”殷賢一口氣梗在喉間,差點沒氣吐血。好在他不愛留須,不然的話,這時候他的胡子估計都要氣飛起來。 李公公縮了縮腦袋,心中感慨,若換成別人,就算是最受寵的大皇子,敢這么對皇上說話,早就被拖出去打板子了,然而面對翼王,皇上硬是一句重話都沒舍得說! “還沒娶進門呢,就護成這樣!”殷賢簡直被氣笑了,沒好氣地回道:“好好好,你回去問去!” 此時已經(jīng)是巳時一刻了,殷綏擔心洛琳菁久等,早就想離開了,現(xiàn)在得了皇上首肯,自然是一刻也不想多留,順勢一拱手,回道:“臣告退?!?/br> 目送著腳下生風(fēng)的弟弟離開御書房,殷賢嘴角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李福安?!?/br> 低沉的男聲在殿內(nèi)響起,李公公呼吸一滯,快步走到皇上身后,低聲回道:“奴才在?!?/br> “查?!?/br> 李公公心臟猛地一縮,頭垂得更低了,連忙應(yīng)道:“是?!?/br> 李公公悄悄打量皇上的神色,此時皇上雙手背于身后,長眉入鬢,鷹眸微瞇眸光深邃,目視遠方喜怒難測,帝王之威讓人不敢直視,哪里還有半分面對翼王時的輕快隨和。 皇上把翼王當成眼珠子似的護了這么多年,如今忽然冒出個女子,就把翼王殿下的魂都給勾去了,這女子還有那么多身份和秘密,皇上不緊張擔憂才怪呢。 李公公暗暗告誡自己,這次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洛小姐的生平和隱密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翼王是不是有毛??? 翼王是皇上胞弟,又是先皇親封的大將軍,身份極貴又手握兵權(quán),可以說是皇城炙手可熱的人物,按理說,巴結(jié)討好翼王的人應(yīng)該不在少數(shù),理應(yīng)門庭若市才對??上В驗橐硗趵淠止缕У男宰?,與朝中重臣、世家貴族均無交情,又因他極其厭惡應(yīng)酬,更是沒人敢隨便往翼王府送拜帖,因此恢宏大氣的翼王府門前,總是門可羅雀。 今日,清冷的大門前倒是停了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 翼王府常年關(guān)閉的紅木大門今日也難得地全部敞開著,八名精壯高大的男子面無表情地立在大門兩側(cè),手里雖然沒拿兵器,但那磅礴的氣勢,冷酷的眼神,還是讓路過的人心頭發(fā)顫。 路人離得遠了,才敢回頭偷偷看去,只見高聳的大門前,站著三個人,看背影只能看出是一個清瘦高挑的姑娘,一個夫人打扮的女子,還有一個健壯的小少年。 三人對面,站著一名王府的女管事,女管事身后還跟著四個嬤嬤,她們呈半圓之勢將三人圍在中間,看樣子像是要攔住她們的去路,不讓她們闖入王府。 或許是兩名女子加一個少年的組合實在太弱了,八名侍衛(wèi)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并沒有出手。 路人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三個是什么人,居然敢在翼王府門前生事,簡直不知死活。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是恰好相反。 “既然他不在,那我們下午再來吧?!甭犝f殷綏被皇上召進宮了,洛琳菁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望,她并不喜歡自己這樣心緒起伏不定的樣子,留下一句話后轉(zhuǎn)身便想走。 “洛小姐請留步!”靜羽好不容易從洛琳菁的盛世美顏中緩過神來,就看到她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連忙追了出去,急道:“王爺交代過,若是洛小姐來了,一定要將小姐請到府中休息,稍作等待,王爺很快就會回來。小姐若是離開了,奴婢實在無法向王爺交代!” 其實王爺離開的時候,并沒有說太多,只交代了一聲早上會有一位姓洛的小姐帶著一名少年前來,讓她好好招待。但靜羽是王爺身邊的老人了,王爺?shù)那榫w別人可能捉摸不透,她卻是明白的。 在王爺冷著臉,眼底卻透著焦躁與慎重地吩咐她時,她就已經(jīng)可以肯定,這位洛小姐絕對是一位貴客。 更別說小宇那孩子臨走前特意悄悄和她說了,今日來府上的這位洛小姐很可能是將軍的心上人。她當時差點嚇傻了,回過神來那小子已經(jīng)跑了。 小宇是王爺?shù)男P,他說的話就算不是全對,也不會是空xue來風(fēng),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洛小姐就這樣離開。 攔住自己的女子語氣溫和,神情焦急,幾位嬤嬤更是將她們圍得更緊了些,一副害怕她們跑掉的樣子。 洛琳菁想了想,點頭回道:“好吧?!爆F(xiàn)在回去了,下午也是一樣要過來,反正今天總要把拜師的事完成了,還不如直接在王府里等殷綏呢。 聽她答應(yīng)了,靜羽暗暗松了一口氣,畢恭畢敬地說道:“小姐請?!?/br> 岳棋跟在洛琳菁身后,進了王府,到現(xiàn)在她的腦子還是懵的,昨日阿韭說給玹兒找了個好師父,今日要來拜師,她忙著張羅拜師禮,也沒細問,反正阿韭選的人,肯定是好的。 沒成想,阿韭口中的好師父竟然是翼王!! 玹兒要拜個王爺做師父!以后還要住在王府里??! 這、這怎么行?岳棋的一顆心就像在烈火上燒一樣,結(jié)果抬眼一看,阿韭淡定悠然地走在前面,洛玹一臉興奮地邊走邊看,兩人都沒有一絲驚惶焦慮之色,感覺就她自己一個人在瞎cao心似的。 靜羽當年能從萬千宮女之中被太皇太后選中,跟在翼王身邊伺候,就是因為她足夠貼心、細心,腦子也比一般人聰明伶俐。 想到昨夜連夜收拾好的北苑,據(jù)說那是專門給王爺新收的小徒弟居住的院落,如今再看十歲出頭,健壯又靈氣的少年,她便基本猜到了這一行人今日是來做什么的了。 靜羽走在洛琳菁身旁,主動說道:“小公子以后都要住在王府中,不如奴婢帶幾位貴客在府里轉(zhuǎn)轉(zhuǎn),熟悉熟悉王府的環(huán)境。” 洛琳菁確實很想看看玹兒今后學(xué)習(xí)和生活的地方,對于靜羽的善解人意很是滿意,回道:“有勞了?!?/br> 靜羽微微一笑,“洛小姐客氣了,這是奴婢該做的?!?/br> 這女子容貌雖算不上絕色,整個人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洛琳菁對她印象挺好,輕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靜羽。”靜羽一邊回話,一邊暗暗觀察這位極有可能成為翼王妃的洛家小姐,容貌便不多說了,她這輩子還比洛小姐更好看的女子,只說這氣質(zhì),“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八個字,說起來容易,做到卻是極難的。多少豪門貴女,公主妃嬪都未能做到的,洛小姐卻是自然而然地達成了。 她家王爺?shù)难酃膺€真不錯,沒白等這么多年。 靜羽的聲音溫柔,語調(diào)舒緩,一路走,一路說,耐心地介紹每一處景致和院落。 府內(nèi)雕梁畫柱亭臺樓閣,無一處不美,精致華貴,只是怎么看都不太像殷綏的審美,在洛琳菁眼中,殷綏應(yīng)該更喜歡古雅質(zhì)樸,恢宏大氣的風(fēng)格。畢竟殷綏是個喜歡穿黑衣是因為耐臟的男人。 “這里是王府的藏書閣,小公子日后有想要看的書籍,都可以到這里來尋找借閱?!?/br> 幾人來到了一座兩層高的小樓前,從外面就能看到屋內(nèi)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書架,藏書之豐富可想而知。 洛玹瞪大了眼睛,高興地叫道:“哇,好多書啊!可以帶出府去看嗎?” 靜羽心下驚訝,臉上仍然不動聲色,溫和地回道:“這個要問過王爺才可以,小公子要將書帶到哪里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