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jié)
最后一口飯吃完,容曉蓉收好飯盒,正要起身,一人高聲喊道:“大妞兒!” 這名字對容曉蓉來說既熟悉又陌生,不過那尖細(xì)的聲兒,卻讓她整個人渾身一顫,那是她身體本能的反應(yīng),不是屬于她,或許是容大妞殘存的意志? 她恍然轉(zhuǎn)頭,就見一個中老年婦女,泡面頭,嫩綠的襯衫黑褲,興沖沖的朝她跑了來。 到了跟前,又使勁眨了好幾下眼,難以置信的樣子,一擊掌,“果真是你!”言畢就要上前擁住她。 容曉蓉閃身一避,婦女撞上食堂的長條凳,差點絆倒。 李恒義打飯的功夫回頭一看,老娘不見了,對于爹娘突然過來,他也是措手不及,過年的時候李大娘聽說容家大伯真有個部隊里當(dāng)大官的女婿,就摩拳擦掌的想去認(rèn)親,被李恒義給按住了,尤其那會兒,容霞也沒給李大娘好臉色,李大娘心里不快也就暫且也忍住了那顆躁動的心。 前不久,村里因為她嘴壞,搬弄是非,逼得姓孫的寡婦上吊自殺了,鬧出了人命,這可不得了,村長和村里上了年紀(jì)的老人主持了公道,要攆了李大娘走。 原本就不是團結(jié)村的人,后來得了容老頭照顧,才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因為兒子金榜題名就背信棄義,害得容家大妞兒差點出了人命,要不是容老頭德高望重不計較,那些個老鄉(xiāng)親的早就想攆了他們一家走了。但因為李恒義確實優(yōu)秀,鎮(zhèn)上縣里都給了臉,團結(jié)村也是要臉的,兩相一抵,也就算了。但現(xiàn)下又出了人命那就容不得了。 原本李家就是個外來戶,到鎮(zhèn)上去求一求,也不是沒有村子收容,只是李大娘心思活絡(luò),趁這當(dāng)口,也想去大城市走走看看。她打算的好,原本自己一家落難而來,容老頭都能好心腸的收留,如今自己兒子這般優(yōu)秀,若是還愿意和容大妞和好如初,那容老頭萬沒有理由不答應(yīng)的,畢竟一女不能侍二夫嘛。若是結(jié)了親家,那他部隊里當(dāng)大官的女婿也沒道理不管他們夫妻,幫忙尋個住處,在大城市里某個出路,那往后他們也都是城里人了。 李大娘賣了家圈里一應(yīng)牲口,值錢的不值錢的能賣得都賣了,換了錢,心里美滋滋的,碾轉(zhuǎn)來到a市。來大學(xué)時,還怕丈夫腿瘸,給兒子丟臉,叫他留在小旅館看行李,自己跑去理發(fā)店學(xué)城里人,剪了一頭又干又黃的長發(fā),燙了個泡面頭,又咬牙買了的確良襯衫,自認(rèn)打扮妥當(dāng)了才去找兒子。 她興高采烈的來,差點把按部就班上下課的李恒義嚇個半死。 言歸正傳,李大娘見容曉蓉躲自己,又瞪著眼看了她好一會,不確定道:“你是容春根他家大侄女容大妞吧?團結(jié)村的?” 容曉蓉沒有繼承容大妞的記憶,但在團結(jié)村待了段日子,關(guān)于李大娘如何逼得容大妞自殺也是耳熟能詳?shù)摹?/br> “媽,”李恒義破開圍觀的人,挽住她媽的胳膊,非常抱歉的看了容曉蓉一眼。 李大娘卻腳生根了般,站住不動,“兒子,她是大妞兒??!我沒看錯吧!她是你媳婦兒容大妞吧?” 這話一出,不僅剛剛握住容曉蓉的手準(zhǔn)備離開的宋蔚然僵住了,就連李恒義都羞愧的面露青色,四周圍觀的人更是驚愕莫名,在場唯一面色不改,鎮(zhèn)定自若的也就容曉蓉了。 “什么,什么情況?” “媳婦兒?我沒聽錯吧?” “他倆怎么又扯到一起了?” 議論紛紛,不絕于耳,這些人也不在乎當(dāng)事人聽到他們的議論聲了。 實在是太勁爆,控制不住?。?/br> “媽,你搞錯了,”李恒義一狠心將他媽拖走了,李大娘一邊倒退一邊喊,“我怎么就搞錯了,雖然她現(xiàn)在會打扮了,但那張臉不會錯啊,還有那個站在她邊上的男人是誰?哎,她容大伯現(xiàn)在住哪呀?我還想和你爹盡快找機會去拜訪人家呢……” 容曉蓉尚未來得及吐出一口濁氣,腕上驟然一疼,宋蔚然拽著她的手腕就將她拖出了重重圍觀人群。 學(xué)校里都是人,沒有一處地方能好好說話! 容曉蓉剛吃過飯就被他拽著滿學(xué)校瞎跑,胃都疼了,忍不住提議道:“要不咱們還是去杏林苑坐下來好好聊吧?!?/br> 宋蔚然本能想說“不”,那是高城的房子,另一個男人的地方。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你和高城什么關(guān)系?你花他的錢,住他的地方,倒是心安理得!” 這話可真不是什么好話呢! 容曉蓉皺了皺鼻子,一甩手掙脫開,原地抱胸,站住,抬起下巴,“你在質(zhì)疑我什么?” “我……”二人就站在路中央,來往學(xué)生不少,他不想在這地方討論這些。 “項峻,”她蹙了蹙眉頭,“我聽說他和你還有些親戚關(guān)系。的確,周六我們見面了,我和他之間有些不值一提的私仇,大略就是那次他坑我,剛巧被你二姨看見了。別問我為什么那么巧,反正就是發(fā)生了。” “……” “李恒義,和容大妞一起在團結(jié)村長大,青梅竹馬吧,據(jù)說當(dāng)時感情還不錯,甚至還定了親,只可惜,有人山窩窩里飛出了金鳳凰,就看不起山里的麻雀了,斷的也算干凈。” “!”宋蔚然又一次被這消息驚呆了,他竟不知她和李恒義也有干系!還定親了!定親了!只是她這語氣,將自己摘得干凈,竟讓他都有些搞不明白了,仿似說的不是自己一般。 宋蔚然心亂如麻。 “高城,”容曉蓉頓了頓,他是個好男人,他待她很好,重情重義,只可惜,她不會愛,也不想愛,“我和他沾親帶故,你別亂想他?!?/br> 四周圍了很多人,宋蔚然就算想和她拆開了剝干凈說的明白,也絕不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 被人圍觀,私事共諸與眾,丟臉至極。 宋蔚然不明白容曉蓉怎么能做到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道自己的私事而無動于衷。 若是他此刻不是深陷其中,被感情所困擾,他一定會佩服她的勇氣與膽量,覺得她耀眼極了,她的眸色是那樣的澄澈明凈,耀眼炫目。亦如,他曾經(jīng)站在原處看她一樣。 可,此刻他什么都看不到,他有種被當(dāng)做笑柄的感覺,從小到大他都沒這樣丟臉過。 他一直以來都是被仰望的,被崇拜的,披著光鮮的外衣,外人談?wù)撈鹚际撬墓廨x事跡,可現(xiàn)如今,他卻因為他“劣跡斑斑”的女友,被牽連進丟人現(xiàn)眼的境地。 “那么……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容曉蓉語調(diào)輕慢,也有些生氣了。她不爽他竟對自己這點信心都沒有。她都沒有因為他在和自己交往期間與其他女孩子過往從密,他竟因為這點小事就和她鬧情緒! 當(dāng)然有,圍觀者最想問的當(dāng)然是“懷孕”事件,既然當(dāng)事人如此干脆,不如說個明白啊,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八卦,迫切。 宋蔚然有感覺,只要他問,她就一定會解釋清楚,滿不在乎的,毫不遮掩的。 可那樣的事…… 如果是,她說了,名聲就毀了。 如果不是,他等于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她! 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想好,他倆之間該怎么辦? 分手…… 他已經(jīng)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