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初芙也早已換好男裝,等他來了就高高興興上了馬車。 趙晏清發(fā)現(xiàn)她今天臉色有些發(fā)黃,再問之下是敷了黃粉,眉毛也畫成劍眉,是有幾分英氣。 新茶樓被她改名為碧水茶樓,經(jīng)營模式和靜竹齋無二,只是少了說書的,并且都是做成了間隔式的茶間。 她覺得這種更加隱秘的地方,會讓人更有寫下秘密的沖動。 茶樓開業(yè)十分順利,初芙眉角眼梢都是笑意,從茶樓離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京城街上到處都是賣狗的小販。 趙晏清見她盯著那些狗販子,說道:“近來不知道怎么的,京城養(yǎng)狗的人就多了,賣狗的人也多了。連我那里都有人要送狗來,各種類的,外藩的,都有?!?/br> “你沒要?” “不太能靠近那樣的小東西?!?/br> 他這樣歸類,初芙莞爾,就看到一個小女孩扯著父母到攤販面前要買狗,父母拗不過只能是掏了銀子。 小女孩抱著小奶狗高興得又笑又跳。 看來是連百姓都養(yǎng)。 她想到什么,有些擔憂:“狗狗很有靈性,但要是沒看養(yǎng)好,咬了人也是個麻煩事。京城養(yǎng)狗的人多了,會不會出現(xiàn)什么混亂?” 趙晏清想了想,說:“百姓其實每十家都會有一兩家養(yǎng)狗護院的,特別是農(nóng)家,那還不一只兩只,也沒有聽說出什么混亂的。” 似乎也是這么個情況。 初芙就沒有再說什么,馬車在人群中走得就有些慢,趙晏清又沒亮身份,就跟蝸牛一樣前行。初芙一路撩著簾子看街影,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邊上擠過,然后兩人對了個正臉。 那個看到她臉色當即變了變,旋即冷哼一聲,快步離開。 初芙就怔了怔。 趙晏清看見了,也聽到哼聲,有些莫名:“你認得那人?” 初芙嘴角扯了扯:“算認得吧,姓常,林硯他們的朋友?!?/br> 林硯又是誰? 這是個男人的名字。 趙晏清神色沉了沉,看到她在想什么,一臉懊惱,想要問清的話也沒有出口。 而初芙是在懊惱她把林硯要當和事佬做東的事給忘記了,這下誤會可就更大了! 趙晏清回到王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吩咐永湛:“給我查查京里有幾個叫林硯的,哪個和王妃認識?!?/br> 永湛聽得頭皮發(fā)麻,這是大海撈針吧。 到了晚上,趙晏清見過左慶之,跟他確定第二次拔毒的事。 謝英乾大約九月底十月初能回到京城,起碼他得向個樣站在岳父跟前,再有陳家的人也差不多時間會進京來,晚一些拔毒就沒有時間讓他安心恢復。 左慶之忙又去聯(lián)系太醫(yī),準備事情。 等只剩下他一人的時候,他抽開了桌案上的抽屜,把自己寫的一些東西攤開在案上,一條條看下來眉頭緊皺。 自己的死實在是有些迷離。 最初的時候,他也以為是有人在身后左方給他了致命一刀,但后來他再三思索是有不對。 沈凌當時離他最近的,那人應該不可能繞過沈凌,再是混亂也應該有所察覺,所以他猜想那人會不會是個左撇子。這也才有了他問太子那句,他的人中有沒有會用左手的。 他左腰后是致命傷,可能是左邊的人用右手所傷,但也有可能是在右側(cè)的人用左手所傷。 如果是善用左手的人所傷,那么也不是齊王的人出手,他的死因,就還是個迷。 只是到現(xiàn)在他留在軍營里的人還沒有回信。 這么些日子,信應該都能一來一回了。 趙晏清也不知道是為什么耽擱了,當即再做了決定,取出玉佩再新寫一封信要傳到西北去。 死去的士兵里,哪些是左撇子還是很好查清的,因為軍營里有對每個人的詳細記錄。 兩日后,一封被攔截的信再度送到了已臨近京城的謝英乾手中。 謝英乾對著上面的字跡,微微皺了眉,照著臨摹了幾個字下來,再將信重新偽造成未拆封的樣子送了出去。 第58章 趙晏清身上余毒未清, 左慶之只能幫著讓他出現(xiàn)像染了風寒一樣的病癥,再請?zhí)t(yī)來號脈。 明宣帝那里很快就收到他告假的折子, 免不得喊來太醫(yī)院的人問一通, 確認是體虛不得再勞累, 賞了些滋補藥材, 準了他的假。 齊王又病倒的事很快就在朝中傳開, 眾位大臣都暗感慨, 病了那么多年的人,果然還是不能說痊愈就痊愈的。工部這才忙幾天, 就又倒了。 都可惜了趙晏清的才干。 太子得知后, 也讓人送了藥材過去。永湛和左慶之面對東宮來人, 如臨大敵, 在恍惚中收了東西,就關(guān)起門來研究這里頭是不是用毒了。 趙晏清聽到永湛匯報著太子的陰謀論, 哭笑不得,不過那些東西他自然也不會碰, 只叫好好收起來。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夠彌補的。 同時,趙晏清也怕初芙聽到他病倒的消息擔憂, 讓人送信到護國公府,說將養(yǎng)些日子就好了, 也怕給她過了病氣, 再三囑咐她不必到王府探病。 初芙收到信, 說不擔心是假的, 就考慮著晚兩天再到王府去探望。男人嘛, 該順的時候順著,該逆的時候也不要客氣,拿捏好方寸不讓他覺得沒面子就成。 就這么過了兩日,初芙準備該到齊王府去,不想謝擎宇一早就回護國公府來,把一封信遞給她。 “父親的人剛剛送來的。” 初芙忙不迭把信拆開,果然是她爹爹的字跡。 送信的那個人又出現(xiàn)了,還是往軍營送,信里內(nèi)容還抄了下來,但也還是寥寥數(shù)句的問候。內(nèi)容十分正常,完全看不出來有什么意義。 她翻過抄下來的內(nèi)容,就看到幾個不是父親的筆記,筆劃間可以看得出來不自然,再一細看發(fā)現(xiàn)是臨摹的。 再往下翻,是她爹爹說這幾個字是從信里原本的字跡,而且他認得這字跡—— 出自睿王之手。 初芙看到這幾個字眉心直跳。 這怎么可能! 睿王都下葬了,肯定是有人模仿! 能偷了睿王的令牌,再模仿字跡也不無可能。 初芙心驚著往下看信里的內(nèi)容,她爹爹的猜測也是差不多,說送信的人對睿王絕對十了解,才能連他的筆跡都模仿了。 謝擎宇看著meimei臉上一時是吃驚,一時是疑惑,好奇不已,探頭去偷瞄信。只是沒看幾個字,就聽到她說:“哥哥,你能幫我去給表哥送個口信嗎?讓他帶沈凌來,我有事要問沈凌?!?/br> 這是要他當跑腿啊。 謝擎宇的好奇心還沒有被滿足,而且當跑腿簡直是大材小用,可他不敢拒絕,只能耷拉個腦袋走了。 半個時辰之后,陸承澤帶著沈凌匆忙來到,初芙直接就把父親臨摹的幾個字丟給沈凌看。 沈凌盯著上面的字看了良久,捏著紙的手都在輕顫,面上全是不敢置信:“這……這是我們殿下的筆跡?!?/br> “你能確定?” “可以!” 他跟在殿下身邊近十年,怎么會認不出他的筆跡來。 初芙就問道:“你們這些還活著的親衛(wèi),如今都藏身哪里,你知道嗎?” 沈凌點頭:“知道的,我前兒還去跟他們見了一面。姑娘是想說什么?” “這里頭你確定都沒有人知道玉佩的事?” “肯定不會有?!蹦怯衽逵植皇怯脕砺?lián)系親兵這一批人的。 沈凌依舊肯定,初芙就沉默了下去。 這個字跡……她總覺得還在哪里見過,但她不記得自己見過睿王的字,因為她接觸不到睿王的字。 哪里見過呢? 從沈凌那得到確認,初芙滿腦子疑問把人又打發(fā)走了,獨自一人坐在窗邊,望著只盛幾片枯葉的樹枝出神。 她設想過是有人知道了睿王留下的玉佩,然后拿來聯(lián)絡他人,但是他送的信又是幾句問候,字怎么轉(zhuǎn)換順序也再湊不出來別的意思。 就好像這信真的沒有什么實際性的用處,就只是問候而已。 可用的又是睿王的筆跡,顯然還是有深意在里面的。 初芙突然就站起身,去柜子里翻出來木盒子,把最開始寫有睿王死因推斷的那幾張紙找了出來。 當初她和舅舅生氣,還把這幾張有線索的紙撕得亂七八糟,好在最后還是拼起來了。 她挨個線索看下去,這上面大多數(shù)還是寫著對太子的懷疑,還有她在宮中出事的猜疑,并沒能再提出來有用的線索。 隨著太子被誣蔑一案告破,這些線索其實也沒有什么用處了,除了證明太子就是設害她和設計皇后外,睿王的死就回到只有傷口有異上面。 初芙看得有些泄氣,那些細細麻麻的字讓她更加頭疼,索性瞥開眼,再看院里。 此時居然是突然下雨了,下得還很急,豆粒大的雨粒砸在地面上。初芙聽到院子里小丫鬟的呼喊,眾人都往廊下避雨。 雨滴從一點兩點,再到無數(shù)點,把整個院子的地面都潤濕了,隨后傾盆而下,整個天地間就朦朧一片。 有水汽被風吹得直往屋里灌,紙張都被吹得亂飛,初芙只好伸手去把窗子掩上。再轉(zhuǎn)頭,有幾張紙還是被吹到了地上,她彎腰拾起來,是被她撕過的那幾張。 上面的字都有著裂縫,有些字還被撕成四五片,也虧得她有耐心全粘一起了。 看著看著,她突然間手一抖,想到了什么,連手里的紙再落在地上都不顧了。她爬回炕上,翻出父親寫來的信,再找出寫了問候的那頁,想也沒想,開始去把一個一個字撕下來。字撕下來之后,又去撕了所有有偏旁或是能分出兩個甚至三個字型的字來。 那些字,能得新組合成字的并不太多,十會好認和排序、經(jīng)過反復再排序,初芙眼中的光越來越亮。 最終,桌幾上出現(xiàn)了用字碎片重新排列的一句話:用左手,查。 初芙盯著這幾個字,神色再度變了變。 這是要在軍營查慣用左手的人?查來做什么? 左手,左撇子? 一個拿了睿王玉佩的人,到軍營找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