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杜若,你去知會老mama一聲,讓她帶了人,將朱婆子給我綁了!”秦婉冷笑道,“既然孟嵐不要臉,我也不必再給她留臉面!” * 今日是柳老太太的大壽,賓主盡歡,一直吃到了午時末才散了。今日柳老太太精神格外好,和幾個交好的命婦閑談,又說到了各家的小子和姑娘們,因雍王妃去世,雍王自覺應(yīng)該替愛妻盡孝,是以也是守在柳老太太屋中。至于孟嵐,自然不會放過和雍王接觸的機會,留在屋中給柳老太太捶腿。 “老太太這外甥女是極好的,這般有孝心?!北娙艘娒蠉谷绱斯杂X,也是贊不絕口,柳老太太老謀深算,怎能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但也不好這樣揭了孟嵐的臉面,也只是笑道:“這孩子很小就養(yǎng)在我膝下,自然是很好的,我還惦念著,來日給她說個好婆家呢?!?/br> 孟嵐自然故作矜嬌:“姨媽又拿我開心,我可不愿嫁人?!彼约t了臉龐的樣子,滿是少女的靈動嬌憨,讓雍王略一恍惚,依稀想到了雍王妃當(dāng)年的模樣。 屋中又是一陣笑語,貼身伺候老太太的佩蘭從外面進來:“老太太,郡主來了。”秦婉進來的時候,神色莫測,似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讓柳老太太心都揪緊了,雍王也不忍見女兒這樣,忙問道:“婉兒怎了?怎不和姑娘們一起玩?” 秦婉深吸一口氣,向柳老太太行了一禮:“回外祖母的話,婉兒身為客,本不該過問柳家之事,但婉兒清清白白的人,也不會讓人空口污蔑了去。”她說到這里,目光微微移向了孟嵐,“朱婆子對客人說了瘋話,婉兒現(xiàn)下命人將她綁了,只是不敢擅作主張,前來請外祖母定奪?!彼f罷,就拍了拍手,老mama立時命幾個粗使婆子將朱婆子給扔了進來,朱婆子被綁得跟粽子似的,被扔進來的時候還大聲嚷嚷著:“老奴是貼身伺候孟姑娘的,孟姑娘是郡主的長輩,郡主豈能如此待我?” 她胡亂嚷嚷著,秦婉勾起一個冷笑來,雍王眉頭緊蹙,看了一眼孟嵐,后者臉色頓白,秦婉是郡主,天潢貴胄,即便是柳老太太和柳重錦都不敢說是她的長輩,朱婆子卻說自己是她的長輩,豈不是要惹得眾人生疑? 而屋中的命婦聽了此話,也是蹙著眉頭,恨不能將方才夸孟嵐的話給收回來——能有這樣不長腦子的奴才,主子可能是什么好東西? 朱婆子被摔在地上,七葷八素的抬頭,見孟嵐白著臉看自己,當(dāng)即殺豬似的就叫道:“姑娘救我,郡主要殺了我!”老mama上前,一巴掌抽在她臉頰上,“住嘴!當(dāng)著王爺和老太太的面,也有你說話的份?” 朱婆子這才看清連雍王都在,嚇得不敢再說。 攏在袖中的小手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秦婉眼中淚光浮動:“諸位也看到了,這婆子如此,連我這個郡主都不放在眼里,敢當(dāng)眾說我要殺她,企圖壞我名節(jié)。更有甚者,方才,她竟跟官客說,我和表哥議親,說我二人自幼的情分,什么也別想拆散了。我豈有如此不堪,熱孝之中跟男人議親?” 大熙對于孝悌之義看得很重,雖因男女地位有別,有“父在母亡孝一年”的規(guī)矩,但父母亡,同樣都是熱孝,熱孝之中跟人議親,乃是大不孝,要給人戳著脊梁骨罵的,別說這個人,就是家族也會蒙羞。 柳老太太也白了臉,雖然柳家的確有心思跟雍王府結(jié)親,也曾經(jīng)向雍王夫妻倆提過這事,但是這事還沒說定,雍王妃就沒了,眾人也就只好作罷。但現(xiàn)在,朱婆子竟然敢說這話出來,豈不是要將柳家和雍王府的情誼給敗壞干凈? 屋中眾人都明白這個道理,眾誥命面面相覷之后,看向孟嵐的眼神就很是不善了。誰不知道秦婉是皇帝和太后的心尖子,她竟然還去招惹,就算沒有郡主的身份,這得多大仇才去敗壞一個姑娘的名聲?其中也不乏心直口快之人,當(dāng)即嘲諷道:“這等刁奴,留著何用?趁早打殺了才是正理。不然壞了郡主的名聲,連清哥兒的名聲也保不住了?!闭f到這里,她又故意說,“老太太,這不知是誰的奴才,馭下不嚴(yán),委實應(yīng)當(dāng)重罰。” 孟嵐一聽這話,也不再裝死,忙不迭的拉住柳老太太:“姨媽,我不知道這事?!彼F(xiàn)在又急又氣,朱婆子這般目光短淺,讓她在雍王跟前下不來臺。若是這樣明目張膽的得罪了秦婉,來日怎能入雍王府? “放手!”柳老太太現(xiàn)下怒不可遏,揮手便拂開了孟嵐,“你規(guī)矩是愈發(fā)的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打臉開始了么么么么么噠~反正我們婉婉是不會受氣的~ 26 打臉 柳老太太現(xiàn)下是真的生氣了, 柳夫人沉吟片刻, 還是起身道:“諸位, 有些家事需要料理, 還請諸位隨我來吧?!北娬a命也是明白,紛紛起身要出去,方才那出言諷刺朱婆子的誥命轉(zhuǎn)頭粲然一笑,毫不留情的譏諷道:“孟姑娘養(yǎng)在老太太膝下,看上去倒也像那么回事,沒想到還是小家子氣了些, 連下人都管不住。” 才被柳老太太拂開, 孟嵐正在暗自傷神,又得了這話, 臉色立時白如金紙。她不是出身世家,這是她生平最恨之事,都?xì)獾枚哙铝? 死死的看著說話的誥命, 她要將這女人記在心里,終有一日,要她跪在自己的腳下?lián)u尾乞憐! 孟嵐緊緊咬著牙, 那誥命不再理她, 自行去了。待眾人一走,柳老太太, 拐杖一柱:“說!誰指使你在官客面前詆毀郡主的?”在自己的壽辰上鬧出這樣的事,且不說給不給自己面子, 光是雍王這頭又該如何收場?秦婉是雍王的掌上明珠,惹急了雍王,柳家可就完了! 朱婆子若再不明白眼前的局面,那也就白活了這樣多年了,但她確信她對衛(wèi)珩說這番話的時候沒有人看到,是以梗著脖子說:“老太太,老奴絕對沒有詆毀過郡主的名聲,郡主玉一般的人兒,老奴怎能壞了心眼要去說郡主的是非?”她說到這里,不住的蠕動著,“郡主說老奴詆毀郡主,老奴不服,若郡主堅稱如此,那就請郡主拿了證據(jù)出來?!?/br> “證據(jù)?”前世秦婉早就領(lǐng)教過朱婆子的手段了,是以連她要說什么都幾乎知道了大概,“你要證據(jù)?既然如此,就讓衛(wèi)公子來跟你當(dāng)面對質(zhì),如何?” 朱婆子心都給唬得漏了一拍,她只當(dāng)秦婉是詐她的,沒想到秦婉竟然真的知道是她向衛(wèi)珩說出來的。見她額上冷汗簌簌,秦婉冷笑道:“衛(wèi)公子感念我的引薦之恩,自然將你方才的胡言亂語同我說了。你以為你胡亂詆毀我,沒人知道?” 朱婆子臉色蒼白,匍匐在地一語不發(fā)。秦婉轉(zhuǎn)頭看向紫蘇:“去,將衛(wèi)公子請來,當(dāng)面與這老貨對質(zhì),別上了年歲就倚老賣老,詆毀起主子的名聲來了。到時候,你可不要想輕易開脫!” 一聽要請衛(wèi)珩來,朱婆子嚇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我說,我說,老奴今日吃多了酒,迷了心竅,這才胡言亂語,絕沒有詆毀郡主的意思,郡主饒過老奴吧?!?/br> 見她這樣快就全撂了,孟嵐臉色十分精彩,偷偷望了一眼雍王,后者臉色十分難看,神色莫測的樣子讓孟嵐心都揪起來了——不成!她不能坐以待斃,若是讓秦婉這個小賤丫頭先撬開了朱婆子的嘴,那么她再有什么說辭,那可就再無轉(zhuǎn)圜之地了。 念及此,孟嵐忙開口:“朱嬤嬤,你為何要做這樣的事?婉兒還是沒出閣的姑娘,一旦壞了名節(jié),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她率先出聲指責(zé),惹得柳老太太和秦婉紛紛看向她。柳老太太現(xiàn)下心中窩火,她不信朱婆子一個下人敢胡亂詆毀秦婉這堂堂郡主,只怕是有人指使,才敢這樣壞她名節(jié)。而能夠指使朱婆子的,就只有孟嵐而已! 這個外甥女心的確是大了! 朱婆子也不料孟嵐會將自己拋出來,睜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孟嵐。后者一臉痛心疾首:“你如此行事,讓我怎有臉面去見表姐?婉兒堂堂郡主,也是你詆毀得的?” “夠了,你住嘴!”柳老太太無心去聽孟嵐的賊喊捉賊,厲聲打斷孟嵐的話,后者臉上一僵,悻悻不敢再說,柳老太太冷冷的看著她:“事情如何,王爺與我都是有腦子的人,不必你多嘴。” 雍王聞言,也看向了孟嵐,見她很是委屈的樣子,心中復(fù)雜萬分。柳老太太恭順問道:“王爺看,這事如何處置?” 雍王忙說:“今日是岳母的壽辰,又在柳府之中,還請岳母自行處置就是。只是,還請還婉兒一個公道,女孩兒家臉皮薄,到底不能給這般詆毀?!庇忠娕畠耗槂杭t紅的樣子,招手說,“來,婉兒到父王這里來?!?/br> 自打阿湄去世之后,雍王府上下都是婉兒cao持。所以雍王對秦婉更多了幾分憐惜,現(xiàn)下女兒受了這樣大的委屈,做爹的當(dāng)然要給女兒討回公道來,不管得罪誰,都要討回來。 本還想裝可憐讓雍王心軟的孟嵐現(xiàn)下心都涼了半截,柳老太太得了雍王首肯,立時道:“來人,掌嘴!直到她說真話為止!”佩蘭立時領(lǐng)了幾個粗使婆子進來,左右開弓,不過幾下,朱婆子就吐出一粒牙來,滿嘴鮮血。雍王抬手,將女兒眼睛遮住,不愿她見了如此血腥的一幕。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朱婆子已然昏死過去,佩蘭一盞涼茶將其潑醒,再次開打。孟嵐聽得心驚rou跳,強忍著害怕,說:“姨媽,朱嬤嬤到底是我的奶嬤嬤,姨媽放過她吧?!?/br> “我放過她?倘若今日的事傳出去,誰又會放過婉兒?”柳老太太冷冷的看著她,“婉兒還在孝中,這樣的話傳出去,她一生都?xì)Я?,柳家也好,雍王府也好,要給人指著脊梁骨笑話一輩子。所謂物傷其類,你對婉兒沒有一點憐惜之心?”她也是在后宅爭斗之中出來的女人,怎會不知孟嵐的心思?孟嵐咬著牙,望著雍王,到底沒敢說出什么來。 朱婆子給打得昏死了好幾次,兩頰腫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佩蘭低聲道:“老太太,再打下去,只怕要打死了?!钡昧耸卓?,又命人將其抬下去,柳老太太如今是動了真火,一來今日是她的壽辰,二來,她以為孟嵐只是心大了,但沒想到,竟然敢命下人去詆毀秦婉的名聲,若真是鬧開了,秦婉名聲盡毀,皇帝也好,太后也好,誰會放過柳家?柳老太太越想越氣,旋即道:“給朱婆子灌了啞藥,明日發(fā)賣到西北苦寒之地去?!?/br> 京城富庶,是以大戶人家的下人跟一般人家的小姐太太用度差不離。但西北苦寒之地可就不一定了,去了那里,風(fēng)沙又大,能活幾年都不知道。孟嵐臉色頓白:“姨媽,朱嬤嬤好歹伺候我一場,求姨媽留下她吧?!?/br> 柳老太太沉默不語,任憑孟嵐如何哀求也沒有用。秦婉坐在雍王身邊,笑道:“表姨是小家碧玉,自然是不知道世家的規(guī)矩,若是哥兒姑娘們犯了錯,身邊的奴才,沒有一個能逃得過?!?/br> 又是一番暗諷她出身小戶,孟嵐牙都咬酸了,但秦婉話中之意是知道她才是主謀,她也不敢說什么??粗龤獾媚樕霞t一陣白一陣的樣子,秦婉微微揚起笑容來,起身向柳老太太行了個禮:“外祖母,朱婆子素來是掌理表姨身邊的所有事,她德行如此,難保其他人也是這樣。表姨也是閨閣少女,身邊人三不著兩,難免壞了表姨閨譽,還請外祖母重新給表姨安排伺候的人吧,免得壞了表姨自己的名聲。” 孟嵐大驚,秦婉這番話,是要柳老太太將她身邊所有信得過的人全部換掉?。〗袢罩炱抛訒贿@樣毒打,全是秦婉造成的,孟嵐恨得要命,但也不敢求情。今日柳老太太著實生氣,見外孫女兒一語中的,大有將孟嵐架空的意思,心中也是慰藉,尋思著孟嵐這人的確是該好好管教了,也就吩咐道:“也好,將孟姑娘身邊伺候的全部發(fā)賣了,重新給姑娘撥人?!?/br> 見目的達(dá)到,秦婉微微一笑,對孟嵐欠了欠身:“表姨,恕婉兒說句不敬的話,方才朱婆子高聲喧嘩,說表姨是我的長輩。難道表姨素日里就這樣告訴下人的?表姨并非世家女,如此行事未免德行有虧,還是好好地學(xué)學(xué)世家女的言行舉止,來日出閣了,才不會被人笑話?!?/br> 雍王一語不發(fā),待秦婉說罷,起身謝了柳老太太,就帶著秦婉要出去。孟嵐今日偷雞不成蝕把米,連身邊可用之人也全部被換掉了,正滿心恨意,戚戚然喚道:“姐夫,此事真的和我沒有關(guān)系?!?/br> “本王不是傻子,會自己判斷?!庇和醯拈_口,也不轉(zhuǎn)頭去看。孟嵐長得的確像雍王妃,但是阿湄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撇開其中的親戚關(guān)系不談,無端想要毀掉一個未出閣少女的名聲,何其歹毒! 孟嵐恍如雷擊,渾身都在發(fā)抖,眼淚忽然就下來了。她只是想要嫁給雍王,入得王府,讓自己的孩子變成天家子,不會再有人嘲諷他們出身小戶,錯了么? “你這些日子不必出來了,好好在屋中反省吧。每日抄了《女誡》《女論語》來?!毖矍斑@若不是自己meimei的孩子,柳老太太能讓人將她打殺了。雍王妃剛沒有,她就對雍王動了心思,秦婉必然也是覺察了這點,這才對孟嵐沒什么好臉色。但沒成想,她不思悔改不說,反倒是想要將婉兒的閨譽敗壞掉。如此無恥的人,也配嫁入雍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