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叫小橫呀,它也是個毛手毛腳的,稍微摸摸它,便一直蹭我的手,和你一樣的?!鼻赝裥α诵?,迎上衛(wèi)珩的目光,故意笑道:“衛(wèi)珩,你不喜歡么?” 這丫頭……給信鴿起名“小橫”,儼然就是在影射他。衛(wèi)珩失笑,長臂一展,將秦婉摟在懷里,笑道:“喜歡,你取得名字,我都喜歡?!彼舫龅臏責釟庀⑿煨靽娫谀樕希€有幾分薄荷的清涼,秦婉低頭暗笑不止。 兩人一路往太子夫婦所在的艙房去了,直到在門前,兩人才難舍難分的分開。屋中燒了炭盆,太子妃躺在軟榻上,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暖意,見秦婉和衛(wèi)珩先后進來,也是起身要迎小姑子。秦桓忙制止她:“身子重,就不要去了,婉兒明白你的心意?!?/br> 太子妃忙應了,又對秦婉歉意一笑。因太子妃躺著,衛(wèi)珩格外自覺地退了出去。他是外男,自然不該見了這樣的場景。見秦桓很是緊張,秦婉不解之下問道:“嫂子有什么不妥么?可要吃些養(yǎng)胎的藥?”這是太子妃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是太子妃的心頭rou,行止間小心謹慎,生怕出了一點岔子,聽小姑子問,她才笑得靦腆:“沒什么不妥……只是吐得厲害,又吃不下東西,在甲板待了一會子,腦袋便暈的厲害?!?/br> 宋夷光撅了撅嘴:“有了孩子就這樣難過么?我往后可不要生孩子了?!?/br> 她說這樣孩子氣的話,太子妃笑道:“縱然苦,卻也是喜事呀。這世上沒有什么比孕育著自己和心儀之人的孩子更讓人欣喜的事了。”說到這里,她又掩唇笑起來,“可不要再說什么不愿生孩子的話了,給柳家哥兒知道了,指不定還以為自己怎么得罪了你,竟讓你不愿給他生孩子?!?/br> 宋夷光立時紅了臉,捂著小臉搖頭說:“我不依我不依,太子妃笑話我。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什么給他生孩子?!?/br> 太子妃啞然失笑,似是撒嬌的搖了搖秦桓手臂,后者本是板著臉,被太子妃搖了幾下,到底慢慢露出笑臉來:“什么八字還沒有一撇?你這些日子在雍王府住著,自然是不知道的。你可知,今日我進宮向皇祖母請安之時,通明殿的法師正在皇祖母跟前回話,說是你和柳穆清二人雖都是八字兇戾之人,但若是結(jié)合,卻是極好的事?!?/br> 宋夷光呆愣片刻:“那這意思是……” “意思是要做主把你許配給表哥啦?!币娝@樣懵懂的樣子,秦婉愈發(fā)好笑,點著她的腦門,“如今連納吉都成了,我可要去問問表哥,問他什么時候給我們夷光下聘書?!?/br> 她說笑著便要出去,宋夷光立時急了眼,起身把秦婉按著坐下:“你不許去,我可不許你去。”她紅著臉,樂顛顛的開門,“我自己去,我也要當面問他,到底什么時候給我下聘書和禮書?!?/br> 她樂顛顛的出去了,太子妃笑得直不起腰:“這丫頭……我方才還尋思著,夷光倒是溫婉起來了,也知道害羞了,不讓你打趣她了。誰想,原來是自己猴急,非要去自己個兒去問。還沒及笄呢,就想著要出嫁?!?/br> 秦婉也笑得肚子疼,太子妃今日身子不爽,秦婉也不久留,自行往外面去了。又因今日是臘八,本就應該吃臘八飯,秦桓早已命人備好,送到了眾人艙房之中去。臘八飯用糯米、粳米、粟米、秫米四種米加上桂花鹵熬成,又加了葡萄干、花生仁、瓜子仁、棗片等干果,盛上一碗,五顏六色,又有桂花香氣撲面而來,讓人食欲大開。 今日忙了一上午,秦婉早就餓了,吃了一碗之后只覺得口腹?jié)M足,衛(wèi)珩又強硬的喂了她半碗才作罷。四人同坐一桌,宋夷光和柳穆清則是鬧得厲害,兩人都是今日才知太后命人合八字了,這是婚嫁六禮之中的第三禮,連這一步都做了,宋夷光嫁到柳家就幾乎可以說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柳穆清自是歡喜,宋夷光則不依不饒問他什么時候下聘書和禮書,兩人皆是紅了臉,也沒有吃多少。 待吃過了中飯,秦婉有些發(fā)困,坐在艙房之中,望著窗外運河的流水,睡意昏沉。不覺有人坐在身后,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大手摟了她的腰兒,好半晌的靜默不語。秦婉抬頭,本能的覺得他不高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偎在他懷里:“表哥又得罪了你?” “不?!毙l(wèi)珩搖頭,“我羨慕他,更嫉妒他?!?/br> 不管太后是否有過遲疑,總是松口讓宋夷光嫁給柳穆清了,但他……太后那樣厭恨衛(wèi)家,真的會同意將婉婉嫁給他?想到這里,衛(wèi)珩心中一陣憋悶,將秦婉抱得更緊。 秦婉靜默不語,撫上他緊蹙的眉頭:“你不要擔心?!彼貋砺敾郏鯐恢l(wèi)珩什么意思,忙寬慰他,“皇祖母是疼我的,而且,她并不是厭惡你?!?/br> 太后并不是討厭衛(wèi)家,而是因為趙王和錢貴妃當年的事。太后被壓制得太久,壓制得她幾乎偏執(zhí)。即便現(xiàn)下這母子倆都作古了,這恨意也不能消散,自然就遷怒到了一切和趙王母子有關(guān)的事情上。 作為姻親的衛(wèi)家,就是首當其沖。更不說衛(wèi)夫人當年不愿做妾,在太后眼里,也是欺她母子不得勢。 “婉婉乖?!彼置骼У脜柡Γ€是分神安撫自己,衛(wèi)珩含笑吻了吻她溫熱的額頭,將她打橫抱起,方才艙房的床上,“你睡吧,我去給你端些瓜果進來,冬日里這些倒是少,多吃一些才是?!?/br> 秦婉著實困狠了,聞言就合眼,不多時便沉沉的睡去了。端詳著她的睡顏,衛(wèi)珩心中愈發(fā)溫軟,俯身親了親她的雙唇,這才起身往外面去了。 秦婉睡得很香,夢到了前世和衛(wèi)珩成親之后的事情。當時秦婉甚至不知這位輔國大將軍什么模樣,只知道,京中很多女子都傾慕他。直到他挑起自己的蓋頭,脹紅了臉,問她:“我可以叫你婉婉么?” 當時她還想,這世上怎有這樣靦腆的男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行軍用兵的。后來才知道,他并不靦腆,他的靦腆只會在她跟前出現(xiàn)。后來,他二人有了夫妻之實,那一夜,衛(wèi)珩極盡溫柔,小心翼翼的將自己送入她體內(nèi),生怕傷到了她。盡管他忍得額上汗都冒了出來,還是等她適應之后,才繼續(xù)要她。 那一夜,他每一枚落在她肌膚上的吻,都燙得驚人。 沉沉睡著,秦婉笑了笑,隱隱覺得自己似是被人抱了起來,旋即耳邊風聲陣陣,水聲潺潺,她有些清醒了,又聽到衛(wèi)珩的聲音:“什么人!” 不是衛(wèi)珩抱著她?!秦婉猛地睜開眼,她上半身已然懸在艙房之外,身下運河水聲潺潺,一個蒙面人正拽住她的腿,只消一個用力,她便會摔出去落在運河之中! 秦婉忙抓住窗沿,試圖穩(wěn)住自己的身子,那蒙面人不料有人撞破,忙將秦婉一摔,秦婉穩(wěn)不住,頓時向艙房外翻去。那碧綠的流水透著徹骨的寒意,秦婉嚇得驚叫一聲。好在蒙面人快,衛(wèi)珩速度更快,一個健步上前,一手握住秦婉的小腿,另一只手迅速隔開蒙面人刺來的匕首,趕緊將秦婉拉了進來。 前后兩輩子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秦婉臉兒都嚇白了,被衛(wèi)珩緊緊抱在懷里。那蒙面人轉(zhuǎn)頭又來,大有要殺了秦婉之意,衛(wèi)珩目光一深,趁對方匕首攻來之際,握住他的手腕,“咔”的一聲,將他的手卸了。不等蒙面人反應過來,衛(wèi)珩一腳踹在他胸口。 這一腳他用足了力氣,蒙面人頓時被踹開,撞在了艙房的桌上,木桌立時四分五裂。響動太大,自然驚動了眾人,秦桓和柳穆清才來,就見到一人在一地木屑之中呻/吟,而衛(wèi)珩緊緊抱著秦婉,后者還有幾分發(fā)抖,看來是受了驚嚇。 忙命人將蒙面人抓起來,衛(wèi)珩緊緊攬著秦婉,感覺到她在發(fā)抖,輕聲說:“沒事了,婉婉,沒事了……” 秦婉驚魂未定,呼吸粗重,那蒙面人被聞訊而來的侍衛(wèi)抓住。剛將他的面巾扯下來,對方并不難看,平平無奇的長相。只是在秦桓看向他的時候,他卻露出笑容來,衛(wèi)珩立時高聲叫道:“不好!他要服毒——”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醋缸還是很帥的~咱們一邊甜寵一邊要開始懟人了~ 59 傷風 衛(wèi)珩一面高聲呼道, 一面飛快的上前, 單手扣住那刺客的下巴, “咔”的一聲脆響之后, 那刺客下巴脫臼,嘴不自然的張著,嘴中落出一枚蜜蠟丸子。秦桓忙命人將其敲開,才見其中包覆著見血封喉的毒/藥。 看著其中包覆的毒,秦婉的神情又白了幾分。這明擺著就是沖著自己來的,若是能夠安然殺了自己固然最好, 若是殺不了自己又失手被擒, 那么便服毒自盡,一點痕跡也不給人留下。 她白著臉兒的樣子顯得愈發(fā)楚楚可憐, 衛(wèi)珩忙重新回了她身邊,將她抱入懷里加以安撫。他現(xiàn)下很是狂躁,若方才他并未出去, 也不會給了賊人可趁之機, 讓婉婉受了這樣的驚嚇。若是婉婉有什么好歹……念及此,他看向了被侍衛(wèi)押下去的刺客,目光深沉至極。 命人將刺客帶下去之后, 秦桓轉(zhuǎn)頭則見meimei被衛(wèi)珩抱著, 臉上肌rou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還是不動聲色的揮退了所有人。紫蘇和杜若何等乖覺, 自行去給秦婉準備熱水和紅糖姜湯來,一時之間, 艙房之中便只剩了衛(wèi)珩和秦婉兩個人。秦婉一直白著臉兒不說話,讓衛(wèi)珩心急如焚,捧著她的臉低聲說:“婉婉,是我不好,我不該將你一個人留在艙房里?!比舴撬财屏诉@一幕,現(xiàn)下秦婉已然被投入了湍急的運河之中。 盡管運河水不曾結(jié)冰,但必然寒冷徹骨,秦婉身子又弱,一旦跌了下去,勢必立即會被卷入水中,而后…… 他不敢再想,抱著秦婉的手隱隱發(fā)抖:“婉婉乖,別怕,沒事了?!?/br> 攀上他的肩,秦婉笑道:“衛(wèi)珩,我不怕。”從未想到,自己會有一日醒來回事凌空的狀態(tài),加之身下碧綠湍急的流水,讓秦婉十分后怕。但是衛(wèi)珩救了她,如他承諾的一般,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回到她身邊保護她。這樣想著,她用力抱住衛(wèi)珩的雙肩:“我沒事,真的?!?/br> 生怕她受驚過度而壞了身子,衛(wèi)珩神色稍霽,還是將她抱得更緊,這才發(fā)現(xiàn)她方才梳成辮子的長發(fā)落在了河水之中,已然浸得棉襖濕了一片。他忙將秦婉放開:“快,將衣裳脫了。” 原本正在溫存,他忽然舍了自己,又說出這樣一句話,秦婉有幾分發(fā)怔,旋即臉兒燙了起來,抿唇不語。見她遲遲不動,衛(wèi)珩這才意識到這話有多孟浪,耳根也是一熱,轉(zhuǎn)身背著秦婉:“衣裳濕了,免得一會子害病,可要趕緊脫了濕衣裳。” 秦婉這才注意到后背濕了一片,又因紫蘇和杜若不在,說不得只能自己將衣裳脫了。她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傳來,讓衛(wèi)珩意亂神迷,耳根愈發(fā)燙了。她身上的馨香味忽的靠近了些,衛(wèi)珩正要回頭,就感覺到她貼在了自己身上,軟軟的身子貼著自己的背,一片溫軟。衛(wèi)珩渾身都僵了,舌頭也有些打結(jié):“婉婉……” 秦婉并不理他,小手將他斗篷的帶子解了,躡手躡腳的脫了之后,裹在了自己身上。他的斗篷那樣大,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加上他干凈的味道,秦婉很是歡喜,輕輕的笑出來。 衛(wèi)珩繃緊了身子,又聽得她的笑聲,心中好像有無數(shù)的小貓爪子在撓,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側(cè)躺在床上,裹著自己的斗篷,正對自己盈盈含笑,心中頓時溫軟一片,握著她的小手,低聲道:“婉婉……” 屋外有幾聲響動,只當是紫蘇和杜若回來,衛(wèi)珩并不懷疑。豈料宋夷光從外面進來,撲到秦婉床前,眼里全是淚,哭得小臉全花了:“阿婉,你嚇死我了!”她來不及說后面的話,掩面又是一番哭泣。她哭得肝腸寸斷,讓秦婉愈發(fā)的好笑,正要勸她,柳穆清從外面來,將宋夷光扶起來:“婉兒沒事,你不要這樣哭,看來仿佛是有事了一般?!?/br> 宋夷光沒好氣的瞋了他一眼:“我哭我的,才和你沒有相干?!庇殖槌橐目粗赝?,止不住淚花,問道:“你怎么穿著衛(wèi)珩的斗篷?”偏巧她方才哭得太慘,眼淚鼻涕都出來了,說完這話,竟然哭出了一個鼻涕泡兒,秦婉當即不厚道的笑出聲來,宋夷光又氣又惱,跺腳說:“阿婉!你還敢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