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衛(wèi)珩挑了挑眉,對于會元之位,他本就是志在必行,是以現(xiàn)下雖是歡喜,卻沒有半點驚訝在其中。小廝一臉希冀的看著衛(wèi)珩,后者沉吟片刻,看著懷中熟睡的秦婉,抿出一個笑容來:“你回去吧,過些日子,我再請諸位同窗吃酒。這里有比會元之位更重要的東西在?!?/br> 小廝愁眉苦臉的,他方才還慶幸自己找到了衛(wèi)公子,現(xiàn)下可好,衛(wèi)公子不肯跟自己回去,還不如找不到呢!但看著衛(wèi)珩抱著秦婉時那溫柔的神色,還是決定不再開口求了??噘赓獾淖叱鰩撞?,他又轉(zhuǎn)頭看著衛(wèi)珩:“衛(wèi)公子不愿跟小的回去,那小的回去就只能說找不到衛(wèi)公子了,煩請衛(wèi)公子來日見了我家大爺,就說小的不曾找到公子可好?” * 衛(wèi)珩再次得了文武會元,此事在當(dāng)日便傳得沸沸揚揚,連中兩元之事本就不常見,更不說他文武雙科皆是連中二元,如此一來,衛(wèi)家愈發(fā)的水漲船高,朝中也有不少人親自登門拜訪,祝賀衛(wèi)珩必將為大熙的棟梁之才。 而相比之下,又居第二的柳穆清便有些寥落了,但他和衛(wèi)珩兄弟情深,也不去計較這些。倒是夏竟成被夏將軍接連教訓(xùn)了幾次,總算是發(fā)憤圖強,在此次會試之中斬獲第二。夏竟成腦中不覺得自己勝過衛(wèi)珩,所以居于他下也在意料之中,但仍然不妨礙這人成日耀武揚威的到處走,那模樣,儼然是得意忘了形。 而和上次秋闈之后一樣,放榜之后,便有一系列的賞賜來了,獨獨衛(wèi)家極為豐厚。上次皇帝賞了一枚玉佩,衛(wèi)珩細(xì)細(xì)看過,見上面刻著五爪龍,意為“如朕躬親”,這物件勝過旁的任何事物,是以衛(wèi)珩一直珍藏著,更知道,皇帝既然將隨身的玉佩給了自己,必然是對自己有著更高的期望。想到這里,衛(wèi)珩不免渾身一熱,想要在殿試中大放異彩的心便愈發(fā)重了。 “這衛(wèi)家小子,倒是著實有些能耐?!本┲惺菦]有秘密的,更何況是三年一度的會試放榜。現(xiàn)下太后不著喜怒的說出這話來,讓秦婉背后微微起了一層薄汗,還是不動聲色的給弟弟meimei喂點心吃。太后含笑道:“不怪婉兒當(dāng)年這樣抬舉他?!?/br> 太后的話雖是含著無盡的慈愛,但秦婉只覺得有些后怕。皇祖母是不會對她做什么的,但對衛(wèi)珩可不一定。對于喜歡的小輩,太后素來都是極為疼愛的,但是一旦遇上了和趙王母子有關(guān)的東西,太后便是近乎病態(tài)的偏執(zhí)。當(dāng)年錢貴妃母子倆給太后留下的陰影太大,讓身為天下最尊貴女人的太后至今無法釋懷。 作為小輩,秦婉是不可能說什么的,但心里也渴望皇祖母能放下對衛(wèi)家的偏見,畢竟這些事和衛(wèi)珩都沒有關(guān)系,為了一個隔房的姑媽,讓衛(wèi)珩也這樣被太后敵視,未免過火了些。是以被太后驟然點名,秦婉想了想,只做聽不懂,笑道:“這不就說明婉兒有眼光么?” “這倒是,哀家的婉兒,眼光固然是很好的?!碧笮Φ?,“只是你還小,難免識人不清,皇祖母不能讓你被包藏禍心的人給害了?!庇中τ淖屒赝褡谏磉叄澳阊?,總是讓哀家不省心?!?/br> 秦婉盈盈含笑,知道太后對于衛(wèi)珩的偏見很大,當(dāng)即無聲一嘆,卻也不敢說什么。而正值此時,鳳鸞從外面進來,見祖孫倆如此親昵的樣子,笑道:“太后和郡主在說什么悄悄話,讓老奴聽一耳朵可好?” “去!倒是來招我了。”太后笑著啐了她一聲,“讓你去給皇后送雪參,偏偏這個時候才回來,去哪里野去了?” “太后這話才是折煞了我。”鳳鸞笑道,“方才從鳳儀宮回來,又遇見陛下身邊的督太監(jiān)過來,便問了一問。說陛下方才在朝上,說此次春狩,要將衛(wèi)公子、柳公子和夏公子一并帶去?!?/br> 大熙素來是有春狩的慣例,到時候,京中的青年俊彥、皇帝的寵臣都會隨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在圍場去。這是在皇帝跟前展露自己的大好機會,是以眾人都不會放過。而此次春狩,皇帝竟然要破例將會試榜首給帶去,實在是匪夷所思。 秦婉第一個反應(yīng)是要糟,果不其然,太后蹙著眉,方才還和顏悅色的,現(xiàn)下臉上陰云密布:“皇帝是愈發(fā)的回去了!為了馮氏的兒子,全忘了當(dāng)年是怎么被衛(wèi)氏相逼的么!” 雙生子被嚇得頓時噎住,嚇得眾人忙不迭給他們拿水。伺候在太后身邊多年,鳳鸞對其脾氣摸得透透的,又笑著為皇帝剖白:“怨不得陛下,是溫大人在朝上提出來的,泰半朝臣都附議了,說是這次會試榜首都年輕,也是不易,衛(wèi)公子更是不易,這可是文武雙科連中二元,放眼古今也是沒有的。娘娘,得放手時須放手,多久的事兒了,再一直擰著也不好。況且,連娘娘自個兒都說,衛(wèi)家那哥兒的確是個能耐的。就當(dāng)為了陛下的千秋功業(yè),太后娘娘忍一時之氣吧?!?/br> “泰半朝臣都附議?”太后難免驚詫,到底不能擰著自己的性子違了過半臣子的意思,冷笑道,“罷了,大熙祖訓(xùn),女子不得干政,既然朝臣都附議,哀家也不便再說什么。讓衛(wèi)珩好自為之,莫要想著不該想的事,否則……”她說到這里,望向了秦婉,“他自己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婉兒不是他能肖想的?!?/br> 這樣直白的說出這話,秦婉立時白了臉,但著實不敢和太后爭執(zhí),只安靜的給弟弟meimei喂水。兩小著實噎壞了,可憐巴巴的包著眼淚珠兒,秦婉心疼不已,將兩人抱住寬慰。 被衛(wèi)珩要去的這件事氣得著實不輕,太后臉色十分難看,靜默了好半晌:“傳哀家的話,讓昭華也去,若是皇帝不同意,也不必來請哀家一同去圍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咳~醋缸準(zhǔn)備要和太后正面剛了~ 俗話說得好,女追男隔層紗,男追女,中間隔著一個丈母娘。 可惜醋缸的丈母娘已經(jīng)去世了,所以說中間隔著個皇祖母。 看咱們的醋缸如何用人格魅力征服皇祖母~ 春狩 臨近四月的天氣, 難免也帶上了幾分夏日才有的熱氣。沿途也能聽見幾聲蟬鳴, 人群經(jīng)過的時候, 聲音又小了下去。 今日一早, 秦婉就被打發(fā)起身,跟著帝后和太后一并往圍場去了,隨侍者多達幾十人,既有如雍王一樣的皇親,也有如溫一楓一樣的皇帝寵臣,還有各世家適婚的男兒。自然, 其中最被關(guān)注的, 就是皇帝欽點跟上的衛(wèi)珩、柳穆清和夏竟成三人。 這三人之中,柳穆清和夏竟成自不必再提, 都是家族鼎盛的世家子,尤其是柳穆清和宋夷光議親之后,更是如魚得水。只有衛(wèi)珩一人, 頗有幾分爭議。 因今日起得太早, 雙生子早就在馬車上呼呼大睡,秦婉打了個呵欠,掀了車簾張望著外面。大熙當(dāng)年馬背上定天下, 故此對于騎射都十分看重, 大熙自皇子往下,各世家子自幼便要學(xué)習(xí)騎射之道。是以隨行的男兒大多騎馬, 一行人浩浩蕩蕩,沿途引了不少人側(cè)目。 去歲的春狩, 因為雍王妃去世之故,秦婉并未參加,而今年的春狩,想到太后不喜衛(wèi)珩,秦婉心中沒由來的一陣緊張,只怕是太后想要自己多和京中的世家子接觸,從中選出自己的夫婿。 但經(jīng)歷了前世,秦婉眼里早就容不下別的男人了,除了衛(wèi)珩,她一個都瞧不上眼。 其實最要命的并非是京中的世家子,而是溫一楓。太后所最屬意的男子是柳穆清和溫一楓,柳穆清和宋夷光定親,不必再說,而溫一楓……想到此人生性陰毒,秦婉便止不住的打了一個寒戰(zhàn),更不說這人在朝堂上親自向皇帝建議,將衛(wèi)珩請來參加春狩,秦婉總覺得,這件事不會那樣的簡單。 溫一楓從來不做對自己無益的事,何況朝中如今對衛(wèi)珩都是欣賞有加,讓衛(wèi)珩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之中,難保不會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一旦衛(wèi)珩讓太后改觀,溫一楓可就被動已極了。 這樣想了一路,秦婉也始終沒有想出來溫一楓會以什么法子對付衛(wèi)珩,一直到下車都心神不寧的。宋夷光開開心心的拉著秦婉去見柳穆清,這兩人如今愈發(fā)的如膠似漆,來日若是成親了,可不知道要膩成什么樣。今日的世家子皆是京中鼎盛世家出來的人,自然也明白太后將秦婉帶來的深意?,F(xiàn)下四公主還被關(guān)著呢,一時半會怕是放不出來了,五公主才一歲多,更不必去想。而眼前這位和寧郡主,得寵的樣子可不比皇女差。加上她本就是個美人,好些世家子皆投去目光,卻也不敢上前,唯恐唐突了她。 衛(wèi)珩、柳穆清和夏竟成三人正在一起說話,夏竟成本就是個紈绔公子哥兒,離得老遠就聽見他的笑聲,宋夷光飛撲到柳穆清跟前,笑道:“既然在圍場了,可要好好地表現(xiàn),不許跌了我的份。” 見她竟然過來,柳穆清自是欣喜,笑盈盈的點頭:“自然,我不敢跌了安定郡主的份。若是郡主惱了,到時候不肯出閨房,我才只能哭。” 宋夷光臊紅了臉,還是嘴硬說:“你曉得就好,到時候讓你抬著空轎子回去,做京中的笑柄?!?/br> 柳穆清只是笑,悄悄地將她攏在自己懷里:“你不出門,我就是扛也得將你扛出來?!?/br> 宋夷光當(dāng)即惱了,小爪子不停地拍他:“什么扛!你當(dāng)是扛豬仔呢!”兩人嬉笑打鬧成了一團,衛(wèi)珩引秦婉到一旁,低聲道:“如今太后在,你便不要過來了,人多眼雜,若是捅到了太后那里,我不愿你為我被罰?!?/br> “無礙的,皇祖母不會那樣待我?!币娝置魇窍胱约旱模珔s還是為自己著想,秦婉心中一片動容,又四下看看,見并沒有盯在這邊,這才嘆道:“這幾日多多小心一些,溫一楓那人,你知道的……” 衛(wèi)珩頷首,他當(dāng)日聽到溫一楓竟然向皇帝進言,要將自己也帶去春狩,他便提高了十二萬分的警惕。溫一楓心思深沉,絕不會做于自己無益的事,只怕是還想到了什么。偏生為了這件事,京中又對溫一楓贊不絕口,說他身居高位也不忘拉拔同門兩位師弟,如此重情重義。 他若真心拉拔也就罷了,只怕他的拉拔背后,藏著鋒利的鋼刀,就等著人自投羅網(wǎng)。 “我知道,你也多多小心。”衛(wèi)珩輕聲囑咐,見秦婉含笑的小模樣著實美艷,讓他都有幾分想入非非,便輕聲說,“不許對別的男人笑,哪怕是應(yīng)景兒也不成?!?/br> 秦婉撅嘴,一派委屈的樣子:“你也忒霸道了些……”盡管如此,她還是繃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壞東西。” 衛(wèi)珩揚了揚嘴角,聲音低沉:“那我壞,你喜不喜歡?” 紅著臉兒,秦婉好半晌才低聲說:“喜歡,怎么不喜歡?不過……你也只能對我壞?!?/br> 見她這般小女兒情態(tài),衛(wèi)珩心情很好,笑出聲來,起先聲音倒小,漸漸的就大了起來。那模樣好不歡喜,秦婉紅著臉不理他,嘴角笑意藏都藏不住。 “原來兩位郡主在這里,”身后傳來鳳鸞的聲音,“太后娘娘找兩位呢。陛下一會子還要訓(xùn)話,兩位郡主且和老奴回去吧。” 糟了!秦婉暗道不好,鳳鸞是太后的心腹,保不齊便要現(xiàn)在的事告訴太后,太后何等厭恨衛(wèi)家,如此一來,只怕衛(wèi)珩又要給太后厭棄一番,如此想著,秦婉也不敢再留,趕緊要跟了鳳鸞回去。鳳鸞只是笑看著三個少年,特特行了一禮,旋即笑道:“三位年輕有為,來日必然是大熙的棟梁之才。只是有一句話,老奴勸一勸,太后她老人家的心思,就是陛下也違抗不得,還是不要想著不該想的,到時候惹惱了鳳顏,只怕吃不了兜著走?!?/br> 這話明擺著在警告衛(wèi)珩,后者臉色陡然變了,看著秦婉和宋夷光悻悻的跟在其身后回去,愈發(fā)郁卒。柳穆清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夏竟成則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這話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