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內(nèi)侍總管笑道:“奴才也不知所為何事,只是太子爺如此著急,想必不會是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事了。”說罷,又命車夫駕車往皇宮里去。 御書房里一片死寂,皇帝的臉色并不比鄭太傅好上許多,陰沉著臉,似是剛看完折子。秦桓垂手立在一旁,并不言語。秦婉一進(jìn)來,兩人的目光都齊齊的移到了自己身上。秦婉縮了縮脖子,先向兩人請了安,皇帝眉頭深鎖,看得出很是不豫,秦婉略一沉吟,還是笑道:“誰惹皇伯父不開心了?” 皇帝素來疼她,笑道:“這幾日,皇伯父每一日都接到這樣的折子,總是一次次說著溫一楓定然是無辜的,好似朕命人查察,就是要冤死溫一楓。真真是可笑之極,若是朕不命人查,只怕又要說朕是昏君,由得衛(wèi)珩冤枉國之棟梁?!?/br> “皇伯父息怒,現(xiàn)下都盯著這事兒呢。”聽出皇帝話中不善,秦婉心中已有計較。前后兩輩子,秦婉自認(rèn)還是很明白的——皇帝不會無端說出這樣的話來,更不說溫一楓是他的寵臣,只怕是秦桓查出了什么端倪,讓皇帝對溫一楓生出不滿來了。她心中狂喜,面上還是不動聲色,“不過是怕溫大人被冤枉而已?!?/br> 她說得大公無私,讓皇帝噙了幾分笑容:“婉兒真這樣想的?若溫一楓不是冤枉的,衛(wèi)珩可是要被問斬?!?/br>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發(fā)現(xiàn),秦婉羞紅了臉:“皇伯父欺負(fù)人……” 她這樣小女兒情態(tài),連秦桓都繃不住笑起來,眾人笑了一會子。皇帝才正色道:“你哥哥非要你來了才肯說,你已經(jīng)來了,桓兒,你但說無妨?!?/br> 秦桓忙稱是,低聲道:“昨日父皇令兒臣去查溫一楓的事,下毒之事并無任何進(jìn)展,但旁的事,兒臣卻是查出了些眉目?!鼻鼗傅吐暤?,“兒臣輾轉(zhuǎn)多日,從他口中得知了一事。在營地之時,溫一楓的飲食有些怪異,除卻正常的飲食,竟還有些帶著血的半生不熟rou類,且吃了不少。溫一楓無胡人血統(tǒng),好端端的,怎會吃這些?” 大熙吃食素來是熟食,茹毛飲血之人都被視為異類,可謂是獸性難除。溫一楓在朝中什么名聲,竟然還能吃生rou。這點(diǎn)讓皇帝眉頭立時蹙了起來,秦桓望了一眼秦婉,故意問道:“我召人前來問詢之時,對方說,此事婉兒身邊的紫蘇也知道,不知婉兒可知道?” “婉兒知道。”這件事,秦婉是與秦桓說過的,現(xiàn)下秦桓當(dāng)著皇帝問出來,意味自然明顯——要在皇帝跟前把戲演足,如此,才能一步步將溫一楓引入彀中。旁的不說,光是在帳子里養(yǎng)了一匹幼狼,就足以讓溫一楓吃掛落。 “你知道?”皇帝聲音拔高了些,“既然知道,為何從來不聽你提起?” 佯作被唬了一跳,秦婉些許囁嚅:“婉兒、婉兒怎么敢說……”她一派委屈的樣子,讓皇帝頓時心疼起來。秦婉佯作為難,在腿上掐了一把,眼底含淚,搖頭說道:“溫一楓在朝中什么名聲?這等事又無證據(jù),當(dāng)做下人們之間的談資倒還罷了。婉兒若提出來,成了什么人?休說皇伯父,就是滿朝文武也得說我身為天家郡主,竟然信口開河,誹謗朝中重臣。我怎敢隨意提起這事?” 她一番剖白,所言合情合理。今日衛(wèi)珩狀告溫一楓對他下毒,朝中眾人什么嘴臉,皇帝都清清楚楚,倘若是婉兒……即便因為婉兒是郡主,無人敢當(dāng)著面說什么,但背地里若是傳出婉兒德行有虧,說她善于搬弄口舌,婉兒的名聲,要是不要了? 況且,溫一楓即便再好,也不過入朝三年,竟然能讓滿朝文武泰半以上都向著他,現(xiàn)下又傳出吃生rou的話來……莫非這溫一楓是個妖人,要來禍亂朝綱的? “是皇伯父不好,沒有兇婉兒的意思,婉兒不要委屈,皇伯父給婉兒服個軟好不好?”皇帝放柔了聲音,柔聲寬慰著她,秦婉頷首稱是,退到秦桓身邊不再言語。秦桓看了meimei一眼,見她眼圈兒發(fā)紅,巴掌大的小臉全是委屈,也是心中不豫:“婉兒,不是你的錯?!?/br> 秦婉點(diǎn)頭稱是,取了手巾出來擦干眼角的淚,又深嘆掐得太過用力,腿上只怕留了青紫痕跡。秦桓接著說道:“兒臣聽了這話之后,則命人將溫一楓帳子之中的東西盡數(shù)取了出來詳加查看。父皇是知道的,除卻隨身的衣物,隨侍大臣不必帶任何東西,如柜子、床榻一類物件,都是由殿中省搬去的。兒臣在溫一楓帳子里的物件上,雖未發(fā)現(xiàn)衛(wèi)珩所言的毒藥,但卻發(fā)覺了另外一些很是奇怪的東西?!?/br> 他一面說,一面取出一把鎖來。那鎖方方正正,上面的鎖柱不知何故已然有些彎折,必然是被大力撞擊所致。秦婉認(rèn)得這鎖,當(dāng)日她在溫一楓柜子里看到幼狼,正是這鎖將柜子鎖住的。秦桓一語不發(fā),又取出了一團(tuán)茸毛后,才低聲說:“兒臣已命人去查過了,這茸毛,乃是幼狼身上才有。若如溫一楓所言,他在被父皇傳召后回去的途中被幼狼咬了一口,那這團(tuán)茸毛,又怎會在他的柜子之中?另有這鎖柱的形狀,必然是大力撞擊致使。父皇,兒臣有個猜測……” 從婉兒與他說,溫一楓有些不對勁之時,他就命人去查了,昨日又恰逢皇帝對溫一楓生疑,他順勢將此物呈上。如秦婉所言,溫一楓、衛(wèi)珩、柳穆清等人來日都是將是他的股肱之臣,但溫一楓生性歹毒陰鷙,若真的存了心思要逆天下……倒不如現(xiàn)下就將他除去,好過往后溫一楓愈發(fā)坐大,一旦成了氣候,就不好對付了。 殿中良久無聲,皇帝長長的嘆道:“狼毛、鐵鎖……朕的寵臣,似乎給了朕一個很大的禮物??!”早年給趙王磋磨,皇帝對于這些有著先天性的直覺。只怕是溫一楓出于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柜子里養(yǎng)了幼狼,后來衛(wèi)珩為嚴(yán)先生所救,溫一楓恰巧被幼狼所咬,也中了同樣的毒,嫌疑洗清。 不管是不是意外,皇帝腦中全然是自己被溫一楓玩弄于鼓掌之間,被人當(dāng)傻子的感覺很不好,尤其是皇帝自打登基以來,再無人敢這樣戲弄于他。如此想著,他就愈發(fā)的惱怒起來了。 “父皇息怒,兒臣以為,此事絕非一般?!鼻鼗甘┒Y道,“入營地之時,眾人皆沒有帶活物,是以即便有幼狼,也絕不是溫一楓事先備好。但自打衛(wèi)珩獵殺獨(dú)眼狼王之后,溫一楓有一段時間并不和眾人在一起。兒臣可否認(rèn)為,溫一楓發(fā)現(xiàn)了獨(dú)眼狼王的幼崽,將其帶回營地鎖在柜中。狼群另一頭狼王念子心切,這才會率領(lǐng)狼群,不惜冒著狼所懼怕的火光,前來襲擊營地,如此,造成了營地之中傷亡慘重,衛(wèi)珩也慘被狼王咬傷膝蓋,加之衛(wèi)珩膝上本有舊疾,太醫(yī)也直言不諱,說夜間可能傷勢加重。如此,即便衛(wèi)珩中毒殘廢,也是傷勢加重所致,和下毒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這便為下毒之事順理成章的埋下了伏筆。只是嚴(yán)先生被鄭太傅求了來,溫一楓見事不好,便以苦rou計撇去自己嫌疑,只是分量下重了些,致使自己左臂不保?!?/br> 立在一旁聽得太子哥哥的話,秦婉抿緊了唇。秦桓是個仁孝溫和、禮賢下士的謙謙君子,但他也有自己的手段和城府,前世若不是給溫一楓和秦儀陷害,被圈禁至死,他會是一個好皇帝?,F(xiàn)下他將所有的罪盡數(shù)推到了溫一楓身上,包括秦婉暗中給溫一楓下毒,如此一來,顯得溫一楓愈發(fā)的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于連自己都能下得去手。 秦桓闡明了自己的觀點(diǎn),立在一旁靜默不語。父皇素來重視溫一楓,再說下去,就是過猶不及了?;实垲~上青筋凸了出來,看得出已然盛怒:“溫一楓、溫一楓……”他說到這里,驟然將方才看完的折子摔在了地上,用力之猛,將折子都彈起幾寸,“好得很!這樣陰險的小人,虧得這些瞎了眼的朝臣個個指著朕偏寵衛(wèi)珩,以為朕可欺不成!”說到這里,他怒不可遏,“傳旨下去!將溫一楓給朕禁足了!再有人敢求情,一律殺無赦!” 溫一楓為了自己的目的,枉顧那樣多人的性命。若不是衛(wèi)珩相救,現(xiàn)下和母后已然陰陽相隔。虧得這廝還敢恬不知恥的繼續(xù)陷害衛(wèi)珩!如此嫉賢妒能且心胸狹隘的陰險小人,保不齊哪一日,就有旁人遭了他的毒手! 督太監(jiān)稱是,秦桓也要告退,還未走出幾步,又被皇帝叫?。骸半拊S你用暗衛(wèi)之力,將溫一楓這三年的老底,給朕盡數(shù)起出來。朕倒要看看,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到底還做了多少朕不知道的的腌臜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毒蛇男掉馬了~~ 前世,jiejie是太妃,未婚夫疼愛,顧柔嘉覺得自己很幸福。 然而,攝政王沈澈廢帝另立,jiejie被軟禁,未婚夫翻臉退婚,顧柔嘉淪為京中笑柄,凄涼病死。 重生后,老皇帝還沒死,jiejie還是寵冠六宮的貴妃,渣男還不是未婚夫,沈澈……還是個小可憐。 為了保住后半生的幸福,顧柔嘉決定要跟沈澈好好打好關(guān)系。 沈澈:你是不是想幫著他們變著法子的整我? 顧柔嘉:胡說!我是真心、真心想對你好的! 沈澈:正好!我也是真心、真心想娶你……唔,做我的皇后如何? 電腦請戳:皇后嬌寵日記 手機(jī)請戳:皇后嬌寵日記 app的小天使們請費(fèi)心點(diǎn)進(jìn)專欄包養(yǎng)存稿文皇后嬌寵日記~下本確定開啦~ 如果能包養(yǎng)歡歡,當(dāng)然是最好的啦~ 撒糖 所謂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說得便是如今的境況。溫一楓驟然獲罪, 在京中引起了軒然大波。朝野上下對于溫一楓的印象皆是溫潤如玉、禮義良善, 不想他本質(zhì)竟是這樣陰毒, 紛紛上書與皇帝力證溫一楓清白的朝臣覺得臉上挨了個脆響,心中也恨上了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那些親人在春狩之中被狼群襲擊而死的世家們縱然一時不愿相信,但也對溫一楓恨得咬牙切齒。京中人人稱道的玉郎,人后竟然這般不堪! 事已至此,再不必旁人說什么僅憑太后險些死在狼群之中這件事,溫一楓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一時之間, 覺得自己深深受騙的世家們皆是對溫家開始實(shí)施墻倒眾人推的策略, 溫家上下頓時鬧得雞犬不寧。在朝為官之人接連被彈劾,溫家頓顯風(fēng)雨飄搖, 再不復(fù)當(dāng)年盛況。 看這樣子,溫一楓的事,再也不能善了了。 事情告一段落后, 秦婉也就起了游玩的心思, 邀了相熟的眾人,一行人往碧波池去了。雍王今日恰好無事,也就陪著女兒一道前去。衛(wèi)珩傷勢恢復(fù)得很好, 雖不能長時間行走站立, 但若是不細(xì)看,還當(dāng)真看不出有何問題來。雍王特意與他立在浮橋上, 也不知道在說什么,宋夷光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他們, 神色十分不安寧:“連衛(wèi)珩都來了,柳木頭倒是去了哪里?他怎的還不來?” 遙想去歲,她這個時候還賭咒發(fā)誓再也不理柳穆清,現(xiàn)下卻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見她急躁,秦婉端了一碗冰碗給她:“罷了,好好的吃吧,一會子就來了?!倍p生子一邊一個坐在jiejie身邊,連素日里愛吃的馬蹄卷兒也不怎么吃了,巴巴的望著jiejie:“夏姨什么時候來?” 秦婉好笑不已:“一會子就來了?!苯袢账惭埩讼恼讶A和夏竟成姑侄倆,但這姑侄二人還不到,雙生子急得要命,早就想跟夏姨一塊玩了。直到碧波池畔響起馬的嘶鳴,宋夷光額和雙生子同時起身,忙不迭的迎上去。 策馬而來的夏竟成給急吼吼迎上來的三人唬了一跳:“這是怎了?” 見是夏竟成,宋夷光自覺無趣,跺了跺腳:“你怎一個人來?夏jiejie怎么沒有來?” 夏竟成將馬拴好,見眾人皆是看著自己,連雍王都不再與衛(wèi)珩說話瞧著自己。他咳了一聲,迎了秦婉和宋夷光說:“我姑媽說,應(yīng)該避嫌?!?/br> “避嫌?”宋夷光不解,“避誰的嫌?” 她不經(jīng)意問出來的話,讓場面立時安靜下來,唯有枝間雀兒清啼陣陣。秦婉心中暗呼不好,夏昭華所謂的避嫌,自然是為了避雍王的嫌。上一次在行宮中,夏昭華情急之下將雍王打橫抱起,在場多少雙眼睛看著呢。但夏昭華似乎對自家父王并沒有那份心思,更多的只是因為和自己有幾分交情,更是喜歡雙生子。但太后似乎有意撮合兩人,夏昭華怕是知道今日雍王要來,這才沒有來的。 宋夷光似乎也想起那時之事,也是尷尬,轉(zhuǎn)頭偷偷看了雍王一眼。后者神色淡漠,但顯而易見的不豫,負(fù)手立在那里,顯得有些孤寂。雙生子雖然不太懂什么意思,但夏姨不來這件事,他們是聽懂了的,委委屈屈的開始抽噎,秦婉忙蹲下身子安慰兩人,秦媛可憐巴巴的望著jiejie:“jiejie,夏姨、夏姨是不是不喜歡媛媛和阿羽了?” 一時心中難受,秦婉忙哄兩人說:“夏姨是有事絆住了,不是不喜歡媛媛和阿羽?!眱扇艘粫r抽抽噎噎不肯住,秦婉忙給衛(wèi)珩使了個眼色,后者立時會意,忙來將雙生子一一舉高高,兩人這才漸漸止了哭聲,乖巧的撲進(jìn)了雍王懷里。 盡管衛(wèi)珩已然大好了,但到底不比從前,不多時回了湖心小筑坐下。宋夷光撅著嘴,跟在秦婉和夏竟成身后過去,雍王則牽了兩個小的自行去湖畔。因為柳穆清遲遲沒來,宋夷光小嘴都快撅上天了:“夏jiejie沒有來,柳木頭竟然還不來,我生他氣了,再不要理他了?!?/br> 見她使氣,秦婉笑道:“這是第幾回不理了?每一次都這樣說,一會子若是真見了,還不是服服帖帖的撲上去,親親熱熱的同他說話?” 見自己的心思被她全說了出來,宋夷光紅著臉橫了她一眼,跺腳說:“阿婉!我再也不跟你好了!就只知道臊我,衛(wèi)珩你也不管管她!” 衛(wèi)珩坐在軟榻上,膝上又有幾分隱隱作痛,想到此傷耽誤殿試,他心中一陣煩悶,眉眼間自然帶上了陰郁。偏生宋夷光一番癡纏,衛(wèi)珩望了秦婉一眼,見她盈盈含笑,仿佛美玉雕琢出來的容顏顯得生機(jī)無窮。她這些日子,似乎比前幾日豐腴了一些。衛(wèi)珩滿腦子想入非非,說話愈發(fā)溫柔:“婉婉歡喜就好,我何必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