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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宗親家的小娘子在線閱讀 - 第47節(jié)

第47節(jié)

    “到底怎么了嘛?”葉蟬探究地看著他,俄而想了個可能的猜測,“是不是……爺爺奶奶想趕緊給家里添孩子?”

    “不是!”謝遲矢口否認。否認完了一拍腦門:自己是不是蠢??!承認了敷衍過去就是了嘛!

    得,現(xiàn)在讓他再編個什么瞎話?

    第54章

    第二天一早起來,在葉蟬躲到屏風(fēng)后面換衣服的時候,謝遲注意到了矮柜上那堆一看都很甜的點心。

    她愛吃甜的他知道,可也是頭一回同時見到這么多種。仔細一想他便懂了,禁不住的笑了起來。

    這小知了!餿主意明明是她出的,結(jié)果把自己苦成這樣?都借糖消愁了?

    于是葉蟬從屏風(fēng)后一出來,便看到了他端詳著點心偷笑的樣子。她呼吸一滯,趕忙橫過去把他推開:“討厭討厭!你不許笑話我!我才不是為你吃的!”

    “不是為我吃的?”他攬住她親了一口,“給你個機會,重新說一遍?!?/br>
    葉蟬:“……”煩人。

    算了……承認就承認唄!吃幾道點心算什么?他都為她看那種書了。

    然后在用早膳的時候,她思慮再三,開口跟他提了要求:“你那本書……也拿給我看看唄?”

    謝遲一口餛飩湯噗地噴了出來,顧不上擦嘴就一臉愕然地看向她:“你說什么?!”

    “……”葉蟬伸手摘掉了他掛在嘴邊的蝦皮,低下頭囁嚅道,“就……我覺得,這是咱們兩個人的事嘛,我跟你一起看,是不是更管用一些?”

    能不能學(xué)以致用那另說,總之先學(xué)著???

    謝遲扯著嘴角搖頭:“算了吧,你一個女孩子……”

    “那我還不是要跟你行房嘛……”葉蟬的聲音越說越低,“做都做了,看幾頁書有什么了不得的?”

    都赤裸相對過了,為什么看個書反倒要拉不下臉?這個輕重放得不對?。?/br>
    她輕若蚊蠅地又道:“這不跟當了那什么還要立牌坊一個意思么……”

    謝遲:“……”

    他當然明白她只是類比一下,不過還是憋著笑想說,你為了看這書說起自己嘴可真毒。

    他勉力繃住臉給她喂了一個餛鈍。今天的餛鈍就是簡簡單單的豬rou餡,不過里面切了些細碎的荸薺,吃起來口感多了幾分脆爽,也不似純豬rou的那么膩口。

    他邊看著她吃邊道:“那你看了,可不許難為情啊,更不許躲著我。”

    “我不會的!”葉蟬干脆果決地做保證,謝遲側(cè)首就跟劉雙領(lǐng)說:“一會兒把書給她送來?!?/br>
    三刻之后,謝遲去了書房,劉雙領(lǐng)送了趟書后也折了回去,葉蟬哭天搶地地栽倒在了床上。

    啊啊啊啊真的很難為情?。。。?/br>
    書上的人都光溜溜的,比鄭嬤嬤給她看的那本可過分多了!

    倒座房中,青瓷幾個遙遙脧著減蘭所住的廂房,心里一個勁兒地笑。

    打從被周志才治過之后,她們就都不敢和減蘭暗掐了??刹桓野灯涂此樠劭墒莾苫厥拢瑤讉€人都等著減蘭倒霉。

    “嘖,完璧歸趙啊……真沒聽說過!”青瓷禁不住地刻薄,“這要擱我,我就拴根繩吊死自己得了,人家倒還能樂呵呵地回來。到底是自小在奴籍長大的人,這臉皮子咱真是比不了!”

    令三個倒不像她這么厭惡減蘭,不過看不上眼也是有的。藍瓷就接茬道:“你說一會兒夫人會治治她不會?昨兒一整天夫人都可不高興了,可不就是為她要去前頭的事?”

    正說著,就見青釉從堂屋里走了出來,直奔減蘭那屋去。

    幾人頓時都是看好戲的神色,眼見著減蘭進了屋門,便等著她一會兒被挑個錯處叫人押出來打。這好戲?qū)嵲谥档靡豢?,她們就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邊瞧了起來。

    臥房里,看書看得臉紅心跳的葉蟬,真是謝天謝地減蘭已經(jīng)回來了,讓她有個合適地理由把書放下,暫且干點別的事緩緩。

    于是減蘭一進門,她就把書掖到了枕頭底下,迎過去一握減蘭的手:“昨兒個……對不住你了?!?/br>
    這道歉倒是真心實意的,不全是為了換心情。昨天那一出,說到底是因為她和謝遲之間的不痛快而生的,結(jié)果卻讓減蘭白跑了一趟。心情大起大落的,減蘭應(yīng)該挺失望的吧?

    結(jié)果減蘭笑得比她還輕松:“夫人別這么說,奴婢現(xiàn)下不是好好的?哪有什么對不住?!?/br>
    她真的無比慶幸君侯昨天扔下她走了。

    葉蟬拉著她的手往里走:“你來,這個月新送進來的一套釵子挺好看的,你拿去用吧。”

    減蘭稍稍一滯。這算……謝她沒跟君侯有點什么?這可還是有點尷尬的。

    然而夫人緊跟著又含笑接了一句:“元晉手里那只小布老虎,是你做的吧?他特別喜歡,算我替他謝謝你!”

    減蘭怔了怔,旋即失笑。她知道夫人這話只是個說辭,不過即便是說辭,也真令人心里舒服。

    夫人真是個靈透的姑娘。減蘭心里暗暗這么想著,手上接過葉蟬遞過來的套釵,一福:“多謝夫人?!?/br>
    “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盡管跟我說?!比~蟬誠心誠意道。

    只要不爭謝遲,她什么都可以盡力滿足她。

    又過了兩日,謝遲寫好了奏章呈進紫宸殿。就是關(guān)于想去哪一部的那一本,各位世子早就已經(jīng)呈進去了,他因為病剛好,御令衛(wèi)那邊的案子又積了好多案卷沒看,才一直拖到今天。

    這本奏章倒不難寫。選上一部,再陳述一番為何選它就可以了。謝遲不假思索地選了戶部,因為戶部掌管土地、戶籍、賦稅,與天下百姓最為息息相關(guān)。

    “戶部?!被实鄯_他的折子,便看到了這個答案,謝遲躬身應(yīng)是,皇帝卻久久未發(fā)一言。

    這次他讓這些小輩宗親選六部官職,挑禮部的完全沒有,挑吏部、兵部的最多,其次是工部,再次是刑部。

    選戶部的除了謝遲就只有四王府的謝逢一個,謝逢所說的理由也跟他差不多。不過,當皇帝開口問道“覃州水災(zāi),朕若現(xiàn)在就讓你與戶部官員同去治災(zāi),與災(zāi)民同吃同住,你愿意嗎?”的時候,謝逢一下子被問住了。

    竟然要這樣親力親為嗎……

    他一個王府世子,當真沒考慮過這一點。

    于是,皇帝看完謝遲的奏章,也拿同樣的話問了他。

    謝遲一怔:“真的?!”

    皇帝鎖眉。

    謝遲驀地意識到自己失言,哪有這么反問九五之尊的?他慌忙一揖:“臣失言。臣愿往,不知各位大人何時啟程?”

    皇帝打量著他:“你當真愿往?”

    謝遲誠懇道:“是。臣想去戶部,就是想為天下萬民謀福祉,若不親身一嘗百姓之苦,又何來謀福祉一說?”

    不知道他們苦在哪里,不知道他們?nèi)笔裁?、缺多少,要為他們好不就成了一句空談?/br>
    皇帝點了點頭:“說的不錯?!?/br>
    “臣即刻便回府收拾行裝?”

    謝遲有點激動。打從知道那些佃農(nóng)的難處開始,他就想為百姓做點實事。可那降爵以福澤天下的想法,不到位極人臣之時連提都不能提。讓他去治個災(zāi),倒也算是先為一地百姓做些實事了。

    然而皇帝道:“……朕只是問問。戶部官員幾日前已啟程了,你不必跟去?!?/br>
    謝遲驟然一陣低落,面色難免灰暗幾分。

    皇帝一看他這般便忍不住笑:“你這孩子,急起來比誰都急。去戶部的事朕應(yīng)你了,要為百姓謀福祉,不差治災(zāi)這一件事?!?/br>
    謝遲局促地低頭:“是……多謝陛下。”

    “去吧,回去接著好好讀書。下個月再上戶部?!?/br>
    謝遲明白皇帝的意思是讓他再惡補一些與戶部有關(guān)的學(xué)問,連忙應(yīng)下,又施禮告了退。

    等到他退出殿外,皇帝的目光重新落回那道奏章上,睇視片刻,淡然一笑:“傅茂川?!?/br>
    “臣在?!?/br>
    皇帝將奏章遞了過去:“送去顧府。告訴顧玉山,勤敏侯愿意去覃州治災(zāi),愿與災(zāi)民同吃同住,朕準他去了,十天后啟程?!?/br>
    這話說得傅茂川連氣兒都不敢喘,那本奏章好像也變得無比貴重。他畢恭畢敬地接過便往外去,待得退出殿門被烈日一晃才回過神,想起這奏章其實是勤敏侯寫的。

    顧府,已沉寂了十余年的大儒顧玉山突然有了動靜,這動靜逐漸震動了滿洛安的讀書人。

    “聽說頭一日是大哭,第二日是大醉,第三日開始就是天天入宮覲見,可是陛下一直沒見他?”

    ——連薛成的門生們都在議論這事,前不久因為勤敏侯的事在顧府門前吃了好多頓閉門羹的張子適尤其鬧不清狀況。他分明記得,陛下召顧玉山入過宮,提的也是要他收勤敏侯做學(xué)生的事,顧玉山頗有骨氣地并未松口。

    怎么現(xiàn)在又自己求見上了?

    第七日,顧玉山再度無功而返,一回府就又著人拿酒,然后又一次喝到了三更半夜。

    他心里是真的苦?。∈廊硕贾恢阑书L子是因急病離世,而他,最清楚那場急病是怎么回事。

    那是多好的一個孩子,是他最得意的學(xué)生,天賜的明君人選。

    在皇長子十六歲的那年,也是在覃州,也是鬧了這么一場水災(zāi)。當時的覃州官員昏聵,瞞而不報,耽誤了治災(zāi)。到了瞞不住的時候,災(zāi)民已經(jīng)很多了。

    朝廷派去治水的欽差被怒極的災(zāi)民硬生生打死了兩個,當?shù)氐膸讉€昏官更是連尸體都沒能留下。一時之間,朝中官員人人自危,無一人敢接這等苦差。

    于是,皇長子謝迎請命前往。

    天潢貴胄總歸還是身份懾人,災(zāi)民再惱火也不禁驚了一驚,民憤就此平息了不少。然后,皇長子在覃州一地,和災(zāi)民同吃同住了整整三個月。

    每一處收容災(zāi)民的地方,他都去看過;每一處粥棚里的粥,他都親自喝過。

    當時天下萬民都在贊他賢德,顧玉山這個當老師的只覺與有榮焉??赡欠N飽受愛戴的榮耀之感使他忘了,皇長子畢竟只有十六歲。

    那樣日日為政事忙碌、為災(zāi)民殫精竭慮,還吃住都不講究的日子,對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十六歲少年來說太苛刻了。但皇長子沒喊過一聲苦,他這個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的老師,便也不曾勸他多歇。

    于是,在即將離開覃州之時,皇長子生了一場小病。又經(jīng)一路舟車勞頓,小病久久不愈,逐漸拖垮了身子。

    回到洛安,經(jīng)御醫(yī)悉心調(diào)養(yǎng),那病倒是養(yǎng)好了,可禍根卻就此種下,皇長子的精力顯然大不如前。

    一年之后,一場不起眼的風(fēng)寒便擊倒了他。

    沒有人怪顧玉山,就連因為失子之痛大病了一場的陛下,都只能寬慰他節(jié)哀。他也曾主動去告過罪,可陛下說,皇長子心系萬民而拖壞了身子,不能怪他這個當老師的照顧不周。

    陛下的話說服了眾人,卻沒能讓顧玉山解開心結(jié)。

    十多年來,在他心里都始終覺得,自己是有過錯的。他不是個好老師,他待學(xué)生不夠周到,他不配去擔(dān)皇長子的那份敬重。

    他因此遣散了所有門生,也不再理朝中之事。之所以沒有以死謝罪,是怕皇長子在九泉之下見到他,反倒會自責(zé)。

    而現(xiàn)在,一個和昔年的皇長子一樣飽受稱贊、也心系百姓的年輕人,要去覃州了。

    在這件事發(fā)生之前,張子適想讓他收這個人為弟子,陛下也想讓他收這個人為弟子,而他因為皇長子的事情拒絕了他們。

    目下這般,大概是因為陛下惱了,所以想以這樣的手段令他悔恨吧。

    只因為他固執(zhí),可能又有一個年輕人要賠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