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蔡老板敢來,又怎么可能沒有防備呢?!?/br> “話雖如此,他又如何防備得了我?” “如此,你的方法比較冒險,不妨聽聽我的?!?/br> “哦,愿聞其詳。” 江笠取出廣袖中的信箋:“我這里有一封信,你設(shè)法讓蔡老板不小心看到” 此二人一拍即合,狼狽為jian,坐下來開始合計如何謀算蔡老板。 大廳里,別夫人笑著送走了蔡茂才一行人,回過頭來,她笑容驀地一斂,驚奇道:“你們是怎么做到的?怎么進去喝了幾盅酒,人家就把幾十車糧食白送了咱們,還送得那么高興?!” 別夫人的目光在別蜂起與江笠身上來回梭巡,最后就定在江笠臉上。“小舟,你來說?!?/br> “是?!苯冶銓⑾惹耙环\劃悉數(shù)說出。 原來,競陵城常年向南方的銀雁城,金陽城,赤焰城,三座城池糴米。南方三城一直看似平衡,實則暗中爭斗不休。江笠設(shè)計讓蔡老板發(fā)現(xiàn)蕪地堡與金陽城,銀雁城暗通款曲,正要達成三年收購糧食協(xié)議,打算打壓赤焰城糧價。蔡老板是赤焰城商會干事,擔(dān)心聯(lián)盟圍攻,自然急于討好蕪地堡,破除圍剿之勢。手頭能送的也就那幾十車大米了。 江笠說話時,神情淡泊,語氣平和,不像在謀事,倒像在品茗論道,看得別夫人暗暗稱奇。 “可是蔡老板那么精明的人,怎么會輕易相信你們偽造的那些信件呢?” 別蜂起搶前一步,指著江笠笑道:“娘,你不知道,這小子手靈巧得很!咱們之前不是跟銀雁城跟金陽城買過米嗎?那些信件賬簿還留著呢!我把信拿給他看,他拿個蘿卜就能刻出個印章來!還能模仿筆跡呢!” 別夫人嘖嘖驚嘆著幾番打量了江笠,拉著江笠的手欣慰道:“不錯,不錯,真是個好孩子!” 江笠能夠為蕪地堡做到這份上,就是真拿蕪地堡當(dāng)自己家了,讓她如何不欣喜?她才不管江笠哪里學(xué)來的技藝呢! 江笠垂眸笑了笑,青澀靦腆的模樣,倒真像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 其實他還有比這更狠的招,只是初次表現(xiàn),不可太過,過猶不及,容易讓人驚心抗拒。從前那個心黑手狠,殺伐決斷的江笠,目前還不宜讓別立天夫婦看到。 此次用計,表面是報答蕪地堡收留愛護之恩,實際上,更是他為今后如何表現(xiàn),又能夠表現(xiàn)出多少而做的一次試探。 一次又一次地試探,就像探頭探腦的小鼴鼠一樣,只要對方露出一丁半點威脅,他就立刻縮回自己的地洞中。若別家人對他這些技藝刨根問底,他自然也能幾句話圓過去。但之后肯定不會再有下次了。 疑心病重,不敢先托付真心,江笠就是這樣一個人。 便聽別夫人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娘就是擔(dān)心你爹,明兒個你爹跟你哥回來知道這事,肯定又要說個沒完沒了!嘮嘮叨叨,真是煩人!” 別蜂起暗道:娘你也不弱啊。 江笠道:“此事由我出,自然由我向爹解釋?!?/br> 別蜂起拍拍江笠肩膀:“行了,就你這小胳膊腿兒!能挨得住第一輪?這事我也有份,爹若問起,就說主意是我出的,爹有意見沖我來就是了!” 別夫人驚奇道:“傻孩子,這還用說,肯定是你?。 ?/br> 別蜂起:“娘” 別夫人忙解釋道:“畢竟你比較抗打?!?/br> 別蜂起:“夠了啊!再說我就離家出走了?。 ?/br> 別夫人頷首道:“你離家出走也好,月龍丹的事恐怕是瞞不住你爹了,你若走,娘正好把這屎盆子都扣你頭上!阿尼陀佛,罪過罪過!” 別蜂起:“我的心好累。” “這主意好!”江笠突然橫插一句。 別夫人跟別蜂起同時一愣:“什么?” 江笠笑瞇瞇地說道:“不如今天就動身去銀雁城吧,這樣,等我們回來,爹的怒火也就熄滅的差不多了。” 為避開別立天的盤根問底,當(dāng)天,江笠跟別蜂起二人便辭別蕪地堡眾人,啟程前往南方銀雁城。 臨行前,別夫人少不得千般提點萬般囑咐,要別蜂起照顧好江笠的衣食起居,別蜂起只想趕緊走人,奈何別夫人喋喋不休,揪著他一路交代,最后還是江笠井井有條地做了應(yīng)對。別蜂起自然少不了挨別夫人幾句罵。 江笠在旁邊看著別家母子互動,心頭微微泛起一絲柔軟。 難道這就是老天讓他借江輕舟再生的用意嗎? 如此也不錯。人生區(qū)區(qū)數(shù)十載,何必執(zhí)著那么多的愛恨情仇,那么多的貪嗔癡呢! 山麓崎嶇,白雪皚皚。 一隊著游俠服飾的隊伍簇擁著一輛馬車在山道上行進。車轱轆磕碰在砂礫遍地的山林間,晃得兩邊布簾微波般搖曳。 眼見天幕漸沉,皓月初現(xiàn),別蜂起便指揮著眾人找了處遮風(fēng)擋雨的場所,在山林中扎營休憩,又囑咐眾人入夜后不要打擾自己跟江笠。侍衛(wèi)們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布置妥當(dāng)后,別蜂起留下趙侍衛(wèi)長等人在外守著,自己走近馬車,把鞭柄當(dāng)秤桿,像揭蓋頭似的一把揭開車簾。 “夫人,快快下來,好生伺候為夫用膳?!眲e蜂起勾著嘴角笑得意味深長。一身墨色繡金線高領(lǐng)獵裝勾勒得他寬肩窄腰大長腿,十分的俊俏風(fēng)流。 馬車里暖烘烘的,撲面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味。 江笠穿著狐裘,抱著暖手爐,正若有所思。聞言只是笑了笑,馴服地將手遞給他,由著他攙扶自己下了馬車。 舉目遠望,就見山風(fēng)呼嘯,林葉窸窸窣窣作響。漫山遍野的白雪白蒙蒙的,讓萬物瑟縮,讓歸鳥迷途而忘返。 幾處篝火燒得旺盛,篝火上都架著鐵鍋,鍋里米水咕嚕沸騰,夜風(fēng)吹拂之間,隱隱飄來一股米湯的清香。 火舌舔舐著枝杈,燒飯的侍衛(wèi)拿火棍一攪,便呲呲竄出一溜兒火星,倒像臘月時燃放炮竹煙火似的。 江笠捧著暖爐站在旁邊安靜地看著這串不斷撲騰的火苗,一臉神游太虛地夢幻著。他喜歡明亮溫暖,活潑快樂的東西。 燒飯的張侍衛(wèi)見他盯著自己,不由干得更賣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