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后天就是大喜之日,各院子布置得嶄新錦簇,夏姜芙忙著核對心湖院的家具擺設,忙得不可開交,他是不好意思用這事勞煩夏姜芙的,只得去問問顧越澤。 顧越澤一句話,沒錢。 顧越流不信,關上門,拉著顧越澤躲到屏風后,探頭盯著外邊,小聲朝顧越澤道,“三哥,你就借我三千兩吧,塞婉公主借過錢給我,我不借給他說不過去,你放心我保證不和向春說你有錢?!?/br> 顧越澤拂開他的手,低低問道,“你想娶公主嗎?” 顧越流擔心有人偷聽,脖子伸得老長,聞言,驚詫的回過頭來,“當然不想了,公主多黑多丑你又不是不知道?” 塞婉的黑和尋常不同,好比他二哥,去邊關兩年曬黑了不假,回府后堅持用美白膏玉膚膏敷臉,漸漸就白些回來了,塞婉也用過那些玉膚膏美白膏,一點用都沒,該怎么黑還是怎么黑,連玉膚膏都拯救不了的臉,他才不想朝夕相對呢。 顧越澤抬腳走出去,“那最近別和公主走太近了,她是來京找夫婿的,歷來和親朝廷皆有合適的人選,這次朝廷卻沒推薦任何人,知道為什么嗎?” “想讓塞婉公主自己挑?” 顧越澤意味深長順了順他頭,笑道,“因為不管推薦誰都會得罪人,所以文武百官沉默了?!?/br> 誰都不敢牽這個頭,萬一不留神被對方反將一軍禍害的就是自家兒子,文武百官之間默契不提及此事,只盼著塞婉公主懂人臉色,自己放棄和親的打算,如今京城適齡的男子,差不多都定下親事了,明瑞侯府家小姐哪怕不情愿也和裴府公子定了親。 萬一被塞婉搶了,明欣苒連裴府二公子都沒有。 顧越流錯愕,“塞婉公主被嫌棄到這個份兒上了嗎?” 顧越澤回以一個“你以為”的眼神,推他離開,“在塞婉公主親事定下之前,你最好別和她走太近了,文武百官素來看不起咱家,萬一統(tǒng)一戰(zhàn)線撮合你和塞婉公主......” “那不是老牛吃嫩草嘛,我比公主小幾歲呢?!鳖櫾搅髯炖锊灰詾槿唬蟊硡s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三哥,我要像大哥那般大才成親的,那會塞婉公主都老了吧。” 顧越澤輕輕笑道,“萬一塞婉公主非你不嫁,央著皇上賜婚,你敢抗旨不遵?” 顧越流一哆嗦,“那怎么辦,我不借錢給她,她會不會咬著我不放啊,在忠州城,她可是把身上的錢全借給我了呢,三哥,你幫我一回啊?!?/br> 花錢能解決的事兒就不算事兒,以后塞婉不找他就成,娶公主,太恐怖了,夜里睡醒以為身邊躺著的是鬼呢。 顧越澤想了想塞婉公主的性子,不借錢給她,沒準真會不依不饒纏上顧越流,他道,“這件事你只當不知,我讓人去做,至于其他,往后切不可和公主走太近了。” 顧越流六神無主,顧越澤說什么是什么,回到屋,試新衣服的歡喜勁兒都沒了,傍晚問顧越澤怎么處置的,錢送去了沒,顧越澤說辦妥了,自此他才松了口氣,顧越澤辦事穩(wěn)妥,應該沒什么后顧之憂了,私底下,他把這事和顧越白,顧越武說,提醒他們遠著塞婉,尤其是顧越武,面若傅粉,容色皎然,被塞婉盯上就遭殃了。 十一月十一日,長寧侯府長子的大喜之日,夏姜芙天不亮就起了,難得挑了身莊重的靛藍色褙子,下系著同色長裙,發(fā)髻梳理得一絲不茍,珠翠滿頭,端莊又富貴,顧泊遠看了幾眼,沒吭聲。 夏姜芙以嬌艷明媚服飾為主,今天這番打扮,看著有些別扭。 “皎皎他們在外邊候著了,說給你磕頭。”顧泊遠拉開衣柜,挑了身藏藍色對襟直綴,領口和袖子鑲了圈金絲竹,和夏姜芙身上的圖紋有些搭,他喚了身,忍不住想感慨,“皎皎成親,咱都老了?!?/br> “我是沒看著哪兒老,你老了不少?!毕慕交亓司洌瑢︾R整理好衣衫,興高采烈挑起簾子走出去,“內(nèi)務府的人可來了?” 因著是皇上賜婚,內(nèi)務府會派官吏負責流程,用不著夏姜芙另請人。 幾個兒子俱是一身紅色衣衫,不過與顧越皎大紅色喜服顏色有些出入,顧越皎身材頎長,五官硬朗,輪廓清晰,一身喜服裹身,愈發(fā)襯得紅光滿面,俊不可言,夏姜芙瞇起了眼,“我兒俊美無儔,侯爺你快來瞧瞧,比你年輕時還好看呢?!?/br> 顧泊遠年輕時被封為京城第一俊男,要夏姜芙說,比不過顧越皎。 顧越皎撩起長袍,屈膝就要給夏姜芙磕頭,夏姜芙好笑,“你是娶親又不是嫁出去,磕頭作甚,趕緊站好,讓娘好好瞧瞧?!鳖櫾金ㄉ砩系南卜轻樉€房耗時半年做出來的,一針一線精致得無可挑剔,以山水為底紋,百花百鳥為明紋,金絲銀絲阡陌交錯,大氣富貴,夏姜芙滿意得不得了。 “接新娘時,好好同你岳父岳母磕頭,養(yǎng)了十多年的閨女拱手送進咱家,莫唐突了?!毕慕嚼櫾金?,朝門口的秋翠招手示意傳膳。 顧泊遠從屋里出來,顧越流看看顧泊遠,又看看夏姜芙,不知想到什么,挽著夏姜芙手臂哭了起來,“娘啊,還是別讓大哥成親吧。” 他的話落下,顧泊遠兩步上前將他拎了起來,“大喜之日說什么,不嫌丟臉啊?!?/br> 內(nèi)務府的人還沒來,這話傳出去,寧國公府的人做何感想,顧泊遠臉色有些陰沉。 “好了,大喜之日你兇小六做什么,他才多大點。”夏姜芙拍了拍顧泊遠手,將顧越流解救下來,順著被顧泊遠捏皺的衣衫,笑盈盈道,“不成親不行,人大了總得找個伴兒,不然上了年紀連個說貼己話的人都沒有,你大哥成了親,過幾年就輪到你了?!?/br> 顧越流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紅,聲音幾近哽咽,“可是我不想看著娘老?!?/br> 夏姜芙一怔,低頭看了看自己裝扮,哭笑不得,“娘哪兒老了,娘年輕著呢,趕緊把眼淚擦了,內(nèi)務府的人來會笑話你的?!?/br> 顧越流拂袖抹了抹淚,心頭不是滋味,顧越皎低著頭,上前扶過夏姜芙,“六弟別哭了,娘老了也是我們娘?!?/br> “對啊,老了你們就嫌我丑不認我了?” “不會的。”顧越流搖著頭,背過身,抹了抹淚,他就是心頭不舒服,大嫂進門,有了侄子侄女,別人就要喚夏姜芙老夫人了,明明夏姜芙看著年紀還不大呢。 “好了,別哭了,吃飯吧,去了寧國公府好好表現(xiàn),別冒冒失失的給你大哥大嫂丟臉,娘在府里等你們回來?!?/br> 顧越流嗯了聲。 吃過飯,內(nèi)務府的人來了,笑瞇瞇給顧泊遠和夏姜芙施禮,“侯爺,夫人,吉時到,該去寧國公府接新娘了?!?/br> 夏姜芙笑了笑,“好,今天就有勞二位大人了?!闭f話間,秋翠遞上兩個紅包,夏姜芙出手闊綽,內(nèi)務府的人笑得花枝亂顫,為了今天能來長寧侯府幫忙,他們是擠破了腦袋,倒不是沖著這點紅包,而是傳奇云生的戲,據(jù)說跌宕起伏,惟妙惟肖,就想來湊湊熱鬧。 夏姜芙拍了拍顧越皎肩膀,“去吧?!?/br> 顧越流肩頭扛著紅色大布袋,里邊裝的是銅板,娶親的路上,鞭炮后要撒錢,夏姜芙裝了許多,叮囑顧越流,“多撒些,讓大家都蹭蹭喜氣,別節(jié)省?!?/br> “娘,我知道的?!?/br> 顧越涵和顧泊遠去門口迎客,頭回娶兒媳,夏姜芙?jīng)]什么經(jīng)驗,在二門候著,客人來了就請丫鬟領他們?nèi)@子賞花,顧家族里有許多親戚,但忌憚夏姜芙的脾性,好幾年不走動了,老夫人壽辰也只是送了禮來,今天顧越皎成親,顧泊遠給他們發(fā)了請柬,又成群結隊來了,親戚見面分外熱鬧,夏姜芙記不住人,將府里的老管事叫來接待她們。 族里人一改早些年的囂張,俱笑臉盈盈圍著夏姜芙,稱贊她保養(yǎng)得好,和以前沒什么變化,極為殷勤。 拍馬屁的話,夏姜芙照單全收,卻也不和她們多說,接下來還有許多客人,如果她和每個人都說幾句,嗓子哪兒受得住,所以她只是聽著并不答話,斷斷續(xù)續(xù)有人來,秦府的人也到來,夏姜芙順手拉過秦臻臻,上下打量了幾眼,秦臻臻穿的是她中秋節(jié)送的衣衫,身材曼妙,容色無雙,好看得緊。 秦臻臻給她見了禮,沒有隨秦夫人往里,而是陪夏姜芙迎客,夏姜芙心頭熨帖,哪兒舍得她干站著,“你去里邊找位子坐著歇息,不用陪著我,我等會兒就過去了?!?/br> 這會兒不比夏天,風寒刺骨,吹久了身子受不住,況且寧國公府和長寧侯府兩邊開宴,京城夫人們兩頭走,不定啥時候來,她不會一直等著。 約莫半個時辰,她就回去了,同到場的夫人們喝喝茶,聊聊天,好些府送了消息說下午才來,寧國公德高望重,京城夫人們自要捧場,至于長寧侯府的宴席,下午來趕得上,當時夏姜芙料到這么個情形,故意將戲演出的時辰安排在傍晚,避免夫人們左右為難。 到場的人家俱是兩邊隨了禮的,估計不想去寧國公府湊熱鬧才來了這邊,而且小姐居多,說起近日京中趣聞,少不得塞婉公主去鋪子買古玩之事,梁沖夫人道,“有人見順昌侯府的少爺去驛站找公主,一盞茶的功夫二人從驛站出來,梁少爺帶著塞婉公主從東街逛到西街,看來,和親之事有眉目了?!?/br> 順昌侯領的是閑差,沒有實權,梁沖此人學問平平,被順昌侯老夫人有些寵壞了,他日襲爵后恐怕也是個閑散侯爺,與其讓塞婉公主禍害其他青年才俊,和梁沖可是再般配不過了,今明兩日朝廷休沐,再上朝,禮部的人就會提及二人的親事了吧。 塞婉公主的到來就像一把刀,懸著懸著不知會落到誰頭上,順昌侯府主動接過,滿朝歡喜啊。 “還有這事?”夏姜芙笑著道,“聽小六說過順昌侯的少爺,耿直純良,品行端正,娶公主......倒也般配。” 在場的人聽了這話,無不掩嘴笑,某夫人道,“侯夫人,您怕是沒聽說,那塞婉公主生得黑如煤炭,蜀州土匪都怕呢。”男子皆好色,塞婉公主的容貌,令許多人避之不及,梁沖自告奮勇沖上前,勇氣可嘉,解救了京城千千萬男兒啊。 眾人捧腹大笑,夏姜芙也忍俊不禁,端起茶杯抿了口,沒有接話,顧泊遠說南蠻人膚色都偏黑,且以黑為美,地域差異她倒不好過多落井下石,十多歲的姑娘,從小養(yǎng)在黑人中間,審美自然有不同,小孩子嘛,從小接觸的人和物會影響她一生,塞婉的黑,歸咎于她父母,她自己是無辜的。 有夫人接話,“這事我也聽說了,可惜塞婉公主住在驛站不怎么出來走動,我沒見過她,塞婉公主沒來京之前,大街小巷都為陸二少叫屈,說他被郭小姐耽誤了,這些天,坊間的風向變了,慶幸陸二少定下門親事,否則被塞婉公主挑中才是不幸中的最不幸呢?!?/br> 陸柯天天去城外施粥,謙謙君子,為人隨和,深得百姓們追捧,偏偏有一門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百姓們?yōu)槠渫锵Р恢?,如今不說這話了,郭小姐胖雖胖,唐朝有以胖為美的歷史,郭小姐起碼在以前算美人,塞婉公主了?從古至今,沒聽說過以黑為美的。 陸柯的親事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而下就是指和塞婉定親的那位。 這時候,庭院外丫鬟匆匆來稟,“夫人,塞婉公主來了?!?/br> 此話一出,院子里鴉雀無聲,齊齊轉頭看向月亮形拱門外,片刻的功夫,有丫鬟領著位身材嬌小的女子來,為什么說身材嬌小呢?丫鬟在前她在后,夫人小姐們壓根看不見她的臉,被丫鬟擋得嚴嚴實實。 夫人們不由得屏氣凝神,睜大眼睛望著來人,想瞧瞧塞婉的廬山真面目。 丫鬟錯開身,微微躬身指向里邊,塞婉抬起頭,看清了院子里坐著的人,心頭有些忐忑,扯扯嘴角,笑靨如花到了夏姜芙跟前,夏姜芙有些沒回過神來,坐著的夫人小姐們俱露出呆若木雞的神色:不是說塞婉公主黑如煤炭嗎?一點都不黑啊,不僅不黑,明明白得很嘛。 “晚輩塞婉見過侯夫人,聽說顧大少成親,還請原諒塞婉不請自來?!比褚乐矊巼囊?guī)矩給夏姜芙行禮,吳儂軟語,瞬間拉回了夏姜芙的思緒,忙起身扶她起來,“塞婉公主客氣了,請柬早發(fā)出去了忘記邀請你,還請你別嫌棄?!?/br> 她端詳塞婉兩眼,心頭納悶,幾個兒子說起塞婉就黑丑黑丑,眼前的小姑娘,五官不夠精致,但蔥白的肌膚嫩滑如雞蛋,哪兒黑了? 說話間,她招手讓丫鬟賜座,塞婉坐在秦臻臻身旁,面容端莊柔和,看在眾人眼里極為困惑,塞婉不是膚色黑嗎?怎么瞧著比保養(yǎng)得好的夏姜芙還白,太不可思議了,她們懷疑眼前的人并非塞婉公主,定是有人假冒的。 于是,有人拐彎抹角試探塞婉,“聽聞南蠻盛產(chǎn)綠寶石,不知是不是公主玉釵上的這種?” 塞婉扶了扶發(fā)髻上的玉釵,巧笑嫣然道,“不是,南蠻寶石色澤嬌艷,質(zhì)地晶瑩,以綠寶石為之最,塞婉玉釵上的寶石色澤平平,比綠寶石差遠了?!?/br> 又有夫人問,“南蠻的綠寶石價值連城,公主怎么不佩戴?” 塞婉有些不好意思,直言道,“說來慚愧,塞婉身上的財物俱在途中輸了?!?/br> 顧越澤聚眾賭博之事京城沒人不知道的,奈何李良和魏忠粉飾太平,朝廷不予追究,此時塞婉光明正大說起輸了財物,夫人們不好繼續(xù)過問了,萬一不小心挖出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就遭殃了,所以有夫人笑道,“聽說南蠻陽光毒辣,如冬夏之分,以至于南蠻人皮膚黑,看公主粉面桃腮,肌膚勝雪,和傳聞不太一樣呢?!?/br> 塞婉抿著唇笑,借故喝茶不接話,眼底的得瑟卻怎么都掩飾不住,安寧國的人瞧不起她無非因為她黑,如今她膚白貌美,不信安寧國的人還看不起她。 夏姜芙看塞婉不太想回答沒有多問,笑著岔開了話,夫人們猶不死心,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改善膚色一直是大問題,夏姜芙幾十年如一日保養(yǎng)得好下了多少功夫?塞婉怎么可能就在短時間內(nèi)換了張臉?其中定然有什么貓膩。 不過是顧越皎的大喜日子,她們不好追著個問題不放,順著夏姜芙的話接了下去,又聊誰家大人納了小妾,誰家少爺和誰家小姐定了親,期間,總免不得將目光落在塞婉臉上,想看清楚她臉上到底有什么不對勁。 塞婉故意看不見夫人小姐們的目光,心底卻樂翻了天,她決定回驛站后好好感謝梁沖,他的法子太管用了。 在夫人小姐們的說說笑笑中,一個時辰過去了,外邊響起了鞭炮聲,夏姜芙嘴角笑意加深,已有小姐們先跑了出去,“新娘子和新郎官回來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就午時了。 心央院前邊的走廊過道站滿了圍觀的人,寧婉靜生得國色天香,而顧越皎貌若潘安,二人乃天造地設的一對,隨著鞭炮聲臨近,夏姜芙看顧越皎背著新娘從遠處回廊由遠及近,男男女女俱是沸騰一片,秋翠扶著夏姜芙走向門里,顧泊遠已經(jīng)在上首坐著了。 夏姜芙眉眼彎彎,從容走向顧泊遠,理理顧泊遠的領子,順順他的紐扣,弄得顧泊遠不自在,“坐著便是?!?/br> “長媳進門,可得莊重些,秋翠拿鏡子來,看看臉上的妝容有沒有不妥的?”夏姜芙扶了扶發(fā)髻上的簪子,極為重視,顧泊遠一只手拉著她坐下,沉吟道,“我兩成親也沒見你緊張。” “那可不一樣,我兩成親我打扮給你看有什么好緊張的,今天是打扮給兒媳看的,不能有疏忽,秋翠,趕緊的啊?!?/br> 顧泊遠:“......” 幾十年夫妻,他還比不過個外人? 夏姜芙?jīng)]理會顧泊遠心頭酸不酸,對著鏡子細細檢查番,確認妝容無誤后所才穩(wěn)穩(wěn)坐下,等著顧越皎和寧婉靜拜堂。 寧婉靜頭上蓋著喜帕看不真切臉,繞是如此,夏姜芙樂開了花,比自己娶親還興奮,拜了天地后,親自扶著寧婉靜去了新房,臉上的笑刺得許多人心頭不是滋味,尤其是小姐們,多想夏姜芙牽著的是她們的手啊,這么好的婆婆,哪兒找。 寧婉靜頭套重,夏姜芙顧忌她的感受,走得十分慢,心湖院在心央院后邊,沿著影壁穿過兩座拱門就是,寧婉靜忍不住拿余光看夏姜芙,被她的笑鼓舞她跟著笑了起來,沒有掀蓋頭新娘是不能說話的,她也只僅僅抓著夏姜芙手,驅(qū)散心頭緊張。 “你別害怕,往后是一家人了,我讓廚子備了吃食,待會先吃些?!毕慕綄幫耢o送進屋,叮囑她好好休息,頭飾重了先卸下來,這兒是婚房,除了內(nèi)務府的不會有外人來,用不著太過講究,她坐了會兒秋翠說皇上和太后來了,她只得應了出去,臨走時不忘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好好守著,至于寧婉靜帶來的人,明日再做打算。 寧婉靜的陪嫁是國公府的老人了,待屋里就剩下寧婉靜了,她才說道,“夫人待小姐好,但小姐不可亂來,取頭飾免不了要把蓋頭掀了,不吉利的?!?/br> 寧婉靜沒有吭聲,只輕輕點了點頭。 皇上和太后能來算是給足了侯府面子,要知道,寧國公府那邊也只皇后娘娘送了禮而已。 太后和皇上駕到,上首的位置自然而然讓了出來,夏姜芙?jīng)]那么多講究,笑容滿面行禮,眉梢喜色近顯,別人笑眼角露出細褶子,夏姜芙笑,則給人冰雪融化之感,太后免了她的禮,“顧侍郎才貌雙全,乃朝廷棟梁之才,今個他成親你不怨哀家來湊熱鬧就成?!?/br> 夏姜芙心眼小,太后是了解她的,別人來看是蓬蓽生輝,夏姜芙?jīng)]準就以為她宣兵奪主故意的。 “太后說的哪兒的話,您能來是越皎夫妻二人的福氣,這回是臣婦思慮不周沒給您下帖子,以后越涵越澤他們成親,臣婦一定不會忘?!?/br> 六個兒子,成親都能得太后的助陣的話,不失為一段佳話啊。 太后聽出她的意思,“你倒是想得美?!?/br> “臣婦不止想得美,長得也美。” 換作外人,誰敢在太后跟前沒皮沒臉說這些話,偏偏夏姜芙是個目中無人的,太后說一句她接一句,乍然間聽著刀光劍影,暗流涌動,聽多了就只覺得太后和夏姜芙感情好,因為只有感情好的二人才敢互相擠兌而不傷了和氣。 下人們開始傳膳了,顧泊遠帶著顧越皎敬酒,娶親的酒席是要從中午喝到晚上的,寧國公府熱鬧,長寧侯府并沒多少人,至少,女客遠遠多于男客,夏姜芙和太后皇上一桌,沒有丁點拘束,該吃吃該喝喝,太后見她這樣胃口全無,問道,“怎么不見新娘子出來?” “她在屋里,太后想見的話待掀了蓋頭飲了合歡酒,我讓越皎帶她過來給您磕頭,您出手大方,不會虧待她的?!毕慕叫χ_口說了句,太后默默低頭吃菜不吭聲了,半晌,又忍不住道,“何時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