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高升，葉子上的水露被炙熱的光烘干徹底，夏姜芙她們才敷完臉，慶公公忙去隔壁傳話，讓御史們過來。

    等待的半個多時辰里，御史們圍著奏折，又將夏姜芙體無完膚罵了遍才解氣，怒氣未消，進(jìn)到屋里，朝皇帝行完禮就開始義正言辭例舉夏姜芙罪證。

    你一言一語，配合默契，硬是讓人插半個字的機(jī)會都沒有，從年輕時拋頭露面盜墓到后來迷惑先皇擾亂朝局，藐視法紀(jì)，縱子行兇等等，夏姜芙一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皇上，臣等念及長寧侯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有心體恤他一二，奈何侯夫人變本加厲，目無尊卑，以下犯上，一而再再而三無視律法，故而臣等祈求皇上將夏氏交由三司會審?！?/br>
    刑部掌權(quán)的是顧越皎，他肯定會包庇夏姜芙，只能由三司會審，夏姜芙的罪證才會昭告天下。

    皇帝敷了臉神清氣爽，御史們說什么他并未細(xì)聽，只感覺御史們今日格外像晉江閣演戲的姑娘，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配上那副正兒八經(jīng)的表情，看得他愈發(fā)心曠神怡。

    乍然聽到最后句他才回過神，三司會審的大多是朝廷大案，一經(jīng)定罪多是滿門砍頭的罪名，夏姜芙究竟怎么得罪了御史，竟讓他們興師動眾祈求三司會審。

    他單手敲著桌面，沒立即表態(tài)，下邊坐著的顧越流沉不住氣了，從位置上一躍而起，跳到朱御史跟前，眼前猛地現(xiàn)出張放大的臉，朱御史嚇得跌坐在地，顧越流居高臨下看著他道，“朱大人，三月份我去你府上抓老鼠你不是這么說的啊，你稱贊我娘德才兼?zhèn)?，育子有方，還夸我們幾兄弟個個是人中之龍，不到兩月你就忘記你說的話了？”

    朱御史被懟得啞口無言，這話確實(shí)他說的，不是府里老鼠猖獗，貓又不盡本分，他只有找顧越流幫忙嗎？

    有求于人說的話當(dāng)然算不得數(shù)。驚覺自己被個少年嚇得驚魂失色，他快速爬起來，撣了撣衣服上的灰，豎起手指著顧越流，“本官為官不久，此乃被人蒙蔽才誤以為侯夫人聰慧罷了，眼下神思清明，顧六少不得亂說。”

    嗤，顧越流撇嘴，“二十幾歲才當(dāng)官就該更加小心，你竟被人蒙蔽數(shù)月，簡直愚蠢至極，朝廷怎么選你當(dāng)了御史的，有一就有二，要我說，你還是回家多反省反省，什么時候不偏聽偏信了再說出來......要不然以后弄幾樁冤案出來，百姓們可不會信你被人蒙蔽的鬼話......”

    朱御史：“......”他不過自謙，顧越流還真當(dāng)他說真的呢。

    “你......”朱御史經(jīng)驗(yàn)少，一時不知怎么應(yīng)對，旁邊的趙御史看不下去，幫腔道，“朱御史來京時日短，進(jìn)御史臺后兢兢業(yè)業(yè)，不曾聽說侯夫人所作所為乃情有可原，你小小年紀(jì)，當(dāng)著皇上質(zhì)疑朝廷命官，誰給你的膽兒？”

    “呵，有個一官半職還了不得了？”顧越流雙手叉腰，指著趙御史道，“趙大人是吧，你說我娘縱子行兇，她縱容誰了？我二哥在街頭打人是為了肅正京城風(fēng)氣，不知哪些憂民憂國的大人教出來的好兒子，見著個漂亮姑娘就上前調(diào)戲人家，逼良為娼的行徑比我二哥無恥多了?！?/br>
    “噗嗤......”顧越白聽到這話，沒忍住笑了起來，他要記得不錯，遭顧越涵打破頭的正是趙御史家的。

    再看趙御史，氣得嘴角都歪了。

    趙御史話都說不利落了，“你別血口噴人......”

    “這不正是我想對趙御史說的嗎？說起來，還得感謝我二哥那一拳，經(jīng)過那件事，你再往大街小巷瞧瞧，哪家少爺敢色膽包天當(dāng)街調(diào)戲人姑娘的，可惜啊，我二哥做了好事沒得到獎賞就算了，某些人仗著嘴皮子厲害，硬是顛倒是非跑到家父面前告狀，害得我二哥十幾歲就上了戰(zhàn)場，好幾次差點(diǎn)連命都沒了......”顧越流第一次進(jìn)宮嚇得失了魂，如今可不會任由人搓圓捏扁的，就他打量，這站著的御史哪個沒有見不得光的事兒，好意思裝正義討伐夏姜芙？

    信不信他能將他們老底掀了。

    就說左邊第二位御史，顧越流記得他們家兒子多，朝廷選拔新生軍，有兩個想棄筆從戎上陣殺敵報效朝廷來著，硬是遭他給關(guān)起來了，還有后排那位，想為小舅子在刑部謀個官職，暗中攔截顧越皎好多次，金銀錢財，美酒女人什么都往顧越皎跟前送，嚇得顧越皎整日才國公府陪著寧婉靜，大門都不敢出來著......

    還有那位......嘖嘖嘖，別看他們穿得人模人樣，脫了衣服還不是黑皮黑心肝，誰能比誰干凈到哪兒去。

    顧越流的眼神帶著玩世不恭的興味，又夾雜著嘲諷，見趙御史被頂?shù)媚樇t脖子青，眾人心里稍稍思忖就明白顧越流所言非虛，他們不知顧越流對自己的事兒知道多少，不敢貿(mào)貿(mào)然和這位口無遮攔的顧六少對上，低下頭，盡量不與顧越流對視。

    幸虧夏姜芙不記得顧越涵了，否則非得與趙御史打一架不可，顧越涵見義勇為乃善舉，就因?yàn)榇跞思依镉悬c(diǎn)權(quán)勢，黑白顛倒抹黑顧越涵，害得他被顧泊遠(yuǎn)抓去了戰(zhàn)場，顧泊遠(yuǎn)的說法是：有力氣將拳頭對著自己人，不如上戰(zhàn)場殺敵人，殺死一個算一個。

    記不起事的夏姜芙并未對趙御史流露出怨懟的目光，她正靠在椅子上，聽秋翠小聲給她念話本子呢，太后聽清楚顧越流所言，眼里很是詫異了一瞬，顧越涵打破趙家公子腦袋的事她亦有所耳聞，真相如何她不清楚，只聽說夏姜芙對此事表現(xiàn)得甚為滿意，還教顧越涵下次把人往死里打，打死了她兜著。

    沖夏姜芙說的話她就認(rèn)定顧越涵做錯了，還曾在皇帝跟前提過兩次，慈母多敗兒，夏姜芙生了六個兒子又如何，遲早叫她給寵壞了。

    不想里邊還有這層原因。

    趙御史和朱御史xiele氣，其他人俱偃旗息鼓，皇帝揚(yáng)手，“既沒什么事就退下吧。”

    “不成?！鳖櫾搅鞑恢螘r拿到奏本，翻了兩頁后就摔在其中位御史身上，“你們無中生有污蔑我娘，就想這么一走了之，門都沒有，你們不是仗著滿腹經(jīng)綸，時常損人嗎，你們怎么彈劾我娘的，改明日就去晉江閣怎么向我娘賠罪。”

    看看奏本上句句誅心之言，顧越流難以容忍，且難以原諒，他掏出匕首，挨個挨個滑過御史們臉頰，“方才看你們口若懸河配合默契，待老王妃下葬，我讓晉江閣給你們騰個地，依先前的樣子好好夸贊我娘番，奏本上寫了幾頁彈劾的言論，就給我寫多少贊美的言論，一個字不能少，否則我將你們老底掀了?！?/br>
    許多事，夏姜芙從不計較從不辯解，就是她的不理會讓外邊人肆無忌憚，以為誰都能奚落她兩句，誰都能嘲笑她，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給他娘當(dāng)護(hù)衛(wèi)的資格都不配。

    御史們：“......”

    顧越白和顧越武拍手附和，“這想法有趣，我贊成，就是不知道大人們的表情拿捏是否精準(zhǔn)，如果連晉江閣姑娘們都比不上，恐怕會讓人貽笑大方?！?/br>
    將他們與云生院不入流的戲子比，御史們個個臉色鐵青，偏又不敢當(dāng)面反對，萬一顧越流要跟他們魚死網(wǎng)破，他們哪兒承受得住。

    “皇上。”眾御史們噗通聲跪地，滿面凄楚的看向素來公正公允的帝王，眼下局面，只盼著皇帝為他們作主了。

    畢竟是朝中大臣，賠罪是小事，丟了朝廷顏面才是大事，他正色道，“此事......”

    “皇上，你現(xiàn)在可是我娘的兒子，你不聽我的話我不給你敷臉了。”

    皇帝：“......”

    眾御史：“......”

    “身為御史，不經(jīng)查證事實(shí)冤枉無辜清白之人，各人官降一級，閉門思過三月，罰半年俸祿，下去吧。”

    御史們苦不堪言，興致勃勃的來，垂頭喪氣的離開，走出這座別莊，仕途怕也到頭了，果不其然，不消片刻他們彈劾侯夫人的事就傳開，文武百官的反應(yīng)還好，瘋狂的是那群后宅夫人小姐，個個跟看仇人似的看著他們。

    不顧男女有別，圍著他們就開始義憤填膺討伐他們，御史們自認(rèn)為他們嘴皮子已算厲害，今日才知，和后宅婦人相比，他們還是差遠(yuǎn)了。

    早知有今日結(jié)果，就是夏姜芙將皇陵掀了他們也不會出這個頭。

    不怕得罪小人，就怕得罪女子，這是所有御史們的心聲。

    蘇之荷帶著李氏故意兜了兩個圈才到太后住所，結(jié)果院外護(hù)衛(wèi)不讓她們進(jìn)，說太后身體有恙，需靜養(yǎng)，侯夫人也不見人。

    里邊明明有說笑聲傳來，怎么就是靜養(yǎng)了，蘇之荷注意到侍衛(wèi)腰間的玉牌，不敢多嘴，如果是夏姜芙身邊的人她還能說上兩句話，宮里護(hù)衛(wèi)，她招惹不起。

    不得不和李氏回去，侯府別莊不如隔壁熱鬧，蘇之荷帶著李氏轉(zhuǎn)去了隔壁，卻見平日里端莊矜持的夫人小姐擠滿了院子，朝正中央的位置罵罵咧咧，蘇之荷一問，才知道她們罵的是御史，夏姜芙菩薩心腸，縱使與太后不和危難之際也不曾甩開太后獨(dú)自求生，此等大義竟讓御史們說成夏姜芙盜老王爺墓不成拉上太后當(dāng)墊背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京城祥和安寧的風(fēng)氣就是遭這些是非不分的御史們給壞了的，罵著罵著，不知誰先動手，此后便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慶公公收到消息，幾位御史被揍得剩下半條命了，慶公公看了眼庭院隨風(fēng)搖曳的花兒，想笑得慌，不知夏姜芙做了什么，城里擁護(hù)她的夫人小姐快趕上一個營了。

    他將御史被揍的事告訴太后和夏姜芙，太后沒說什么，倒是夏姜芙面露疑惑，“她們?yōu)槭裁匆獛臀?？?/br>
    “還能有什么？夫人小姐們讀的書少，不像御史們整日鉆研如何彈劾人，她們心思純粹，知道您受了委屈，幫你打他們出氣呢?！鳖櫾搅飨髁颂易悠?，又將桃子削成一小丫一小丫，用牙簽串起遞到夏姜芙嘴邊，邊喂夏姜芙吃桃邊道，“娘為人如何，眾人眼睛雪亮著呢，要不是皇上包庇他們，我非得好好收拾他們不可?！?/br>
    見夏姜芙吃完，又串起一塊遞到嘴邊，夏姜芙搖搖頭，“都給娘吃了你大嫂二嫂吃什么，多削幾個，讓你大嫂多吃點(diǎn)?！?/br>
    寧婉靜笑了笑，“娘吃吧，我要吃的話自己動手?！?/br>
    初聞夏姜芙失憶，寧婉靜以為她肯定不認(rèn)得自己，誰知夏姜芙一看她就記起來了，還說，“我自個兒挑的兒媳婦沒理由記不得，這么漂亮的人兒，怎么可能便宜其他人......”說這話的時候，夏姜芙暗暗盯著皇帝，氣得皇帝愣是說不出話來。

    兩個兒媳婦都在，夏姜芙滿意之余，又想起塞婉來了，她都說塞婉是她兒媳婦，皇帝死活不認(rèn)，還拉著大肚子的皇后過來，堅持皇后是他媳婦，那塞婉豈不沒人要？

    想到塞婉爹娘滿懷期待生下她，又歡欣鼓舞撫養(yǎng)她成人，到頭來竟嫁不出去，她嘆了口氣，和顧越流說道，“小六啊，塞婉真不是我兒媳婦？”

    顧越流低頭削桃，想了想，認(rèn)真道，“娘想她做兒媳婦她就是。”大不了讓顧越澤吃點(diǎn)虧，把塞婉娶回家算了。

    “你把她叫來，我想和她說說話?！?/br>
    跑腿的事兒自然顧越流效勞，他將桃子遞給顧越白，拍拍手，一鼓作氣跑了出去，不消片刻就跑了回來，“娘，塞婉再有會兒就來了?！?/br>
    塞婉沒想到送老王爺入殯會發(fā)生這么多事，老王妃過世，多多少少有她的關(guān)系，要不是她盜了老王爺?shù)哪?，老王妃不會氣得生病，更不會突然死了，故而她日夜陪著王妃，盡量想幫點(diǎn)忙。

    王妃渾渾噩噩，精神不濟(jì)，她自沒心思濃妝艷抹，一朝回到來京時的素凈模樣，頂著黑臉，在院子里進(jìn)進(jìn)出出。

    起初王府下人以為是老王妃鬼魂，嚇得跪地磕頭，后認(rèn)出她心才落到實(shí)處，落到實(shí)處的結(jié)果就是，夜里風(fēng)吹樹晃，塞婉在屋里睡覺，外邊下人會朝樹晃的方向喊，“塞婉公主，是你嗎？”

    在下人眼里，但凡有黑影出現(xiàn)，是塞婉公主無疑了。

    顧越流說夏姜芙要見她，塞婉來不及回屋梳妝，追著顧越流身后就跑了過來，奈何她體力不好，跑一段就要停下來喘口氣，到侯府庭院，衣衫盡被汗?jié)窳恕?/br>
    夏姜芙嫌棄屋里悶，坐在椅子上，叫人抬著去八角飛檐的亭子里吹風(fēng)，塞婉氣喘吁吁進(jìn)來時，夏姜芙正享受著微風(fēng)吹拂呢，太后不重不輕提了句塞婉來了她才睜開眼，望著臺階下黑得能燒火的煤炭臉，好一會夏姜芙臉上才擠出了笑容，親切的招手，“塞婉公主，快來快來......”

    說完，朝慶公公道，“這么出眾的姑娘怎么可能不是我兒媳，快把皇上叫來，是不是夫妻，我自有辦法鑒定。”

    慶公公臉上的rou抽了抽，面無表情轉(zhuǎn)向黑光油亮的塞婉，硬著頭皮道，“皇上正和朝臣在書房議事，恐怕沒有時間。”

    他伺候皇上多年，實(shí)在不忍心塞婉進(jìn)宮服侍皇上，他真怕哪天皇上半夜醒來被身邊的人嚇?biāo)懒耍^續(xù)道，“侯夫人，您看塞婉公主裝束，明顯還未說親，怎么會已嫁人了呢？”他本來想說怎么可能是皇上媳婦，又覺得話不妥，臨時改了口。

    閨閣小姐與成親后的婦人間的裝束差距夏姜芙還是看得出來的，她皺了皺眉，忍不住又開始自我懷疑，難道塞婉公主真不是她兒媳婦？可為什么心頭感覺那么強(qiáng)烈呢，沒錯，她肯定是皇上媳婦，有什么事弄錯了。

    “塞婉公主，快過來我瞧瞧......”

    塞婉不明所以，理了理儀容，慢悠悠踏上臺階，進(jìn)了亭子，中規(guī)中矩給太后和夏姜芙見禮，又和寧婉靜秦臻臻頷首打了招呼才走到夏姜芙跟前，“侯夫人......”

    “瞧瞧這臉黑的，我長這么大還是頭回見，這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要說不是我兒媳婦，真沒人信?！闭f話間，她又想起皇帝了，“慶公公，快把皇上叫來，兩人明明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怎么就毫不相干呢?！?/br>
    眼瞅著太后臉色變了變，夏姜芙拿手肘抵了抵她胳膊，“唐jiejie，你覺得塞婉公主如何？”

    太后抽搐著嘴角，言不由衷道，“自是好的，無論臉蛋，身材，氣質(zhì)，皆透著超凡脫俗，獨(dú)一無二的仙氣?！?/br>
    夏姜芙表示認(rèn)可，“整個安寧怕都找不到黑得渾然天成的人了，她啊，肯定是我兒媳婦，慶公公，趕緊把皇上叫來?！?/br>
    太后皺眉，“皇上是我兒子?！?/br>
    “明明是我生的?！?/br>
    得，太后懶得與她爭辯，皇上與皇后感情好，后宮各股勢力平衡，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塞婉進(jìn)宮的，打破平衡，又會惹出諸多事端，她年紀(jì)大了，不想管事了。

    慶公公對夏姜芙是沒辦法了，怎么說她都聽不進(jìn)去，還不能和她對著干，彎著腰，頂著火辣辣的太陽叫皇帝去了。

    皇帝明明在書房品茶，卻說什么公務(wù)繁忙脫不開身，傍晚再去看夏姜芙，慶公公頭疼不已，將皇帝的話帶給夏姜芙，夏姜芙不悅，讓他再跑一趟，來來回回折騰一個多時辰，雙方才消停了。

    慶公公心力交瘁的靠坐在亭子下的臺階上，恨不得兩眼一閉暈死過去算了，年輕時的夏姜芙也沒現(xiàn)在能折騰。

    夏姜芙記得塞婉盜過墓，二人志趣相投，越聊越投機(jī)，夏姜芙也不叫塞婉了，兒媳婦長兒媳婦短的，聽得太后兩耳冒煙，有心發(fā)作兩句，旁邊顧越流三兄弟一個勁朝她搖頭，反對的眼神似乎在說：我娘可是為了救你才這樣的，你怎么能恩將仇報。

    太后是怒不可言，叫宮人抬著她回去，她要睡覺。

    這地兒真的沒法待了，老王妃到底什么時候下葬，她要回宮。

    塞婉對盜墓極為感興趣，雖說盜墓觸犯了律法，但仍控制不住她喜歡，比起賣胭脂，和活人打交道，盜墓掙錢太快了，想想南蠻，若是都來安寧盜墓，何愁國庫會空虛，百姓會餓死。

    夏姜芙經(jīng)驗(yàn)豐富，毫無保留傳授于她，不過叮囑她別見錢眼開，盜墓者也是有自己原則，她有三不盜原則，孤墳不盜，窮墳不盜，官家之墓不盜。

    孤墳空寂凄涼，盜這種墓地她于心不忍，窮墳也是如此，窮人家耗盡家中所有銀錢打口棺材將親人厚葬無非盼著亡人保佑幫助他們早日脫離貧困潦倒的生活，她盜那些墓無異于埋葬了生人希望，她不愿意這么做，至于官家之墓，背后有權(quán)勢撐腰，她得罪不起，也是不打官墓主意的。

    塞婉聽得恍然大悟，比起夏姜芙，她還是太沒cao守了些，為了錢什么都肯做，原來盜墓者也有自己的情懷，她道，“多謝侯夫人提醒......”

    “叫什么侯夫人，叫娘......”

    塞婉公主：“......”

    夏姜芙又說了遍，塞婉轉(zhuǎn)頭看向深呼吸的太后，以及不斷沖她點(diǎn)頭的顧越流，嬌羞的喊了聲，“娘?！?/br>
    “聽聽，這聲音都帶著股nongnong的與眾不同的聲調(diào)?！?/br>
    塞婉：“......”侯夫人夸人的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

    不管怎么說，塞婉這個兒媳婦夏姜芙是認(rèn)定了，傍晚見著皇上，又提了提塞婉，問起皇后怎么回事，解釋多了，皇帝已然不想多說，敷衍的應(yīng)了幾句糊弄過去。

    卻不料，老王妃下葬這日，夏姜芙又折騰出了一件事，夏姜芙見太后要送送老王妃，自己說什么都要跟著去，見塞婉扶著王妃慢慢在前邊走著，她嗓門一扯，“兒媳婦，你也在呢......”

    周圍跟著的都是朝中一品大員及其家眷，聽到夏姜芙的聲兒，差點(diǎn)沒摔一跤，夏姜芙叫完兒媳婦不夠，又朝一品大員前邊的皇帝招手，“皇上，皇上，你媳婦在前邊，趕緊上前搭把手啊......”

    正低頭和顧泊遠(yuǎn)說話的皇帝脊背僵了僵，若無其事繼續(xù)往前走，偏偏這時候眾人驚愕得都停下步伐，皇帝這一往前，無異于是聽了夏姜芙話的結(jié)果。

    一品大員：“......”娘啊，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老王妃過世才幾日光景，這后宮風(fēng)云怎么他們都不懂了呢。

    皇帝：“......”

    眾多家眷沸騰了，“娘啊，她們聽到什么了，皇帝竟然是夏姜芙的兒子，那......那是夏姜芙和先皇生的還是和顧泊遠(yuǎn)生的......”怎么辦怎么辦，她們腦子好像運(yùn)轉(zhuǎn)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