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但意料之中的拳頭口水卻沒有如期降下,耳邊好像有人喊了一聲,然后她被人松開了。 于青睜開眼,看到在距離她們不到幾米的地方,戰(zhàn)池站在那里。 他如往常那樣推著他那輛捷安特變速自行車,濃眉壓目,氣勢灼灼,目光投向的是被于青扇紅了半張臉的大姐頭夢露。 他問:“我怎么不知道,這里什么時候變成職高的地盤了?” 一伙女混混都縮了身子不吱聲,夢露身為領(lǐng)頭的不得不回話:“那、那個,小池,今天我們是有點個人恩怨,剛好在這處碰上了?!?/br> “個人恩怨啊……”他輕聲重復了一句。 “對,對?!?/br> “我記得上回你們就明目張膽來我們學校解決個人恩怨,可是跟誰都沒打招呼啊。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十五中要被你們東城職高給接管了?!?/br> 旁邊有人出聲打抱不平:“上回那還不是那婁——” 話沒說完被夢露給推去了一邊,于青頓時覺得夢露這大姐頭還是有點魄力的,最起碼面對的是戰(zhàn)池了但神情還是不卑不亢:“小池,我們沒別的意思,今天也不是來惹事的,不過這事叫你撞上了,你要是不高興,我們這就走人。不過你要是沒不高興,你就當沒瞧見,怎么樣?” 戰(zhàn)池笑了,自始至終他連一眼都沒有放去于青身上,神情很愜意:“我沒不高興?!?/br> “不過,我也不想當沒瞧見?!?/br> 戰(zhàn)池其實長的并不兇,雖然一雙濃眉,但濃眉下卻生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狗狗眼,眼角略微下垂,眼神深陷纖長的睫毛后,有時候輕輕一笑會顯得特別無辜。 不過他這么笑的時候不多,于青看慣了他的木頭臉,現(xiàn)下一見他笑起來居然很有些天真的味道,少年氣十足。 她知道因為球場的事他討厭極了她,所以平時里也乖覺,有多遠就自個躲多遠,絕不討嫌。不過這回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既然叫他撞上了,自己看來運氣還不差。 她運氣的確不差,雖然戰(zhàn)池笑的一派輕松,話也說的模棱兩可,但大姐頭夢露狐疑的視線在她和他之間轉(zhuǎn)了兩圈后,還是揮揮手無聲的帶人撤了。 人說散就散,轉(zhuǎn)眼就走沒了影。 戰(zhàn)池長腿一偏,跨上變速車,一蹬,沒蹬動。 一回頭,是于青一手抱著書包,一手死死拉住了他的車后座。 他不想跟她說話,可她一副鐵了心要拽住的模樣,他只好說:“放手?!?/br> “不放?!?/br> 她吸了吸鼻子,頓了頓,問:“你餓不餓?我請你吃烤腸吧?!?/br> “不餓,不吃。” 她還是不放手:“吃吧吃吧,就這條胡同,往前再走一點就到了,可好吃了。洪小店,老字號!” 她朝人示好好像只會一招,吃雪糕,吃香蕉,現(xiàn)在又吃烤腸嗎? 他本來可以不理她,就像他本來只是在巷口騎車經(jīng)過,遠遠瞧見夢露那頭標志性的鋼絲發(fā),總覺的有事,所以進來看一眼。 看清了,然后他可以幸災樂禍的掉頭就走,其實,他也真的掉頭走了。 但他還是又回來了。 就像現(xiàn)在,他本來可以騎上車揚長而去,可他沒能瀟灑的揚長而去,反倒真像她說的那樣,和她一起又往前走了一點,一直走到那家老字號的洪小店烤腸。 于青嘴里所謂的老字號,就是一家超小的小賣部,屋里邊賣本子賣電池賣衛(wèi)生紙賣醬油啥都賣,屋外邊老板在門口支了個木炭架子,賣烤香腸。 這個時候懷姜市還沒有出現(xiàn)那種后來風靡祖國大江南北的所謂的“臺灣烤腸”,那種臺灣烤腸都是偏甜口的,于青并不熱衷。倒是這家姓洪的老板烤的香腸是他們懷姜特有的一種自灌香腸,咸鮮口的,在木炭火上烤的滋啦冒油,再撒上孜然粉辣椒面,夾在大餅或者火燒里,別提多香咧! 香腸有大有小,大支的1塊,小支的6毛,這在當時的物價下不算便宜,所以老板每天也就烤一點,否則賣不出去也是瞎了。 于青站在木炭架子前,躊躇了一陣子,要了一根大的一根小的。過了一會,滋滋冒油的舉在手里,把那只大的遞給他。 “我身上錢不夠了,”她如此解釋,“所以只能請你吃一根。” “過、過兩天……不,下周一,下周一我就有錢了,到時候我再請你,五根!” 她伸出一個巴掌五根手指來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嘿一笑:“今天謝謝你小池?!?/br> “要不是你,我又得被胖揍一頓。” 她尷尬的摸摸被人抓的亂七八糟的頭發(fā),有點不好意思:“主要是忒沒面了,你說這揍一回,又揍一回的……” 她看他只把戳著香腸的木棍捏在手里,又催促說:“吃啊,趁熱,趁熱最好吃,小心別滴油在身上啊,不好洗?!?/br> 她急竄竄的像是要跟他示范,舉起手里那支小香腸往嘴里一咬:“真的,特別香!” “?。 ?/br> 戰(zhàn)池眉梢一跳,就見她捂住嘴,臉皺成了一圈。 “怎么了?” “扎,扎到嘴了……簽子扎到嘴了?!?/br> 她嘴里含混不清,愁眉苦臉的捂嘴,低頭吐了口唾沫,果然帶著血絲。 戰(zhàn)池光站在那實在不知道她這所謂的扎到嘴了扎的是深是淺,看樣子是挺疼的,因為她干脆蹲去地上,又吐了好幾口帶血的吐沫。 他跟老板買了包紙巾,抽幾張遞給她:“要去醫(yī)院嗎?” 她拿紙巾按在嘴邊,苦著臉對他一笑:“醫(yī)院倒不用,就是,小池啊……” “什么?” “我今天時運真的不濟,逃不掉的血光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