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她苦口婆心,逐條逐條的給他分析利弊,跟他說藝考這條路你是走不通的,你沒有天賦陳曦,你也沒有任何基礎(chǔ),奇跡是不可能會出現(xiàn)的。 她說了足足有大半個小時,說到口干舌燥,終于緩一口氣的功夫,一直安靜聆聽的陳曦抓了抓頭發(fā),面露難色:“不好意思啊于青,我……還有點事,有人等我,我得走了。” 然后他果然走了,走之前還一副應(yīng)付的口吻試圖安慰她:“你的意思我知道,于青,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我吧,我就是想試試看……” 于青覺得自己失敗透了,為什么她明明那么了解陳曦,卻忘記了他其實是個相當固執(zhí)的人? 面對江河鳴疑問又關(guān)切的眼神,于青覺得全身乏力,竟徒生一骨跑完800米后的虛脫。 “江河鳴,你說,當你真心實意為一個人好,為了他打算,但對方卻根本不領(lǐng)情,對你的好意完全視而不見甚至抵觸厭惡,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做人挺失敗的?” 江河鳴對她這通沒頭沒腦的問話細細思忖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 “我為什么要覺得自己很失敗,就因為他沒接受我的好意?” “其實,他沒有立場必須要接受我的好意吧?我認為的好意,在他眼里,也許只是沒有用的負擔。” “就像……” 他停頓了一下,“就像你覺得牛rou湯里為他撒一把芫荽沫是人間美味,但可能他對芫荽深惡痛疾。我們不能,也沒辦法把自己的喜好強加于人,雖然感同身受是挺好的,但熱臉貼上冷屁股,也更是常有的事兒?!?/br> 似乎覺得自己這句話有點不雅,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腦袋:“以前初中語文課上,老師不是說過這么一個典故么,吾之蜜糖,彼之砒霜?!?/br> “喂,” 于青突然拿手指對著空氣做了一個叩門的動作,“江河鳴?請問你是江河鳴嗎?” 她其實只是心中郁悶,碰上個熟人,所以逮住即興吐槽而已,沒想到向來納言拘謹?shù)娜?,卻突然語出驚人。 而且,好像還說的很有道理。 只是這些道理對兩世為人的她來說,何嘗會不明白。 只不過一時困頓其中,不得紓解罷了。 江河鳴不好意思了,摸了一把后脖頸,卻也愿意回應(yīng)她:“是,我是江河鳴,如假包換的江河鳴?!?/br> “士別三日當叫人刮目相看啊!我從來都不知道這種話居然可以從你嘴里說出來,就像……就像格外有人生感悟一樣?!?/br> “哦,也是,你是應(yīng)該有感悟的?!?/br> 于青促狹的笑起來,沖他眨眨眼睛,意思很明顯,暗示曾經(jīng)的孫倩倩。 江河鳴沒否認,但也不準備承認,其實,他的感悟來源,另有其人。 “不過仔細想想,你說的這話是挺有道理的。只不過我一時頭大,看不透而已。” 江河鳴說的沒錯,她自以為的好意,其實只是站在自己立場上對陳曦的一種強求。 而如果站去陳曦的立場,生命中第一次出現(xiàn)叫他怦然心動的姑娘,為了她他甚至覺得這空氣都充滿了誘人的香氣,什么藝考生普通生對他來說哪有什么分別? 他只不過是想離他喜歡的女孩更近一點,再近一點而已。 “現(xiàn)在被你醍醐灌頂?shù)囊粷补?,居然有點豁然開朗的意思了。所以為了感謝江園丁……嗯,你現(xiàn)在不忙吧?” “不忙。怎么?” 她終于又露出了他熟悉的笑容:“不忙的話,我請你喝牛rou湯怎么樣?” “還有,”她煞有介事的故意問,“你吃不吃芫荽?” 少年笑了:“我吃。” 于青帶江河鳴去的是那家糕鋪。她不知道江河鳴愛不愛吃甜,不愛吃也沒關(guān)系,反正旁邊還有一家鋪子賣牛rou湯,佐以剛出鍋的小芝麻燒餅,別提多香了! 江河鳴是住校生,平時的伙食費看來也有限,因為她在他宿舍看到他床頭就放著一個黑色提兜,里面是用包袱皮包裹的煎餅。 煎餅韌而利于保存,其實在村里是挺方便的主食,每周回家?guī)н@么一提兜回校,這下一周的飯就有著落了,而佐以下飯的,也許就是放在架子上的那半玻璃瓶的炒咸菜。 于青并不覺得江河鳴有多艱苦,畢竟放在這個年代,特別又是在農(nóng)村,這就是最平常的生活常態(tài)。 不過偶爾能帶給他一點好吃的,或者帶他去嘗嘗好吃的,她也是很樂意的。 他們?nèi)サ臅r機不錯,正逢一鍋糕剛出鍋,甜香味兒灌滿一整條街道。 不知是江河鳴那番拗口的說辭真心有開解到她,還是她一見到好吃的就啥啥煩惱都能拋卻腦后,總之于青現(xiàn)在心情不錯,在長長的隊伍中和江河鳴有說有笑,順便給他講著這附近的典故。 她秤了兩斤白糕,又拽了江河鳴去喝牛rou湯,熱騰騰牛骨熬煮的濃湯,入口粘稠醇香,牛rou絲在舌尖一滾,不管是配松軟的白糕還是脆脆的芝麻燒餅,都是極好極好的! 她埋頭喝過一口后滿足的沖對面的人笑,熱情騰騰中少年黑魆魆的眉眼有點模糊,卻也是笑著的。 “于青,這么巧,你也在?!?/br> 有人在不遠處跟她招呼,她扭頭一瞧,是許友松,還有戰(zhàn)池。 戰(zhàn)池手里還抱著籃球,已經(jīng)快立秋了,他卻還是只穿了件運動背心,肩上搭著白t,額頭肩背都是汗,手里提著一個塑料袋,里面盛著白糕。 想來是他打球過后,又來給他姥買糕了。 “嗨!”她輕松自在的與他們打過招呼。 許友松的眼睛在她身上轉(zhuǎn)開去,轉(zhuǎn)去她對面的江河鳴身上,然后又轉(zhuǎn)回到她身上:“于青,請客呢?不是我說你,你這人這么大方,怎么也不想著賄賂賄賂代班長,呃,還有我們大體委?”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戰(zhàn)池已一臉面無表情,轉(zhuǎn)身走了。 “噯!”許友松回頭喚了一聲,對方問所謂無動于衷,他聳聳肩,沖于青意味不明的眨了眨眼,然后,扭頭追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