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下一瞬,書信已到他手中。 月光下,寥寥幾字映入他砭人肌骨的眸子中,小羿都感覺頭皮發(fā)麻,可他也想知道信中到底寫了什么,正打算硬著頭皮上前詢問,突然見自家王爺將信紙攥在手心里,緊接而來的是充滿暴戾之氣的低吼聲—— “夜顏,你膽敢吃干抹凈就跑,待本王抓到你非撕了你不可!” … 此刻,在枯井中藏了一下午的某人猛打冷戰(zhàn),不停的搓著手臂望天。 奇怪,這里都沒風(fēng),怎么突然這么冷? 搓著雞皮疙瘩的她將視線收回,重新盯著身前一直暈迷不醒的男人。 她也是盲目跳到這口枯井里躲避,可跳下來以后她才驚奇的發(fā)現(xiàn),枯井下面這一塊木板只是一個迷惑人眼球的東西。 木板下竟然有個深坑…… 而深坑里居然躺著一個男人! 她是真被嚇了好大一跳,以為他死尸被埋藏在此。可這個暈迷的男人突然囈語一聲,又狠狠嚇?biāo)淮危罱K她才發(fā)現(xiàn)這人并沒有死,只是陷入了暈迷中。 就她現(xiàn)在的處境,她哪敢呼救啊。 而且,她看這個男人衣裳完好,身上也干凈,不像是被人迫害的樣子。這個深坑剛好容下他修長的身子,就似專為他挖的,反倒像是有人特意將他安放在此的。 她不敢出聲,也沒有去碰他,只是縮在角落里,借頭頂?shù)哪景灏炎约弘[藏起來。 她也知道現(xiàn)在還不能出去,慕凌蒼知道她在這里失蹤,一定會大肆搜查的。就好比現(xiàn)在,她都能聽到侍衛(wèi)踱步奔跑的聲音,說得也是有關(guān)尋找她的話。 這一次,真是托這個陌生男子的福,要不是有人故意在枯井中制造了障眼法,她怕是根本就擺脫不了魂殿的人。 只是,不知道那些找她的人何時能離開,也不知道慕凌蒼有沒有看到她留的書信,一直窩在這口枯井底下,還跟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在一起,她心里也是發(fā)怵的。 萬一這人死了,她可是說不清楚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枯井外面總算沒有人走動了。她繃緊了好幾個時辰的心,總算能正常的跳動了。 她試著起身動了動,然后去掀頭頂?shù)哪景澹赏蝗话l(fā)現(xiàn),井口里她至少四五米遠(yuǎn),壓根就沒法出去。 就在她又替出不去揪心時,突然又聽到腳步聲朝井口邊來,嚇得趕緊又縮回角落。 而這次,來人并不是在院中走動搜查,而是直接跳入了驚嚇。 聽著木板上的聲音,夜顏差點(diǎn)破喉尖叫。 躲了一下午,難道真的躲不下去了嗎? 就在她捂著嘴且滿頭冷汗時,來人掀開木板跳了進(jìn)來—— “啊!” 驚呼的不是她,而是來人。 夜顏縮成一團(tuán)眼都不敢睜,已經(jīng)做好被逮回去的準(zhǔn)備。 結(jié)果突然又聽到來人驚訝無比的聲音,“阿彌陀佛,女施主,你為何在此?” 她愣了一下,隨即睜開眼。頭頂?shù)哪景逡呀?jīng)被井口邊的人弄上去,月光豎直灑下,照著來人的光頭和僧袍,她頓時拍著胸口狠狠松了一口氣。 真是心臟病都快嚇出來了。 而來到井下的僧人又詢問道,“女施主,你為何在此?” 夜顏‘嘿嘿’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我迷路了?!?/br> “迷路?”僧人望了望頭頂,又看了看井下四周,顯得很是不解。 “小師傅,你能救我上去嗎?” … 禪房里—— 原本躺在枯井下的男子此刻已經(jīng)被年輕僧人抱到房里地鋪上。 夜顏也被帶出了枯井。 正在詢問她來由的老者就是今天幫人解簽文的老和尚,那年輕僧人喊他方丈。 “女施主,你是遇到什么難事了嗎?”方丈胖胖的,長得很慈祥,但他沒有立刻放她走,而是讓她到屋中說話。 “他不是我弄成那樣的?!币诡佉詾樗且肪孔约旱呢?zé)任,趕緊向他解釋起來,“我跳到井下時,他已經(jīng)躺在那里了?!?/br> “阿彌陀佛,女施主誤會老衲的意思了?!狈秸珊险颇盍寺暦鹛枴Eゎ^看向地鋪上的男子,突然搖頭嘆了口氣,“這位男施主是負(fù)傷而來,與女施主并無關(guān)系?!?/br> “哦。”夜顏不著痕跡的松了口氣。 見年輕僧人正在給那男子喂水,而那男子絲毫沒有轉(zhuǎn)醒的跡象,她也是好奇,多問了一句,“大師,那人怎么一直暈迷著?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 誰知方丈又常常的嘆了口氣,還向她解釋起來,“這位男施主已經(jīng)暈迷兩天了,我們也不知他來自哪里,要如何救他。”他一邊解釋著,一邊從袖中摸出一塊玉佩,突然面帶懇求的對夜顏道,“女施主,你可大發(fā)慈悲幫這位施主?” 夜顏黑線,“幫、幫他?” 拜托,她現(xiàn)在在逃亡呢,連城門方向都沒摸清楚的人,有資格去救人? 方丈將玉佩遞給她,“此物是男施主清醒時給老衲的。男施主有交代,若誰人能他一命,將以城池作為謝禮。老衲乃出家人,出家人不求功名利祿,而今女施主與他井中相遇,也是緣分一場,望女施主大發(fā)慈悲,救他度過這一劫難吧。阿彌陀佛!” 夜顏抽著嘴角,小心翼翼的接過玉佩。 不是對他話中救人的報酬吸引,而是被這塊靜美的玉佩吸引住了。 這種有圖文的玉佩她在慕凌蒼身上也見過,是他們身份的象征。只是這塊玉佩所雕刻的圖文不一樣,是一條赤龍。 她朝那昏迷的男子看去,這家伙明顯是大有來頭! 可是慕凌蒼說過,天秦國太子祁滟熠南下巡視去了,他身邊跟著許多人,不可能孤身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看向面前慈悲為懷的方丈,她忍不住問道,“方丈大師,您能看出這是哪國出的玉佩?” 她這問確實問到點(diǎn)子上了,那方丈合掌回道,“阿彌陀佛,女施主真乃細(xì)心之人。老衲與當(dāng)今太子曾有過一面之緣,此物并非天秦國太子所有,想必這位男施主應(yīng)是他國人士?!?/br> 夜顏又是一臉黑線。 問了等于沒問…… 她不是不想做好事,可是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找別人救濟(jì)都算好了,還讓她去幫人,她能幫什么? 偏偏面前這位老方丈一副慈悲樣,她想拒絕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 拿著那塊玉佩,她朝昏迷男子走去。年輕僧人見她過來,忙合掌退到一旁。 之前在井下,夜顏看不清楚他長何模樣,只從身形上能辨認(rèn)出是個男的。 這會兒油燈照亮著,她才將對方看清楚。 估摸著他二十多歲,身材修長,有差不多慕凌蒼那般高,長相也是出奇的俊美,就是臉色黃得跟涂了泥巴似的,在燈火照耀下看起來特別詭異。 從常識上來看,此人也不像是中毒的樣子。她蹲在地上翻了翻他的眼皮,還板著他臉仔細(xì)瞧了瞧,也不像普通病人該有的癥狀。 那年輕僧人見她如此,以為她多少懂些醫(yī)術(shù),于是也蹲在她身邊,執(zhí)起男子的手腕,撩開他袖子對夜顏說道,“女施主,我們發(fā)現(xiàn)他時,他身上并無傷處,只有這個地方有被咬過的痕跡。也不知他被何物咬過,這才兩日,就成這個樣子了?!?/br> 他撩起男子袖口的那一刻,夜顏就嚇了一跳。 只見對方手腕處有個黃豆般大小的血洞,順著血洞直到手肘,肌膚不但化膿,還破了皮,那濃水簡直讓人犯嘔。 她曾破案無數(shù),見過的血腥場面也不少,自詡對這樣的場面都麻木了,可此刻眼前的情景直讓人頭皮發(fā)麻,惡心到她都有些不忍直視。 她詫異的問道年輕僧人,“你說他被什么咬過?” 年輕僧人點(diǎn)頭確認(rèn),“是的。方丈讓鎮(zhèn)上的大夫前來為他看診過,可那大夫說他得的是怪病,說是無藥可救?!?/br> 夜顏嫌棄的盯著男子化膿作嘔的手,講真的,她也覺得這人快活不了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腦子里突然想起自己在永華宮被蠱蟲咬的情景。當(dāng)時好像也有個很顯然的咬痕,而且還流血了。 只是后來那痕跡莫名其妙的自愈消失了…… 想到這,她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測,于是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腹。 她也不是想救人,只是想試試看。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老方丈和年輕僧人都驚呆了—— 只見從她指腹上滴落的血珠落在男子被咬的血洞上時,那血珠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浸入他肌膚。 最神奇的是血洞旁邊的膿包居然變小了! 這情景,就連夜顏都驚了一把。 如果她的血對他的膿包起作用,那就說明這人不是被一般動物咬過,而是被蠱蟲咬過! “女施主,這、這……”年輕僧人又驚又喜,話都說不利索了。 還是老方丈比較從容,上前合掌道,“女施主,既然你有救他的法子,不如救他一命吧。” 夜顏又忍不住黑線。 拜托,她跟這人都不熟,憑什么要她救?萬一救了個惡人,她不是自惹麻煩嗎? 再說了,她現(xiàn)在的處境已經(jīng)寸步難行了,還要去當(dāng)救世主,這不是扯淡嗎? “女施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功德無量,南無阿彌陀佛!” “我……” 夜顏仰頭望著他慈悲為懷的樣子,都有種想哭的沖動。 嘆了一口氣,她苦兮兮的道,“不瞞方丈大師,我也是逃難于此的。我現(xiàn)在都自身難保,又如何能救人呢?” 沒想到老方丈合掌道,“若女施主肯施救,老衲愿為女施主打開方便之門。阿彌陀佛?!?/br> 夜顏又黑線。 難道她不救人,他們還要弄死她不成? 看看手中精美絕倫的玉佩,再瞅瞅老方丈有點(diǎn)逼迫人的架勢,她心下一默,大概猜到一些。 這被蠱蟲咬的男子明顯有來頭,老方丈想她把人救下,是不想給他們帶來麻煩。畢竟這人要是死在廟中,他們就算有千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可是,她要是把人救了,他們是可以松口氣,但她呢? 苦笑一聲,在師徒兩人緊緊注視的目光下,她只能點(diǎn)頭。 然而,她怎么也沒想到,這一救人居然耗費(fèi)了她整整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以后,昏迷的男子才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