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一旁的離他們較近的將軍見她走了,忍不住上前問道,“太子,接下來要如何做?” 藍(lán)文濠抬頭掃了一眼狼藉的林子,沉聲道,“除了東面林子以外,其他地方一處都不能放過,讓將士仔仔細(xì)細(xì)的搜!” “是!” 看著那將軍去下達(dá)命令了,夜顏這才又開口,“我有一個好的建議,不知道能不能行?” 慕凌蒼挑了一下眉梢,頗有幾分好奇。他是最了解自己女人的,每一次她正兒八經(jīng)的做事,都有得特的想法和見解。 這一點上,藍(lán)文濠就做不到,所以對她的想法并不抱太大希望,“說說看?!?/br> 夜顏認(rèn)真道,“這山上最大的障礙就是這些樹木,我想不用派將士去搜山,直接放火把這山給燒了。搜山費力費時,且山林險惡,對將士來說,太沒有安全感了。如果燒山的話,就算藍(lán)晉和烏千峯有機(jī)關(guān)保護(hù),但短時間之類也會被困死在山上。待大火滅去,我們再佯裝撤兵,如果他們命喪大火也就罷了,要是他們還能僥幸活命,我們就暗中抓捕。如此一來,我們不但能掌控局勢,還能不損兵折將,算得上兩全其美吧?!?/br> 藍(lán)文濠先是皺著濃眉,但聽她說完后,濃眉舒展開,深邃的眼眸中也掠過一絲贊賞,“這確實是一個絕妙的辦法!” 慕凌蒼薄唇輕勾著,頗有種自豪的感覺。 夜顏也沒心思去管他們怎么想的,趕緊催促道,“我們這就下山準(zhǔn)備去吧?!?/br> 她也沒想過要破壞環(huán)境,但是眼前所面臨的情況,容不得她拿將士的生命去跟窮兇極惡的人血拼。 縱火燒山,是最下策的做法,卻也是捉拿藍(lán)晉和烏千峯最有用的做法…… … 回到山下,藍(lán)文濠立刻召集將領(lǐng)扎營議事。 已經(jīng)確定了方案,接下來就是如何實施的問題。這一點,夜顏沒打算插手,畢竟這萬員大軍中不缺能將和人手,放把火而已,誰都做得到的。 他們要考慮的重點是如何不放過漏網(wǎng)之魚。 而她現(xiàn)在最想做的是,如何找到藍(lán)文鶴…… 山腳下,西面與南面相接的地方也是懸崖口,站在崖口邊上,能看到的也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這是個還沒有開發(fā)的時代,山澗林里都是最原始的景致,或風(fēng)景優(yōu)美、或險惡叢生。他們不知道這深淵之下究竟有什么,但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誰都能想象這后果會有多慘烈。 “他們已經(jīng)在尋找下去的路了。”藍(lán)文濠將她攬到身前輕擁著。 “凌蒼,我們也去尋找他們,好不好?”夜顏抱著他,語氣帶著哀求。對山上的事,她現(xiàn)在不想管,不管藍(lán)晉和烏千峯是生是死,他們已是陌路螻蟻。 她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哥哥找回來。 哪怕只是一具尸體…… 慕凌蒼輕拍著她的肩,低沉的‘嗯’了一聲。 俗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很清楚,不把那廝找到,她們母女這輩子都會背負(fù)罪惡感。 … 聽著耳邊汩汩流動的水聲,男人緩緩的掀開眼皮,搖了幾下腦袋將腦中昏昏噩噩的感覺趕走,這才看清楚四周的景象。 高聳入云的山體,像屏障一樣立在他周圍,近處野草橫生,一條小溪在他頭頂淌過,不知流向何方。 逐漸清醒的他回想起之前所發(fā)生的事,猛得如詐尸般挺坐起,驚慌喊道,“婕兒!” 就在他坐起的瞬間,看著躺在自己腳邊的身影,他一顆心猶如窒息般,悶痛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婕兒!”哆哆嗦嗦的爬過去,看著臉色蒼白如蠟的女人,他悲痛欲絕的將她腦袋和身子抱起,眼淚像開閘的洪水沖洗著玩世不恭的臉頰。 “婕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答應(yīng)你再不糾纏你了……” 頃刻間,嚎哭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比銅鐘還響亮,整個山谷都像被悲痛籠罩。 坐在地上的男人抱著懷中的女人,如同孩子般放聲大哭。不懼怕被人嘲笑,只是盡情的發(fā)泄著內(nèi)心的悲痛和壓抑多年的心酸。 也許是他哭聲太震耳,懷中女人輕搖著頭緩緩的掙開了眼。 然而他還沒察覺,繼續(xù)放聲哭嚎著,“婕兒……你不能死……婕兒……你不能死……” “你……”女人想說話,可被他哭嚎聲震得頭疼,想掙扎呢又使不出力來。 仰頭大哭的男人突然怔住,以為自己聽錯了。怎么會有聲音呢? 安靜下來的他這才感覺到懷里有動靜,低頭一看,驚得他又是連番喊叫,“婕兒,你沒死?!婕兒,你還活著?!哈哈哈……都沒死都沒死!” 他趕緊將她放在草地上,又是摸她的臉,又是摸她身子,就差把人翻一面來個徹底大檢查了。 “你、你干什么?”女人是醒了,可面對他夸張的動作嚇得臉色更沒有血色,整個身子都因為他流氓般的動作哆嗦起來。 “婕兒,我們都沒死,太好了!”藍(lán)文鶴激動得又準(zhǔn)備抱她。 可這一次,女人察覺到他的舉動,用力翻滾躲過了他的雙手,然后坐起身驚恐無比的瞪著他,“你、你要干什么?你是誰?我不認(rèn)識你,為何跟你在此?” 她是醒了,藍(lán)文鶴興奮又激動。聽到她驚恐的語氣,他猛然怔住。 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他這才看清楚她神色與從前很不相同。人還是那個人,但那雙眸子少了許多靈氣,清澈中充滿了無辜,正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自己。 “婕兒?你不認(rèn)識我了?”他只覺得腦袋有些發(fā)脹,心口又一次出現(xiàn)窒息的感覺,壓根就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不認(rèn)識?!奔救翩疾煌5拇蛄克裆谭?,“你、你是誰?” “我……” 藍(lán)文鶴眸孔大睜,她一句‘不認(rèn)識’猶如驚雷劈下,打得他臉色青白,渾身血液也死倒流般,差點一頭暈死過去。 怎么可能?! 她居然不記得他了! 她怎么能夠不記得他?! 他是她男人,她怎么能夠不記得他! 回過神,他激動的爬到她面前,抓住她雙肩,咬著牙道,“我是你夫君,你怎么能把我給忘了?你是故意的,故意跟我玩這種把戲,是不是?” 季若婕突然抱著頭,痛苦得直呻吟,“你別碰我……頭好痛……” 她陌生的眼神藍(lán)文鶴不敢肯定是真是假,看著她蒼白的額頭上溢出的細(xì)汗,他能感覺到她的痛苦是真的。 “婕兒,你哪里不適,快告訴我!”他放開她肩膀,欲替她揉捏喊疼的腦袋。 “你……你不要碰我……”季若婕揮開他的手,自己用手指壓著腦后,除了拒絕他的好意外,渾身都對他充滿了戒備。 “婕兒,快告訴我哪里不適,我?guī)闳フ掖蠓?!”藍(lán)文鶴急得比她額頭上的汗液還多。 “我……”季若婕突然帶著哭腔求道,“你能不能小聲些……我聽著頭好痛……” “好好好……”藍(lán)文鶴趕緊點頭保證,又把臉湊過去,這次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就像跟她說悄悄話似的,“你還有哪里不適?我?guī)闳タ创蠓蚝貌缓茫俊?/br> 說完,他又趕緊補(bǔ)充道,“你別怕我,我是你夫君,我們是從上面跳下來的?!?/br> 季若婕下意識的抬頭,眼神充滿了不信,“上面跳下來?”她繃起臉不滿的瞪著眼前的他,“你騙誰啊?如此高跳下來還能活嗎?” 藍(lán)文鶴哭笑不得,“是真的!” 看出她不信,他趕緊拉開衣襟露出自己的膀子,“你看看,我為了保護(hù)你,渾身都是傷!” 季若婕瞪大雙眼,一邊驚詫無比的看著他膀子上還在流血的傷痕,一邊又充滿懷疑的盯著他臉,“你真的救了我……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記得了……我為何要從上面跳下來……為何呢……” 她嘴里念叨著,努力的去回想,可是一用腦腦子就像被人狠狠敲打一樣,痛得她又抱頭呻吟。 “好痛……我這是怎么了……” 論難受,藍(lán)文鶴并不輸她。 眼前的她完全沒有做作的跡象,何況他比誰都了解她,她從來都不屑說謊。 越是肯定她什么都不記得了,他越是難受。別看他像無事人一樣生龍活虎的,其實他是真的遍體鱗傷,只不過因為她他不想倒下罷了。 “婕兒……”他又激動的撲過去將她抱住,在她頭頂哽咽起來。 好在他這次沒有像之前那樣嚎嚎大哭,季若婕還能接受。只是,她還是不滿的將他推開,“你放開我!” “婕兒,不要拋棄我!我允許你忘了我,但是你不能拋棄我!”藍(lán)文鶴不但沒松手,還越抱越緊。 “你……你真是我夫君?”季若婕抬頭盯著他難受的樣子。 他手臂的傷就在眼前,鮮紅的血水還未干涸,觸目驚心。其他地方的傷暫時看不到,但他身上的長袍已經(jīng)看不出原樣了,又破爛又滿是血跡,可見他沒有說謊,身上確實受了許多傷。 正因為如此,她才強(qiáng)忍著逃跑的沖動耐著性子與他說話。 藍(lán)文鶴低下頭,眼眶里全是水,“我不是你夫君誰是你夫君,你屁股上大腿上的痣我都一清二楚?!?/br> 季若婕下意識的抓住自己的衣角,想檢驗他說的話。可下一瞬,她尷尬的僵住,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她想不起來自己身上究竟有沒有那些痣,但當(dāng)著一個男人的面,她也不能脫褲子…… 不過,他說得如此肯定,而且她只要有機(jī)會檢查自己,就能確認(rèn)他是否說謊。 憑這一點,她選擇相信他。畢竟那種地方,除了自己的夫君外,還有誰能看得到? “你真是我夫君?那你叫什么?”她眨了好幾下眼,急切的想知道更多。 “我……”藍(lán)文鶴捧著她的臉,喉間嘶啞得難受,“你叫我‘文鶴’,文采的‘文’,飛鶴的‘鶴’?!?/br> “文鶴?”季若婕低聲念了一遍。 藍(lán)文鶴咬著唇,抬手狠狠的吸氣,天知道他有多想再大哭一場…… 老天沒收走他們的命,卻搞了這一出,這不是讓他比死還難受么? 季若婕雖然接受了他,但抵觸的心還是有的。一邊在他懷里掙扎,一邊轉(zhuǎn)移話題,“這是哪里?我們的家在何處?” 她所有的心思都寫在臉上,藍(lán)文鶴心里不滿歸不滿,可想著她腦子犯糊涂,也沒跟她計較。 放開她,他拉她起身,四下看了看,決定帶著她往溪水上游走,“我們?nèi)ジ咛幙纯矗弥爝€亮,找找出去的路?!?/br> 這里荒無人煙,周圍又是野草遍布,季若婕主動的抱住他手臂,生怕他會把自己丟在這里似的。 她這主動的樣子,總算安慰到了藍(lán)文鶴那顆受傷的心。看出她害怕,他從她手中抽出手臂,摟著她在野地里行走。 四周太過靜謐,季若婕被他摟著身子都有些哆嗦,見他突然沉默起來,她只能主動與他說話。 “文鶴,你的傷要緊嗎?” “都是些在樹上劃破的皮外傷,不礙事的?!闭f起來,都是那些長在山壁上的樹救了他們。不是那些樹攔著他們,直接從上面掉下來,他們早就粉身碎骨了。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會不會死?” 藍(lán)文鶴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她關(guān)心的樣子,唇角倏然勾起,“不會,我舍不得你當(dāng)寡婦,就算只剩一口氣,我也要陪你終老?!?/br> 沒有人知道他想起那一幕心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