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jié)
這三個女人,算得上是當(dāng)今榮國最有身份的女人了。而且聽祁雪說完,他也隱隱察覺到事態(tài)不同尋常。 就因為上次她們大鬧何府而避諱她們的到來,這點確實不該。 想明白后,他往后退了兩步,面無表情的抬手引道,“太子妃、華玉王妃、文妍公主,請?!?/br> 夜顏對著祁雪笑了笑,示意她走前面。 在這種時候祁雪也不謙讓,她知道顏顏不是愛搶風(fēng)頭的人,只不過顏顏怕她壓不住場面,會習(xí)慣性的幫她打頭陣。 … 何家的大客堂里,因為她們的到來,說蓬蓽生輝還真是一點都不夸張。 何本清站在客堂中央,聽著夜顏把來此的目的說完,瞪著雙眼怎么都不敢相信,“文妍公主,馨沅還在休養(yǎng),她如何有能耐與三公主勾結(jié)?” 夜顏朝被扔在地上的藍瑛夢抬了抬下巴,“瑞嘉公主不安好心,已經(jīng)被我們當(dāng)面識破,如果你不信,那等她醒來你問她好了。” 何本清轉(zhuǎn)頭看著地上,這個瑞嘉公主已經(jīng)沒了當(dāng)日高貴的儀態(tài),此刻鼻青臉腫、衣裳凌亂,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但朝中大臣都知道她和盈貴妃勾結(jié)雷霆王造反,別說替她們母女求情,就是連憐憫心都不敢有。 要知道,這造反之心除了君王,無人敢有。一旦受牽連,后果不堪設(shè)想。 雷霆王造反的事已成鐵罪,從雷霆王府搜出的大量兵器朝中文武百官都前去看過,試問,誰敢不要命的再替雷霆王說話? 而盈貴妃和瑞嘉公主也跟此事有所牽連,就算瑞嘉公主是皇上的親生女兒,論罪起來也是當(dāng)誅不饒的。 太子已經(jīng)在朝上宣布了對瑞嘉公主的懲處,看在兄妹的份上饒了她一命,沒想到,她居然跑來他們何府跟他二兒媳要好上了。 細想過后,他額頭上滲出絲絲冷汗。 眼下正是君王更替的時候,要是何家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差錯,那就算百官替他求情也無濟于事…… 所有人都盯著的反應(yīng),從他的沉默和神色中也看出他有所覺悟了?! ∫诡伨徚诵┱Z氣,“何大人,來之前我們已經(jīng)跟皇兄商議過了??丛谀愫渭胰伊嫉姆萆?,皇兄讓我們徹查,只追究包藏禍心之人,絕不為難無辜者。不過何大人,要如何做,還得看你,畢竟你是何家的當(dāng)家人,是秉公明事的處理、還是不計后果的護短,你自己選擇。反正嘛,我們證據(jù)是有的,鬧大了收不了場,也就不要怪我們不給你們伸冤的機會?!?/br> 何本清眼里涌出一絲陰沉,不過這一次不是針對夜顏他們,而是被自己一直偏袒的二兒媳給氣的。 “何淼,把二少夫人帶過來!” “是,老爺?!惫芗液雾祽?yīng)聲后趕緊跑了出去。 客堂里,就季若婕最為安靜。因為對許多人和事都沒了記憶,她現(xiàn)在只能通過夜顏他們一點點的了解情況。 很快,何淼回來了。 不過跟他前來的不是祁馨沅,而是何家二公子何培。 走進客堂,他還是知禮的對著在座的人跪下行禮,“何培參見太子妃、參見華玉王妃、參見文妍公主。” 見兒子來,何本清有些怒,不等幾個女人開口,他先質(zhì)問道,“你來做何?馨沅呢?” 何培低著頭回道,“馨沅身子虛弱,受不得絲毫風(fēng)寒,所以我就替她來了。” 何本清抬手指著他,厲聲道,“這里沒你的事,去把她叫來!” 之前他總責(zé)怪兒子對兒媳態(tài)度不善,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替自己媳婦說話。 這混賬東西,是存心與他作對想氣死他? 何培跪在地上低著頭,沒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但從他粗沙的嗓音中能聽出許多冷硬和倔強,“有何事爹可以吩咐我去做,馨沅需要靜養(yǎng),打擾不得?!?/br> 何本清上前一步,抬起手就想扇他一巴掌。 “何大人且慢。”夜顏及時喚道他。 他看得出來這父子倆不是在唱雙簧,因為何本清的怒火是在看到兒子出現(xiàn)時就有了。 何本清抬起的手掌僵硬的停在頭頂,咬了咬牙才把手掌放下。 但他似乎對這個兒子很沒耐性,所以見兒子不聽話以后,直接開吼了,“給我滾出去,把馨沅叫過來!” 但何培對他的怒吼聲絲毫不動搖,就連方才差點挨打,他都沒有要躲避的意思。 “爹有何吩咐,只管交代我就行了,馨沅體弱需要休息,不便來此?!?/br> “你——” 看著何本清被兒子氣到都快吃人了,夜顏又打斷了他的吼聲,“何大人,還是讓我來與二公子講明情況吧。我說過,我們這次來,不會為難無辜者,只要明事理,什么都好說。” 何本清只能退后,但瞪著跪在地上的兒子,臉色青得發(fā)紫,就似恨不得上去把兒子打死一樣。 夜顏將他的一切神色都收入眼中,心中大致有了點數(shù)。 其實,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來何本清對這個二兒子并不疼愛,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她沒見到他這個做爹的有流露過一絲疼愛和關(guān)懷的神色。 他之前對她們的不滿,說白了只是對何家人的袒護而已,至于愛不愛的問題,只有他們父子自己知道。 夜顏說話也算話,沒有刁難何培的意思,而是謙和的對他道,“何二公子,請起吧?!?/br> 讓一個大男人給她們幾個女人跪下,別人看著無所謂,反正她覺得怪怪的。 “謝太子妃、謝華玉王妃、謝文妍公主?!焙闻嘁矝]失禮,挨個謝了一遍才起身。 他人長得瘦,但身量極高,立在客堂中央,就像一個竹竿豎在那里。 夜顏她們不得不稍微抬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跟上次見他差不多的感覺,一只眼睛蒙著黑布,一只眼睛沒有溫度,削瘦的臉陰陰沉沉的,乍一看就跟地底下鉆出來的鬼一樣。 祁雪看了他一眼就沒敢看第二眼了。 季若婕出于好奇,倒是膽大的把他盯著來回打量。 而夜顏坐在祁雪下手位,繼續(xù)充當(dāng)著發(fā)言人,“何培,我們有證據(jù)證明瑞嘉公主與你夫人有勾結(jié)往來,甚至蓄意加害華玉王妃。此事,你如何看?” 何培像是聽到笑話般,嘴角勾起陰冷的笑,“文妍公主,賤內(nèi)小產(chǎn)后一直在府中休養(yǎng),別說她謀害華玉王妃,就是讓她殺只雞她都做不到?!?/br> 夜顏也不惱,“這世上不是只有‘親自動手’才叫與自己有關(guān),何二公子生在何家這樣的顯貴家族中,身邊做事的人不在少數(shù),想來應(yīng)該懂這個道理。換言之,何二公子能如此辯白,我能說你與你夫人是同伙嗎?” 何培一只獨眼瞪著她,更顯陰晦森冷,“敢問文妍公主,賤內(nèi)究竟犯了何錯?” 何本清在一旁忍不住怒喝,“培兒,不得胡鬧!” 可是何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把夜顏瞪著。 上一次夜顏沒機會與他多接觸,也拿不準他是在乎祁馨沅還是不在乎。而這一次,幾番言語下來,她已經(jīng)很肯定了,面前的這位何二公子是相當(dāng)在乎祁馨沅的。 當(dāng)然,就算他不在乎,憑他替祁馨沅站出來,說明他還是個大丈夫,挺有擔(dān)當(dāng)?shù)摹?/br> 只是可惜了,她們今日要解決祁馨沅,誰來說情都不管用! “何二公子,與其反問我祁馨沅犯了何錯,不如你直接問她。由她親口承認,豈不是更讓人信服?”她也不惱,耐心極好的提議。 “小的已經(jīng)問過,賤內(nèi)沒有做過任何越矩本分之事!”何培冷硬的回道。 “本宮說她做過,她說她沒做過,那本宮提議讓她出來當(dāng)面對質(zhì),你可同意?”夜顏微笑問道。 “……”何培獨眼突然瞇緊,眼縫中涌動著更多陰冷的氣息。 誰都聽得出來,夜顏有挖坑讓他跳的嫌疑! 對他的沉默,夜顏不急,但是何本清卻急了。轉(zhuǎn)身對著管家無比狠厲的下令,“二少夫人若不能行走,抬也要給我抬過來!誰敢阻攔,全拖出去亂杖處死!” 本來他還以為這幾位身份高貴的女人是無中生有,可眼見兒子如此袒護兒媳,他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何培突然扭頭,陰冷的眼縫直射向他。 這目光讓坐上的仨女人都不同程度的驚了一下。 明明他們是父子,可何培看他老子的眼神就跟有深仇大恨似的,要是獨眼能放箭,何本清絕對當(dāng)場斃命。 但何本清對他這凌厲帶恨的目光并不在意,仿佛已經(jīng)習(xí)慣了似的,只鐵青著臉面對客堂外,等待管家把人帶來。 有他這一通死令,這一次管家沒有白跑。 祁馨沅帶著丫鬟翠紅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而在她們身后,還跟著手持木杖的家奴。 可以見得,她們是如何被帶來的。 “參見太子妃、參見華玉王妃、參見文妍公主?!逼钴般鋷е诀吖蛟诤闻嗄_邊。 她一身素衣不染脂粉,白皙的面頰顯得很是蒼白無色。下跪的時候還是丫鬟攙扶著的,動作又緩又輕,虛弱得像是隨時都能倒地。 其他人都盯著她看,唯獨夜顏盯著何培。 從祁馨沅出現(xiàn),何培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剛剛對他爹那種仇視的目光轉(zhuǎn)眼間被心疼取代。盡管那一絲心疼不明顯,但從她的角度剛好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丫鬟攙扶著祁馨沅下跪時,他放在身側(cè)的長袖不自然的抖動,不知道是想阻止祁馨沅下跪還是想取代丫鬟由他來攙扶祁馨沅。 不論是哪一種,反正這個男人眼里都裝著祁馨沅的身影,這一點是如何都錯不了的。 夜顏朝祁雪暗遞了個眼色,這一次該她上了。 祁雪咽了咽口水,知道躲不掉,只能開口宣布藍文濠的決定,“祁馨沅,因你在榮國不思安分,今太子決定將你遣送回天秦國。至于你與何二公子的婚約,由何本清擅自處理。但你祁馨沅,明日起必須離開榮國,誰敢收留,當(dāng)抗旨不尊論處!” 隨著她聲落,何本清和何培父子難得露出相同的神色,皆是不敢置信的瞪著祁雪。 而祁馨沅猛的抬起頭,蒼白的臉色比女鬼還難看,“祁雪,你究竟有多容不下我!難道非要置我于死地你才甘心嗎?別忘了,我可是你的jiejie!” 祁雪小臉繃得緊緊的,這一次不等夜顏幫她,她起身離開主位,在她身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滿含恨意的雙眼。 “jiejie?你現(xiàn)在知道你是我jiejie了?在我叫你jiejie的時候你是如何做的、如何說的?你可以騙得了任何人,但你這個jiejie在我心目中,就是一個沒有心、沒有情、沒有義的自私小人。你與瑞嘉公主如何勾結(jié),我們不需要聽你解釋,我們只知道,再容你如此任性下去,你不但會給何家?guī)頌?zāi)禍,憑你的自私和偏執(zhí),說不定還能毀掉兩國百年來的邦交之情。識相的,你就離開何家,別再禍害他們,否則,你也休怪我們將你逼上絕路!” 她看著溫柔嬌俏,可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句句冷肅,讓人想忽視都不行。 祁馨沅激動的嘶聲怒吼,“我究竟做錯什么了?我是殺了人還是害了誰?你給我指出來!你們不就是見不得我好嗎?如今看我在何家有人疼、有人關(guān)心,你們就又開始坐不住了,非要把我逼上絕路你們才甘心!” 對她,祁雪已經(jīng)激動不起來,從她能陷害他們的太子哥哥時,她對這個jiejie除了失望,就是心寒。 徹骨的心寒! 她纖纖素手指向地上被捆綁的藍瑛夢,用著不大但冰冷的嗓音一字一字溢道,“伏戾王的人一直跟蹤著瑞嘉公主,你與她密謀了什么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只知道今日就是你們動手的日子,想把失去記憶的華玉王妃抓到手,再拿她作為要挾我們的把柄?!?/br> 她話音一落,跪在祁馨沅身旁的翠紅突然磕頭求饒起來,“太子妃,這事與二少夫人無關(guān),瑞嘉公主來何府是找奴婢的。二少夫人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曾與瑞嘉公主見過面。太子妃,奴婢認罪,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求您不要冤枉二少夫人?!?/br> 夜顏看得只咂舌,“嘖嘖嘖……好一個忠心護住的奴婢?!?/br> 何本清聽著她認罪的話,當(dāng)場臉色鐵青,“你……你個賤奴,為何要勾結(jié)瑞嘉公主!” 夜顏一記嫌棄眼朝他睇去,“何大人,你還真相信她說的話???” 何本清緊抿雙唇?jīng)]應(yīng)聲。 夜顏聳了聳肩,“那行吧,如果你還要留下這個兒媳,我們也沒意見。我呢還是那番丑話,你可以不信祁馨沅的為人品性有多壞,但倘若有一天她做出什么事來,并且連累到你一家,到時候你可別說太子和太子妃不講人情。畢竟祁馨沅不是榮國人,她乃公主出生,一言一行中都帶著天秦國賦予她的使命。如果因為她而讓兩國出現(xiàn)什么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別說你何本清只是區(qū)區(qū)太尉,就是滿朝文武加起來也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 何本清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在短暫的沉默過后,他咬著牙再次朝管家下令,“替二少夫人收拾包袱,明日一早送她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