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jié)
他們說走就走,連招呼都沒給他打一聲,試問,他一個人能睡得著? 不過呂素在場,他也不好使性子,只是暗中瞪了夜蕓好幾眼,“祁皇如何了?可有大礙?你們見著玲妃了嗎?” 夜蕓皺著眉對他搖頭,“我和大姐連宮門都沒進(jìn)?!?/br> 聞言,藍(lán)錚臉色沉了沉,隨即看向女兒女婿,“究竟發(fā)生何事了?難道他們傷勢很嚴(yán)重?” 慕凌蒼站在廳堂中央,高大的身子繃得筆挺僵直,從宮門出來,他就一副陰沉樣,說怒也不像有怒火,說有心事也不像心事過重。 夜顏早就看出他不正常了,正好這會兒大家都在,而且也不擔(dān)心隔墻有耳,于是拉著他手問道,“凌蒼,你究竟想什么?” 慕凌蒼抬眼,眸光淡淡的看了一眼座上三位長輩,薄唇在緊緊抿過后才低沉的開啟,“皇上有些不太一樣……” “嗯?!”座上三位長輩同時驚疑出聲。 夜顏也很是奇怪他說這話,正準(zhǔn)備追問,只聽他接著道來,“從我懂醫(yī)術(shù)起,他都會讓我替他看診,即便宮中有醫(yī)術(shù)精湛的御醫(yī),他也只相信我。就算我曾經(jīng)身中蠱毒在魂殿休養(yǎng),他若有個不適,也會在夜間宣我進(jìn)宮。” 聽他說完,夜顏這才想起來今晚祁曜的舉動,頓時驚道,“是啊,今晚皇上好奇怪,你兩次要替他看診,他都拒絕了你。說什么沒大礙沒大礙,可后來又說驚嚇過度需要好生休養(yǎng),他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細(xì)節(jié)之處她有留意,但畢竟她跟祁曜接觸不多,只能從看到的聽到的去判斷。 而慕凌蒼不一樣,他跟皇上是父子,且他們私下感情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好。他不需要用眼去看,只需要用心去感受就能辨出祁曜是否正常。 他說祁曜在醫(yī)術(shù)上依賴他,這點(diǎn)她可以作證。好幾次,大半夜的宮里來人,說祁曜龍?bào)w欠安,慕凌蒼幾乎是立刻動身去宮里,有一次甚至是忙到第二天中午了才回來。 夫妻倆的話讓座山三位長輩一致冷了臉。 夜蕓朝女兒道,“你們把宮里見到的聽到的給我們說一遍?!?/br> 夜顏沒有猶豫,把她和慕凌蒼到祁曜寢宮后的場景詳細(xì)的描述了一遍,包括鳳玲說的遇襲的經(jīng)過,也包括他們兩人拒絕接見呂素和夜蕓所說的話。 聽完后,座上的呂素和藍(lán)錚以及夜蕓同時起身,都不敢置信祁曜居然是這樣的反應(yīng)和態(tài)度。 呂素跟祁曜不算熟,她受冷落還可以理解。 但藍(lán)錚就有些接受不了了,沉著臉斥道,“枉我把他當(dāng)成兄弟,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不待見我們!” 夜蕓突然發(fā)出冷笑,“藍(lán)哥,恐怕這個皇上不是你兄弟。” 藍(lán)錚正準(zhǔn)備發(fā)火,突然怔住,然后驚詫的扭頭看她,“蕓兒的意思?” 夜蕓也不是賣關(guān)子的人,對虛空冷哼起來,“他們遇襲的事太多破綻,就拿茶館來說吧,胡將軍做事一向穩(wěn)重謹(jǐn)慎,而裕德公公也是宮里幾十年的老人了,什么心機(jī)算計(jì)沒見過?撇開其他人不提,就他們兩人在皇上身邊做事,不說萬無一失,最起碼洞察先機(jī)的能耐還是有的吧?一杯茶水就能把他們這么多人藥倒,我不相信胡將軍和裕德公公是紙糊的!” 夜顏也嚴(yán)肅的點(diǎn)頭附和,“娘,你分析得在理。我聽那個玲妃說完,也是覺得破綻百出。最值得懷疑的是胡將軍被茶水藥倒,我和凌蒼根本就不信!你們不知道,我和凌蒼為了逼皇上返回京城,早就跟胡將軍商議過,要他在半路對玲妃下藥,既能讓她安分,又能迫使皇上回京。你想想,胡將軍自己都準(zhǔn)備給人下藥,怎么還會大意到中別人的計(jì)?” 見夜蕓沉著臉在認(rèn)真聽她說,她接著道,“最不可思議的居然是只有他們兩人回來,就憑這點(diǎn),我都不相信玲妃說的那些經(jīng)過!按凌蒼之前所說的皇上不正常,再加上他們拒絕見你們,我都懷疑回來的皇上也是假的!玲妃心虛也就罷了,皇上有何理由不見你們?” 東龍國有與天秦國聯(lián)姻的打算,從祁曜之前的態(tài)度來看,他是很重視呂心彩嫁過來的。既然他如此重視,那呂素親自到來去拜訪他,他就算來不及準(zhǔn)備,也不該三言兩語就把人拒之門外。 何況藍(lán)錚和夜蕓還是他多年的好友,他受傷,老友去見他,他不該應(yīng)該欣慰嗎? 她看了看在場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nèi)林?,居然沒有一個人質(zhì)疑她的猜測。 愣了一下,她很快明白過來。 其實(shí)一開始她家凌蒼就說了,他發(fā)現(xiàn)皇上有些不一樣。 夜蕓剛剛還以嘲諷的語氣說‘這個皇帝’不是藍(lán)錚的兄弟。 其實(shí)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的,只不過是她先說出的答案而已。 一直沒出聲的呂素突然朝慕凌蒼問道,“凌蒼,你看過皇上了,除了他對你的態(tài)度有變以外,你還看出別的破綻嗎?” 慕凌蒼斂緊眸子,沉思了片刻后搖頭,“回呂姨,除了他有意疏遠(yuǎn)我們以外,沒有別的異常?!?/br> “他的容貌呢?” “無作假痕跡?!?/br> “說話的聲音呢?” “與以往沒有差異?!?/br> 聽著他們的對話,夜顏心揪感嘆起來,“這一個兩個如果都是假的,那可怎么得了?” 皇上都變假的了,那他們還有戲唱嗎? 一句斬首就能讓他們所有人人頭落地,更別說這天秦國的江山社稷了…… 可怕的是人家現(xiàn)在就穿著龍袍! 看著身邊一張張冷肅無比的臉,她知道,不是她一個人想到了這些結(jié)果,所有人都想到了的! 夜蕓突然朝呂素問道,“大姐,之前我們正說到玲妃的易容術(shù),你說這世上有個人能做到,那會不會就是他——那個被稱為無相的人?” 呂素嘆息,“眼下是誰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要如何辨別他們并拆穿他們。還有就是,真的皇上究竟在何處,他們是否有難?” 慕凌蒼道,“我這就派人去尋找胡將軍他們?!?/br> 夜顏心疼的看著他,他不說尋找祁曜,那是因?yàn)樗€心懷僥幸,希望宮里的那位不會是假的。 可出這樣的事,哪能容忍得下僥幸? 見他離開廳堂,她揪著心道,“我覺得眼下我們最應(yīng)該做的就是辨認(rèn)皇上的真假,可這要如何辨認(rèn)呢?總不能讓我們跑到他跟前指著他說他是假的吧?要真這樣的話,估計(jì)我們當(dāng)場就被大內(nèi)侍衛(wèi)給抓了?!?/br> 呂素、夜蕓、藍(lán)錚都各自沉思起來,夜顏也摸著下巴走來走去。 突然間,她想起一個人,驚喜的叫道,“我有辦法了!” 三個長輩皺眉盯著她,只見她轉(zhuǎn)身就往外跑。 不得已,他們也只能跟上去,想看看她究竟想到了什么好辦法。 夜顏直奔東院,又拍響了祁滟熠的房門。 因?yàn)閰嗡貋硪矝]說要見他們,隨后又傳出祁曜回宮的事,更沒來得及通知他們,所以對外面發(fā)生的事,祁滟熠并不清楚。 其實(shí)他們之前來提醒他后,他一直都沒睡著,也一直都在猶豫著要不要把床上的女人叫醒。 眼看著快天亮了都沒人來叫他,他熬過了忐忑不安的一夜,就在迷迷糊糊中要睡過去時,房門又被人拍響了。 這一次聲音有些大,熟睡中的呂心彩也被驚醒了,從男人懷中抬起頭,脫口朝門外問道,“誰呀?” “心彩,快開門,我們有事找你!” “你接著睡,天亮后再起來也不遲?!逼钿凫跊]想那么多,安撫了一下懷里的女人就掀被子去拿外衫。 呂心彩望了望窗外灰白的天,也跟著他一起下了床,“不知道顏顏這么早找我們做何?” 祁滟熠見她起床,披了外袍后也把她的外衫給她披上,嘴里還叮囑道,“早晨寒重,別凍著了。” 呂心彩一邊笑著一邊為他綁腰帶,“那你也要穿多些啊,一個受涼,兩個都會染上的?!?/br> 祁滟熠忍不住低下頭去親她。 就在他薄唇剛落上她柔軟的紅唇,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股寒風(fēng)猛的竄進(jìn)屋中,兩人都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抬起看去,當(dāng)場僵住不敢動了。 “姑……” 聽著她嘴里緊張的喚聲,祁滟熠回過神,一把將她拉到身后。 他緊張歸緊張,但還是頂著對方凌厲的目光對她作揖拜道,“滟熠拜見姑姑?!?/br> 夜顏在旁邊狠抽著嘴角,要不要這么直接,連‘姑姑’都叫上了…… 呂素手里拿著竹笛,笛子的另一端輕拍著手心,踱著緩慢的步子走向他倆。 她也沒應(yīng)聲,只是瞇著眼凌厲的打量祁滟熠。 夜顏看得心肝打顫,趕緊拉了拉身旁的老娘。這要是一笛子打下去,祁滟熠絕對能被敲成腦震蕩。 夜蕓給她遞了個安撫的眼神,然后走到呂素身后,笑著跟他介紹,“大姐,他就是滟熠。怎樣,是不是長得一表人才?” 呂素剜了她一眼,“長得好看又不能當(dāng)飯吃,等到年老時都一樣的丑?!?/br> 她話音剛落,被祁滟熠藏在身后的呂心彩突然伸出腦袋,不滿的回道,“姑姑,你不要這樣說滟熠嘛,我就喜歡他這樣長得好看的。” 呂素一記冷眼瞪去,威嚴(yán)又冷肅,“還沒嫁出去胳膊就往外拐了?” 看著祁滟熠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呂心彩心疼得不行,趕緊跑到她身前,拉著她的衣袖哄道,“姑姑,你不要這樣嘛,滟熠會被你嚇到的?!?/br> 呂素舉起手中竹笛對著她腦門拍下—— 這一動作嚇得旁邊的人臉色都白了。 特別是祁滟熠,直接一步?jīng)_過去,欲將自己女人救下。 然而,就在他剛抓住呂心彩的胳膊時,呂素突然瞪著他喝道,“做何?” 他連停頓都沒有,把人往懷里一拽,緊緊摟住,抬頭不滿的回瞪著,“姑姑,我和彩兒沒有越矩,你不用如此動怒!” 呂素手中的竹笛還舉在半空中,看他一氣呵成的動作,再看他臉上的怒火,突然就笑了,“我何時動怒了?難道我逗逗自己侄女還不行?” 呂心彩在他懷里抬起頭,傻呵呵的笑道,“滟熠,姑姑跟我開玩笑的。” 祁滟熠,“……” 不僅他額頭上掉黑線,就夜蕓和夜顏都在后面掉著黑線。 呂素‘呵呵’的走近他們,再次將祁滟熠打量了一番,“我不反對你們,那是我因?yàn)槲蚁嘈帕枭n的人品。既然他和顏兒都看好你們,我也就不刁難你們了。不過祁太子,你身上污點(diǎn)太多,聽說前不久你的舊太子妃就來找過你,這樣的事心彩能忍,我呂家可不能忍的,你怎么也該跟我們一個交代吧?” 祁滟熠被說得漲紅了臉,但他也沒逃避呂素審視的目光,還直視著她堅(jiān)定的道,“姑姑,我對彩兒說過,曾經(jīng)的往事確實(shí)是我的污點(diǎn),我沒法把它們抹去。我能做的,就是將來對彩兒好,而且只會對她一個人好。如果您要說我母后的事,我只能說,她是生養(yǎng)我的母后,我不能大逆不道的拋棄她不管,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在找到她以后一定看護(hù)好她、不讓她再犯錯事?!?/br> 他知道呂素不是羞辱他,如果她存心要羞辱他,就不會天亮才過來找他。 他身上的污點(diǎn)是眾人皆知的,她直言提起,也說明了她為人坦蕩。何況就算他沒有那些污點(diǎn),在她面前他也必須表達(dá)自己的誠意。 所以說,她真的沒有刁難他。 呂素還沒應(yīng)聲,呂心彩就趕緊點(diǎn)頭,“是的是的,姑姑,滟熠已經(jīng)向我保證過了,他跟那些女人都不會再好了?!?/br> 呂素沒好氣的瞪道,“我沒問你,你插什么嘴?” 夜蕓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實(shí)在忍不住笑出了聲,“大姐,你看看他倆多有默契,你就放心吧,滟熠肯定會對心彩一心一意的好?!?/br> 呂素見他倆還抱在一起,好像隨時都在堤防會被人拆散似的,她無語的剜了他們一眼,這才轉(zhuǎn)身對夜顏道,“顏兒,你帶我們過來究竟有何打算?” 夜顏趕緊道,“呂姨,我聽心彩說過她鼻子比狗還靈敏,我在想要不要讓心彩去宮里走一趟,皇上是真是假我們辨別不出來,希望心彩的鼻子能幫上我們的忙?!?/br> 祁滟熠先是一愣,反應(yīng)過來她說話的意思后,震驚不已的問道,“皇嫂,什么是真是假?你是說父皇嗎?” 要讓他們配合,肯定要告訴他們實(shí)情,夜顏接著就把之前發(fā)生的事簡短的說給了他們聽。 看著他倆震驚到都說不出話來,她也不啰嗦,直接跟呂心彩說起來,“心彩,你確定能辨別出人的氣味嗎?” 呂心彩自信的點(diǎn)頭,“我能!你們身上的氣味我聞過后,就是隔我十丈遠(yuǎn),我也能分得出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