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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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停住了動作。 她沖他笑,那么一絲絲的殘忍:“我懷孕了呢。” 俯身在她上方的男人,止不住的喘息,眸色暗沉:“是誰的?” 她吃吃的笑:“總之不會是你的?!?/br> 她甚至都能感覺到,他全身的熱度在一點點的冷卻下來。 然后,他果然驟然起身,在床頭默作了半響,突然問:“是二表哥的?” 壓制她的力量消失,陳芃兒長出一口氣,雙手撫去腹部,抬眼靜靜望了天花板,并不出聲。 他得不到答案,默了一會,突然咬牙切齒:“是韓林涼的?” “阿斐,”她出聲喚他。 雙眼依舊望了暗沉一片的天花板:“別讓我恨你?!?/br> 男人“呼”的一身站起了身,想走,幾步后卻又停駐了腳步,倒了回來。 手指慢慢摩挲去她的臉,下垂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線里幾乎遮去了所有的情緒:“你也死心吧,芃兒?!?/br> “如果你不是二表哥的,那你只能是我的?!?/br> “韓林涼?” 他輕聲嗤笑:“他什么都不是。” 渾渾噩噩過了兩天,陳芃兒才慢慢發(fā)現(xiàn),自己應(yīng)該是上海郊區(qū)的一個鎮(zhèn)子上。 她住的是一所不錯的院落,白墻灰瓦,青磚鋪地,雖還才是初春,便已花木蔥蘢的十分可喜,飛檐在藍天下高高揚起,一派江南民居的秀美之色。 只不過,她出不去院門。 院門口永遠(yuǎn)有兩個荷槍實彈的小兵把守,對她態(tài)度倒十分客氣,但也非常的恪盡職守,絕不允許她邁出院門一步。陳芃兒看他們的軍服,應(yīng)該還屬于滇軍一系,至于為什么阿斐自昆明與她告別后,現(xiàn)下竟出現(xiàn)在此地,沒有報紙,沒有廣播,她也實在無處推測。不過想想,眼下正是北伐集結(jié),各路軍馬皆一路向北的勢頭,阿斐從云南這一路過來,出現(xiàn)在上海,倒也不算奇怪。 一開始,她拒絕進食。 她也不算正經(jīng)的絕食,只是心中牽掛韓林涼,不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那一槍可打到要害? 他本就已病入膏肓,一個將死之人,又受此重創(chuàng),只怕兇多吉少…… 而韓母花甲之年,剛剛出院,又遭此變故,不知道還留不留的性命在? 一想到這些,她腹中便不住翻攪,不停的吐,吐也吐不出什么東西,因為胃中空空,只有一口口的黃水。后來連黃水都吐不出來,伏在床頭,蜷縮成一只蝦米樣,光剩下嘔出的滿臉淚。 一連兩天她一口東西都吃不下,阿斐坐去一桌的飯菜前,摘下軍帽,側(cè)目而來。 也不過才兩天而已,她就已經(jīng)瘦下去了一半的樣子,面色如紙,搖搖欲墜。 他端了一碗粥,坐去床前,往她唇邊遞了一調(diào)羹。卻猶如條件反射般,她甚至還沒有看那調(diào)羹一眼,驟然面露痛苦之色,“哇”的一把捂住嘴,指縫間滴滴滲出的,不是黃水,而是綠色的汁液。 軍官一雙眉驟然一挑,碗勺皆丟去了地上,上去一把抱住她,兩腮邊肌rou不住抖動:“芃兒,你當(dāng)真就這般見不得我?” 陳芃兒沒力氣說話,她難受的要命,從頭發(fā)絲到腳趾甲蓋,似乎都在沖她叫囂著一個字——死! 她滿腦子想的是:如果韓林涼死了,那我也不要獨活了。 倒不是因為他們之間有多么的深情厚愛,她只是感到了一種深深的厭倦。 如果林涼哥死了,那么她自己獨自一人奔赴云南,主動去獻祭自己,只為得到一個有著那個人的骨血的孩子,又還有什么意義? 她拼了這么久,忍耐了這么久,有過動搖,曾經(jīng)心動,夢想過幸福,感知過美好,甚至不惜讓那個人再一次的,重新拋棄她一次。 再一次。 而現(xiàn)在,她累了。 累極了。 甚至對阿斐,也已經(jīng)沒有了一開始的恨意,甚至想著:林涼哥死了也好,這樣,他也就不會再疼了。 每每想到他曾經(jīng)熬的那樣辛苦,這個時候甚至還帶出來一絲慶幸。 他不會再疼,她也不會再這樣辛苦。 無力的向后仰去,她只想好好倒下,大睡一場,大夢一場,也許,永遠(yuǎn)都不要醒過來。 她跌進一個懷抱。 張開眼睛—— 明明才那么年輕,當(dāng)是風(fēng)華正茂,卻是這些天,他似乎也陪著他一起憔悴下去,眼神晦暗,唇焦口干,再也沒有了當(dāng)年那個,陪伴她左右的少年,一身的意氣風(fēng)發(fā)。 “芃兒,” 他兩只手抱的她很緊,緊到像要把她按進自己的胸膛里去。 “如果你不肯吃東西,那么,” 他舔了舔唇,“我不介意喂你吃?!?/br> “吃不下去也罷,吃下去再吐出來也罷,你想死也罷……” 他輕輕撫摸著她額前的頭發(fā),聲音很輕:“我都會一直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