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事實上夏盈光很少會有不喜歡的時候,她是自己送什么,都說喜歡,然后告訴自己她不需要,讓自己不要再送。 李寅催促她去換上,道:“盈光,今天帶你出去過生日?!?/br> 夏盈光知道李寅是強勢的人,他若是主意已定是不會聽自己的話的。 她問道:“去哪里?” “一個你會喜歡的地方?!?/br> 夏盈光換好衣服后出來,李寅幫她拉上后背的拉鏈,親手給她戴上珠寶首飾。這套珠寶并不夸張,很簡約,手鏈正是一串粉碧璽,粉得晶瑩剔透。 夏盈光上次在林芝街頭看見了,覺得喜歡,他想買下卻又被夏盈光攔下的那串也是碧璽,不過是紅色的,不如粉色的珍貴,也不如粉色好看,而給她戴上的項鏈吊墜也是同材質(zhì)的粉色碧璽。 隨即,還有陌生的人來到家里,為夏盈光化妝,給她畫了眉毛,涂了口紅、眼影,做了發(fā)型…… 對于夏盈光而言,這種體驗不算陌生了,李琦帶自己去做過幾次,但有些不同的是,李琦帶著她去沙龍買服務(wù),而現(xiàn)在她是坐在家里,所有人都對她很溫柔,而且三句不離:“你真漂亮”。 她被打扮好后,李寅拿指腹輕輕摩挲過夏盈光的臉,轉(zhuǎn)過身讓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也溫柔對她道:“鏡子里的這個小仙女是誰?” 似乎整個世界都在對她溫柔以待。 下午,夏盈光坐上李寅的車,司機載著他們出了小區(qū),至于他們?nèi)ツ睦?,夏盈光還沒有頭緒,問李寅,李寅卻也是道:“到了你就知道了?!?/br> 夏盈光東想西想,忽地反應(yīng)道:“叔叔……我們不是去參加婚禮吧?” 李寅說不是。 車子開了約半個小時左右,到達了南城藝術(shù)音樂廳門口。 夏盈光站在高高的階梯下,抬頭望著那似乎有上百層的樓梯,望著音樂廳的大標(biāo)牌,恍然大悟道:“原來我們是來聽音樂會的?!?/br> 李寅低頭看著她道:“是來聽音樂會的,不過……” “不過什么?” 李寅并不回答,他上次就說要帶她去看音樂會了,結(jié)果這事給忙得耽擱了。他拉著夏盈光從旁邊的電梯坐上去,夏盈光今天穿一雙五公分的高跟鞋,她腳小,再高穿上腳會不舒服。 坐電梯上音樂廳,但現(xiàn)在是下午,一般音樂廳是八點會有演出,每周差不多有一次。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shù)家、音樂家,若是來國內(nèi)巡演,一定會選擇南城藝術(shù)音樂廳的。 這座音樂廳比較小,只能容納五百位觀眾,但出色的法式裝潢讓它看起來低調(diào)又典雅。 夏盈光一個人也沒看見,李寅就直接帶她進去了,到門口的時候倒是看見了音樂廳的工作人員,穿一身制服,主動為他們開了門。 呈現(xiàn)在夏盈光面前的,仍舊是一個空的音樂廳,里面沒有人,主燈也沒有開,舞臺上的射燈和音樂廳墻壁上的壁燈開了幾盞,看起來有些昏暗。 在這種昏暗的環(huán)境下,夏盈光看見了舞臺正中的鋼琴。她腦袋難得靈光一次,忽地抬頭望向李寅,心里明白了什么。 李寅拉住她的手。 工作人員把他們帶到后臺去。 此時距離演奏會開始,還有約兩個半小時的的時間,后臺的音樂家們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了,今天來南城藝術(shù)音樂會演奏的是俄羅斯的一個弦樂三重奏樂隊,一個小提琴手,一個中提琴手、還有一位大提琴手。 小提琴手是個身材高挑的俄羅斯金發(fā)美人,比夏盈光高許多,穿一條黑色長裙,而另外兩個提琴手都是男人,他們的琴盒就放在一旁的桌上。 夏盈光忍不住抬頭去看李寅,李寅微微彎腰:“他們的弦樂三重奏,沒有鋼琴手?!?/br> 這是……讓自己跟這些專業(yè)的藝術(shù)家們一起演奏嗎? 夏盈光睜大了眼睛:“可是我……我不會……” 她從沒跟人配合過,而且她現(xiàn)在彈得熟練的曲子有限,最常練習(xí)的就是《a a》,幾乎閉上眼都是這首曲子的旋律。 “盈光,你不會沒關(guān)系,他們會就行了,”李寅頓了頓道,“他們都會那首古巴古巴。” 夏盈光還是搖頭、推拒,表情很為難:“我不行的……我……是不是還會有觀眾?” 李寅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怕她會在人多的時候怯場,所以提前帶她來,如果她不愿意在有觀眾觀看的情況下彈琴,那也沒關(guān)系,就讓她在這間藝術(shù)廳里享受一下舞臺與追光燈。 而且,夏盈光應(yīng)該很喜歡交新朋友,跟這些有共同話題的人一起演奏一首音樂,雖然語言不通,但他們都有同一張曲譜,這樣的交流形式,想必夏盈光會更喜歡、更自在。 第33章 這支古典弦樂樂團在俄羅斯很有名氣, 是國家級的樂團,翻譯過來他們團體的名字叫海頓。 但在國內(nèi), 很少人知道, 畢竟藝術(shù)家不能和娛樂圈混為一談, 只有對弦樂有研究的人才會知道這支海頓樂團。 盡管在國內(nèi)名氣不高,現(xiàn)場票還是賣出了七七八八,不過, 大部分都是贈票, 音樂廳將音樂會門票低價賣給一些單位, 單位再以給員工發(fā)福利的方式送出去,但通常上座率不會很滿。 古典弦樂三重奏,一般人欣賞不來。 但夏盈光是喜歡古典樂的,鐘愛帕格尼尼,不過她性格是很怕生的, 她并不認識這支樂團, 但是看見那些樂器,內(nèi)心很想去試一試——盡管語言不通,但這個俄羅斯弦樂三重奏的樂團,對夏盈光露出了友好的笑,還互相說了幾句她聽不懂的話。 翻譯道:“他們說你看起來很小,問你有沒有十五歲?!?/br> 因為東西方面孔、體格等等的差異,本就才剛滿十九歲的夏盈光, 在西方人的眼里, 看起來就像是個未成年一般。 太年輕了, 如果說這是位受歡迎的鋼琴家,那莫非是音樂神童?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說自己,夏盈光頓了頓,回答了一句:“嗯……我十九了?!?/br> 她很想走出這一步去。 她在小的時候,也是去舞臺上演出過的,是一群小朋友給一個國外來的鋼琴家伴奏一曲,夏盈光已經(jīng)忘了那位鋼琴家是誰了,但是始終記得那一天。 李寅見她很遲疑,一直在鼓勵她:“盈光,去試一試,就當(dāng)彩排了,也沒有觀眾。如果你喜歡這種感覺,等晚上音樂會開始,你還可以和他們同臺演出一首?!?/br> 因為音樂會是不允許拍照的,這點南城藝術(shù)音樂廳管得很嚴,明令禁止不許照相,所以李寅才愿意讓夏盈光上臺去。 她一定會很開心。 最終,在翻譯的溝通下,夏盈光被帶上舞臺,此時的音樂廳空無一人,觀眾席的燈全部滅掉,唯有舞臺亮著炫目的光。 臺上放著一架普通鋼琴。 但因為今天來看音樂會的人,都是來看這個弦樂團的演出的,鋼琴不是主角,夏盈光如果愿意,頂多在謝幕的時候合作演奏一首。所以八點一到,這架鋼琴就會被移到幕后去,這樣的普通鋼琴方便工作人員移動。 夏盈光在琴凳上坐了下來,掀起琴蓋。 她對這首《古巴古巴》已是非常的熟悉,閉上眼都能彈,但是為了更好的跟弦樂團配合節(jié)奏,她仍舊需要這份經(jīng)過編曲的曲譜,上面標(biāo)記了她什么時候加入合奏、什么時候退出。 翻譯在他們之間互相溝通著,扭頭告訴夏盈光:“這部分前奏,由你開場,是你的獨奏?!?/br> “我……我來?”夏盈光有些緊張,目光游移不定地看了眼站到了臺下,坐在第一排的李寅。 翻譯微微一笑:“這樣他們才好跟上你的節(jié)奏?!?/br> 樂團在國內(nèi)五個城市巡演,她是南城藝術(shù)音樂廳請來的翻譯。就在前幾天的時候,環(huán)島集團聯(lián)系到他們音樂廳,提出了一個很讓人為難的要求。 對方打聽到他們在十一月底的這個晚上,有一個俄羅斯弦樂團要來演出,因此提出讓一個沒名沒氣的女孩子跟他們合作在音樂會上彈奏鋼琴的請求。打電話來的是秘書,態(tài)度很客氣,改不了商人本性地道:“價格好說?!?/br> 這要求實在是很無理。 來聽這場音樂會的觀眾,都是來看人家國外樂團的,誰有空看你演奏? 況且,什么名氣都沒有,憑什么跟人家經(jīng)常在俄國首都和各大城市舉行音樂會、甚至多次出國訪問演出的海頓弦樂團現(xiàn)場合作? 海頓樂團此前訪問德國的時候,都是跟德國的著名音樂家們現(xiàn)場合作,怎么到了自己國家,要跟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恐怕只會一點鋼琴的人合作? 李寅一再加碼,最后音樂廳同意了這個要求,但是給這支弦樂團說的是:“跟你們合作的對象是個年輕鋼琴家,她很低調(diào),但很多人都喜歡她!” 畢竟對方是外國人,這么說也不會露破綻,無非是到時候配合得不好,對方鋼琴彈得很爛,會很尷尬罷了。 所以這位翻譯現(xiàn)在看著眼前這位漂亮女孩,心里是很輕視的,甚至用眼神在判斷她有沒有整過容,覺得她是不是想出道。 想紅想瘋了? 她說道:“我們樂團舞臺經(jīng)驗很豐富,是俄羅斯國家級的樂團,如果你跟他們配合得不好……嗯,那么今晚上可能也沒辦法一起同臺演奏了,你也知道,我們觀眾要是看見演出這么糟糕,是不會買賬的。” 夏盈光懂了,因為自己技藝不佳,沒有舞臺經(jīng)驗,由她開始,這些專業(yè)的藝術(shù)家們才能更好地跟上她的節(jié)奏。她根本沒聽出來其中的另一層意思,羞赧地一點頭:“好?!?/br> 她沒聽出來,李寅倒是聽出來了,他一皺眉,旋即低頭跟夏盈光道:“一定要好好彈,盈光,叔叔相信你?!彼f完話,就走到臺下去了。他給秘書發(fā)了個信息,讓他立刻重新找個俄語翻譯過來。 翻譯又指著曲譜道:“這一部分是小提琴獨奏,你需要自行判斷如何不搶風(fēng)頭地伴奏,還有這里,你停下休息,從這段繼續(xù)開始,是你的獨奏?!?/br> “那你們先試一試?” 夏盈光依言點頭,什么都說好。 隨即,翻譯走下臺去,和音樂廳的工作人員站在一起,等著看等下的演出事故。 整個偌大的音樂廳,陷入靜謐之中,一旁的那位金發(fā)小提琴手,在脖頸處墊上了一塊頸托,將小提琴架在了肩膀上,所有人都擺好了架勢,夏盈光望過去一眼,在不能交流的情況下,互相一點頭。 他們互相都以為對方是很厲害的藝術(shù)家。 夏盈光轉(zhuǎn)過頭來,雙手放在黑白琴鍵上,重重地摁下第一個音。 《古巴古巴》這首曲子比馬克西姆的另一首更為著名的《克羅地亞狂想曲》更加快節(jié)奏,僅次于《野蜂飛舞》,非常考驗技巧。 這是第一次合作,夏盈光面對完全陌生的樂團,約莫是心里不安,總是扭頭看他們,看見他們在微笑著對自己點頭后,她不自覺地露出一個笑來,繼而再看一眼臺下的李寅。但李寅坐的地方?jīng)]有光亮,只能看見他一只腿曲著,另一只腿很長地伸出來,他的手放在座椅旁,看不見表情。 她對鋼琴是有一種本能的,哪怕她分神,手上仍舊沒有出錯,很嫻熟地彈奏著。 很快,約十秒的前奏結(jié)束,在進入一長段的快節(jié)奏高`潮時,鋼琴獨奏加入了弦樂三重奏,變成了小型交響樂。夏盈光從沒這樣跟人合作過,她從沒有過經(jīng)驗,但是這個樂團突然加入的演奏讓夏盈光忽地心潮澎湃,她不懂弦樂,但是勉強能懂一點音樂——她能聽出來跟自己合作的幾個外國弦樂手非常厲害。 在本就激昂的音樂下,她越發(fā)覺得興致高漲,原本有些怕的,但很快就不覺得害怕了,只有享受,手指飛快地在八十八個琴鍵上移動。 第一次的合作結(jié)束,拉小提琴的那位金發(fā)美人將小提琴從肩膀拿下來,豎起拇指朝夏盈光說了一句“good job”。 夏盈光能聽懂這句,她的英語學(xué)習(xí)的卓有成效,而且她的英語老師也是外國人,總是鍛煉她的口語能力,所以夏盈光臉微微一紅,很羞澀地一笑,小聲地說謝謝。 翻譯從側(cè)邊走上臺,她從外行人的角度,不能分辨夏盈光到底是什么水準(zhǔn),但是剛剛的演奏讓她非常震驚,作為外行人,她都能聽出來這首曲子彈得很棒,或者說合作得很好,她聽不出來什么瑕疵,現(xiàn)在腦子里還回蕩著這洗腦很厲害的音樂節(jié)奏。 現(xiàn)代音樂和古典樂的差別就在這里了,古典樂很多人不能欣賞,一聽就睡覺,然而這樣節(jié)奏快的現(xiàn)代音樂,卻是非常能抓住聽眾耳朵。 實際上夏盈光和樂團的配合是有瑕疵的,但她不懂,上臺后,三個俄羅斯音樂家不斷地給翻譯說:“她真年輕,但是很厲害?!?/br> 他們對夏盈光給出了肯定,而且由于不知情,還當(dāng)對方是和自己一樣的音樂家。 夏盈光忍不住問翻譯:“他們說了什么?” 翻譯平靜地道:“他們說你還有待加強,再來一次吧。” 現(xiàn)場只有她一個人懂俄語,她有恃無恐。 夏盈光一愣,但她不是接受不了批評的人,心里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J為自己跟這些藝術(shù)家們有很大的差距,所以點點頭道:“好的?!?/br> 李寅站在臺下,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但是看見夏盈光在聽見翻譯的話后,表情不太對,他皺了皺眉,喊了停。 他走上臺去,問道:“翻譯給你說了什么?” “讓我努力,讓我們再來一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