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他搞不清楚為什么李寅要對付夏聰毅,他們不都是一家人嗎?雖然親戚關系遠,但前一陣子李寅不還拉了夏聰毅的中宏建材一把嗎?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再說了,夏聰毅不是把養(yǎng)女都送給李寅了嗎?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么,但汪海只要有錢就行了,別的他可不關心。 這半年來,他四處躲債,已經(jīng)受夠了! “李總,你看……是不是該?”他盯著李寅手指摁著的支票不說話。 李寅盯著他看了半晌,慢慢把支票推給了他,按了辦公桌下面的電話鈴,這是提醒秘書進來的鈴。 秘書把汪海送出去,發(fā)現(xiàn)李寅面色出奇的陰沉,已經(jīng)能用可怕來形容了。 看不清他眼底有什么情緒,秘書只是覺得可怕,趕緊把門給他關上了。 下班后,司機開車把李寅送到環(huán)島綠洲小區(qū),知道李寅要過夜,車子停在別墅的緩坡下面便開走了,次日清晨司機會準時來接李寅。 李寅按了門鈴,林妮開了門,發(fā)現(xiàn)了李寅不太對勁,臉色很不好。 她原本想說夏盈光在后院玩秋千的,話一轉就對李寅道:“先生,夏小姐可能在房間里,我剛才在廚房?!薄?/br> 李寅進了大門,林妮連忙跑去后院,夏盈光懷里抱著一個小果籃,里面是洗干凈的櫻桃。她曬著陽光,眼睛像只貓一般瞇起來,靠在柔軟的靠墊上,一只腿從秋千支出去,慢慢隨著秋千的晃動而晃著。 夏盈光看林妮過來,連忙坐起身來,嘴里咀嚼著櫻桃。 林妮俯身,湊在夏盈光耳邊上道:“先生過來了,他看著心情不好,您得哄哄他。” 林妮知道人在不高興的時候,會很輕易地被一點小事惹怒,她不想夏盈光做什么讓李寅不高興的事,雖然李寅一直以來,對著夏盈光都是很和顏悅色的,但凡事都有個萬一。 “好。”夏盈光一眨眼,林妮直起身,去告訴李寅,夏盈光在后院。 李寅走到秋千旁邊來,伸手撩起淺藍色的帷幔,坐在秋千邊緣上,手很自然地把夏盈光光著的腳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手掌握著她的腳心:“今天去哪里玩了?” 夏盈光去哪里,他其實都是知道的,翟超逸會發(fā)短信報告給他。 但李寅還是會這么問一句,他很喜歡跟夏盈光說話。 “去了櫻桃采摘園和咖啡廳?!毕挠馔ふ宜嫒萆系牟桓吲d,她也能看出一些,李寅確實看起來不太舒心。 林妮讓自己哄哄他,但夏盈光可不知道怎么哄人,她慢慢把籃子里的櫻桃推過去,也不說話。 李寅側頭看著她,目光很深:“給我吃?” 夏盈光低低地嗯了一聲,她似乎是感覺誠意不夠,說:“都給你吃。” 櫻桃是她上午去采摘園摘的新鮮的,顆顆飽滿鮮紅:“很甜的?!?/br> 李寅只是專注地凝視著她,并不說話。 夏盈光不明白他的意思,半晌伸手拿了一顆大的櫻桃,把櫻桃的把拽掉后,遞到他嘴邊去。 李寅吃了,他用牙齒叼走了櫻桃,伸手拉住夏盈光白皙的手,拉過來放到唇邊落下輕輕的一吻,抬起眼,用深不見底的眼睛注視她。 夏盈光微微睜大了眼睛,感覺心臟輕輕一跳。 “再給我喂一個?!崩钜膊恢撜f些什么,他并不希望夏盈光得知這殘酷得有些丑惡的真相,他認為這會傷害到她。 夏盈光很聽話的又給他喂了一個,李寅慢慢地道:“你以前的家,住在南大附屬的家屬院里,那房子幾年前拆了翻修?!?/br> 夏盈光父母都是教授,但工資不算高,福利好而已。留下來的遺產(chǎn)也稱不上多,現(xiàn)在大多東西都不在了,早在事故發(fā)生后,就被幾個親戚給瓜分走了。 李寅不會給她說這些,他認為夏盈光不記得這些了,是件好事。 “我找到了這個。” 他從內袋翻出錢包來,從夾層抽出幾張泛黃的舊照片,遞給了夏盈光。 “這是……”夏盈光愣住了。 李寅把照片放到了她手里,指著說:“認得出嗎?這是小盈光,這是你爸爸mama?!?/br> 舊照片他找到好一陣了,但是一直自己揣著沒給夏盈光,因為李寅不知道讓她去了解這些過去,是不是一件好事,思來想去,他還是選擇把照片給了夏盈光。 一家人在相館照的全家福,是一張小照片,邊角泛黃,人臉模糊。 照片上的年輕夫婦坐在一張相館的古典沙發(fā)上,而小女孩站在兩人中央,額頭中央還貼了紅色的美人痣。 那時候流行這個,小女孩都這么打扮。她穿一條粉紅色裙子,白色腿襪,紅色瑪麗珍皮鞋,看起來像個學跳舞的,因為雖然年紀還很小,面對照相機模樣羞澀,但那時的夏盈光,還帶著幾分現(xiàn)在的影子,背挺得筆直,很白,眼睛黑白分明,唇紅齒白,有些不安的羞澀笑著。 夏盈光長得漂亮,基因自然不差,父母都是好看的,透過照片都能看出一身的書卷氣息。 她雙手小心地捏著照片邊緣,仔仔細細地盯著照片,她以為自己忘了,可是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她還是能記起來,能認出來。 淚水從她眼底一滴滴滾出來,透濕了大半張臉。 夏盈光怕眼淚打濕照片,用手背一抹,哽咽著想說什么,結果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第47章 李寅除了把照片拿給了夏盈光, 其余什么都沒給她說。同時, 他也拿到了保險箱里夏聰毅偷稅漏稅的證據(jù),不過, 這些還遠遠不夠。 他的私人律師的專業(yè)是金融法、公司法方面的,從沒接過交通肇事逃逸時隔多年追訴的官司,故而李寅重新委托了一位這方面的律師, 律師姓趙,是這方面的權威。 趙律師拿到李寅整理好的資料后,一看見是兩千年發(fā)生的事故, 事故固然有疑點, 但在當時都被忽略了, 草草了事。 時隔多年想要找到新的證據(jù), 可以說是很難——除非犯罪者自己去派出所自首。 趙律師看完文件, 道:“我們現(xiàn)在雖然有了證人, 但仍舊需要實質性的證據(jù),因為我們的目擊證人當時是醉酒狀態(tài),并不清醒, 法官會將我們提交的呈堂證供駁回的。不過,想找到其他證據(jù)的話……這恐怕很難,事發(fā)當時取證是最容易抓到犯人的,現(xiàn)在都過了這么多年了……”他略一沉吟,看著李寅, “我聽說, 您還有他其他的金融犯罪的證據(jù)是嗎?” “肇事追訴是不限時效的, 我們先拿著他偷稅漏稅的證據(jù)將他舉報,等他進了監(jiān)獄,就再也沒法翻身了?!?/br> “按照他偷稅漏稅的程度,一年就出來了,在這期間,我們再慢慢尋找其他證據(jù)……關鍵是他當時開的車,是工地的車,沒有牌照是很難辦,但是他一定把車藏在哪里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一定是有痕跡的!” 十年前的交通監(jiān)控錄像,不知道現(xiàn)在還能不能找到。 “等找到有力的證據(jù)后,最后再以交通肇事逃逸致兩人死亡的罪名將他告上法庭!這里還得追加一個剝奪未成年人教育權的罪名吧?只要整理好了證據(jù),他至少要吃十年牢飯!” 他言之鑿鑿地道。 趙律師的想法,和李寅差不多是一致的,因為短期內,要想找到證據(jù)是不可能的,他倒是能把夏聰毅綁了逼供,或者拿夏凱飛做威脅。 但這不合法,而且還是釣魚執(zhí)法,所以李寅仍想找到證據(jù)。 他私底下開始收購一些夏聰毅的中宏建材的散股。 六月底,夏盈光的高考成績出來了,她考試的時候是發(fā)著燒的,并且她這半年來,基本就只學好了英語,別的科目都是連蒙帶猜,有時候正確率挺高,有時候會幾乎全軍覆沒,很靠運氣。 她考了一個比預計中高二三十分的分數(shù),說起來很有些丟臉的,但按照往年的音樂藝考文化分數(shù)線,她的這個看似很低的文化分,實際上已經(jīng)處于安全地帶了,英語及了格,小分也過了。 加上夏盈光的藝考成績分數(shù)高,報考最開始看好的南城藝術學院是很穩(wěn)的。 又過了半個月左右,國稅局的人出示了證件,直接闖進夏聰毅的建材公司,找到財務部,把他公司所有的文件都搜走了。 夏聰毅公司雖然上市了,但規(guī)模畢竟不大,平時做兩份賬,實質性的賬本證據(jù),已經(jīng)被李寅提交給相關部門處理了,之所以上他公司搜查,就是為了查一查有沒有別的違法證據(jù)。 處理結果或許很快就會出來,夏聰毅會直接被宣判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處罰。 七月底,法院的傳票寄到了夏聰毅手里,夏家陷入水深火熱,李琦六神無主地找了自家父母,一群人慌慌張張到處去找關系,送紅包。 同時,夏盈光開始填志愿,她研究不懂這方面,李寅問教育局的老師打聽了下,第一志愿便填的是離家只有半小時車程的南城藝術學院,第二志愿是師范大學的附屬音樂學院,其他志愿也都是本市的學校。 李寅肯定不愿意讓夏盈光去外省讀書的。 八月,夏盈光如愿以償?shù)啬玫搅虽浫⊥ㄖ獣?,她高興極了,把通知書抱在壞里睡覺。 而夏聰毅交了數(shù)百萬的罰款,脫下一身西裝,換上囚服,進了南城郊區(qū)的一所輕型監(jiān)獄。 他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雙鬢發(fā)白,被帶走前,老淚縱橫地對夏凱飛道:“凱飛,爸爸雖然不在,但公司還沒完,爸爸的公司,就交給你了,你一定好好干?!?/br> 夏凱飛知道這事是李寅做的,他聽見過夏聰毅和李琦的談話,夏聰毅被帶走了,他用力將一封辭職信丟在部門經(jīng)理的桌上,在經(jīng)理愕然的眼神里朝他豎了個標準的中指,一言不發(fā)地轉身就走。 他怒氣沖沖地上了樓,找上了李寅。 秘書正在打電話,見一個男人闖過來,連忙要攔:“你誰?。扛陕锏?!哎哎哎!別亂闖!我叫保安了??!李……李總!” 秘書沒能攔住夏凱飛,讓他給闖進了李寅的辦公室。 夏凱飛是第一次來李寅辦公室,他自己在李寅的環(huán)島集團,是個小文員,擁有一張狹小的辦公桌,一臺整個部門最卡的電腦,一個最不靈的鼠標,處在不通風的角落里,還在飲水機旁邊,人人隨時都會經(jīng)過他的位置,夏凱飛連掃雷都不敢玩! 可謂是壓抑已久,積怨已深! 他在李寅公司里熬了這么久,要不是李寅和夏聰毅都壓著他一頭,他早就辭職了! 現(xiàn)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換誰誰能忍? 夏凱飛闖進了李寅辦公室后,秘書一臉尷尬地跟進來,很惶恐地跟李寅道歉:“李總,我不知道這個人,他突然就這么闖進來了……”他看一眼那怒氣沖沖的瘦弱青年,“我要叫保安嗎?” 李寅沒什么表情:“不用叫了,你先出去,倒杯水進來?!?/br> 無論何時,他都能穩(wěn)住自己的神態(tài),將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無人能看透。他對仇人都能和顏悅色,但是面對著夏凱飛,李寅不太樂意對他笑。 他態(tài)度極為冷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閑閑地看著夏凱飛:“找我什么事?” 夏凱飛高高地仰起頭:“我辭職了!” 李寅掃一眼電腦屏幕上的郵件,正有一封是夏凱飛的上司發(fā)來的。 他很平靜地“哦”了一聲,眼睛瞥著夏凱飛,似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我受夠了!”夏凱飛惱怒極了,雖然他們家公司肯定比不上李寅,現(xiàn)在還出了這樣的事,董事長都被抓進去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救了,完全可能起死回生。 李寅沖自己擺什么架子? 他捏緊拳頭,不分尊卑地指著李寅、一字一句道:“你給我等著!別以為我就這樣屈服了,別以為我們中宏就這么完蛋了!我發(fā)誓,我會重整旗鼓給你看看!” 他對李寅積怨已深,最讓他痛苦的就是夏盈光那件事,無論如何,他也忘不了夏盈光,哪怕結婚了,他也始終想念著她。 現(xiàn)在他終于爆發(fā)了。 李寅并不生氣,他不怒反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好,我等著。” 夏凱飛還是太過年輕,丟下狠話,見李寅沒什么反應,又氣又怒,反倒要把自己氣得心臟病發(fā)了。他臉色都氣得發(fā)白,連忙拿出藥片吞了兩顆,偏偏他又拿李寅沒轍,他能做什么?沖上去打他一頓嗎? 他看看李寅的身高,完全不認為自己可以以弱勝強。 夏凱飛灰頭土臉地走了。 因為夏聰毅罰款交了好幾百萬,差點一千萬了,相當于公司是完全沒有流動資金。家里的錢、包括李琦腆著臉從娘家借來的一百萬,都拿去填了公司的窟窿,可這還遠遠不夠,夏凱飛找朋友借錢,但是都是一筆筆的小錢,根本不頂什么用。 這時,有個人聯(lián)系了夏凱飛,說想買一點他手里的股份。 夏凱飛是火燒眉毛,急著用錢,而對方開價高出市價不少,他沒什么這方面的心眼,也不是沒想過是不是有什么陷阱。